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152章守孝三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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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漫长时日就是守孝。唐朝规定,自父母或祖父母丧日起,子孙不得任官、应考、嫁娶、生子、娱乐,要在家守孝三年,期间还需在墓旁搭盖小屋居住,守护坟墓,称为“庐墓”。曾家早早地在曾德寿的墓旁搭盖了几间草屋,曾德寿的长子曾和春及其儿子曾乃雄、次子曾和培及其儿子曾义安分别住进草屋,认真尽孝。曾家奴仆每日定时送来饭食。

一个月后,失去亲人的痛苦慢慢地减弱了。对陌生的侄儿曾乃雄和自己的儿子曾义安,曾和培开始仔细观察他们,了解他们的性格特点及喜怒爱好等,希望尽快熟悉情况,便于进行交流。曾雪婵、曾雨婵仍然和各自丈夫住在宅院里,跟沈蕙萸、薛九儿一起,照看着年幼的陈妙菡、左茂峻,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空闲时,曾和芸和郑本素、顾怀琴和齐正渊常来草屋看望守孝之人。

通过一段时日的接触,曾和培发现,曾乃雄和其父曾和春的性格几乎大相径庭。由于一直不择手段地追逐名利,多年前为了壮大曾家势力,甚至企图和臭名昭著的尚家联姻,不惜活活逼死了女儿曾碧菱,因此,曾和培只要一看见曾和春,心里就很愤懑,碍于情面,又不得不忍耐下来。眼前的曾乃雄不但身体孱弱、反应迟缓,而且性格谨慎、做事拘谨,几乎不敢越雷池一步,对其父曾和春更是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或许姊姊曾碧菱的死对曾乃雄的心灵造成了严重伤害。相反,自己的儿子曾义安跟曾和春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为了避免难堪,曾和培趁着曾和春及曾义安暂时离开小屋时,向曾乃雄探听曾义安以往的经历。曾乃雄犹豫半晌,答应下来,只要求能保密便可。曾和培满口承诺,绝不泄露曾乃雄所说的内容。曾乃雄这才说了一些曾义安的往事。虽然生在文人世家,但是曾义安自幼并不喜欢诗文;得知这一情况,曾德寿在世时和宋梦瑶也未强行改变,而是顺着他的本性自由发展。家境优越,父母长期不在身边,长辈们对曾义安娇生惯养,逐渐使他变得好逸恶劳和自私任性,尤其是后来又逐渐染上了计较锱铢、贪图钱财的恶习。

听到这里,曾和培轻微地叹了口气,知道在长辈们中,曾义安的恶习多数是由自己的兄长曾和春造成的,只是曾乃雄不愿明说而已。不过,曾和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曾乃雄是曾和春的儿子,曾义安是曾和春的侄儿,为何面对同一人,儿子受到的影响反而不如侄儿?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看着曾乃雄那副略显萎靡的神态,曾和培意识到,还需从旁人口里才能得到详细答案,比如自己的两个双胞胎女儿曾雪婵、曾雨婵。

每过二、三日后,曾雪婵、曾雨婵都会带着各自丈夫,前来草屋看望曾和培。鉴于在守孝的缘故,众人都只能平淡地聊着家常话。趁此机会,曾和培将曾雪婵唤到旁边,低声询问曾义安的一些情况。曾雪婵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敷衍应付,似乎不愿过多地提及曾义安。根据这段时日的观察,曾和培敏锐地感觉出,曾雪婵、曾雨婵和兄长曾义安的感情并非十分深厚,对他的事情也很少关心,跟姑母曾和芸的两个女儿却是特别亲近;而曾义安时常跟随伯父曾和春,同曾乃雄维持着必要的堂兄弟友情,对姑母曾和芸的三个儿女则显得不亲不疏。看来曾家年少一代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曾和培思忖着,既然曾雪婵不管曾义安,估计曾雨婵亦是一样,自己倘若又去询问,结果必是无异;一个家族内部的人际关系尚且如此复杂,何况长安朝中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文武百官呢;想毕,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曾雪婵知趣地看向远方,同样沉默不语。

这一日,阳光灿烂,暖意融融,曾和培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凝神沉思。儿子曾义安偏向贪婪奸诈的伯父,将来会有何种前景,着实让人担忧。自己常年在外忙碌,未能亲身进行教育,如今更是无法改变二十多岁的曾义安了。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真是不称职啊!其他三人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时而又低声议论几句,打发着无趣的光阴。平时,除了简单问候几句外,曾和培跟三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三人也不勉强,只管做着分内之事。

此时,曾和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曾二郎!”扭头一看,原来是许先发带着长子许无箕过来了。在父亲遗体停柩待葬期间以及出殡日,许家老少全都参加祭奠,故而曾和培认得近弱冠之年的许无箕。许无箕走上前,叉手弯腰,恭敬地说:“小侄许无箕见过曾伯父。”曾和培说:“贤侄无需多礼。”又对许先发说:“此处不便相聊,我们还是进屋吧。”

三人走进草屋。坐下后,曾和培端起茶釜,倒了三碗茶,放在几案上,说:“请饮茶。”许先发笑着说:“曾二郎真是客气。”曾和培说:“家父过世后,我要在此守孝,无法前去许家看望,还请许大郎见谅。”许先发说:“为过世的父亲守孝,乃是天下儿女必做之事,曾二郎此举合乎人伦规范,值得世人敬仰。我们今日来此,反倒是打扰曾二郎了,该表示歉意才对。”

曾和培感慨地说:“自从上次回来探亲后,我离开清为有十几年了。在这十几年里,清为早已天翻地覆、日新月异,义安也二十五岁了,两个女儿也结婚了,分别生有一女一儿,使我猛然间当上了阿翁,刚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呢。现在,许大郎长子无箕也是这般玉树临风,发展下去,将来必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大才子啊!”许无箕忙谦虚地说:“曾伯父过奖了。小侄仅仅略懂一些文墨而已,若斗胆跟曾伯父相比,乃是天悬地隔;今后还请曾伯父多给小侄指点。”曾和培不解地问:“贤侄有一个才子父亲,随时都可得到亲传,怎会需要我的指点呢?”

许先发说:“曾二郎有所不知,我虽有些才华,但常年呆在清为这一偏僻之地,难免变得视野狭窄,对大唐发生的诸多事情知之甚少,或将不及曾二郎十之有一。我已年近半百,加上多年懒散随意、不思上进,也难以更好地指点无箕了。本来曾二郎此次回来守孝,我们不该前来打扰,只是无箕天资聪颖,如能得到曾二郎亲手指点,将来必会有所作为;经过再三思量,我便带着无箕腆颜相求,还请曾二郎勿要推辞。”曾和培笑着说:“许家和曾家乃是世交,你的儿子便是我的侄儿,侄儿有求于我,我这个当伯父的,岂能视若无睹呢?不知无箕需要我指点什么?是诗文书画呢,还是如何应对科举考试,亦或其他事情?”

许无箕说:“实不相瞒,小侄无意参加科举考试,只想尽情施展诗文书画才华,平平安安过完此生。小侄不才,如能得到曾伯父在这方面的指点,相信定能进步神速。”曾和培点了点头,说:“贤侄喜欢诗文书画,不求功名,自是幸事,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不过,我需在此守孝三年,难有闲暇离开;贤侄若是不嫌麻烦,愿意经常来此,我断无拒绝之理。”许无箕忙说:“多谢曾伯父厚爱,小侄愿意经常来此。”

曾和培叹道:“贤侄原本有才,加上得到我指点后,将来无疑会给许家争得荣誉。可惜我那唯一的儿子义安,却是迥然不同。我听人说,义安自幼厌恶诗文,整日跟随他的伯父,养成了贪财图利的恶习,让我非常担忧啊!”许先发安慰说:“义安不甚喜欢诗文,自是不假。凡事均有正反两面,无法一概而论。据我了解,这些年来,义安跟随他的伯父,学会了不少经营之道,尤其精于算计,对管理曾家偌大的产业很有帮助,曾二郎大可放心便是。”曾和培摇了摇头,说:“义安伯父曾和春是何种人,许大郎比我更清楚,多年前,为了和尚家联姻,不惜活活逼死自己女儿碧菱;如今,义安又长期跟随着他,而我远在长安,纵然万般焦虑,也是鞭长莫及。义安最终结局如何,实在难以乐观,唉!”

许先发说:“吉人天相。毕竟义安生活在清为,曾二郎远在长安,很难管教,可义安的阿婆可以管教。曾二郎两个女儿雪婵、雨婵在阿婆的管教下,知书达礼,雍荣闲雅,人见人爱,在整个清为内,凡是认识她俩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喜欢,就是很好证明。”曾和培说:“男女终有区别,将来能够继承曾家产业之人,定是男子不可。和春之子乃雄畏怯懦弱、胆小怕事,难成大器,我的儿子义安好逸恶劳、贪财图利,也非栋梁;不知今后曾家会有何人来担当重任啊?”许先发说:“曾二郎勿用多虑。曾家乃是文人世家,培养了很多才子能人,曾二郎便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乃雄和义安作为下一代,承担着守护曾家产业的重任,相信再过几年,二人就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风采。”

曾和培叹道:“除非乃雄和义安能认识到自身肩负的重任,否则长此下去,情况很难得到改变,而且二人均未婚配,没有延续曾家血脉,也是让人心生忧愁啊!”许先发说:“无妨。曾家乃是清为有名的大家族,这些年来,上门给乃雄和义安提亲的人不计其数,二人之所以全拒绝了,也是因为对方条件不足。我私下问过义安,喜欢何种女子,若说出来,我会竭力相助。义安说,他喜欢的女子,一要阿婆满意,二要家境殷实,清为如果没有此类女子,也可考虑外地女子。我又问了乃雄,乃雄也是这般想法。通过分析,我认为二人的想法很有道理,能让阿婆满意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比如曾二郎的两个女婿就是如此;家境殷实,说明此女历来不愁衣食,品味比较高雅,嫁入曾家,也算般配。实不相瞒,上半年,我经常在周围郡县观察,特别留意是否有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女子,一些朋友也先后推荐了几个。曾二郎回清为前,曾家老主人病重,剩下日子恐无太多,二人由于牵挂此事,仅去见了个别女子一面,便同时推却了。”曾和培惊讶地说:“会有此事?”许先发笑着说:“这些都是极为普通之事。恕我直言,此次若非曾家老主人过世,儿孙需要守孝,不得婚嫁,说不定乃雄和义安都将考虑个人婚姻呢。”曾和培说:“二人若要解决个人婚姻,至少需等待近三年。我们都已老了,渴望儿女尽快成家、繁衍后代,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最大心愿啊!”

许先发说:“曾二郎所言,乃是人之常情。啊,对了,曾二郎还记得清为‘灵玄四友’的另外二人,也就是苏玉臣和郝一胜吗?”曾和培一愣,说:“苏玉臣和郝一胜?我记得十几年前回来探亲时,许大郎说苏玉臣科举中榜,分配至江南东道湖州乌程县担任县尉,不知现在怎样了?而当时郝一胜生活贫困,我们还专门去看望过他们一家人,不知目前好些了没有?”许先发神色略显暗淡,说:“自从苏玉臣分配至乌程县后,我多次去他家探望他年迈的父亲苏启泽,每次都要打听苏玉臣的情况。苏父说,苏玉臣约半年给自己写一封书信,讲述县衙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从讲述中,自己能够看出,苏玉臣恪尽职守、办事认真,颇受上司喜爱,只是有意无意间会鄙视出身低微的同僚,导致人际关系不太和谐;自己在写给苏玉臣的书信中多次劝说,不可厚此薄彼,定要一视同仁才行;遗憾的是,苏玉臣依然如故,不予重视,所以接连调往其他郡县,不是担任县尉,就是担任县丞,十年下来,竟然未能得到一点升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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