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42章端午赛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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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河的一家酒肆里,易连瑜、陶简和曾和培见了面。作为介绍人,家境殷实的易连瑜慷慨做东。坐下后,易连瑜对曾和培说:“这位就是江南七子之一的陶简,居于扬州郊外安兴乡,在家中排行第七。”曾和培忙站起身,叉手向前,说:“原来是陶简大才子,幸会,幸会。鄙人曾和培,在家中排行第二。”易连瑜又对陶简说:“这位曾和培就是两年前由朝廷安排到扬州的科举进士,目前在州府担任仓曹。”陶简也忙站起身,叉手向前,说:“不敢当,不敢当,在科举进士面前,陶某怎敢称大才子,惭愧,实在惭愧!”易连瑜笑着说:“二位勿用如此,都请坐下。”二人坐下。

易连瑜说:“那日,曾和培携妻子在观音山游玩,我巧遇后,上前跟他聊了几句,发觉风采动人,因而印象特别深刻。”陶简说:“是啊,陶某一看相貌,就知曾二是文宗学府,令人敬佩。”曾和培谦虚地说:“过奖,过奖,我只是略懂一些诗文而已,无甚特别之处。”易连瑜说:“我记得当时曾二说小我四岁;陶七小我六岁,曾二是陶七之兄。”陶简忙说:“那是,曾二比陶某年长啊。”曾和培说:“我仅比陶七虚长两岁而已。我来扬州两年,早闻江南七子盛名,今日终于见到一位,甚是开心,以后还望陶七不吝赐教。”陶简说:“曾二说哪里话?陶某乃是诠才末学,还需向曾二多多请教啊。”

曾和培说:“江南七子这么有名,几时方能聚会一次?”陶简想了想,说:“这个,倒也没有确定。这段时日,各人忙各事,相聚较少。”易连瑜说:“一般有人提议,其余六人均也空闲,便可在观音山或其他幽静之处聚会。”陶简点了点头,说:“是啊,此事主要是易大安排。易大喜好出门游玩,经常不在扬州,若回来后,通知我们一声,七人就可在一起了。”曾和培一愣,说:“如此说来,易大也是江南七子之一?”陶简更为惊诧,说:“难道曾二不知易大是江南七子之一?七人当中,易大的才华最为出众,年龄也为最长,故为七子之首。”曾和培欣喜地看着易连瑜,说:“难怪那次在观音山见易大谈霏玉屑、博古通今,原来是江南七子之首。我不识璞中玉,真乃惭愧啊!”忙叉手向前。易连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易某浪荡四方,虚名乱传,曾二勿要当真。”

陶简说:“陶某当敬一言,我们三人既已相识,日后聚会便是轻松平常之事。曾二,陶某现有一事相请,不知可否说出?”曾和培放下双手,说:“陶七太过客气,但说无妨。”陶简说:“前几日,易大专程来到陶某寒舍,说在观音山偶遇曾二,并提及曾二是两年前的科举进士;而陶某在今年秋季将前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所以……。陶某相请之事,想必曾二已然领会。”曾和培说:“陶七之意,我已明白。陶七欲赴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希望我这个科举进士能给予一些指点。放心吧,作为你的兄长,我定全力相助,以便使你早日郤诜丹桂,了遂心愿。”陶简大喜,说:“曾二是人中骐骥,愿意帮助陶某,陶某感激万分。陶某向来知恩图报,今日略备薄礼前来,还望曾二笑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长方形檀木盒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曾和培大惊,急忙起身阻拦,说:“陶七此为何意?你我初次见面,情投意合,即便对我有所相求,我也自会答应,收礼万万不可。”陶简说:“曾二见多识广,既是科举进士,又是州府官员,这些均是陶某不能企及的。陶某仅为山野村民,寡闻少见,以后难免会对曾二有所相求,还请曾二多加关照啊!”曾和培仍然拒绝,说:“关照乃是理所当然,礼物还请陶七收回。”陶简说:“陶某不知曾二有何嗜好,仓促之下,想到作为才子,必然离不开笔墨纸砚。陶某思前想后,只好送一支宣州兔毫笔略表心意,还望曾二切勿推辞。”曾和培依旧不予接受。

易连瑜见二人推来让去,担心不慎伤了和气,便说:“二位先请坐下,且听易某一言,如何?”二人坐下。易连瑜说:“陶七准备参加科举考试,曾二已是科举进士。曾二帮助陶七,必将耗损精神,陶七予以感谢,实乃人之常情。为兄觉得,曾二倘若执意推辞,陶七定然内心不安,以后即便再有所求,也会难以启齿。易某建议,曾二不如收下礼物,然后多多帮助陶七就是。”

看着易连瑜情真意切地劝说,曾和培无奈,只得接过盒子。陶简说:“请曾二打开。”曾和培揭开盒盖,仔细一看,里面装着一支极其珍贵的毛笔,忙说:“初次见面,我便无功受禄,实在有愧!”陶简说:“不知曾二对宣州兔毫笔是否了解?”曾和培说:“以前在家乡清为时,我听别人提到过宣州兔毫笔,说是因系贡品,产量少,非常昂贵。”陶简说:“曾二使用过此笔吗?”曾和培摇了摇头,说:“之前我从未见过此笔,遑论使用。”易连瑜说:“易某虽说足迹几乎遍布大唐,但对宣州兔毫笔也知之甚少。陶七不妨介绍一下,让我们二人都见识见识。”

陶简略一思索,说:“其实,陶某知道的也不多。自从秦朝蒙恬首次制成毛笔以来,历朝历代均制出了各种不同的兽类或禽类毛笔。到了大唐,宣州已是专门制笔之地。毛笔通常以兔毫为主,使用的是奔逸于山林田野中的野兔。这种野兔的皮毛呈黄褐色,背颈有紫黑色和白色的毛,比较长,称为‘箭毫’或‘枪毫’;紫黑色毛称紫毫,白色毛称白毫,杂色毛称花毫。制成一支笔并非纯用兔毫,同时也夹杂其他的毛如羊毫等毫料。”曾和培拿起宣州兔毫笔,认真观看,说:“听说兔毫较硬,不便书写。”陶简点了点头,说:“曾二对兔毫并不陌生啊。”又说:“的确,兔毫较硬,运笔书写各种字体,须杂有配伍,这样笔锋才能软硬相济、运用自如;赠送曾二的这支宣笔便杂有羊毫。宣笔获得盛名,是因为要在千万兔毛中选一毫,特别不易,再杂有其他毛毫,使得笔毫经久耐用、软硬适中,加上做工精细,最终被列为贡品。而每年宣州向朝廷进贡时,宣笔价格便扶摇直上,贵如黄金。”

易连瑜也看着宣州兔毫笔,说:“既然是贡品,那这支又从何而来呢?”陶简说:“宣州的许多笔匠世世代代家传工艺。陶某认识宣州一名笔匠,在去年上半年,专门找他定制了一支,也就是现在这支。”曾和培说:“制作一支兔毫笔应该很复杂吧?”陶简说:“陶某不会制笔,当然也不清楚。不过,陶某看过三国时期魏国的韦诞所著的《笔方》,里面记载了一些制笔方法,什么先用铁梳梳理兔毫和羊毫,去掉不整齐、不清洁的,使其不弯不杂;梳好后各自分开,再用梳背用力拍整齐,毫尖和其上部都拍扁,使之均匀、平整啊等等。后面的一些步骤,小弟也忘了。”

曾和培感慨地说:“陶七将如此珍贵的宣州兔毫笔相赠,我真正感激至极。可惜我出来匆忙,无以回报啊。”陶简摆了摆手,说:“曾二请将宣州兔毫笔收好。此事勿用再提;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当以开心才是。”易连瑜说:“对,今日由我邀请二位相识,共饮扬州美酒。博士,上酒菜!”过了片刻,酒博士端来托盘,将里面一个大酒樽、三个酒杯和几盘肉放在食案上,随后退下。

三人举起酒杯,畅饮扬州美酒。易连瑜问:“我和陶七多次饮酒,彼此酒量早已清楚,不知曾二……”曾和培说:“在家乡清为时,我和其他三位才子号称‘灵玄四友’,经常一起谈诗论文,之后开始鲸吸牛饮,虽然有时饮醉,但是清醒过来,便觉快乐无比。”易连瑜高兴地说:“看不出曾二竟是海量啊!”曾和培说:“在内人二次怀孕时,我正前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及第后,由朝廷安排到扬州任职,截至目前已近两年没有好好饮酒了。今日爽心,我们一起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易连瑜说:“陶七知道,易某也是好酒贪杯之人,时常滥饮;酒酣耳热之际,灵感一来,诗兴大发,随即佳作连连;倘若滴酒不沾,心里一片茫然,反而无此效果。”陶简说:“原先陶某也喜饮酒,每次醉醺醺回到家里,内人杨碧玥就很反感,不停地埋怨。前年初,她怀孕后跟陶某说,如果再有饮醉之事,她便一人回到自己父母家养胎。从那以后,陶某偶尔也饮点酒,都以不醉为限。因此,陶某陪二位兄长饮酒,只能点到为止,请勿见外。”曾和培说:“无论同谁饮酒,都需心甘情愿,不应强人所难。今日饮酒,陶七随意即可,不用多虑。当然,对我而言,一旦遇上好事,若无美酒佳酿,总感觉空荡荡的,仿佛缺少什么。”

陶简说:“江南七子中,还有一人名颜时途,也是嗜酒如命之人,家境贫穷,无以为好,惟喜杜康,经常烂醉如泥,可谓‘喜忧不离酒,一醉万事休’。”易连瑜说:“颜时途本身患有肺痨,饮酒再不节制,将来定会加重病情。我们劝他多次,希望能够戒酒,可他充耳不闻,仍然时时酒不离口,很让人担忧啊。”陶简不在意地说:“对于固执之人,我们多说也是无益,只好不再劝阻;作为朋友,仅能这样。”曾和培说:“易大自己酷爱饮酒,却劝别人戒酒,结果必然不如人意。”易连瑜说:“平时在家饮酒,易某很少饮醉,因为家父经营茶叶生意,多次劝说少饮酒、多饮茶,易某记在心里。所以除了饮酒外,易某也很喜爱饮茶呢。”停了片刻,又说:“以后若有机会,易某送点茶叶给曾二,顺带再讲一些茶叶知识。”曾和培点了点头,说:“如此甚好。”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送礼情况,易连瑜事先没有告知同为江南七子之一的莫昱鼎,直接将

曾和培带去他的家里。走到乡下莫家门口,易连瑜上前叩门。少顷,门开了,一个老妪出现在面前。易连瑜知道是莫母,便问:“莫老夫人,莫昱鼎在否?”莫母回头看了一眼,说:“莫昱鼎正在堂屋和他的父亲说话呢。”易连瑜是熟客,说:“多谢莫老夫人。我带了一位朋友来,是个进士,叫曾和培。”曾和培叉手向前,热情地说:“莫老夫人好。”莫母笑了一下,说:“你们都进来吧。”

进入堂屋,易连瑜和曾和培看见莫家父子二人。莫昱鼎招呼易连瑜,易连瑜点点头,随即招呼莫父;曾和培则对莫家父子笑脸示意。莫父请他们坐下,说:“易大才子,你来的正好,帮我劝一劝莫昱鼎,让他尽早去长安参加科举考试,一旦进士及第,且不说能建立功业和光耀祖先,就是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比如今粗食布衣、陋屋窄院好百倍啊。”易连瑜说:“很凑巧啊,今日我就带来了一位科举进士。”简单介绍曾和培的情况后,又说:“我带曾和培过来,就是让他结识莫昱鼎这个才子。”

莫父不以为意地说:“莫昱鼎只是普通文人,并非什么才子。我们莫家几代都是文人,但从莫昱鼎祖父起,莫家就开始衰落了。作为父母,只有把重振莫家的希望寄托在独子莫昱鼎身上。莫昱鼎以写文章著称,思维缜密,可对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却始终提不起兴趣,任凭我们当父母的磨破嘴皮、操碎心,就是不愿去长安参加科举考试。”莫昱鼎说:“我不愿参加科举考试,一则担心落榜,白白浪费钱财和精力,让莫家生活更困难;二则担心及第,自己不适应官场生活,难以为继。其实,我只愿安静地做一个学馆老师,认真传道授业。”易连瑜说:“对于长安科举考试之事,曾和培一清二楚。”莫父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曾和培,说:“这位曾和培果然是才子相貌。你们好好聊一聊,我去忙别的事了。”说完,起身离开。

莫昱鼎见到曾和培很高兴。三人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期间,易连瑜问莫昱鼎:“近来过得怎样?令尊、令堂是不是日日催你去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啊?”莫昱鼎叹了口气,说:“唉,家父、家母日日催让我去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听得我的耳朵起茧,时日一长,也慢慢地习惯了;现在我是为了其他事情烦恼。”开始讲述自己的真正烦恼。

原来,有一日,为了给蒙童授课,莫昱鼎带上本人所写的一篇骈文,在学馆授完课后,忘了收回来。本是无关紧要之事,结果那篇骈文被一个蒙童拿回家里,让蒙童母亲的妹妹即姨母邢采婷看见后,喜欢不已,萌发了欲见骈文作者的念头。第二日,邢采婷亲自来到学馆,看见莫昱鼎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竟然一见钟情,回家便跟父母说了此事。邢采婷的父亲、盐商邢必成对莫昱鼎的才华比较欣赏,对其家庭条件不甚满意,说婚姻大事可遵从女儿的意愿,只是婚后莫昱鼎必须入赘邢家,否则一切免谈;邢采婷当然赞成。莫父、莫母见有富商之女喜欢莫昱鼎,满口答应。考虑到原先二人并不相识,倘若立即成亲,婚后可能没有感情、摩擦不断,邢采婷便主动出击,频繁去莫家找莫昱鼎。接触几次后,莫昱鼎发现邢采婷刁蛮任性、专横霸道、自私懒惰、奢侈挥霍,感觉二人并不般配,却又不敢明说。对于参加科举考试之事,自己多次拒绝父母,父母啧有怨言;如果又再反对婚姻,无疑火上浇油,莫昱鼎实在于心不忍,因此这段时日正为此事心绪难宁、愁眉不展。

听完,易连瑜笑着说:“莫大,好好放宽心吧,不要太过烦恼。易某建议,你继续跟邢采婷交往,多沟通,多磨合,兴许相处久了,你俩都会有所改变。”莫昱鼎苦笑着说:“易大,我真的非常羡慕你,不仅才华高,而且家境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哪像我啊,家父、家母不是催着参加科举考试,就是催着赶快娶妻生子,过得实在太累了,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曾和培安慰说:“富家女从小受到宠爱,行为确有不合常人之处,可也未必没有一丝优点;要多看看她的长处,说不定以后你们生活在一起还很幸福呢。”

正在这时,听见莫母在院子里喊:“莫昱鼎,婷儿来了!”婷儿即邢采婷。邢采婷兴冲冲地走进堂屋,手里提着一匹好布料,看见易连瑜和曾和培,有些不悦,便问:“你们家已经有客人了?”莫昱鼎刚要说话,易连瑜忙说:“我们已经来了一阵,正有事准备离开呢。你们谈吧,我们走了。”站起身;曾和培也站起身。莫昱鼎忙说:“要不你们进了食再……”邢采婷狠狠地瞪着眼睛,莫昱鼎吓得再也不敢吭声了。曾和培看在眼里,未发一言,跟着易连瑜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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