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97章酒后怨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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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将来极有可能祸害大唐的安禄山,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唐玄宗放走了,张九龄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怨气,回到家里,气得急火攻心,大病一场。得知张九龄病倒了,大理寺少卿姜登儒带着左拾遗曾和培前往府里看望。望着府里简陋的陈设,曾和培百感交集,没想到闻名大唐的贤相家里居然是这般简陋和寒碜。躺在床榻上的张九龄头发蓬松散乱,眉毛紧紧蹙缩,眼睛半睁半闭,嘴唇一翕一开,一副神情沮丧、无精打采的样子。

正在照顾张九龄的张夫人说:“你们还不知道,自从前几日回到家后,他就不吃不饮,只是一个劲地嘀咕着说‘大唐有难了,大唐有难了’。我问他什么大唐有难了?他说现在放虎归山,将来必有后患。我还是不太明白,再一问他;他却不说了,只是不停地击手跺脚,嘴里仍旧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没过多久,便感到天旋地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若不是我在身边,说不定他就倒下去了。唉,他的脾气一向这样,只要遇到任何不顺心之事,就会整日心神不定、烦躁不安。我以前多次劝他,若有烦恼,须要心宽气顺,不可日思夜想,他却一点也听不进去。这次病倒后,我请来一个医师给他诊断。医师说他是气滞郁结,一时血流不畅,导致暂时昏厥,并无大碍,服点汤药,好好静养几日即可。可他还是从早到晚唠叨个没完没了,煎好的汤药也不服。你们二人是他的朋友,今日上门来看他,还请帮我劝一劝他吧。”

姜登儒说:“请夫人放心,我和张相国相识多年,对他的性情早已清楚。此次张相国所虑,非为别事,而是亲眼目睹一个犯了重罪的奸诈谗佞之徒被圣人赦免,担心此人将来一旦羽翼丰满,必将严重祸害大唐。”张夫人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我说他这几日总是念叨着什么‘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还想偌大的长安城哪里来的老虎?好了,你们劝劝他吧,我去煎药。”说完,转身离开。

看见张九龄仍在唉声叹气,曾和培小心翼翼地说:“张相国,请容后生敬上一言。这次圣人特赦了本该问斩的安禄山,让他返回幽州,重新效力大唐。安禄山感动之余,想必也会迷途知返、悔过自新,从此全力效忠圣人,更加奋勇杀敌,以期尽快立功赎罪,到那时候,或许还能成为第二个张守珪呢。”张九龄睁开眼睛,看着曾和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曾二郎,你来长安时日较短,对很多事情尚难看清其中特点,尤其是在识别一个人的忠奸善恶方面,还需提高才行。”

姜登儒说:“张相国切勿多心,曾二郎只是好意安慰,并不认为安禄山从此就一定会成为贤良之臣。如今,真正危害大唐的可能还不是远隔千里的安禄山,而是近在咫尺的李林甫。为了大唐江山社稷,我们必须要对李林甫保持万分警惕才行。”张九龄忧郁地说:“老夫何尝没有这种顾虑,奈何圣人对李林甫越发宠信,对他的每一次花言巧语,几乎都是相信无疑。此外,李林甫还大力培植党羽、堵塞言路,这般下去,整个朝堂很难再现真诚肺腑之言。这次圣人又放走奸诈谗佞的安禄山,今后幽州恐无安宁之日。朝野同时出现阿谀虚伪的奸佞之人,乃是大唐危机显现的不祥之兆,令人不能不生忧虑之心啊!”

曾和培心情颇为沉重,说:“张相国所虑,其实也是后生所虑。后生担任左拾遗一年多来,通过亲身接触,发现当前朝堂文武百官中,多数不是附和圣人意图,就是听任李林甫控制,少有独立思考并能佑国利民之言;像张相国这样的忠良之臣,已是寥若晨星了。”张九龄点了点头,说:“曾二郎所言甚是。不过,现今朝堂依然不乏忠诚耿介之人,如中书侍郎严挺之、黄门侍郎归乐曦、左补阙杜琎等。他们的性情跟老夫有很多相似之处,特别是严挺之,爱贤若命,疾恶如仇,在朝中早已是人所共知。”

姜登儒略微担忧地说:“前段时日,在朝堂上,张相国要求圣人罢黜被称为‘伏猎侍郎’的萧旻的户部侍郎之职,并且将他逐出长安。圣人询问可否有人作证,严挺之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将事情经过全部细说一遍。萧旻是李林甫大力举荐的,当时我注意到李林甫脸色变得惨白,眼里充满仇恨,表明心里对严挺之极为不满,可能碍于自己识字也少、担心当众出丑之故,始终未发一言。严挺之做事,有时注重个人情感,缺乏周全考虑。我很担心,他若出现了小小的失误,李林甫定会抓住不放,加倍报复。”

张九龄说:“李林甫依仗权势,收拢了一些奸佞阿谀之人,而老夫又偏偏痛恨这类人,即便找到机会严惩他们,李林甫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毕竟老夫作为首座宰相,就连圣人也要谦让三分。当然,严挺之就不一样了,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严挺之今后遭到李林甫的无情报复,老夫定会挺身而出,全力相助,绝不能让贤良之臣无辜受害。”

这时,张夫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说:“药煎好了,你赶快趁热服吧。”曾和培急忙上前接过药碗,又小心地递给张九龄,说:“张相国,不管天下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来,服点汤药吧。”张九龄只得勉强坐起来,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咕噜咕噜”服下几口,又递给曾和培,说:“好了,将药碗拿走吧。”曾和培将药碗递给张夫人。张夫人一看,说:“还没服完,你再服一些吧。”张九龄不耐烦地说:“行了,今日若不是这二人来看望老夫,说不定老夫连一口都不服呢。”张夫人无奈,接过药碗,离开了。

张九龄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情,老夫也是非常担心,如果出现意外,必对大唐将来不利。”姜登儒忙问:“张相国还为何事担心啊?”曾和培同样面露不解之色。张九龄说:“我们都知道,为了保障皇权延续顺畅,只要确立太子后,无故不能轻易废掉,否则定会引起其他皇子竞相争夺,既不利于皇室内部团结,也不利于国家政局稳定。可武惠妃偏偏要蛊惑圣人废掉太子李瑛,立自己儿子寿王李瑁为太子。好在圣人并不糊涂,知晓其中利害关系,迟迟没有同意。目前,武惠妃和李林甫勾结一起,无时无刻都在图谋如何陷害太子李瑛。李瑛年少气盛,本来就对武惠妃受宠特别怨恨,跟有同样心态的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经常聚会,非议朝政,发泄不满,如此下去,难免被人抓住把柄。这几日,老夫躺在床上不断想着这件事。等到身体稍好些后,老夫就赶去太子府,认真劝勉李瑛,平时定要深居简出、谨言慎行,不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否则一旦大祸临头,悔之晚矣。”姜登儒说:“张相国之言不无道理。太子废立,关系大唐前途,我们必须高度警觉。老夫也盼望太子今后能小心行事,千万不可授人以柄。”

这年秋季,经过十月怀胎,咸宜公主顺利产下一女。女儿满月之日,按照母亲武惠妃的授意,咸宜公主特邀同父异母的兄长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前来饮酒相庆。在此之前,武惠妃一直苦于找不到三人把柄,而驸马都尉杨洄品级又太低,行事有诸多不便,看着咸宜公主的肚子一日日鼓了起来,终于想出一个妙计。虽然三人跟自己儿子寿王李瑁因储君之事而变得势如水火,不相往来,但是对女儿咸宜公主仍具有较深的兄妹之情;武惠妃决定在咸宜公主生下孩子后,以庆贺满月为名,让咸宜公主邀请三人前来赴宴庆贺。接着,武惠妃单独将杨洄唤到身边,再三叮嘱,届时一定要引诱三人在酒后或说出真话,或发些牢骚,或宣泄不满,最好能够暴露责怪圣人之意,并讲了引诱三人的技巧;杨洄喏喏连声,频频点头。

到了孩子满月日,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应邀前来赴宴。宴席开始,太子李瑛居于上座,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分居两边,驸马都尉杨洄作陪,居于下座。食案上摆满各种美酒佳肴,香气四溢。四人把酒言欢,说些赞美孩子可爱乖巧之类的客套话。

酒过三巡,眼见三人还是斯斯文文,你敬我谦,谨小慎微,没有半点越轨之举,杨洄不免有些着急,心想:“如此下去,等到三人吃饱饮足,一起抬脚走人,我岂不是白费心机了。真是那样的话,我怎么向惠妃交待啊?看来我必须要主动暗示才行。”想毕,笑着对李瑶说:“多日未见,五兄举手投足越发变得雍容闲雅,真正让小弟羡慕啊!”李瑶淡淡一笑,说:“妹夫有所不知,最近一段时日,我因无事可做,很少出门,呆在王府,读书练字,养花喂鸟,打发闲暇罢了。”李琚说:“是啊,记得上一次,我去找五兄,五兄正在书斋练字,上前一看,写的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洒脱飘逸;说明只要经常练习写字,确实能取得明显长进啊!”李瑛不以为意地说:“五弟的那几个字我也看过,写得倒是不错,只是内容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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