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6章拜访和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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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酒博士所言,史祯言轻松找到位于紫来巷的郑家宅院。宅院大门紧闭,史祯言上前轻扣门环。过了一阵,“吱”地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站着一个奴仆,看着史祯言,好奇地问:“你是何人,为何扣门?”史祯言说:“我乃河北举人史祯言,听人介绍郑家老夫人曾和芸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今日特来拜访,不知能否一见?”奴仆说:“很不凑巧,我家夫人此时不在家。”史祯言问:“可知老夫人去了何处?”奴仆说:“我家夫人平时去处很多,我等下人怎知去了何处。”史祯言无奈地说:“多谢。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满怀希望去芸馨楼和郑家宅院拜访曾和芸,均失望而归,史祯言心灰意冷,只得原路返回,走在紫来巷里,嘴里埋怨说:“清为的才子怎么这般难见,个个都像有隐身术一样。”少顷,拿起手里的卷轴慢慢展开,低头看着上面的诗,不禁长叹一声:“唉,可惜啊,可惜啊,我史祯言即便再求贤若渴,老天爷不帮忙也是徒劳。”然后念道:“寒袭北乡翠彤消,残蕊破瓣征途遥。萍浮生死春风望,暖熏南泽桃李娇。奈随柳絮塘泥落,徒羡香妍庭院飘。薄雾休遮旭日晖,花开定将引蝶绕!”

刚一念完,史祯言便听到一个声音传入耳朵:“好一个‘薄雾休遮旭日晖,花开定将引蝶绕!’”抬起头,发现旁边停着一乘四人相抬的肩舆,上面的窗帘被掀开了,里面坐着一位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老妪,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史祯言明白声音是老妪发出的,便问:“阿婆也很懂诗吗?”老妪笑着说:“我等不才,略懂一二。你就是河北举人史祯言吗?”史祯言一愣,说:“我和阿婆素不相识,阿婆怎知我的名字?”老妪说:“你刚才不是说出自己名字了吗?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他们停下。你是不是经常去忠安街卖字画啊?”史祯言说:“对啊,我是经常去忠安街卖字画,可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婆。”老妪说:“我也没有见过你,也没有亲自买过你的字画,但我派的人买了你的字画,回来就向我介绍,所以我就知道你了。”史祯言高兴地说:“原来阿婆也喜欢我的字画。请问阿婆尊姓大名?”老妪说:“我姓曾……”

史祯言顿觉眼睛一亮,看看肩舆又是朝着郑家宅院方向行进,忙说:“莫非阿婆就是芸馨楼的老主人曾和芸,其二兄曾和培在世时是清为最有名的才子,不到而立之年就考中了进士?”老妪说:“我正是芸馨楼的老主人曾和芸。你不但了解我,而且也了解曾家的一些情况。”史祯言大喜,急忙将卷轴收好,夹于左腋下,接着叉手向前,说:“鄙人今日专门去芸馨楼和郑家宅院拜访曾老夫人,均无缘相见,方才刚从郑家宅院门口过来,没想到居然在此遇到,真乃凑巧之极啊!”曾和芸惊讶地说:“你是来拜访我的?我深感荣幸啊!我要出来和你说话,才能显得对你尊重。落地!”

肩舆落地。一个抬肩舆之人掀开帘子,曾和芸弯腰从里面走出来。史祯言定眼一看,曾和芸面红肤白、发黑齿全、声音洪亮、行动敏捷,无丝毫老态龙钟之状,便说:“郑老夫人年过花甲,身体这般健壮,确乃少见。”曾和芸笑着说:“母亲尚在人世,我不敢称‘老夫人’。我丈夫姓郑,你就叫我郑夫人吧。我称你为‘史举人’更为妥贴。”史祯言忙说:“是,郑夫人!”曾和芸说:“既然史举人今日是来拜访我的,不如跟我一起去鄙宅一叙,如何?”史祯言说:“鄙人正求之不得呢。”

史祯言和曾和芸一起走进郑家宅院。刚入大门,绕过一面宽阔的照壁后,史祯言略一侧身,随意瞟了一眼,竟被上面镌刻的山水图案深深地吸引住了,便停下来,定睛看去,只见图案四周花草茂盛、生机盎然,一座假山立于环形相围的水池中间,接近山顶的悬崖平坦处矗立着一座道观;一老一小两名道士坐在道观门前的石凳上,其中老道士右手高举,食指向天,正对小道士谈玄论道,小道士则聚精会神,认真倾听;山顶最高处有一座四角亭,亭边连着一条曲径小路,顺山势蜿蜒朝下,经过道观,直达山脚,给整座山增添了几分清幽和静谧。欣赏着迷人景色,史祯言赞道:“此景虽然结构简洁,但是山水道、天地人一应俱全,意境十分深远。倘若有人在忙碌之余,来此观山望水、悟道明心,真可谓一大快事啊!”在旁等待的曾和芸说:“看来史举人对照壁上的小小碧水绿山之物颇为精通。”史祯言忙说:“郑夫人过奖,鄙人仅懂些皮毛罢了。”

走进厅堂,里面陈设典雅华贵,中间墙面悬挂着一幅《孔子问道老子图》,内容是儒家圣贤孔子恭恭敬敬地向道家圣贤老子问道的故事。史祯言看见后,心里一喜,正要欣赏,听见曾和芸说:“史举人请坐!”便说:“多谢郑夫人。”只得一并入座。

之后,一个婢女端来茶盘,在二人前面的几案上各放置一碗茶。曾和芸说:“史举人请饮茶。”史祯言说:“郑夫人请!”端起茶碗,一股清香浸入鼻中,不禁脱口而出:“好香!此茶定是名茶。”曾和芸说:“此茶乃寿州的霍山黄芽,外形挺直微展,色泽黄绿披毫,香气清淡持久,滋味鲜醇回甘;还请史举人细细品尝。”

史祯言饮了一口茶,赞道:“霍山黄芽果然名不虚传啊!”曾和芸淡淡一笑,说:“方才史举人说今日专门来拜访我,不知所为何事?”史祯言放下茶碗,说:“鄙人是河北道冀州人氏,数月前,因躲避战火携家人来到清为定居,在忠安街闲逛时,无意间看见芸馨楼匾额上的三个字绝非等闲之辈所能写就,后经多方打听,方知是曾家的一位已故才子所为。曾家才子辈出,英名远扬,久为世人敬仰;鄙人不才,素来喜欢结识有才之人,这才于今日登门拜访郑夫人。”

曾和芸说:“原来是这样。史举人如此盛赞曾家人,我深感荣幸。说来惭愧,我是曾家之人,对诗文书画却仅是欣赏而已,从未亲自创作。一个月前,我听婢女香兰从街上回来说,近日来了一个河北举人在忠安街写字绘画售卖,水平较高,问我可有兴趣?我平时也喜欢收集字画,便让香兰买了一幅画回来。我仔细观看,那幅画确乃佳作;以后又让香兰买了三次史举人的字画,全都悬挂于书斋墙壁上。”史祯言感动地说:“承蒙郑夫人这么厚爱鄙人字画,鄙人受宠若惊。郑夫人可称得上是鄙人的知音啊!为了能在今日见到郑夫人后送上一份礼物,鄙人昨日精心写了一首诗,就是方才郑夫人在路边听到的那首诗,还请郑夫人不吝赐教。”拿起放于身旁的卷轴,恭敬地递过去。曾和芸小心地接过卷轴,说:“史举人才气非凡,居然送我大礼,令人惊喜。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回赠史举人一份礼物。来人,将前几日我从曾家带回的一方砚台拿来。”

未过多久,一个奴仆端来托盘,上面盖着红布。曾和芸将卷轴交给候立旁边的香兰,然后站起身,揭开托盘上的红布,露出一方砚台,说:“五日前,我已故二兄和培的女婿陈文竹从江南西道的歙州带来这方歙砚,赠给我。歙砚天下闻名,砚材纹理细密,据说有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的特点,扣之有声,抚之若肤,磨之如锋,宜于发墨;我还未使用过,今日转赠史举人,也算是宝刀献英雄了。”

史祯言慌忙也站起身,摆了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方歙砚无比珍贵,怎能赠给鄙人这种无名小卒,还请郑夫人收回。”曾和芸不解地问:“难道史举人不喜欢这方歙砚吗?”史祯言说:“非也;鄙人今日专门前来拜访郑夫人,能见一面已是足矣,怎敢再收郑夫人的礼物呢?”曾和芸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而已,见我一面乃是最平常之事,史举人不必介意。以前我和丈夫专心经营芸馨楼,无暇写诗绘画,现已将酒肆交与儿子及息妇经营,自己随母亲修身养性,方才就是从母亲的家里返回来。女儿和女婿也是商人,常年走南闯北;郑家上下均不甚喜欢舞文弄墨。这方歙砚放于郑家难有用途,浪费可惜,今日史举人来访,正好相赠,还望史举人勿要推辞啊!”史祯言心想:“如果执意推辞,恐要惹得郑夫人生气;初次见面,万万不可出现这种状况,否则以后就难再接触了,我不如收下为妥。”便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鄙人就多谢郑夫人美意,腆颜收下了。”轻轻地取过砚台,放于几案上。

二人坐下。曾和芸笑着说:“史举人今日来鄙宅拜访我,是希望通过我结识曾家才子,这倒不难,改日我便带史举人去曾家结识他们即可。曾家世代都很好客,以真诚之心广交天下志同道合之人,无论贫富,特别对史举人这样的才子更是特别仰慕,相待如宾。”史祯言说:“惭愧,惭愧,鄙人的诗画之作,在曾家才子面前仅是信手涂鸦而已。郑夫人所言过高了,鄙人实在承受不起。”曾和芸说:“史举人不必过谦。你的诗画若真是涂鸦之作,我也不会派人连买四次了。”史祯言说:“今日见到郑夫人,是鄙人的荣幸,若能再结识曾家才子,更是三生有幸。鄙人现有一件事不甚明白,还望郑夫人明示。”曾和芸说:“史举人请说!”

史祯言说:“鄙人听说郑夫人已故二兄曾和培生前乃清为最有名的才子,不知是否属实?”曾和芸略微收敛笑容,迟疑片刻,说:“我有两位兄长,均已过逝,其中二兄曾和培生前确乃清为最有名的才子,一生忠诚耿直,官至户部尚书,只是仕途坎坷,最终遭奸人所害,成为曾家人心里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二兄过逝八年来,无论曾家还是郑家的人,都从未向别人再提起过他,以免往事重现,使人肠断肝裂。”史祯言忙叉手向前,说:“鄙人无知,多有冒犯,还请郑夫人多多宽宥。”曾和芸说:“史举人求才心切,又是初次登门,有此一问,也属正常,不必介意。”史祯言小心地问:“鄙人能否还可说些不解之事?”曾和芸说:“但说无妨。”史祯言说:“来清为不久,鄙人便听说此地有一位著名才子许无箕,其一字一画或一篆一玉均值千金,不知是真是假?”

曾和芸说:“世人传言,亦真亦假。许无箕是著名才子不假,其一字一画或一篆一玉均值千金却是夸大其辞,乃一些逐利之人希望能从其字画篆玉中多赚些钱罢了,焉能全信。”史祯言说:“郑夫人很了解此人吗?”曾和芸说:“实不相瞒,许家和曾家几代世交,许无箕生下来刚满月时,曾家人都应邀去喝许家办的满月酒。我第一次见到许无箕,粉嘟嘟的小脸甚是可爱。曾家人都很喜欢许无箕。平时,许无箕只要见到我,必会恭敬地喊一声‘姑母’。”

史祯言颇感意外,说:“原来许家和曾家几代世交,真令鄙人欣喜不已。前段时日,鄙人三次去许府拜访许无箕才子,都被告知外出未归,始终没有见到一面,实乃遗憾。”曾和芸说:“许无箕性格洒脱豪爽,喜好游山玩水,特别受家族影响笃信道教,早早立下誓言,此生定将游遍道教所有洞天福地,这次就是约了几个文友一起去三清山修行问道,可能还要等上一、二个月才会回来。”史祯言说:“许府奴仆只告诉鄙人许无箕外出未归,却不说去了何处、何时归来;原来是去了三清山修行问道。”曾和芸说:“许府奴仆不愿说许无箕外出去了何处,是因为许无箕出门前再三叮嘱所致。许家做事历来不喜欢声张,出远门更是要对外保密,这点倒是为难了初到清为的史举人。”史祯言点了点头,说:“哦,鄙人明白了。”

曾和芸说:“史举人可否去过三清山?”史祯言说:“三清山美名远扬,鄙人早已有所耳闻,只是以前家居河北,距离遥远,一次也未去过。”曾和芸说:“三清山乃道教名山,风景秀丽。早在东晋升平年间,著名高道葛洪前往三清山结庐炼丹,成为三清山道教的第一位弘扬者,至今山上还留有葛洪所掘的丹井和炼丹炉的遗迹。之后,三清山便成为历代道教的修炼场所和众多隐士的世外桃源,盛誉天下,尤其是那口丹井,历时数百余载,依然终年不涸,其水汪洌味甘,被后人称为‘仙井’。本朝太宗皇帝时期,各路方士将化缘所得在葛洪结庐炼丹之处,营建了三清山第一座道教建筑——老子宫观,被后人誉为‘三清福地’,一百多年来,香火旺盛,从未断绝。史举人若有兴趣,在闲暇时可去游览三清山。”史祯言为难地说:“鄙人多年前对三清山就已心弛神往,奈何目前一家四人维持生计尚有困难,若又离妻别子,孤身远去游览三清山,于心何忍啊。”曾和芸赞道:“史举人情系家人,真乃大丈夫之举,可敬!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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