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54章贿赂贪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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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和培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实不相瞒,下官和江南七子一直保持着交往。这七人个个才华出众,均属景星凤皇之辈。我们几人在一起时,经常聊些诗文书画之事。下官虽喜爱书法,但缺乏鉴别真假之能,不敢给任何人做鉴别。”任天一冷冷地说:“莫非本官的嗜好也是你告诉他们的?”曾和培想了想,说:“下官确实跟他们说过任使君空闲时刻,会在书斋欣赏书画。”任天一紧锁眉头,闭目凝思,未再言语。见状,曾和培故意说:“任使君如若不愿,下官这就出去通知陶简,请他另寻高人鉴别。”任天一睁开眼睛,摆了摆手,说:“那倒不必。陶简作为江南七子之一,拿着一幅名人书法前来州府,请本官鉴别真假;如果本官拒而不见,一旦传了出去,岂不是让百姓误会本官轻视人才?你去将陶简请到书斋来,本官要看看他手里的书法是否真为欧阳询所作。”曾和培忙说:“下官这就去请。”

听到长史任天一有请,在邸店房间苦苦等待的陶简兴奋地心脏都快蹦了出来,一下变得手舞足蹈,不知做什么才好。曾和培笑着说:“贤弟还需镇定才是。倘若一直这般兴奋下去,任使君定会怀疑你的动机不轨呢。”陶简忙不停地点头,说:“对,对,陶某是该镇定,是该镇定。此刻就去进见任使君,需要陶某讲究什么吗?”曾和培说:“没有什么讲究,贤弟只要保持平和心态即可。”陶简使劲定了定神,整理一下衣冠,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装有欧阳询《张翰思鲈帖》卷轴的长方形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言自语地说:“此番成败与否,就全看这幅书法的作用了。”

到了书斋门口,曾和培进去后,叉手向前,说:“任使君,陶简已在门外等候。”书案后面,任天一正在看着《论语》,听见声音,头也不抬地说:“请他进来。”曾和培转身到门口,示意陶简进来。之前,曾和培叮嘱陶简见到任天一,叉手弯腰即可,不必下跪磕头,否则目的太过明显,反而容易适得其反。陶简走到书案前面,努力控制住紧张心情,先用微微发抖的双手将檀木盒子轻放地上,后再叉手弯腰,恭敬地说:“在下陶简见过任使君。”任天一抬起头,看着陶简,慢条斯理地说:“你就是曾录事向本官提到过的江南七子之一的陶简?”

陶简忙不停地点头,说:“正是在下。”任天一淡淡地说:“江南七子,闻名江南,本官今日一见,觉得你也确有几分才子模样。”见到长史应该如何说话,陶简早已做了精心准备,说:“百姓盛传虚名,恳请任使君不必在意。在下自幼爱好书法,经常收藏一些名人字画,十几日前,从一个朋友手里买来一幅书法。据那个朋友说,这幅书法是初唐四大家之一欧阳询所作的《张翰思鲈帖》。在下深知欧阳询擅长楷书,法度严谨,笔力险峻,世无所匹,被后人称为唐人楷书第一;特别是这幅行楷书《张翰思鲈帖》,体势纵长,笔力劲健,让人叹为观止。不过,在下后来一想,《张翰思鲈帖》如此珍贵,那个朋友就这样轻易地卖了,莫非是个赝品?在下找了包括曾录事在内的多个精通书法的文人鉴别,结果无人知道真假。两日前,有人对在下说,任使君在书画方面造诣深厚、功力非凡,在下还似信非信。昨日,曾录事也向在下说起任使君喜欢欣赏书画,在下这才完全相信。在下心里突发奇想,说不定任使君能够鉴别这幅书法的真假,因此今日冒昧前来州府,烦请任使君亲自帮助鉴别。”说完,双手捧起地上的檀木盒子,递过去。

曾和培上前一步,接过檀木盒子,放在任天一面前的书案上。任天一似乎并不重视此事,看着檀木盒子,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本官也无法鉴别出真假,那又将如何啊?”陶简忙说:“既然多人盛传任使君的书法水平远超常人,在下觉得应该不会太难。”

任天一故作无奈地说:“也罢,本官就鉴别一下吧。”低下头,打开檀木盒子,将书法卷轴轻轻取出,缓缓展开,之后,认真凝视上面的每一个字,许久没有说话。陶简和曾和培互看一眼,耐心等待。半晌,任天一说:“陶简,你自幼爱好书法,那对欧阳询书法了解多少呢?”陶简说:“在下略知一二。欧阳询的书法以楷书成就最大,笔力险劲,结构独异,后人称为‘欧体’;其源出于汉隶,骨气劲峭,法度谨严,于平正中见险绝,于规矩中见飘逸,笔画穿插,安排妥贴;楷书中的《九成宫醴泉铭》、行书中的《梦奠帖》、《张翰思鲈帖》等尤为著名。”任天一点了点头,说:“确乃如此。经过长期练习,欧阳询总结出练书习字的八法,即‘如高峰之坠石,如长空之新月,如千里之阵云,如万岁之枯藤,如劲松之倒折,如落挂之石崖,如万钧之弩发,如利剑断犀角,如一波之过笔’。比如这幅《张翰思鲈帖》的书法特点就是字体修长,笔力刚劲挺拔,风格险峻,精神外露。”陶简激动地说:“任使君的书法鉴赏水平果然冠绝天下啊!”

过了一阵,在旁边等待的曾和培发现任天一时而神色惊喜、不断点头,时而表情严肃、频皱眉头,心想:“莫非这幅《张翰思鲈帖》真的是个赝品?倘若这样的话,陶简可就前功尽弃了。不对,任使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个赝品,也不会这么快就表露出来。何况之前陶简也说过这是一幅真迹,只是以鉴别真假为借口,来接近任使君罢了。”正想着,看见任天一鉴别完毕,轻轻地舒了口气,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态,又细致谨慎地将整幅书法重新卷好,放回檀木盒子里面。对于这一举动,曾和培感到很意外,因为不管真假与否,都不需要任天一亲自动手将书法收好。陶简更是不解地问:“任使君,这是为何啊?”

任天一沉下脸来,说:“陶简,你真的不知这幅《张翰思鲈帖》是真是假?”陶简有些惶恐不安,忙说:“在下愚昧,真的不知。任使君,难道……”任天一冷冷一笑,说:“本官问你,这幅《张翰思鲈帖》是真的又将如何?是假的又将怎样?”陶简没想到任天一会提这个问题,一时心慌意乱,张口结舌,无以作答。曾和培忙说:“陶简初次来到州府进见任使君,有些紧张,也属情有可原。”

此时,陶简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想了想,说:“任使君,在下是这样考虑的:如果是假,在下拿回就是;如果是真,在下无力保管这幅世上罕有、无比珍贵的欧阳询真迹,只有交与任使君收藏,方可放心,而且不要一钱。”未料,任天一勃然大怒,一拍书案,大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以欧阳询的真迹贿赂本官,本官绝不会收受这些不义之财。来人——”

听见喊声,两个衙役迅疾奔进书斋,叉手向前,齐声地说:“在!”任天一拿起书案上的檀木盒子递给陶简。陶简呆呆地用双手接过檀木盒子,心里一片茫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任天一指着陶简,对两个衙役说:“这个刁民妄图贿赂本官,你们将他轰出去。”两个衙役上前,一把抓住陶简,就往门外使劲拖拽,喝道:“出去!”

陶简被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说道:“任使君,在下、在下所犯何错啊?”曾和培也感到莫名其妙,忙问:“任使君,陶简他……”任天一训斥道:“难道曾录事不清楚本官向来廉洁自律吗?”曾和培突然醒悟过来,这是任天一故意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便说:“下官明白。”站立旁边,不再言语。

尽管事先对可能出现的结果做了各种设想,可陶简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会被任天一轰出门外,懊恼之余,只得怏怏不乐地拿着欧阳询的真迹回到家里。听完述说,杨碧玥用手指戳了一下陶简的脑门,说:“你呀,真笨!”陶简满腹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杨碧玥嘲笑着说:“你做的太明目张胆了,大白天的就想贿赂任使君,难怪会被轰出来,也算活该!”陶简不服气地说:“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过。”杨碧玥故作老练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的父亲经常跟我说,杜游琛和任使君在一起时,只要现场一有外人,就绝不会提到给任使君任何好处的事情。”

陶简辩解地说:“当时现场只有曾和培一人,又不是外人,何况我还只能由他引荐去见任使君。”杨碧玥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曾和培对你不是外人,但对任使君就是外人了。”陶简一脸迷惑,说:“曾和培不是深受任使君的信任吗?怎么又成了外人?”杨碧玥叹了口气,说:“唉,看来你终究只是个文人,官场上的处世技巧一点都不清楚。任使君在公事上确实信任曾和培,不然谁替自己办事呢?在私事上就不好说了。”陶简终于明白过来,说:“我将欧阳询的真迹送给任使君,是件私事,肯定不能让无关的人看见。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杨碧玥想了想,说:“不如这样,等天黑后,你拿着欧阳询的真迹,直接到州府内宅任使君住处,悄悄送给任使君。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曾和培,否则又会被拒之门外。”陶简点了点头,说:“好啊,我今晚就去。完事了,我随便找个邸店歇下,明日再回来吧。”

第二日清晨,杨碧玥正带着年幼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一抬头,看见陶简手里仍拿着檀木盒子走进来,忙问:“怎么,又被赶出来了?你呀,连给人送礼物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以后还能干啥?”陶简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一个房间,小心地将檀木盒子放好,然后回到院子。杨碧玥又说:“问你话呢。你赶快说一说,任使君到底对你态度如何?”

陶简走到杨碧玥面前,牵着孩子的手,说:“别急,我慢慢给你说。昨晚,我去了州府内宅任使君所住的‘上房’,周围没有一人发现。我敲了敲门,少顷,任使君夫人开了门。我进去一看,只有任使君和夫人在里面。任使君像变了个人似的,很客气地请我坐下。我说我很早就渴望为朝廷效力,本想科举入仕,无奈两次落榜,被迫出此下策,还望任使君海涵。任使君笑着说,其实上午只看了《张翰思鲈帖》上面的几个字,就断定是真迹无疑,因为他对欧阳询的书法早已烂熟于心,是真是假,一眼便知;之所以故意将我赶出来,就是不想让曾和培知道扬州长史公开收受别人贿赂。我忙说,此时曾和培并不知道我又来找任使君,还请收下《张翰思鲈帖》吧。”听到这里,杨碧玥急切地问:“那任使君为何没有收下,你又将它拿回来了呢?”陶简说:“任使君说,他非常喜欢这幅《张翰思鲈帖》,但此时不能收。我很奇怪,问为什么?任使君说,由于曾和培已知道这幅书法是你陶简的,倘若突然一下到了他的手中,肯定是收受了贿赂,所以定要通过公开合法途径,变成他的才行。”

杨碧玥说:“这个任使君真的很老练,想收下《张翰思鲈帖》,又不想让旁人猜疑。既然曾和培已知道此事,我们就必须要当着曾和培的面,通过某种公开合法途径,将这幅书法变成任使君的。这样一来,任使君既得到了喜欢的书法,又维护了清廉的名声,可谓两全其美。只是我们要想个什么公开合法途径,才能将这幅书法变成任使君的呢?”陶简笑着说:“勿用担心,任使君已经帮我们想好办法了。”杨碧玥一愣,说:“莫非任使君早就断定你还会去找他吗?”陶简说:“任使君是什么人啊,是治理整个扬州的最高官员,我们这点小小心思,哪有猜不透的。”杨碧玥问:“任使君想出了什么好办法?”陶简看了看院子外面,说:“任使君再三叮嘱要我保密。我们千万不能让这个院子附近的人听见。”贴近杨碧玥的耳朵,轻声地说了几句话。杨碧玥听了,不停地点头,说:“嗯,这个办法好,就算曾和培再聪明,也绝不会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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