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151章奠葬逝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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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和培说:“雪婵,阿耶常年在外,无法经常回到清为,来关心你们兄妹三人的生活,感到特别遗憾;因此,阿耶现在想问你一些事情,比如,你和陈文竹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在一起生活几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他入赘我们曾家,还过得习惯吗?啊,还有,你们平时会发生争执和吵架吗?”沈蕙萸白了曾和培一眼,不满地说:“你这个当阿耶的也真是,回到清为才见到雪婵,说了几句话,就问人家夫妻吵不吵架。你以为陈文竹会像你一样,有事没事就跟妻子吵架啊?”

曾雪婵笑着说:“阿娘,没关系的,阿耶是关心我嘛。阿耶,我和雨婵是在姑母的芸馨楼里认识陈文竹和左希玄的。他俩是多年的好友,有一次在芸馨楼里和别的客人边饮酒边赛诗。我和雨婵见他俩年少英俊,诗文出众,举止不俗,颇为仰慕,便悄悄地询问姑母。姑母说他俩是这里常客,很有才华,本想同时前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无奈家里太过贫穷,均凑不齐路费,加上又不忍远离年迈多病的父母,只得作罢,在清为卖点小杂货维持生计。后来,姑母见我和妹妹欣赏他俩,就介绍他俩和我们相识。慢慢地,我爱上了陈文竹,雨婵爱上了左希玄。接触一段时日,我发现陈文竹品行端正,脾气温和,待人真诚,做事踏实,是一个可以信任并值得托付终身之人;雨婵对左希玄的印象大抵也是这样。阿翁、阿婆对他俩也颇喜欢,并不在意他俩家庭贫穷,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婚后他俩必须入赘曾家,否则一切免谈。他俩回家跟各自父母商量,父母也都同意了。我和陈文竹结婚三年多了,过得非常幸福,平时遇到事情,总是相互谦让,从未发生过争执和吵架。陈文竹时常对我说,娶我为妻,入赘曾家,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己一生一世都要好好珍惜。”

曾和培点了点头,说:“雪婵,你和雨婵婚后生活幸福,我当阿耶的也就放心了。目前只剩义安没有结婚,都二十五岁了,为何还不着急啊?刚才我们去找义安时,奴仆说他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雪婵,你可知道义安去了哪里?”曾雪婵想了想,犹豫地说:“兄长可能去了尚家吧?他和尚家的关系很紧密。”曾和培紧皱眉头,说:“尚家虽很富裕,但在清为臭名昭著。多年前,你大伯强迫二十岁的女儿碧菱嫁给尚克非那个贪财好色、不学无术的儿子,结果碧菱宁死不从,投井自尽。唉,没想到,义安还跟尚家的关系这般紧密,就连阿翁殡期也不放过。等他回来,我要狠狠地斥责一顿。”沈蕙萸不高兴地说:“你连义安长成了什么样子都不清楚,第一次见面就要狠狠地斥责一顿,天下有你这样当阿耶的吗?你应该多关心他,让他早日娶妻成家才对,千万别将他搞得紧张和畏惧,就像十几年前我们探亲时那样。”

唯恐父母争吵起来,曾雪婵忙说:“阿耶、阿娘,其实兄长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哎,阿耶、阿娘,你们快看,雨婵和左希玄来了,还抱着茂峻呢!”曾和培抬眼看去,见曾雨婵抱着婴儿和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进来了,后面跟着陈文竹;忙站起身,深情地喊着:“雨婵,我的好女儿,阿耶好想你啊!”曾雨婵忙将婴儿交给那个男子,激动地喊着:“阿耶!”猛地扑进曾和培的怀里,又哭着说:“阿耶,雨婵好想你啊,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雨婵,难道一点都不想雨婵吗?”曾和培抱着曾雨婵,再次热泪盈眶,喃喃地说:“都是阿耶的错,都是阿耶的错。阿耶日日夜夜都在想雨婵啊!”

薛九儿极力控制住眼里的泪水,露出一副笑脸,对曾和培说:“两个双胞胎女儿带着各自的丈夫和孩子都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曾和培轻轻地推开曾雨婵,抬手擦拭一下眼泪。那个男子热情地说:“岳父,我是你的小婿左希玄。”曾和培看着左希玄,说:“希玄乃是丹青妙手,以后岳父要多和你切磋啊。”左希玄忙说:“切磋不敢。岳父博学多才,早已名扬大唐,小婿还请岳父多多指教才是。岳父,这是你的外孙左茂峻。”将婴儿递过去。曾和培小心地接过婴儿,抱在怀里,仔细端详,说:“这个茂峻长得很像希玄,尤其是这双眼睛。”左希玄说:“除了眼睛有点像小婿外,额头、鼻子、嘴唇都很像雨婵呢。”曾和培又看看曾雨婵,说:“啊,对,对,额头、鼻子、嘴唇是很像雨婵呢。”发现几人都站立着,曾雪婵笑着说:“阿耶,你坐下吧。雨婵、希玄,你们也都坐下吧。”

亲人久别重聚,自有倾述不完的思念之情。曾和培、沈蕙萸和两个双胞胎女儿、两个女婿时而嘘寒问暖,时而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目睹此景,薛九儿心里甚为兴奋,仿佛本人不是跟随他们来奔丧的,而是亲眼看着一家人欢欢喜喜团圆似的,又想到将在这里陪着守孝三年,曾和培能够尽情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心里更是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十几年没有见面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对自己依然很亲近,而且婚后生活也都过得十分幸福,曾和培终于放下心来,想着唯一的儿子曾义安还未成家,也不知见到自己后,态度会是怎样?曾雪婵安慰说,义安见到阿耶,必定特别欣喜,因为之前阿婆给阿耶写完书信,告诉阿翁过世的消息,让阿耶和阿娘、二娘赶快回乡守孝,接着又对他们兄妹三人反复强调,等阿耶回来后,定要热情相待,决不可体现冷漠和麻木;即便阿婆不说这些,他们兄妹三人也会热情相待阿耶;当初,阿娘和二娘回来参加她和雨婵的婚礼时,二人见到阿娘后,均激动地嚎啕大哭,阿娘和二娘劝了很久才劝住。听到这里,曾和培越发愧疚不已,对曾义安也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关怀和疼爱。

傍晚时分,曾义安回到家后,得知父母和二娘已在厅堂里,急忙跑去拜见。看着高大魁梧的曾义安,曾和培很开心,询问了一些生活情况;曾义安逐一作了回答。交流一阵,曾和培发现,曾义安和两个双胞胎妹妹有明显的区别。曾雪婵、曾雨婵无论一举一动,还是一颦一笑,都显得温文尔雅、端庄稳重,给人一种知书达礼、淡泊名利的印象;而曾义安就不同了,除了开始拜见父母和二娘时稍有礼节外,坐下后则是手脚胡乱摆放,眼神游移不定,对父母的问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敷衍过去,根本没有在意,丝毫看不出有丰富的学识和修养。在长安时,曾和培私下询问参加婚礼回来的薛九儿,对清为三个儿女的印象如何?薛九儿说,儿女有别,犹如手指有长有短,是喜是厌,皆随各人心情,除此再不提三个儿女的任何情况。曾和培颇为狐疑,却没有往深处想,今日和曾义安见面聊了几句,才终于领悟出薛九儿所说的真正含义;考虑到自己长期未和曾义安生活在一起,这次回来奔丧,将要住上三年,也不必急于了解他的全部特点;还是等办完丧事后,先慢慢接触一段时日再说吧。

按照大唐有关丧葬殡期即停柩待葬期限的规定,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月而葬,在这些时日内,凡是遇到朔望日,即每月的初一、十五,所有家人都要设馔奠祭。曾和培、沈蕙萸、薛九儿回到清为的第三天正逢九月十五。当日,曾家举行了颇为隆重的祭奠仪式,将食物摆放在东堂,包括两个瓦甒分别盛满醴和酒,一个木柶,摆上羊豕二牲、干肉三俎、黍稷两簋、黍稷两簠、钘两羹、果脯六笾、酒肉六豆。接着,除了宋梦瑶外,曾家长子曾和春、长息张月竹、长孙曾乃雄、次子曾和培、次息沈蕙萸、小妾薛九儿、女儿曾和芸和女婿郑本素,以及孙子曾义安、孙女曾雪婵和孙婿陈文竹、孙女曾雨婵和孙婿左希玄,加上女儿曾和芸的两女一儿等人,一起穿着丧服,对着曾德寿的灵柩行哭踊之礼。其中,男子去冠,把头发挽起成髻形,上面系以麻绳,手执竹杖;女子将头发挽束成髽形,上面系以麻绳。男女衣裳均不缉边,上衣襟插入腰中,系以麻绳,脚穿草履。丧服以其制作的样式和材料的粗细,分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等,俗称“五服”。一般而言,丧服越粗疏,丧期越长,服制越重,表明与逝者关系越亲近;丧服越精细,丧期越短,服制越轻,表明与逝者关系越疏远。

停柩待葬期间,曾德寿生前的许多亲朋好友陆续来到曾家,换上吊服,祭奠逝者,慰问生者,有的还携带着祭奠文书予以问候,有的还向曾家赠送布帛、钱财、粮食等赙赗之礼。随后,宋梦瑶也命人进行口头的吊辞回答,并且及时回礼。

在三个月的殡期结束前,通过占卜,曾家定好了下葬的日子,接着便要举行启殡仪式,将灵柩移到堂屋,等待出殡。葬日的前一日傍晚,曾家准备好启殡祭奠的酒食祭品。宾客们都站在大门右边,面朝南方,齐声哀哭。宋梦瑶和儿子、息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孙婿、外孙、外孙女等人均不戴帽子,只用苎麻布包头。宋梦瑶略带悲伤神情,其他人则一起哀哭。主持仪式的祝者身着丧服,手执功布,从东面台阶入堂,站在灵柩南边,面朝北方。这时,众人停止哭泣,祝者赞叹三声后,宣布启殡仪式开始。听到开始,除了宋梦瑶神色依旧外,众人再次放声哭泣,以尽哀思。然后,祝者下堂,又与执馔者重新进入堂屋,进行祭奠。祝者先将明旌插到重木上,又用功布拂去棺木上的灰尘,盖上夷衾。宋梦瑶和后人进入堂内,后人哀哭。祝者斟酒祭奠逝者,亲宾跟着祭奠。最后,按照“重先、奠从、烛从、柩从、烛火、主人从”的顺序,曾家将灵柩运送到祖庙,举行朝祖之礼。

启殡日的傍晚,曾家将柩车停在大门里面,正对着门,朝向南边,又将灵车停在柩车右边。送葬的人所乘之车停在大门外面,男子的车停在门西边,女子的车停在门东边,均是依照跟逝者的亲疏关系排列。近亲女眷乘坐的车是没有上漆和装饰的木车。五服之外的亲宾用粗竹席铺车,用蒲草将车轮缠绕,好像抹了一层白泥,车子的帘幔用粗布做成。掌事的人已先行前往,在送葬路上的宿所挂上吉凶帐幕,凶帷挂在西边,吉帷挂在东边,都朝南方,并在吉帷下置灵座。

出殡之际,曾和春和曾和培牵着引走在前面。发引是送葬的开始。发引前要先进引,即将引栓到輴车上。引輴车时,侍者摇动铃铎,发出清脆乐声。輴车来到堂屋,随后举行祖奠仪式,即在出殡的前一日晚上祭奠亡灵。祝者口中念道:“永迁之礼,灵辰不留,谨逢柩车,式遵祖道,尚飨。”将灵柩放在柩车后,举行遣奠仪式,祭奠细节如同祖奠。

伴随着鼓吹的音乐,柩车缓缓启动。宋梦瑶和后人穿着丧服紧随其后,其他亲宾跟从哀哭。半个时辰后,到了墓地,掌事者在墓门内道路两边挂上吉凶帐幕,凶帷挂在西边,吉帷挂在东边,并在吉帷下置灵座。举行下葬礼前,掌事者将明器放在墓穴的东南面,朝西北面。祭奠及陈明器结束后,曾家奴仆将灵柩从车上搬到柩车后面。送葬者中,男女各站东西两边,对着灵车哀哭。然后,掌事者将灵柩送入墓穴,放在事先已铺好的席子上,并在灵柩上盖上夷衾,再往墓内摆放明器和其他葬品及祭品,又将明旌和墓志置于墓门之内,掩户,覆土成坟;最后,又在坟墓左边设奠,祭拜土地神。至此,下葬仪式正式结束。

将有形的遗体送到墓地埋葬后,还应把逝者无形的魂魄迎接回家,唐朝大多通过虞祭的形式来实现。即葬而祭称虞,作用是安定逝者的灵魂,以免精气在空中漂浮彷徨,也是说服孝子回家恢复正常生活的理由;因为亲人刚逝,孝子哀痛不已,想要守在墓地边陪伴亲人,但若举行虞祭,孝子就不得不为灵魂领路回家。虞祭在下葬后的当日或下葬后的柔日进行。按天干记日法,乙丁已辛癸日为柔日,甲丙戊庚壬为刚日。虞祭举行三次,第二次称再虞,第三次称三虞。三次虞祭仪式大致相同,只是祝辞再虞时云“哀荐虞事”,三虞时云“哀荐成事”。唐朝人非常注重虞祭,对不进行虞祭的行为会感到不齿。等到虞祭全部结束,整个丧葬典礼也就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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