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刀

《以爱为刀》

再会·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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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黑色的皮鞋踏在如雪般的白沙上,开拓出了一条路来,白望汐带着林征一如往常地在这片无垠的沙地中前行着。

之前和平派发送的补给已经快要见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白望汐缩减了自己每天的粮食量,试图支撑更多时间。

直到,一些相当密集的房屋构成的村落从地平线那边露了出来。

“学姐,你看,那是村庄吗?”

白望汐顺着林征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建筑,最近气温很平稳,空气中湿度也不是很大,不太可能是海市蜃楼。

“不知道,去看看吧。”

白望汐朝着建筑的方向前进,林征便也跟着她朝着楼群的方向进发。

风自由地吹过二人身边,卷起路边的白沙,裸露出底下隐藏的漆黑物质。

“你看……那是什么?”林征指了指路边被风揭露出来的,隐藏在白沙之下的东西。

白望汐回头看向林征所指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淹没在白沙里,露出漆黑的一角。

白望汐皱了皱眉,走上前去用脚扒开更多白沙,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白望汐瞪大了眼睛,蹲下身子凝视着面前这具早已干枯的人尸,“这是……一个奴隶……并且是最下等的奴隶。”

“奴隶还有等级吗?”林征看着尸体,又看了眼白望汐。

“当然,在奴隶之中,有些奴隶负责购买物资,有些奴隶负责家政,有些奴隶负责解决主人私欲,而这种最下等的奴隶做的活一般都是没人愿意去做的最麻烦的活,并且……地位甚至比牲畜还要低,有些奴隶主甚至会吃掉他们的肉,而且,一旦这种奴隶生病受伤,奴隶主便会将他们关起来,饿上三四天或者砍掉四肢,为了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再抛弃到这样的野外去。”

林征看着白望汐,他注意到白望汐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恐。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白望汐听到他这么问,扭头看向他,带着淡淡的疲倦与嘲讽。

“因为我……在过去的六年里中的三年,就是以这样的身份活着的。”

少年喘着粗气,他手中有一把沾了血的斧头,面前是一个……不,该说是一坨被剁烂的肉块。

“没错少年,就是这样,如果对于屠杀这方面的事情犹犹豫豫的话是进不了杀戮派的喔。”

克里斯蒂晃着手中的咖啡,面带笑意地看着少年。

“克……克里斯蒂先生,杀戮派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

“嗯……这个嘛,你知道《水浒传》吗?”

“水……水什么?”

“不知道吗?也难怪,我忘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了……实在是太像了,这恐怕是卡巴拉的恶趣味吧。”

少年疑惑地看着克里斯蒂自言自语。

“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

克里斯蒂突然凑近那位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随手扔掉了纸质的咖啡杯。

“走了,少年,今天是考核的日子,是时候检测这些天来对你的训练了。”

“唉?”

克里斯蒂转身便走,少年连跑几步跟上克里斯蒂的脚步,对于面前这个被自己当做老师的人,少年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不知道克里斯蒂从哪来,最后又要去向哪里,克里斯蒂是什么身份,克里斯蒂来到这里的目的,甚至连他的生日都不清楚。

“先生,我们去哪?”

“你知道「德鲁巴赫竞技场」吗?”

“啊?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竞技场。”

“呃……我是说,是一个怎样的竞技场?”

“是属于一群战斗狂的竞技场,一群四肢发达的勇士们聚集到一起,每天愉快互殴,然后输者会死掉,就这么简单。”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去和那些家伙们战斗吗?”

“说的太对了。”

少年愣住了,又有些胆怯,毕竟对方是被克里斯蒂称为「勇士」的家伙们,自己这个连砍些「训练用品」都会累的仿佛像是全身的骨头下一秒就会散架一样的家伙真的能做他们的对手吗?

“先生……我觉得,我不太行。”

“少年,我向来不是什么会哄孩子的人,这个世界已经多么恶劣想必你已经用你的眼睛好好目睹过了吧?连战斗都无法战斗的弱者,是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这就是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也是现在这个末日一般——不,应该说就是末日之时的世界的真理。”

少年听着克里斯蒂的话,沉默不语。

“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这些,也是因为你将会和我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就算你进了动物园也会有规则告诉你有什么要注意的吧?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你们这种孩子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且有点过分的家伙,但是你也要记住,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蜜罐生活内,我不在乎你是否是一个孩子,但当你面对的是每天不稳定的生活,要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活下去,还保留着孩童思想的话那你就将是世界的第一个淘汰者。”

少年看着克里斯蒂走在前面的背影,不觉得失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加紧跑到克里斯蒂身边,走向远方的战线。

“一般来讲,被遗弃的奴隶手中会攥着镣铐的钥匙,但是像我刚才说的,他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有钥匙也无济于事——在这里,找到了。”

白望汐掰开尸体的手指,里面攥着一把小小的钥匙,白望汐用这钥匙解开尸体身上的禁锢,锁到自己身上,把钥匙交给林征。

“我们的任务就是,假装成奴隶主与奴隶,去那个村庄里采购资源,哦,关于钱你不用担心。”白望汐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林征,“这张卡片上的图案是可被扫描的,直连和平派的金库,战争爆发之后货币基本用不到了,于是就给每个人发了直连证,总之买东西的钱从这里出就好。”

林征接过卡片,白望汐将项圈上的锁链递到林征手里,自己来到林征身后,摆出卑躬屈膝的样子。

“……这是不是不太好”林征攥着锁链看着白望汐,脸上挂着一副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没事,演戏而已,我更担心你会被人发现是假的这件事。”

“我尽力。”林征看向村庄的方向,轻攥着锁链,与白望汐一同前进。

喧闹的集市中,处处透露着和外面的沙地异样的氛围,满街的奴隶正奔忙于购买各种蔬菜、肉类以及生活必需品,他们穿着能勉强遮体的衣物,带着沉重的锁链艰难地跑来跑去。

相比之下,白望汐确实可以算是瘦弱,但是衣服只是有一点脏,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奴隶,但是她的神态却又让人坚信她的低微,从而让人觉得她的衣服很整齐也只是因为走在她前面的奴隶主太过年轻了而已。

林征拿着直连证买了一些新鲜蔬菜与火腿,以及一些干粮,本来林征想要接过这些东西,却被店主想当然的递给了白望汐。

“啊……我来拿就好。”

店主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征。

“真是一位年轻且善良的主啊,竟然对你的奴隶如此温柔……真叫人羡慕。”

“啊……哦对,还有你呢,那就你来拿着好了。”

白望汐听过林征拙劣的命令后,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接过了商品,继续跟在林征后面走着。

“到了,这里就是「德鲁巴赫竞技场」了。”

面前是一所庞大的方形建筑,破损的地方被草率地添加了修补,里面的环境并不怎么好,入口处是简单搭建的酒吧,充满了酸臭的汗味与酒味,并且挤满了裸露着上身肌肉的壮汉,克里斯蒂带着少年走在壮汉难得空出的一条小缝内,进入了竞技场。

“跟紧我并保护好自己喔,少年。”克里斯蒂凑近来,降低声音说道,“这里的人好像有一些同性倾向,你小心一些。”

少年面露疑惑与无奈,凑近回复克里斯蒂。

“我觉得更应该小心一些的是先生。”

“是吗?我看着很像……那什么吗?”

克里斯蒂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又闻了闻自己的手腕。

竞技场的深处,一个巨大的台子位于建筑中央,上面正有一对壮汉打的不可开交,不知是谁的血迹与唾液飞得到处都是,周围也围着一群身上富含酒与烟以及汗水味道的壮汉们。

克里斯蒂与少年挤进壮汉们的夹缝中,看着这场激烈的对决,两人站了一会,直到其中一位失败倒下,克里斯蒂便将少年一把推进场地内。

“小子,你也想挑战我吗?”

那男人看到少年进入斗争区域内,对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感到一丝欣喜,这对他来说,这是一场不败之战。

“我……我就是来训练一下……”

“不错!够谦虚,但愿你最后也能如此谦虚!”

出了属于奴隶主的小城市,林征解去了白望汐的镣铐,这里不宜久留,白望汐带着林征找到一处还算完善的房屋下休息。

白望汐做好了餐,因为刚刚收购了很多食物,这使得接下来的日子将会稍微轻松一些。

休顿整理过后,已经是明朗的第二天清晨,空气中满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水蒸气,让人在这种末世也能感到一丝舒适。

来自建筑外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舒适与宁静,那是一个拿着抢的,穿着长款连帽斗篷的人,白望汐一眼看去便知道是杀戮派的人。

“和平派的小姑娘?”那人看着白望汐,上下打量着。

“有何贵干?”

“如果你是和平派的,那我们没什么可聊的,这里将会是你的坟冢,我会为你寻找一处体面的地方的。”

“很抱歉,如你所说,虽然我是和平派的人,但我并不会死在这里。”白望汐的眼睛对上那人饱含杀意的双眼,她看到对方举起了枪。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子弹发射,划破空气的子弹朝着白望汐飞速前进着,白望汐连忙拽住林征衣服躲进旁边墙体掩护,同时自己准备好一直背着的枪,将冰冷的子弹塞入弹夹内,防备着墙后杀戮派的战士。

“躲躲藏藏可没意思。”

白望汐抓住对方停止射击的空档,朝着对方的方位连开几枪,但是对方反应速度快的超乎白望汐的想象,对方几乎是在白望汐刚刚扣下扳机就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仿佛能预知未来一般。

“真难缠……”

白望汐撂下步枪,再次抽出绑在腿上刀鞘中的匕首,她想再一次像之前一样解决掉对面的人。

于是她冲了出去,和之前的战斗一样压低身子与重心,将自己的全部投入到奔跑之中,对方一边跳跃着移动位置一边开枪,白望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滚到一边,再爬起一个空翻挪到另一边,并且一次次的闪避都在尽可能的缩减距离,随后,借着那人添子弹的时间,白望汐猛地向前突进左脚使力跳到半空中,再借助惯性前移到合适的位置顺着重力将匕首以最大力度刺向敌人的脸。

然而,对方的反应速度再一次令白望汐惊愕失色,对方以白望汐无法注意到的速度完成了弹药补充同时后退一步抬起枪管扣下扳机,子弹穿过了白望汐的肺部,带出一抹红色。

林征扶着墙,盯着面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接下来,杀戮派的战士又朝着白望汐开了几枪,但是并没有击中弱点,白望汐拼尽全力扭动身子,使得子弹避开了要害部位,但仍然因为虚弱倒在地上。

那人缓缓接近白望汐,像是胜券在握的狮子看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山羊。

林征瞳孔骤缩,待在墙后不知所措,他看到白望汐被拽着领子拎起来又砸到边上的墙上,他看到白望汐的衬衫上沾满了深色的血液,他仿佛看到了白望汐那正飞速流逝的生命。

在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三人的过去,在春日的校园中,开着小白花的树下,三个人露着最天真也最真切的笑容,无忧无虑地交谈着,林征不自觉得后退,直到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是白望汐丢下的那把枪。

林征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他现在拿起这杆枪朝着那人射击,是否能够救下白望汐的性命,但是他看着这把枪,心里满是抵触与恐惧,他再抬头看看那名杀手,恐惧感骤然加剧,他感觉自己浑身都颤抖的像是触了电一般,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向铺着白沙的地面,他仿佛看到了白望汐头上只剩下两位数的存活秒数,他看到了杀手再一次举起了他的枪。

林征的瞳孔在眼眶里剧烈的颤动,他的手悬在空中抬不起来握不下去,张开的嘴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颤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坚硬的声音,林征仿佛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他的大脑正不断提高音量去命令手拿起步枪,去拯救远方命悬一线的自己的朋友,但是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拒绝,肌肉在反抗,骨骼在摇头,他恐惧于热兵器的寒冷,他的指尖如同刚从冰水中浸出一样,温度不亚于沾了自己汗滴的那把步枪,他的胳膊正在与自己的内心激烈地争斗,剧烈程度不亚于刚才白望汐与杀戮派杀手的对抗。

林征又仿佛看到了自己,他正站在一道裂谷的一端,另一端是神情严肃的自己,身后有着正值春天的校园与绿树,风吹过树梢摘下零星的白花,树下是白望汐穿着当年的校服,与记忆中的程乾一起坐在干净的彩布上,朝着林征挥手,脸上的笑容无比幸福与快乐。

倘若拿不起枪,这抹笑容将再也无法见到,倘若拿不起枪,三个人将再也无法重聚,战争使友情支离破碎,又要狰狞着一张骇人的脸将故友扯下万丈深渊,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

“动起来啊……手……为什么不动……?”

时间似乎变得极其缓慢,缓慢到林征能够将杀手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自己剩下的时间远远不足几秒钟,如果再无法拿起枪,事情就会演变到最遭的情况。

他会杀了白望汐,不是杀手,而是林征。

因为袖手旁观与动手杀人的罪孽相差不到哪里去。

是啊,他明明有能力救下白望汐,不是吗?

林征小声地念着,奋力垂下手去,想要握住枪杆,几厘米的距离从未觉得如此难以触及。

林征紧紧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突然奋起,扯着破音的嗓子大声叫喊着,声音要把白沙也震碎一般,他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枪,歇斯底里的吼叫吸引起了杀手的注意,尽管林征的手已经颤抖的无法稳定地托住手中的枪,尽管天气不冷不热但林征依旧像是从蒸笼里出来一样浑身满是汗珠,但他仍然拼尽全力将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扣下了扳机。

他跨越了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来到了春暖花开的彼岸,对岸的自己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坠入万丈深渊。

是什么促使他抛弃了自己的软弱,是什么促使他拿起了枪,林征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因为他早就被自己的声音震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也无法思考了。

他只想救下自己的朋友。

一声枪响响起,林征被后坐力推到地上,原本的子弹大幅度偏离了预想路线,就在林征内心里已经向白望汐谢罪时,他听到了肉体落地的声音。

那名杀手,倒下了。

原因是他根据枪响而躲避,他听到林征开枪之后,并没有关注到他是否打歪,而是下意识地进行了闪躲,结果恰好正面迎上偏离轨道的子弹,小小的一枚倾泻了林征所有情感的子弹击穿了杀手的颅骨,穿过了他的大脑组织,在经历了粉白交加与猩红的狂欢之后,子弹突破头皮的限制再一次来到空气之中,但是这时候的杀手已经倒在了地上。

林征看着倒地的杀手脑袋空空,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理智,现在还不是惊讶的时候,林征摸爬起来踉跄着奔向白望汐,此时的白望汐的呼吸变得已经很微弱,身下尽是红色的痕迹,即使已经击败了杀手,白望汐离世也是时间问题,林征看着白望汐,他想不到任何对策,他手上没有绷带,就算有也无济于事,他悬在空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压根不听他的话去触碰白望汐。

倘若世界真的有奇迹的话,那就该在此显现了吧,但是林征朝着四周大声呼救,呐喊,也依旧得不到除了风声之外的任何回应。

过去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过去的故人也即将与自己阴阳两隔。

这是世界的末日,也是个人的终焉。

林征的声带早已沙哑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受到喉咙火辣辣的痛,但是他知道,白望汐此时正经历的子弹穿身的痛苦比自己承受的远远更多。

但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俯下身子,趴在白望汐身上,将自己与她的命运全部交托于奇迹。

倘若真有奇迹的话,就请你在此显现吧。

少年的脸上满是血迹,嘴角,鼻下,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各种青青紫紫的痕迹在还是少年的他身上张牙舞爪地分布着,这一切都是拜这位来自「德鲁巴赫竞技场」的战士——迪拉所赐。

迪拉凑近已经被甩到地上无力起身的少年,一脚踢飞他手中的匕首,匕首在平台上划过,因阻力停在台子边缘。

“小子,给我起来。”

少年喘着粗气,眼神暗淡,他已经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我站起来,听见没有!作为一名战士,你可以死亡,但你却不能倒下!这是身为战士最基本的尊严!给我站起来!小子。”

少年依旧没有任何答复。

“你站不起来吗?那好,我有让你站起来的办法。”

迪拉迈步走到台子一边,看向了站在观众席中,面无表情的克里斯蒂,突然,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克里斯蒂的衣领,本就瘦弱的克里斯蒂难挡一个久经锻炼的大力士的力量,他被提着衣领揪到空中,脚挨不到地面。

“喂小子,这人是你朋友吧?你要是想让他还能活着离开这个竞技场,就给我从地上站起来。”

“……!”少年听到这些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强撑着他抬起头,睁着那只幸存的眼睛看向迪拉,虽然模糊,但他依旧能认出来,他手里那个有着如白银饰品一般漂亮干净的白发男人是克里斯蒂,是自己的老师,是自己无比信任的先生。

“克……克里斯蒂先生……!”少年想要伸出手,但力气似乎还没恢复。

“哦?你叫克里斯蒂?”迪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看向克里斯蒂,“明明是个男人,怎么这么瘦弱啊?而且头发留得那么长,简直像个女人一样。”

“你对我的造型有什么不满吗?”克里斯蒂看着迪拉,开口问了一句,语气很平稳,并不害怕,也不惊讶,不带有任何感情。

迪拉的表情一下子凶狠了起来,抡起石块一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克里斯蒂的脸上,随着另一只抓着他衣领的手松开克里斯蒂飞到了台子边沿,因为拦网的存在他得以没有飞得更远。

“克里斯蒂先生!”少年大喊着,“你这家伙,给我……住手!”

“你急了?那就给我站起来,光明磊落地战斗,然后你才能在这里接走这家伙,或者说你想看看他死掉的样子是否还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漂亮?”

迪拉笑得猖狂且鄙陋,一把揪起克里斯的后发将他拽起,对着腹部重重揍了两拳,再将他甩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踢打着。

克里斯蒂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反而加剧了少年的不安,他本就看不清楚,倘若克里斯蒂再陷入沉默,少年就更不清楚克里斯蒂的状态,不安与恐惧在他的心中打转,但是缺手似乎获得了力量,少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直面如同恶魔一样的迪拉。

“站起来了吗?果然,还是这家伙能让你站起来跟我战斗啊。”

克里斯蒂倒在拦网上,白发垂下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恰好是这种状态加重了少年的决心。

迪拉挥舞着拳头袭来,少年敏捷地借助体重优势避开,在地上一个翻滚捡走匕首,接着横过刀来挡住迪拉的下一发拳击,猛一后退使迪拉因惯性前倾而自己挥舞着小刀朝着迪拉的心脏刺去。

迪拉的手一把掐住小刀的刀刃,阻止着他继续突刺,尽管从他的手心中流出了鲜红的液体,但是他不在乎,并且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站了起来也还是只有这点本事吗,你就没有什么——呃咳……!”

一声枪响响起,少年无光的眼睛里满是坚毅与异常的冷漠,他手中的枪口还冒着摩擦带来的烟,迪拉的腹部,子弹穿入身体的位置流着汩汩鲜血。

“这……你……这一点也不光明磊落!这不是战士该做的……!”迪拉表情充满了愤怒,但是来自腹部的剧痛让他无法再反抗少年,并且他很清楚,少年有枪,他乱动的话,下一发指不定就是朝着脑子射来了。

“你说得对,这是阴招,这确实不是一个战士该做的,可是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战士?”

少年嘲讽地看着迪拉,回头看了看克里斯蒂,他匆忙跑过去拉起虚弱的克里斯蒂搭在肩上,对迪拉补充道。

“记住,我是杀手,准杀戮派的杀手,杀手不会在意自己用怎样的手段达到目标,毕竟只要能达到目标,就比一切都好。”

少年拖着无声的克里斯蒂,走出了「德鲁巴赫竞技场」

少年回到了一开始克里斯蒂的屋舍——那片越来越破败的废墟,他有气无力地将克里斯蒂放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上,用衣服擦去他脸上的血迹,表情满是愧疚与自责。

“抱歉……先生……是我太软弱了,甚至连累到你……我真是……”

“哟,你回来啦?”

少年惊愕地回头,发现克里斯蒂正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身后,举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少年看看身后那个仿佛闪着光一样干干净净一表人才的克里斯蒂,又看看地上那个破破烂烂如同被粗暴的小孩子玩了十年的洋娃娃一样的克里斯蒂,感觉自己的认知被不断地刷新,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在梦境中,与世界的真实性。

“之前提到过,我是卡巴拉的眷顾者,卡巴拉会支持并协助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那么——我做一个栩栩如生能完全替代我的替身也没什么困难的不是么?”

少年看看地上那个克里斯蒂,发现他早就没了呼吸。

“所以说这个……只是一个替身?”

“是哦。”

“那么先生你……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打不过那里的人,然后以那里的人那种刚烈的性格,很有可能会想办法让我重新振作起来与他们对决,而激发我的办法很有可能就是……虐待你……吗?”

“嗯,对,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跟着你去,一直都坐在这里喝咖啡,并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那如果我没回来呢?”

“那也无所谓,那正好可以说明,你是个不值得我教的弱者,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救你,但现在你回来了,说明你没让我失望,恭喜你通过了考核,我们将进入下一阶段的练习。”

少年沉默着,克里斯蒂说的话在他的脑内反复回放,不过马上他也就释怀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克里斯蒂先生。

“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假如说,先生并没有制造替身,而是跟我一起去了那个竞技场,并且遭遇到刚刚那种情况,先生你……打的过那种壮汉吗?”

“当然,击败那种家伙轻而易举,我甚至不需要动手,就能轻松让他败北,不管是智取,还是更直接一点,用他们喜欢的武力,我都可以不费力气地击败他们。”

“那既然先生这么强……为什么还要制作替身啊?”

“因为打架很麻烦。”

“唉?”少年看着再一次被咖啡烫到的克里斯蒂,感叹于这样的人竟然如此强大,觉得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转念一想先生确实是和他说过自己不会被物理法则伤害,那怎么想迪拉都打不过先生才对,是自己疏于思考,不过赢了就好,并且,他也知道了先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受伤与死亡的,久违的安心感油然而生,夕阳光温柔地抱着克里斯蒂与少年,少年看着浸在温暖中的克里斯蒂,一言不发,却像是早已和先生聊过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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