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93章启先蒙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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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恪荃离开后,殷正鸿让一个奴仆前去黄门侍郎办公之处,耐心等候,只要看见陈希烈回来,立即禀报。过了两个时辰,陈希烈回到办公之处,奴仆立即禀报殷正鸿。殷正鸿毫不迟疑,起身前往黄门侍郎办公之处,见到陈希烈,客气几句,然后询问结果。陈希烈说,还需再等几日,其他各地朝集使陆续进入京城,将大量各类珍贵稀奇的贡物,全部交予户部清点,自己才能最终选出几种,让惠妃定夺,以作贺礼。殷正鸿问,陈侍郎是否直接将所选贡物交给惠妃?陈希烈说,不知后面贡物什么情况,自己尚未决定。殷正鸿希望陈希烈最终选出贡物后,告诉本人一声;陈希烈答应了。

过了五日,各地朝集使陆续进入京城,造成众多贡物在户部司堆积如山,使户部司人员不停地清点。陈希烈每日前往户部逐一查看,在户部司员外郎文启先的配合下,初步选中了包括鸳鸯莲瓣纹金碗在内的七种贡物,并让文启先将这七种贡物的名称、特点及出处,全部详细注明在一张纸上;随后,自己带着这张纸,满意地离开了户部司。回到门下省,陈希烈告诉殷正鸿,自己就在明日将选中的七种贡物呈交惠妃,让惠妃选出贺礼,并说自己看中鸳鸯莲瓣纹金碗,估计惠妃看了后,同样也会喜欢;又从衣袖里拿出那张纸,递给殷正鸿。

殷正鸿接过纸,认真看完,故作关心,强调这些贡物非常珍贵,谨防有人心生歹意。陈希烈说,勿用担心,自己已让文启先将这七种贡物全部锁在一个特制的柜子里,放在一个单独房间里,外人绝无偷盗可能,除非户部司内部有人图谋不轨。殷正鸿假意地恭祝一番,又引诱陈希烈说出了单独房间的位置。等陈希烈走后,按照计策,殷正鸿让潘恪荃去做第一件事,就是带上赏钱和文启先住址,迅速前往安仁坊,通知那个善于飞檐走壁和翻窗撬锁的大盗周一鹏,请他备好一块绸布,于今晚夜深时,务必潜入户部司,进入那个单独房间,悄无声息地盗走藏于柜子里的鸳鸯莲瓣纹金碗,再用绸布严密包裹起来;然后,完整复原柜子,又赶到文启先租住的宅院,趁文启先一家人熟睡之际,将此碗埋在宅院的一棵槐树下。周一鹏接到潘恪荃的通知,收下赏钱和文启先住址,答应下来。当晚,夜深人静,周一鹏施展全部能耐,顺利完成任务。

原来,几年前,周一鹏因盗窃失手被万年县官府抓获,关进万年县牢狱。当时,殷正鸿无意间发现周一鹏身手敏捷、极重义气,便在两个月后,给关系较好的万年县县令送了一些钱财,让其以证据不足为由,将周一鹏提前释放,留待后用。出了牢狱,周一鹏得知真相后,对殷正鸿感激不尽,表示本人即便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第二日,陈希烈带上两个奴仆,前往户部司,在文启先的引领下,进入那个单独房间。看着两个奴仆抬上了特制的柜子,陈希烈和文启先都很高兴。陈希烈说:“这次惠妃若能满意这七种贡物里的任何一、二种,文员外都是功不可没啊!”文启先问:“陈侍郎是否需要打开柜子,再查看一番?”陈希烈笑着摆摆手,说:“不用如此。文员外办事向来认真负责,本侍郎很放心。好了,本侍郎这就将柜子带往惠妃那里去。”文启先客气地说:“陈侍郎请走好。”

在兴庆宫牡丹亭里,正在赏景聊天的唐玄宗和武惠妃听见高力士禀报,说黄门侍郎陈希烈前来求见,奏报挑选贡物之事;便令召见。陈希烈走进来,叉手向前,恭敬地说:“挑选贡物以作贺礼之事已经完成。臣命人抬来选好的七种贡物,请圣人和惠妃亲自过目定夺。”并呈上那张纸。武惠妃接过那张纸,仔细看去,果然一眼选中了鸳鸯莲瓣纹金碗,对唐玄宗说:“大家请看,这个岭南道进献的鸳鸯莲瓣纹金碗非常奇特,上面錾刻狐、兔、獐、鹿、鹦鹉、鸳鸯等诸多鸟兽及各种形态相异的花草,而且外底处还有一只回首鸳鸯。两处鸳鸯正好象征夫妇和谐甜蜜、幸福美满。用这个鸳鸯莲瓣纹金碗作贺礼,送给新婚不久的寿王李瑁和寿王妃杨玉环,特别合适。”唐玄宗听了,笑着说:“惠妃言之有理,将鸳鸯莲瓣纹金碗作为贺礼,送给新婚燕尔的寿王李瑁和寿王妃杨玉环,确实合适。陈侍郎,鸳鸯莲瓣纹金碗在何处啊?”

陈希烈笑着说:“鸳鸯莲瓣纹金碗和其余六种选好的贡物,一起放进了这个柜子里。”转身对奴仆说:“打开柜子。”奴仆打开柜子。陈希烈朝里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惊恐地睁大双眼,弯下腰,将手伸进柜子,仔细翻找一遍,没有发现鸳鸯莲瓣纹金碗,不得已,又直起身,用颤抖的声音说:“陛下,这、这个鸳鸯莲瓣纹金碗不见了。”

一听此话,武惠妃也脸色骤变,忙问:“这张纸上不是写着岭南道进献的鸳鸯莲瓣纹金碗吗,如何不见了?”唐玄宗严肃地说:“陈侍郎,到底是怎么回事,纸上明明写着鸳鸯莲瓣纹金碗,却说不见了。你要知道,如果犯下欺君之罪,后果定是非常严重。”陈希烈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唐玄宗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陛下,臣、臣就是有十个、百个胆子,也不敢犯下欺君之罪。昨日下午,臣亲自和户部户部司员外郎文启先一起,看着下人将七件选中的贡物放进这个柜子里,然后锁上。可是、可是现在,其余六种贡物都在,唯独这个鸳鸯莲瓣纹金碗突然不见了,臣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玄宗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陈希烈,一句话也没有说。武惠妃思索片刻,轻声地说:“大家,陈侍郎在朝中为官多年,历来办事认真,少有差错,同时洁身自好,不谋私利。特别是这几日,妾让陈侍郎到户部挑选贡物,陈侍郎每日前往,仔细挑选,未有丝毫懈怠。妾以为,鸳鸯莲瓣纹金碗在柜子里不翼而飞,户部司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而陈侍郎或许是被人蒙骗了。”听见武惠妃为自己开脱,陈希烈忙说:“是啊,昨日臣亲眼看见柜子锁好后,放在户部司的一个单独房间里;今日臣带人去取柜子,并未打开查看,估计是昨晚有人翻动柜子,拿走了鸳鸯莲瓣纹金碗。”

高力士走上前,说:“陛下,老奴觉得,不如此刻就派人将户部司所有人都检查一遍,因为户部门禁森严,外人很难闯入,并且户部司这几日连续清点各地进献的贡物,参与之人较多,这么珍贵的鸳鸯莲瓣纹金碗不见了,参与清点人员必然最受怀疑。”唐玄宗点了点头,说:“力士言之有理。陈侍郎,朕暂且认为你无罪,先起来吧。”陈希烈如释重负,说:“谢陛下隆恩。”站起身,垂手而立。

唐玄宗说:“力士,朕命你和陈侍郎带上五十个左金吾卫士卒前往户部司,搜查所有人员,找到失踪的鸳鸯莲瓣纹金碗,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交于大理寺审讯,绝不轻饶。”高力士忙叉手向前,恭敬地说:“老奴遵命!”陈希烈激动地说:“臣一定不负圣恩,尽快寻回鸳鸯莲瓣纹金碗,以让始作俑者早日受到惩处。”

随后,高力士和陈希烈带着五十个左金吾卫士卒前往户部司。听说鸳鸯莲瓣纹金碗突然不见了,户部司郎中和员外郎惊恐失色,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其余人员也都心惊胆战,失魂落魄,不知所措。高力士大声地说:“岭南道进献的贡物鸳鸯莲瓣纹金碗之前一直放在户部司,现在不知去向,户部司所有人员都将受到怀疑。金吾卫,上前搜查!”瞬间,一片喊冤之声此起彼伏,左金吾卫士卒毫不理会,开始逐个搜查所有人员。

岭南道进献的贡物鸳鸯莲瓣纹金碗失踪之事,迅速传遍京城三省六部。亲耳听见这个消息,殷正鸿心里得意不已,知道潘恪荃应做第二件事了。当然,潘恪荃也很快得知了高力士带金吾卫士卒在户部司搜查的情况,明白自己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因此没有丝毫拖延,急匆匆赶往户部司。看见里面人员个个垂头丧气,脸上难掩惊慌神色,任凭士卒搜来搜去,潘恪荃舒了口气,走过去,叉手向前,对高力士说:“阿翁,潘某知道鸳鸯莲瓣纹金碗究竟去了何处。”在朝堂上,高力士和潘恪荃经常见面,早已熟知。高力士忙说:“鸳鸯莲瓣纹金碗突然失踪,圣人和惠妃大为不悦,潘通事若是知道鸳鸯莲瓣纹金碗去了何处,还请详细告知老奴。”

潘恪荃故作犹豫地说:“潘某知道鸳鸯莲瓣纹金碗去了何处,但因为和户部司的关系有点不顺,而此事又涉及户部司官员,所以有些顾虑,若是说出此人姓名,也许会被人误解为公报私仇。”高力士轻蔑地说:“户部司最高官员郎中和员外郎的品级分别是从五品上和从六品上,在京城诸多官员里排在末尾。如果户部司真的有人私藏鸳鸯莲瓣纹金碗,无论是谁,都将受到严厉惩处。潘通事见义勇为,举报有功,谁敢说你是公报私仇,定乃本案同谋无疑;潘通事不必顾虑,只管放心说出内情。”潘恪荃这才不慌不忙地说:“既然如此,潘某也就大胆说出内情。昨日下午刚刚下值,有一个户部司的人跑来,悄悄告诉潘某,员外郎文启先离开户部时,将鸳鸯莲瓣纹金碗私自藏于身上,带回家里去了。”

本来看见潘恪荃来到户部司,文启先就非常反感,此时又听他诬陷自己私藏了鸳鸯莲瓣纹金碗,不禁火冒三丈,大声地说:“潘通事,光天化日,稠人广众,岂能血口喷人、随意污蔑?”高力士早闻二人素来不睦,厉声喝道:“文员外,老奴在此,休得猖狂!”又对潘恪荃说:“潘通事,你说是昨日下午户部司的一个人亲口告诉你的。此人是谁?若在此处,请你指出来。”潘恪荃早有准备,说:“昨日下午,此人悄悄告诉潘某,平日文员外对僚属特别严厉,故而希望潘某能够隐瞒他的姓名,否则泄露出来,恐会遭到报复,甚至还会连累家人。”高力士冷笑着说:“倘若私藏鸳鸯莲瓣纹金碗之事经查属实,文员外必将面临牢狱之灾,又何来报复啊?”潘恪荃略微心虚地说:“此人不是担心文员外报复,而是担心其他同僚报复。”

高力士想了想,冷冷地对文启先说:“私藏贡物乃是重罪。作为户部司员外郎,本身就应负责所有贡物安全,谨防出现任何闪失,而恰好在此时,圣人和惠妃同时喜爱的贡物鸳鸯莲瓣纹金碗不见了,你还有何话说?”文启先理直气壮地说:“鸳鸯莲瓣纹金碗突然不见,文某也觉奇怪。在事情尚未查明前,文某情愿承担疏忽失职之罪,但对诬陷文某私藏鸳鸯莲瓣纹金碗之事,则是万万不敢苟同。文某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希望阿翁能还文某一个清白。”

潘恪荃欲擒故纵地说:“是啊,这段时日,文员外在户部司认真清点各地进献的贡物,就连前几日潘某想来看看,都被拒之门外。文员外如此严谨负责的态度,使潘某深为钦佩,对有人揭发文员外私藏鸳鸯莲瓣纹金碗并带回家里之事,表示深深地怀疑。潘某本想忘掉此事,可刚才听到阿翁带金吾卫士卒在户部司搜查的消息时,才意识到兹事体大,所以不敢隐瞒,只能冒着被人误解的风险,斗胆前来说出一点内情。若有说错,还请阿翁和文员外多多谅解潘某啊!”

高力士思忖片刻,对旁边陈希烈说:“陈侍郎,今日是你将选好的七种贡物呈交圣人和惠妃的,其中的鸳鸯莲瓣纹金碗不见了;而潘通事又听人说,是文员外将此碗私藏身上,带回家里去了。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啊?”陈希烈根本不相信文启先会做出监守自盗之事,定是有人恶意陷害;此事是在将选中的贡物呈交给圣人和惠妃时才发现的,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失踪的鸳鸯莲瓣纹金碗,自己也很难逃脱干系;潘恪荃说有人揭发是文启先私藏带回了家里,不妨直接带上金吾卫士卒前往文启先家里搜查,是真是假,一查便知;于是,平静地说:“阿翁,下官是这样考虑的,所谓‘泾清渭浊’,文员外究竟是否将鸳鸯莲瓣纹金碗私藏于家里,下官带人前往其家搜查一番,真假自见分晓。”

文启先猜测鸳鸯莲瓣纹金碗的失踪定和潘恪荃有关,也明白目前并不需要证明此事,而需要证明自己清白,便坦然自若地说:“文某虽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俸禄微薄,但历来都胸怀坦荡、淡泊名利,从来不做那些鼠窃狗偷的肮脏之事。至于某些可耻之徒恶意栽赃,文某也是无所畏惧。阿翁、陈侍郎,如果要去文某家里搜查,文某乐意为之,全力配合,绝无阻拦。”潘恪荃故意说:“文员外这般冰清玉洁,潘某自叹不如。说来惭愧,潘某跟文员外同在朝中为官,却从未去过文员外家里。如今,由于潘某提供的线索而使文员外家里遭到搜查,潘某内心实在愧疚不已。陈侍郎,听说文员外租住的宅院种有一颗槐树,高大挺拔,深受文员外的喜爱;潘某为表歉意,别无所求,只请陈侍郎带人搜查时,小心保护为好。”

高力士似乎明白了什么,对陈希烈说:“陈侍郎,你此时带上十个金吾卫士卒,前往文员外家里搜查。为了眼见为实,文员外也一同前往,顺便领路。记住,陈侍郎,文员外租住的宅院的那颗槐树,你要好好照顾啊!”陈希烈会意地点点头,说:“下官一定谨遵阿翁嘱托。”又对文启先说:“文员外,请吧!”文启先狠狠地瞪了一眼潘恪荃,然后跟着陈希烈及十个金吾卫士卒离开了户部。

等他们离开后,潘恪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态。高力士看在眼里,略微嘲讽地说:“此事处理完毕,潘通事以后再来户部时,或许就会比现在轻松不少吧?”潘恪荃不知是计,忙点了点头,说:“那是,那是,潘某以后再来户部,肯定会比现在轻松。”高力士笑着说:“此为何故啊?”潘恪荃一愣,猛然醒悟过来,说:“阿翁,实不相瞒,潘某原先以为只有本人才和文员外有过节,谁知,户部司内部也有对文员外不满之人。”高力士心照不宣地说:“户部司内部谁会不满文员外,恐怕也只有潘通事才清楚吧。”潘恪荃担心再说下去,迟早露出破绽,忙说:“阿翁,时辰已晚,潘某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向户部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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