博水园

《博水园》

第161章提拔庸僚中

上一章 封面 下一章

朝中憋屈,回到家里,曾和培心情也没有得到明显改善。户部尚书俸禄丰厚,沈蕙萸经常带着薛九儿进入东市,疯狂购买喜欢的奢侈物,而对独自酗酒解愁、白发渐多、身体愈弱的曾和培却少有关心。多年前,曾和培担心孟汝慎会报复自己,一直不敢离开长安,返回家乡清为,参加两个女儿的婚礼;本来就觉得亏欠两个女儿的沈蕙萸始终耿耿于怀,不肯真正原谅自己。薛九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尽一切办法进行协调,效果甚微。时日一长,曾和培和沈蕙萸的关系变得更加冷淡。只有等沈蕙萸回到本人的房间时,薛九儿才敢去安慰苦恼的曾和培,不是陪着玩双陆,就是陪着下围棋。为了能让曾和培开心,薛九儿有时就故意耍赖,输了便噘起嘴不认账,嚷嚷着重来一次才算。曾和培早已看出了薛九儿的心思,感叹之余,对当初答应沈蕙萸不让她生育的事情无比懊悔,甚至想到今生若是娶她为妻,该有多好。有了薛九儿的真诚陪伴,曾和培的烦恼稍有一丝缓解。谁知,两个月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曾和培和沈蕙萸同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这一日,曾和培和薛九儿在家里的庭院赏花吟诗,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叩门声。曾和培好奇地问:“声音这般急促,不像朋友来访,会是谁呢?”薛九儿笑着说:“主君勿急,九儿过去开门便是。”走到门前,打开一看,原来是驿吏站在门口,便问:“这般急促叩门,你要送书信吗?”驿吏歉意地说:“是这样的,在下今日书信较多,必须全部送到,故而有些心急、叩门过重……”从身上的包裹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又说:“这是你们的书信,请收好。”薛九儿接过信封,仔细一看,是清为老家寄来的,说:“好,我已收到,你去忙吧。”驿吏略一点头,转身离去。

薛九儿关上门,回到庭院,将信封递给仍在赏花的曾和培,笑着说:“主君,清为又寄来书信了,你看看吧。”曾和培接过信封,撕开后,拿出书信,刚看两行,失声惊叫起来:“天啦,曾义安在清为跟人发生纷争,产生严重后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继续往下看去,脸色越发苍白,还未看完,头便“嗡”地一声,瞬间感到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薛九儿赶紧扶住曾和培,大声喊道:“主君,你千万不能倒下啊!书信说了什么内容,让你变得这样?”

曾和培极力控制住情绪,将书信递给薛九儿,悲痛地说:“上个月,曾义安在清为跟别人发生纷争,竟被打断右腿,终生残疾。天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啊?我曾和培只有这一个儿子啊!”接着,仰天长叹,泪流满面。薛九儿接过书信,浏览一遍;书信是曾和春写来的,说曾义安跟清为一个名叫孟世南的恶少发生纷争,被此人用木棒狠心打断了右腿;随后,此人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清为县官府在全县各处张贴告示通缉孟世南,目前仍无任何消息;书信又说,曾家世交许家也发动各方力量,到处查找孟世南的下落。

看完书信,薛九儿忍不住咒骂着:“这个该杀的孟世南胆敢大白天行凶,打伤了曾家的儿子,还要躲藏起来,将来肯定不得好死,而且死无葬身之地!”曾和培闭上眼睛,强行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少顷,又睁开眼睛,伤感而无奈地说:“九儿,将蕙萸叫到这里来。”薛九儿忙说:“好,好,九儿立即就去。”将书信还给曾和培后,转身离去。

正在寝房刚戴上新项链的沈蕙萸听薛九儿说清为寄来书信,告知曾义安出事了,顿时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就朝房外的庭院冲去,到了曾和培面前,一下抢过书信,认真看着,看到一半左右,失声惊叫起来,并咒骂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曾义安和孟世南究竟发生了什么纷争,竟被打断右腿?书信写得一点都不清楚。一个恶少胆敢对尚书的儿子下毒手,一旦被官府抓住了,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方能消解我心里的仇恨啊!”看完,放声大哭,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往下流淌,边哭边说:“我苦命的义安,阿娘不在你的身边,你就遭了那么大的罪,让阿娘怎么活啊?”右手一松,书信掉在了地上。薛九儿忙弯腰将书信捡了起来。

三人坐在厅堂的凳子上,各自默默流泪,未有出声。曾和培万万没想到,自己是朝中的户部尚书,眼看快要位极人臣,在家乡的儿子却被一个街头恶少打成残疾,简直不可思议。记得在扬州仅有的一次回乡探亲,自己第一次看见离别七年的曾义安时,发觉变化之大,已根本认不出来了。九岁的曾义安的个头达到自己腹部,圆圆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容,见到自己却无热情,反而显得拘谨。接触几日后,二人关系才慢慢融洽起来。曾义安活泼开朗、机灵顽皮,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烦恼和忧愁,对两个妹妹照顾有加,深受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姑母姑夫的喜欢;自己心里终于踏实下来。进入长安十三年来,自己和妻妾连一次都未回乡看望过,若不是父亲因病故去,三人必须守孝三年,还不清楚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回乡,看看已加冠五年的曾义安呢?可是,再次见到曾义安时,发现他完全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日只知贪财寻乐,一点不求上进;自己万分着急,想法设法对他进行耐心教育,希望他能多读一些诗书,即便不考科举,也应举止文雅、有所追求。遗憾的是,曾义安表面答应,实际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对自己仍无亲近之感。是啊,二十年里,仅仅回乡两次,曾义安对自己哪来的感情呢?三年丁忧期间,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曾义安越来越唯所欲为,却是无力改变,因为实在缺乏勇气去刻意破坏这种原本就很淡薄的父子感情。直到三年期满,即将奔赴长安时,自己和妻妾反复叮嘱曾义安几句话后,便离开了清为。四个月后,曾义安首次写来一封书信,讲述本人下个月将娶清为一个温柔贤惠、勤劳善良的女子为妻,父母和二娘若无空闲,就不必回清为参加婚礼了。看完书信,自己和沈蕙萸再次心生愧疚,急忙联合写了一封书信,提前恭贺曾义安和即将结婚的女子琴耽瑟好、瓜瓞延绵,希望二人婚后相互体贴、彼此包容;又在长安精选了一些贵重礼物寄回清为,算是赠送给二人的新婚贺礼。又过了两个月,曾乃雄也跟一个心仪女子喜结连理。一年后,曾义安之妻和曾乃雄之妻分别产下一子。曾家血脉终于得到延续,自己兴奋地几个晚上都难以入眠。今年五月,曾义安满三十岁时,又寄来一封书信,讲述妻子二次怀孕。书信语气较为平淡,仿佛为了完成某种任务而写。由此可以断定,到了而立之年的曾义安对自己的印象更模糊了,感情更是近乎空白。唉,自己在仕途上,或许是一个比较成功的人,在家庭里,却是非常失败。之前,两个久未见面的女儿同时结婚,自己因担心离开长安、遭人伺机报复而不敢回乡参加婚礼,内心已是无比愧疚;唯一的儿子又不愿苦读诗书,求取功名,而是整日东晃西荡、游手好闲,最终惹祸上身。此封书信是兄长写来的,说发生了这种事情,全家人都很伤心和难过,原本打算对自己隐瞒下去,可曾义安被人打断右腿,绝非小事,必须及时告诉自己、沈蕙萸及薛九儿。

一想起从小就远离身边的曾义安,曾和培就不断地谴责自己,科举及第后,为什么不狠心违背父母意愿,强行将曾义安带走,一起前往扬州生活呢?清为仅是一个不出名的偏僻小县,扬州却是大唐最富庶的城市之一,人杰地灵,鸾翔凤集,对曾义安的成长大有裨益。准备奔赴扬州之际,面对将要长久分开的两岁多的曾义安和四个多月的曾雪婵、曾雨婵,沈蕙萸是那么地不舍、那么地痛心,自己不但不体谅她,心里反而还有点嘲笑她是妇人之仁。到了扬州,沈蕙萸经常思念儿女,自己却认为“男子在外建立功业,不能过于顾及家里”,简单应付了事。结果,自己既没有享受到正常的天伦之乐,也放弃了对三个儿女的养育之责。此时,自己才真正明白了,年幼的儿女只有跟随在亲生父母身边,方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成长,其他人对他们再好,也不及自己的父母好。自己真是惭愧之极,悔恨啊,锥心刺骨的悔恨啊!曾义安落得如今这般结局,归根到底,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啊!想到这里,曾和培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起来。

同样沉浸在悲伤中的薛九儿听了,赶紧站起身,走到曾和培旁边,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泪水,强作镇定,温和地说:“主君,九儿明白你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可是事已至此,九儿还请主君不要太难过了,好好保重身体。”说完,泪水又流了下来。曾和培仍然痛哭不止。早已泪流满面的沈蕙萸见了,暂停哭泣,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才知道痛哭,又有什么用啊?离开清为、奔赴扬州前,我就说要将义安、雪婵、雨婵带在身边,精心抚养;你却说父母说的有理,他们还小,不宜跟我们到扬州。这一分开就是整整七年。好不容易等到回乡探亲,再见面时,他们三人根本没有一丝和我们久别重逢的激动,眼神全是充满着惊奇和诧异,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们似的。天啊,这就是我们的亲生儿女,看见亲生父母,就像看见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当时,我的心都碎了啊!呜——”也忍不住埋头嚎啕大哭起来。

这边还没将曾和培劝住,那边沈蕙萸又哭开了,薛九儿站在二人中间,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也跟着痛哭起来,边哭边说:“为什么老天爷对我们曾家这么不公平啊?我们曾家向来善待别人,很少与人结怨,就是主君在长安当上了地位显赫的尚书,也是经常救济贫穷人家,没有做过半点亏心之事。老天爷若是无眼,非要狠心惩罚曾家,不如来直接惩罚九儿一人吧。九儿原本就是苦命人,即便赴汤蹈火,也是心甘情愿,只要不连累对九儿恩深义重的主君和阿姊就行。你们惩罚他们的儿子,比直接惩罚九儿还要让九儿痛苦啊!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来惩罚九儿啊?你有胆量,就来惩罚九儿吧,九儿保证毫无怨言。”说完,又是捶胸,又是顿足,一副痛不欲生的状态。

阅读博水园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添加书签

本周热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