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23章上门还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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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南有一条宽阔的济云街,店铺相邻酒肆,一家接着一家,人们熙来攘往,游玩购物,不亦乐乎。街口左边第五家店铺既宽敞又整洁,大门上方的匾额镌刻着“顾氏锦绣铺”五个字,店内三面墙壁上悬挂着各种精美刺绣。店铺主人是三十八岁的女子杜恋涛和十七岁的女儿顾淮琴。此时,顾淮琴正低头绣着手里的荷花图,杜恋涛则热情地招呼前来选购的客人。一对中年夫妇购买了一幅海棠怒放的刺绣,然后高兴地离开了。

店内暂无客人。杜恋涛见顾淮琴仍是聚精会神的样子,便说:“琴儿,你都年满十七岁了,该嫁人了。昨日上午,有一户姓黄的人家,家境还不错,派人找到我,给他儿子提亲;你是不是抽一点空,先去见见他儿子啊?听说他儿子长相很英俊呢。”顾淮琴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提亲,提亲,你就知道提亲,我现在偏不想嫁人。管他姓黄的还是姓白的,我都不去!”杜恋涛略微气恼地说:“女子长大了,本来就是要嫁人的。你不想嫁人,想干什么?难道想跟阿娘卖一辈子的刺绣吗?何况你阿耶走的早,我当阿娘的肯定希望你能尽快有个安身之处啊。”顾淮琴不服输似地说:“阿娘,你就知道让我嫁人,真等我以后嫁了人,看谁平日来和你拌嘴呢?”杜恋涛又好气又好笑,说:“原来你不想嫁人,就是准备平日和阿娘拌嘴吗?”顾淮琴抬起头,故意赌气地说:“阿娘,你不让我和你拌嘴,那我出去好了。”放下刺绣,就向外面走去。

杜恋涛生气地说:“琴儿,你怎么说出去就要出去?快回来啊!”顾淮琴毫不理会,刚要走到门口时,看见曾和芸正好进来,忙停下来,面露笑容,说:“哟,曾三娘,多日不见,你变得越来越迷人了,今日有空过来,是想买刺绣吗?”曾和芸笑着说:“是啊,二嫂又怀了小孩,我想买一幅刺绣,提前为小孩做一套襁褓,送给二嫂。顾娘子,你要出门吗?”顾淮琴忙摆了摆手,说:“我不出门,只是想在门口站一会儿。”杜恋涛热情地招呼:“曾三娘,你二嫂又怀了小孩,那是一件大好事啊。你来选选,看喜欢什么样的刺绣。”

曾和芸走到各种精美刺绣面前,仔细挑选,犹豫不决。杜恋涛想了想,指着其中一幅刺绣,说:“为刚出生的小孩做一套襁褓,我觉得啊,用鲤鱼跳龙门的图案或许比较合适,毕竟鲤鱼跳龙门体现了从此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大吉大利。”曾和芸认真看着那幅刺绣,觉得颇有道理,便说:“行啊,就这幅吧。你们可否知道,曾家已有两代人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均是含憾落榜。现在,家父想让二兄在今年秋季前往长安,参加明年春季科举考试,力争蟾宫折桂,以便光耀祖先。鲤鱼跳龙门预示着科举中榜,从此能步入仕途了,确实大吉大利。这幅刺绣要多少钱?”说完,从身上掏出钱。

顾淮琴走过去,取下那幅刺绣,递到曾和芸的手里,说:“曾三娘,这幅刺绣是我亲自绣的,送给你了,不要钱,就当是给你二嫂生孩子的礼物吧。”曾和芸急了,忙说:“不行,不行,你们并非大富大贵人家,也是需要克勤克俭过日子的,怎能不要钱呢?我肯定是要给钱的。”顾淮琴笑着说:“曾三娘,曾家人以前多次来买我们的刺绣,算是常客了;还有你的二兄要去参加科举考试,一旦蟾宫折桂,必然会给整个清为带来荣耀。就凭这两点来说,我们都不能收你的钱;阿娘,你说对吧?”杜恋涛未料到顾淮琴直接不收曾和芸的钱,心里有些不甘,可话已说出,也不便改口,只得笑着说:“对啊,一幅刺绣而已,值不了几钱,我们送给你,算是祝贺曾家再添人口吧。”

曾和芸用手拿着钱,说:“出嫁前,我阿娘一直教育我,为人处世,宁愿自己吃亏,也勿要占别人便宜。你们的刺绣本来在清为就是最好的,我和二嫂非常满意,多次来买。倘若这幅刺绣不收钱,我和二嫂以后都不敢再来买了。”顾淮琴仍然不收,并用手挡着曾和芸的手,说:“曾三娘,你不用这么客气,就是一幅刺绣而已,你拿去吧。等孩子生下来后,你和二嫂将他抱上,到我们这儿玩耍,让我们好好看一看就行了。”曾和芸执意不肯,说:“你们还是收下吧,否则我的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再次将钱递过去;顾淮琴继续用手阻挡。二人反复推来让去。期间,曾和芸丝毫没有觉察到发髻上的一根簪子已掉落在地。

杜恋涛担心二人一旦僵持下去,说不定真会让曾和芸以后不敢来买刺绣了,便笑着说:“要不这样,琴儿,这次我们就收下吧。等曾三娘二嫂生下孩子后,我们再送几件孩子的衣裳也不迟。”顾淮琴只得松开手,无奈地说:“好吧,这次我们就收下了。等曾三娘二嫂生下孩子后,我们送孩子的衣裳,曾三娘可不能拒绝啊。”曾和芸将钱放到顾淮琴的手里,笑着说:“好,好,先将这次的钱收下。等你们以后给二嫂孩子送衣裳时,我就不会管了。”

曾和芸离开后,顾淮琴感慨地说:“曾家人真是通情达理啊!如果换了别人,一听不要钱,恐怕早就接受那幅刺绣了。”杜恋涛一边整理着其他刺绣,一边说:“曾家乃清为的大户人家,平日大都对人谦虚和善,并无半点傲气,名声很好,只是两个息妇性格迥异。曾和芸的二嫂沈蕙萸温柔贤惠、矜持端庄,而长嫂张月竹则冷漠吝啬、刻薄刁蛮,有‘三寸长钉妇’之称。幸好往日是曾和芸同沈蕙萸来买刺绣,假如是张月竹来的话,定会百般挑剔,让我们难以伺候呢。”顾淮琴说:“所以世人盛传‘宁饿三日饭,不惹三钉妇’。”杜恋涛一愣,问:“这个你也清楚?”顾淮琴不以为意地说:“曾家在清为那么有名,世人几乎都清楚曾家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我早听人说起过张月竹,而且我以前到曾家送刺绣时,还见过本人呢。”无意间看见地上的簪子,弯腰拾起,惊奇地说:“这根簪子好漂亮啊!或许是刚才曾和芸掉落的,我要去还给她。”

此时,又有多人前来选购刺绣,并低声议论顾淮琴的容貌和肤色。顾淮琴早已习惯了,并未丝毫在意。等客人都离开后,顾淮琴说:“阿娘,曾和芸发现簪子不见了,一定会非常着急的,我现在就去将簪子送还给她。”杜恋涛点了点头,说:“好吧。琴儿,要早去早回啊。”

出了顾氏锦绣铺,穿过两条街道和三条巷子,顾淮琴来到一家酒肆门前,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镌刻“芸馨楼”三个字的匾额,然后走了进去。大厅里面宾朋满座,谈笑风生,传杯换盏,酒香食美,令人陶醉。酒博士都认得经常来此送刺绣的顾淮琴,简单打个招呼,就忙去了。顾淮琴径直走到柜台前,见曾和芸的丈夫郑本素正忙碌着,便问:“郑郎君,曾三娘在吗?”郑本素说:“一个时辰前,曾三娘就走了,说是要去曾家一趟。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需不需要我向她转达?”

顾淮琴心里感到一阵喜悦,没有直接将簪子还给郑本素,而是想着去曾家找曾和芸,去了那里,说不定就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曾和培呢;嘴上却说:“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想找曾三娘聊一会儿。郑郎君,你们芸馨楼的生意特别兴隆,我每次来,都是座无虚席啊。”郑本素笑着说:“这说起来,都是你曾三娘和芸的功劳。和芸懂得经营之道,不但请人酿造美酒、烹制美味,而且诚实待客、售价合理,才使原本冷清的芸馨楼生意日渐红火。另外,你看,大厅正中的那面墙壁上题满了诗,全是前来进食的客人写的。任何一位食客写完诗后,就由其他食客进行评论。如果多数食客评论此诗较好,我们便赠送题诗食客一小坛美酒,以兹奖励。等墙壁无处可题时,我们再将墙壁粉刷一新,继续让食客题诗和评诗,循环不断。很多食客觉得颇有趣味,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呢。”顾淮琴看着题诗墙壁,羡慕地说:“我早听说,这个办法也是曾三娘想出来的。”郑本素点了点头,说:“是啊,自从嫁入郑家后,芸馨楼的生意就全靠和芸了。啊,对了,顾娘子,听说你们顾氏锦绣铺的生意也不错;和芸,还有曾家人,经常去你们那里买刺绣呢。”

听到“曾家人”三个字,顾淮琴一下意识到,还是尽快去曾家归还簪子,以免曾和芸着急,方是正事,便说:“郑郎君,你们酒肆生意这么好,你也很忙碌,那我改日再来。我走了啊。”郑本素并不挽留,客气地说:“好吧。顾娘子,以后有空随时过来玩啊。”

虽然之前多次来曾家送刺绣,但是只要走到曾家宅院门口时,顾淮琴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此时,顾淮琴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走上前,对守在大门的奴仆说:“曾三娘在里面吗?我有事情要找她。”奴仆认得顾淮琴,说:“三娘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找她吧,我就不禀报了。”

谢过奴仆后,顾淮琴抬脚跨入庭院,又走进厅堂,发现空无一人,心里有些纳闷,以往每次送刺绣时,厅堂总有人在等待,自己拿了钱,便匆匆地离去,从未多留片刻。这次厅堂为何这般清静,莫非跟自己突然到来有关吗?若是的话,自己正好可以仔细观看一下厅堂陈设。想毕,顾淮琴环视四周,见厅堂正中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老子骑牛图》,特别醒目;左边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楷体书法作品,上面写着:“富贫本无定,转化随心动。富尽必贫始,贫极易富生。富则不显贵,贫亦勿失志。富要多行善,贫须勤上进。”

顾淮琴感觉这些话似曾相识,正寻思为何意时,听到背后有人在说:“顾娘子,你过来了?”转身看去,正是潇洒俊逸、儒雅谦逊、才华出众、英气逼人、年仅二十七岁的曾家二郎曾和培走了进来。看见仰慕之人,顾淮琴变得颇为紧张,脸蛋微微发热,唯恐对方发觉,忙又侧过身,拘谨地说:“啊,曾二郎,半个时辰前,曾三娘在我家店铺买刺绣时,不小心丢了这根簪子;我无意间捡到后,先去了芸馨楼,准备归还给她,可郑郎君说她已经来曾家了,所以我就……”,抬手将簪子递过去,又忍不住悄悄地瞄了曾和培一眼。

曾和培接过簪子,认真看着,说:“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根簪子应该是去年郑本素买给和芸的。顾娘子,你这么远过来送还簪子,真是很用心啊,我代和芸谢谢你了。”顾淮琴稍显镇定下来,说:“我阿娘多次叮嘱我,任何人遗失在店铺里的物品,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不能据为己有,必须主动找到失主,送还回去。”曾和培说:“顾娘子家教好,难怪很多人都喜欢到你们店铺买刺绣呢。”

顾淮琴盯着墙上的《老子骑牛图》和书法作品,说:“曾二郎,这幅画和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曾和培说:“这些都是我阿娘安排挂上去的,有很长时日了。那幅画是道教人物老子;那几句话是我阿娘说的,让我写下来的。我阿娘经常用那几句话教育家人,特别强调最后一句‘富要多行善,贫须勤上进’,我已牢记在心,确实受益匪浅。”顾淮琴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母亲和曾和培母亲几次结伴前往清为的天和山,并在最大道观碧云宫里探玄问道;便说:“原来是这样。我阿娘也对我讲过这些话,我没放在心里,只是诧异我阿娘怎么会懂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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