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123章庇护胞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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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殿中丞潘恪荃在大白天被文有觞公然刺杀身亡后,当时一路同行而安然无恙的吏部考功司员外郎童修进顿时遭到多人指责,形象随之大跌。其中,殷正鸿得知此事,将童修进狠狠地臭骂一顿,并警告他,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来求助,以免本人受到无端牵连;李北裕挨了李林甫的训斥,怒气难消,随后将童修进从头骂到脚,强调二人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瓜葛;靳平晖也嘲笑童修进是个胆小鬼,只顾自己逃命,却不管同伴潘恪荃的死活,表示和他交友无甚意义,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仅过几日,童修进便陷入了众叛亲离的悲惨境地,整日惶恐不定、寝食难安。而行凶者文有觞逃跑的消息传来,更使童修进绝望地感到,自己的前程被彻底毁掉了。

到了旬休日,童修进意外体会到,平时喜好游玩的自己在长安几乎无处可去,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一会儿给花草浇浇水,一会儿给案凳擦擦灰,就是静不下来。妻子雷思情嘲笑着说:“哟,夫君如今变得越发勤快了,往日就是看见凳子倒在地上,也不愿弯腰扶起来。是不是被外面哪个喜欢的女子狠心抛弃后,这才想起还是自己的家里好,还是自己的小君好来了?”童修进知道雷思情了解事情的前后经过,不敢大声反驳,故意说:“我若外面真有喜欢的女子,早就将你休掉了。”雷思情“嗤”地冷笑一声,双手叉在腰间,大声地说:“好啊,姓童的,你有本事,现在写下休书。拿了休书,我立即离开你们童家;写啊,快去写啊!”童修进明白,这只是雷思情一向虚张声势的表现,心里丝毫也不紧张,说:“我的好小君啊,我童修进什么本事都会,就是写休书不会。不如这样,等我以后学会了,再慢慢地写吧。此刻,你还是让我把墙上这些变脏的字画擦干净吧。”

听见“好小君”三个字,雷思情一下就乐了,笑着说:“看来夫君手脚也变勤快了,嘴巴也变香甜了。算了,就冲这两点,你以后还是不用学写休书了。如有空闲,我教你做几道好菜吧。”童修进说:“行啊,等我忙完后,你就教我做几道好菜吧。”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叩门声,显得颇为急促。童修进好奇地说:“这是谁来了呢?”雷思情看着门口,不解地说:“我以前从未听过这种叩门声,会是谁呢?”童修进说:“你去开门看看吧。”雷思情答应一声,走上前,打开门,仔细看去,猛吃一惊,瞬间脱口而出:“小叔,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安?就你一人吗?弟妇呢?”门外站着一个约三十六、七岁的男子,神色慌张,看见雷思情,忙说:“嫂子,就我一人。我在家乡萧关县犯事了,你先让我进去,我再详细说给你和阿兄听吧。”雷思情说:“那你赶快进来吧。”男子走了进来;雷思情顺手关上门。

童修进迎了上去,说:“修来,来长安前,你为何不写封书信告诉我们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呀。”童修来顾不得回答,走到厅堂,坐下后,闭上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过了片刻,端起几案上的茶釜,倒了一碗茶,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全部饮尽,接着自言自语地说:“好了,这下我终于不用整日悬心吊胆、东躲西藏了。”童修进和雷思情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一直生活在家乡半年多未见的弟弟童修来突然登门,而且举止特别怪异,童修进心里产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果然,童修来缓过劲后,说:“阿兄、嫂子,不瞒你们二人,我在家乡萧关县杀了人,官府正在全城张榜通缉我。我很害怕,知道萧关县再也无法呆下去了,便乔装成一个老丈模样,悄悄地混出城外,连夜赶到长安,来投靠阿兄、嫂子,暂时躲避一段时日,还望阿兄、嫂子能收留我啊!”语气里透露着哀求。坐下后的童修进明白过来,童修来由于命案在身,无处可躲,便想到在长安任职的兄长或许可以收留自己。雷思情面露为难之色,看着童修进,似乎有话要说,犹豫一会儿,还是咽了回去。

童修进心想:“因为潘恪荃被刺杀之事,所以我遭到众人的冷落。我是无辜之人,处境尚且艰难,何况亲手杀了人的童修来呢。童修来是我唯一的弟弟,倘若连我都不帮他,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不行,作为兄长,我必须要帮他。”急切地问:“修来,你为什么在萧关县杀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修来叹了口气,说:“唉,此事也是怪我太鲁莽冲动了。本来,两个月前,我和萧关县一个叫包绍安的人合伙经营木材。可能是运气好的缘故吧,第一次就赚了很多钱。按照事先约定,我们二人来到一家茗铺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各分一半赚的钱。没想到,那个包绍安先私吞了大部分赚的钱,再将剩下的少部分钱给我。我经商多年,也不是傻子,早算好了该分多少钱。当时,见拿到手的钱实在太少,我就生气了,质问包绍安,为何只分给我这点钱,其余的钱到哪里去了?包绍安厚颜无耻地说,这次木材生意并没有赚很多钱,一人分掉一半就更少了,还嘲笑我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见状,我更加冒火,将事先算好的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绍安听了,略吃一惊,知道我不是好骗的,语气变软了,但仍固执地说我算错了,不足为信。我见包绍安还在抵赖,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上多想,趁他不注意,双手拿起几案上的茶釜,狠狠地朝他的头上砸去。没等回过神来,包绍安已重重地倒在地上,挣扎几下,然后一动不动,头上的鲜血不断流出来。我急忙弯下腰,用手指一探他的鼻孔,没气了。意识到杀了人,我吓得魂飞魄散,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一阵,我清醒过来,想到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离茗铺,否则晚了便来不及了。等镇定下来后,我走出房间,下楼告诉茶博士,我那个同伴在房间里睡着了,希望不要打扰;茶博士信以为真,连连答应。”

听到这里,童修进紧皱眉头,一言未发。雷思情忍不住责怪说:“小叔,你、你太鲁莽冲动了,钱分少了,以后不再跟包绍安合作便是,何苦要杀人呢。你不知道,现在我们也是……”童修进抬手一挥,制止了雷思情,说:“小君不要说了。我和修来是亲兄弟,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亲戚也是屈指可数。伯父伯母在萧关县务农,伯父眼睛失明,伯母腿脚不便,二人将来的日子越来越少;伯父伯母的三个儿女都不在萧关县;还有一个姨母嫁在萧关县,姨夫是个商人,非常富有,可从来不跟我们接触。因此,修来在萧关县杀了人,想到长安还有我这个唯一的阿兄可以投靠,也是人之常情。”童修来激动地说:“阿兄,这么说来,你同意收留我了?”童修进点了点头,说:“修来,你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当阿兄的都要全力帮你。对了,我问你,你一人逃到长安来了,那弟妇和三个孩子怎么办啊?”童修来忙说:“我离开萧关县前,已安排拙荆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她的父母家,不会有事的。”雷思情有些急了,说:“小叔藏在我们这里,万一被萧关县官府查到了,岂不是会……”童修进不慌不忙地说:“小君,你别忘了,我是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负责京城之外所有地方官员的功过和善恶的考课,包括萧关县县令。有了这个条件,即便萧关县有人查到修来藏在我这里,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雷思情颇为顾虑地说:“我是担心,本来现在你的仕途就很不顺了,还要……”童修进生气地大声说:“我和修来是亲兄弟,我不帮他,谁来帮他?修来,从今日起,你就住在阿兄这里,哪儿也不用去。啊,对了,萧关县县令是谁,你知道吗?”童修来忙说:“知道,萧关县县令是东方奕。”童修进说:“东方奕?你对这个县令了解多少啊?”童修来想了想,说:“我在萧关县时,没有直接见过此人,只偶尔听别人说,东方奕不但好善嫉恶、怜贫恤寡,而且守正不阿、大公无私,在众多百姓心目中是一个大好官。如果东方奕贪财还好说,我私下多送些钱就是了,再说出阿兄在朝中的官职,其他的事情便好办了。可此人却偏偏不收任何不义之财,也不畏惧任何官宦权贵,只知秉公断案、伸张正义,否则我也不会在第二日半夜就慌里慌张地逃离萧关县。”童修进说:“好了,我明白了。修来,你从萧关县连夜赶到长安,早饿坏了吧?小君,快去准备一些酒菜,我要和修来边吃边聊。”雷思情不情愿地说:“好吧,我去准备酒菜。”

为了保护手足之情,童修进将犯有命案的弟弟童修来留了下来。已在朝中任职多年,童修进清楚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泄露出去,兴许会葬送自己的前程;若是不这样做,童修来就会被迫浪迹天涯,过着颠沛流离和朝不保夕的生活,那样的话,自己必将更加难受和痛苦。夜晚,躺在床上的童修进耐心听着雷思情在耳边不停地发着牢骚,埋怨自己本已受到潘恪荃被刺杀之事的牵连,导致同僚热情大减,而此时在家乡杀了人的小叔又找上门来,真不知道以后二人还能不能过上安稳日子。对雷思情的心情,童修进也很理解,作为女子,只要遇到意外,定然会侧重考虑家庭利益,因此也就没有干涉她的絮叨;继续想着,童修来长期留在家里,终非长久之计,自己需要考虑如何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采用写书信方式,以考课来威吓萧关县县令东方奕,让他撤销对童修来的通缉,并保证将来也不再追究此事;他答应后,自己便可承诺,给他评定一个比较高的考课等级。可是这样做了,到底效果怎样,自己心里却没有底。自己品级只比萧关县县令高出一点,无法形成强烈威吓;况且童修来说东方奕守正不阿、大公无私,如此性格之人,岂能轻易屈服别人威吓;整个过程只要稍微出现一丝纰漏,自己就有可能惹祸上身。因此,这个方法并非万全之策。不如去找品级更高的同僚帮助,采取必要措施,迫使东方奕就范。找谁好呢?原先,殷正鸿和李北裕对自己均很照顾,几乎有求必应,如今却将自己视为外人,不理不睬,自己再找他们求助,定是希望渺茫。除了他们外,还有谁能够帮助自己呢?对,曾和培。曾和培是六位中书舍人之一,地位显赫。倘若曾和培愿意出面,给东方奕写一封书信,让他放过杀人的童修来,岂不是更好吗?想到这里,童修进有些兴奋起来,转过身,正要对雷思情述说此事,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才知道她已睡着了,心想:“算了,等我办成此事,再告诉她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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