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88章座主教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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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三年(735年)七月二十三日,经过十日的跋山涉水和劳累奔波,曾和培、沈蕙萸及薛九儿乘坐的马车终于到达长安城。在城门外,三人暂时下了马车,激动地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和熙来攘往的人流。从未来过长安的沈蕙萸兴奋地说:“夫君,长安是大唐最繁华的都城,今后在此生活,等安顿下来后,我要和九儿认真地将长安所有大街小巷都逛上一遍,慢慢享受这里的兴旺和富庶。”薛九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周围的景物,感慨地说:“如果不是主君能干,调到长安任职,说不定九儿这一辈子也不会来到天下称羡的长安呢。从现在开始,九儿更要努力伺奉主君,一定让主君日日都过得开心才是。”曾和培笑着说:“九儿真是体贴。自从娶你为妾后,我是日日都过得开心啊!”沈蕙萸心生醋意,故意撇了撇嘴,说:“夫君的意思是说,自从娶我为妻后,日日都过得很不开心。”曾和培见沈蕙萸不高兴了,忙说:“小君误会了。自从娶你为妻后,我是日日都过得幸福啊!古人曰,‘家有贤惠妻,何愁无福气’,正因为你是贤妻,持家有方,所以我才能在扬州任上大展身手、做出成绩,不然何以能够受到圣人青睐,使得今日有幸来到长安担任门下省左拾遗之职呢;在这其中,小君是功不可没啊!”

薛九儿附和说:“是啊,在扬州时,阿姊对主君特别关心。只要主君一去州府,阿姊就念叨不停,希望主君不要太过操劳忙碌。”曾和培又说:“长安乃首善之区,高官云集,左拾遗的品级仅是从八品上,比扬州府录事参军的从七品上的品级还低,但毕竟是朝中官员,升迁机会远远多于地方州县,是我在长安仕途新的起点,我定将竭智尽忠、晨兢夕厉,不负所托,以报圣人恩赐。”薛九儿说:“九儿相信,在长安呆上几年后,主君肯定会再次升迁的,我和阿姊也会更加享福的。”沈蕙萸心情顿时变得舒畅起来,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进城,找个邸店歇息,我累得实在不想动弹了。”曾和培说:“我们上车吧,进入城内,找到十年前我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时曾住过的那家鸿运店,好好歇息下来。”

来到鸿运店,客人较少,三人选了一大套间,住了下来。放好一路携带的包袱囊箧后,曾和培说:“小君、九儿,你们先呆在店里,哪儿都不要去,我此时便去门下省报到,估计要晚些时候回来。你们若是饿了,就招呼博士将饭菜送到房间即可。我给你们都拿了钱,应该够用。”沈蕙萸不以为然地说:“夫君,已经过了午时,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程,早就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了,你也一样。不如这样,今日哪儿都不去,我们三人进点食物后,好好歇息一下,明日一大早你再去报到,行不行?”薛九儿说:“阿姊说得对。主君,现在进点食物,之后好好歇息、颐养精神;这样明日起床后,你才能容光焕发的去报到啊。”觉得二人言之有理,曾和培只得说:“那样也好,今日我就不去门下省报到了,歇息半日,恢复精神,明日一早我就赶过去。”

“门下”一词源于“黄门之下”,黄门是宫廷内殿之门,门下省亦称“黄门省”。门下省和中书省共同构成唐朝中央两大重要决策机构。凡是军国政事,一般由中书省草为诏敕、门下省审覆,然后交给施政机构尚书省颁下执行。唐朝门下省分内外而置,门下内省位于宣正殿东侧,靠近日华门处,北边紧挨待制院;门下外省在横街南侧与承天门街东侧相交处,与中书外省相对而置。门下省官员包括侍中、黄门侍郎、给事中、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左补阙、左拾遗、起居郎等三十八人。右散骑常侍、右谏议大夫、右补阙、右拾遗之职则属于中书省。这四种官职都是谏官,其中拾遗是指捡起皇帝遗漏之物,即发现政策或决策中的失误,并及时指出来,在四种官职里品级最低。

第二日,天刚一亮,不等沈蕙萸和薛九儿起床,曾和培就早早地醒来,赶往门下省。唐朝规定,长安五品以上官员必须每日上早朝。当拿着敕牒和告身的曾和培坐车急匆匆到达门下省时,看见里面人员各行其是、紧张忙碌;正不知该找谁报到,发现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走到自己面前,笑着说:“你是新近调至门下省担任左拾遗的曾和培吗?”曾和培一愣,忙说:“鄙人正是曾和培,前来报到。请问郎君是……”男子说:“我是左补阙杜琎。数日前,左谏议大夫谢佑聪叮嘱杜某,说近日会有一个叫曾和培的男子,从扬州调至长安,担任左拾遗之职,若逢早朝,就让杜某接待一下。”曾和培说:“多谢杜补阙相助。”杜琎笑着说:“谢谏议告诉杜某,他是曾拾遗的座主;杜某应格外关照曾拾遗。请曾拾遗随杜某前往办公之处。”曾和培跟着杜琎向前走去。

经过弯曲的数个回廊,到了一个房间前,杜琎推开虚掩之门,说:“曾拾遗,以后你便在此办公。”曾和培站在门口,扫视一遍,房间不大,案凳卷轴齐全,清静雅致,便说:“此处甚好。”杜琎说:“杜某办公之处就在旁边。”停了片刻,又说:“杜某作为补阙,跟曾拾遗、谢谏议一样,都是谏官,共同担负劝谏圣人采纳忠良之言、勿信奸佞之语的重任。目前,谢谏议年事较高、锐气渐失,在朝上已少有劝谏,所以今后更需我们二人尽职尽责,察举朝廷得失,言说天下利弊,方能不负圣人所托。”曾和培点了点头,说:“请杜补阙放心吧,拾遗品级较低,责任却很重大,鄙人一定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力争能为朝廷尽些绵薄之力。”

进入房间,杜琎说:“曾拾遗先熟悉一下公务,若有不明,直言便是。”曾和培说:“多谢杜补阙。”杜琎说:“等退朝回来后,谢谏议自会告诉你一些具体事务。你可否知道,今日能来长安担任左拾遗,离不开殿中侍御史靳平晖的大力举荐。”曾和培颇为惊讶,不解地问:“杜补阙说的是前年还在担任监察御史、巡察扬州的靳平晖吗?”杜琎笑着说:“朝廷只有一个靳平晖。前年,曾拾遗还是扬州府录事参军,向正在巡察扬州的监察御史靳平晖提供了海陵县县令安朝溪的贪腐之事。靳平晖查实后,返回长安奏报圣人。圣人惩处了安朝溪,对你留下了深刻印象,本想即刻将你调至长安,无奈尚无合适职务,只得暂时放下;但对靳平晖赞赏有加,两个月后,命吏部升其为从七品上的殿中侍御史。自此,靳平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曾和培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鄙人仅是尽了一点本分而已,孰料会有这般效果。鄙人一旦有空,定要好好感谢靳平晖。”杜琎思索片刻,又说:“实不相瞒,杜某性格和曾拾遗有些相似,看不惯任何人为非作歹,弄虚作假,危害大唐。早朝时,杜某曾多次向圣人大胆谏言,既不怕拂逆龙鳞,更不怕奸人谋害,希望曾拾遗能继续发扬在扬州的风格,不畏权贵,直言敢说。另外,杜某有一个建议,不知可否当讲?”

曾和培说:“杜补阙经验丰富,值得鄙人学习;此番忠告,鄙人定当牢记在心。杜补阙若有建议,鄙人正求之不得呢。”杜琎认真地说:“杜某的建议是,不管曾拾遗和靳平晖的关系如何,今后都应尽量远离此人,不可深入交往,因为此人真正性格,曾拾遗或许并不清楚。”曾和培回想起在扬州接待靳平晖的场景,便说:“多谢杜补阙提醒,鄙人今后定会小心谨慎。”杜琎指着书案,说:“曾拾遗,这里有不少以往的资料,你先接触一下,杜某要回自己的房间忙碌了。若需要杜某相助时,你勿要客气才是。”曾和培说:“好,好,鄙人立刻接触这些资料,不敢再耽搁杜补阙了,请杜补阙回自己的房间忙碌吧。”杜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正在仔细翻阅资料,曾和培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谢佑聪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忙站起身,叉手向前,谦卑地说:“门生曾和培今日前来门下省报到,不知座主来临,未能迎接,惭愧!惭愧!”谢佑聪哈哈一笑,说:“和培,你我已经十年未见,今日相遇门下省,乃是你多年不懈努力的结果。不必这般拘谨,你且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曾和培说:“座主在上,门生不敢坐下。”谢佑聪说:“我刚退朝回来,听杜补阙说,你已来门下省报到了,故而过来看看。”随后坐下;曾和培跟着坐下。

接着,曾和培端起茶釜,倒了一碗茶,递过去,说:“门生方才煎煮的茶水,还请座主品尝。”谢佑聪接过茶碗,饮了一口,放下后,慢条斯理地说:“十年不见,你越发成熟老练了。”曾和培恭敬地说:“这些都离不开座主当年的赏识之功啊!”谢佑聪说:“不必谦卑,你在扬州的事迹,我已略知一二;百姓对你甚为爱戴,说明你确实在为百姓谋利。啊,对了,你是何时到达长安的,可否带有家眷?”曾和培说:“门生是昨日午时到达长安的,带有一妻一妾。”谢佑聪点了点头,说:“嗯,昨日才到长安,今日就来报到,从这点就可看出你是非常认真之人。目前,你担任门下省左拾遗之职,可知是何作用?”曾和培说:“刚才杜补阙已大概告知,左拾遗和左补阙都是谏官,共同担负劝谏圣人采纳忠良之言、勿信奸佞之语的重任。”

谢佑聪沉吟半晌,说:“这个杜琎比你小四岁,担任左补阙已有三年。终究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啊,在早朝上,杜琎多次不顾一切地劝谏,即便圣人不悦,也不在乎,品级只有从七品上,居然敢和一些三、四品的老臣当面争执,得罪了人,仍是毫无顾忌,长此下去,仕途实难预料。所以我提醒你,以后在早朝上,不管遇到何事,该说则说,不该说则闭目塞听,这样方可不受无端之害,以求仕途顺畅。”曾和培心想:“看来杜琎所言句句是实。”忙说:“座主箴言,门生定将刻骨铭心、永不忘记。”谢佑聪又说:“谏议大夫、补阙和拾遗同属谏官,谏官在早朝言事,一是廷争,二是上封事。廷争为当面直言得失,上封事是书面陈列为政得失。作为谏官,既可以就某些具体问题向圣人提意见,也可以就当前时政指陈宰相得失。虽说职责规定如此,但谏官言事时,因触怒龙颜和冒犯权贵而被贬黜的,也是大有人在。尤其是现在,李林甫担任了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正式成为朝中三位宰相之一,我们更需谨言慎行,避免莽撞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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