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坐直了身体，一擦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杨观，咬牙说道：“不卖！”
杨观看着他一脸倔样，直皱眉，与他对视片刻，不耐烦开口说道：“怎的？四爷也算帮了你一把，你倒嫌三个铜子少了？”
小乞丐沉思片刻，从杨观手中拿了两枚铜子，又将破碗推至杨观面前，道：“送你了。”
闻言，杨观有些愣住了，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小花子，你叫什么。”
“朱十四。”小乞丐老实答道。
“呵呵，这名字倒好记。”杨观轻笑一声，仔细打量了小乞丐两眼，只见他浓眉大眼，面容方正，长的倒不赖，片刻后接着问道：“他打你，你干嘛不跑？”
“哼！”小乞丐瞥了一眼远处的刘三，不屑地说道：“他那样的，我见的多了，今日让一回，明日便还要让，今日退一步，明日便要退百步。”
“有理，当年他们也是这般欺我，哼哼！”杨观笑着拍了拍小乞丐，伸手想把手中那枚铜子也给了他，却觉着这一枚铜子寒碜，配不上这小乞丐的这份豪气。
心中又想，左右自家过几日便是有钱人了，脑一抽，伸手入怀又掏了七枚铜钱，往他手中一塞，道：“四哥也送你了。”
说完，杨观故作大方的摆了摆手，拿起碗，往小乞丐身旁一蹲，笑着听起书来。
小乞丐看着十个铜子，想还却又舍不得，犹豫半天才紧握着铜子说道：“谢四哥。”
杨观摇摇手算是回应，注意力早被茶坊内，先生的说书声所吸引，今日讲的是《蜀中剑侠传》，乃是他最爱的话本。
听了两句，杨观只觉隔墙听的不太真切，这么蹲着也实在不痛快。
“今日，爷爷便要顺心一回，坐着听！”杨观拿了破碗，就如同那五十两已经到了他手中一般，一起身，悠悠然走进了茶坊。
哪想，刚进门，便被店小二拦住，道：“诶？你怎么进来了？等活儿，外面等去！”
“起开，等什么活儿？爷爷今儿来喝茶。”杨观一把推开小二的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喊道：“伙计，过来，大爷要喝茶！”店小二下意识一转头，正瞧着掌柜朝自己挥手，那意思他明白，是叫他赶紧招待别生事端，只得不情不愿的上前问道：“客官，您是自己带了叶子，还是我给您备上？”
“出门急，忘带了，上你家的。”
杨观眼睛微阖，故意不看店小二，摆足了架子，问道:“都有些什么。”
“那可多了，绿英、金片、泥片、早春、华英、来泉、胜金……你来哪样？”
等着小二把店里的茶品都报了个遍，杨观这才慢悠悠说道：“嗯，挺多啊，来壶高沫！”
“呵！您品的高，是沏在你自个碗里，还是给您拿过个大碗。”店小二一指杨观拿进来的破碗冷笑着回道。
“拿你们的。”杨观毫不理会伙计的嘲弄，坐的四平八稳，只管听自己的书。
“您等着吧。”店小二似是不想与他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呸，爷爷阔的时候，你还在地里刨食呢。”
杨观怒视小二，口中小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看人看脚面，这么走路，小心摔个狗吃屎！”
话一出口，忽有一股子黑烟从他腰间腾起，直往店小二飘去，杨观面露疑色，低头一看，那葫芦不知怎的，竟挂在他腰带上，“明明丢在床头，没带啊？”
黑烟飘飘荡荡，没入店小二体内，在场众人全无反应。
没多会，只听“哎呦”一声，不远处，那店小二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整磕在凳子上，崩飞了两颗门牙，茶坊顿时乱了起来。
此刻，杨观正拿着葫芦暗自寻思它是如何飞来，听见响动，抬眼一看，瞧着店小二那惨样，心下痛快，眼珠子一转，又对着葫芦念道：“昨日爷爷睡得好觉，心里舒畅，运道就好，待会我低头一看，嗯，你猜怎么着，竟然捡着银子了。”
说完，心里默念了几遍。
低头，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好的不灵，坏的才灵？”杨观皱起眉头看向窗外，百思不得其解。
恰在此时，严六勇正带着两混混从窗前经过。
杨观赶忙缩头躲藏起来，悄咪咪的往外观瞧，看他那横冲直撞的样子，心里不由冒火。
“嘿，那就拿你试试。”杨观冷笑一声，开口骂道：“恶事做尽自有天收，昨日劈错了人，今日可要劈准些，劈死他！”
说完，葫芦颤动了一下，却不见黑烟冒出。
“莫不是得说些实在的，方才有用？”杨观疑惑，抬头一看天，万里无云怎么看也不像要打雷的样子，心中寻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直盯着严六勇开口说道：“昨日是王八，今日是螃蟹，看你一副倒霉样，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这回，葫芦有了反应，黑烟聚拢严老六头顶，杨观兴奋的搓了搓手，静等严刘勇倒霉。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怎么没得反应。”杨观拿起葫芦观瞧，只觉着这葫芦颜色又浅了许多，已和当初捡到它时一样深浅。
忽然，街道乱了起来……
“马来了，快让开，快让开！”两名骑士一前一后当街奔行，行人纷纷闪躲。
严六勇许是又在要债，正与一商贩纠缠，等到发现不对时，已是躲闪不及，被奔马一撞骨碌碌往前滚了数米才停下，满头鲜血。
两混混赶忙上前查看，人早就晕了过去。
“当街骑马，撞了人就这么跑了？”
“不然怎样，骑马那两位我可识得，参政家的两位公子。”
“……那还是认倒霉吧。”
……
听着路人谈论，杨观心情大好，端起掌柜的亲自沏的大碗高沫，先闻后呡，大赞一声：“好茶！好宝贝！”
如今，这葫芦的妙用，他可算是琢磨出些味道了，想来，这葫芦咒人，要么说得实在、仔细些，这倒霉事来的便快，要么说的宽泛些，这霉运来的就慢些。
听着书，一会儿看看小二，一会儿看看窗外，杨观摸摸腰间的宝贝葫芦，心下也不知怎得，就生出一种自己超然物外之感，不觉开口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哎呀，谁特么打爷爷！”
后脑被人拍了一记，虽不重，诗性却被扰，杨观气急，回头正要骂人，却发现来人正是罗毅，只得干笑两声道：“毅哥，来啦，来，喝口茶？”
“你还有闲钱喝茶？今日怎没去干活？”罗毅瘸着腿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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