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爷绑定了好感度系统

《当王爷绑定了好感度系统》

第85章 八五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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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清宴决定要去幽州拜访卢姨和顾叔后,便开始恶补王府与顾府之间的人情往来。前些日子特地从郑氏那里要了这些年两府之间的礼单,原本打算从礼单里去推测顾府众人的喜好,做到知己知彼。

“王府与顾府之间的原先只是过年时才会走礼,大多是我娘和卢姨之间的小物件。”沈清宴低声对八戒说道,“但是自十年前开始,王府与顾府之间的走礼除了过年,还加上了端午与中秋这样的大节。礼单也丰富起来,尤其是给顾府女郎与郎君的小物件多了许多。”

沈清宴眉头紧锁。

郑氏曾说过她见过十年前的表妹,小小一个人躲在卢姨身后,让她一见心喜。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对此郑氏的说法是那时他小,心气又高,哪怕见着了也不记得云云。

他会不记得吗?

沈清宴头一次对郑氏的话产生了怀疑。

不是他自夸,能从国子监考出来连续三年都拿了魁首,沈清宴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至于差到十年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自父亲去世后,沈清宴很少再去回忆小时候的过往,有时候甚至会刻意忽略小时候的事情。说他软弱也罢,保护自己也罢,他不愿意沉溺在过往的幸福时光中,为了扛起王府,他只能往前走。但现在沈清宴逼着自己审视自己的过去。他写下年份,努力回忆着年份里发生过的事情。

十年前,父亲还在世,他刚十岁,还是王府无忧无虑的小世子。他还记得那年元宵,父亲带着他和云儿两个一起上街,买了好多民间的花灯。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普通老百姓玩的花灯,一时好奇买了许多,多到随行的侍从们都拿不下,只好先送回王府。那一天没有宵禁,他们爷仨在街上逛了好晚才回府,云儿年纪小早就熬不住被父亲抱着睡着了,只是父亲不太会抱孩子,云儿醒来后脖子有点落枕,哭了好一会儿才哄好,依稀记得父亲为此还被母妃笑骂了一顿。

元宵节后,他应该是去学堂。

然后呢?

沈清宴笔下一顿。

怎么了?八戒看的正兴起,没想到沈清宴突然停了,您去念书时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沈清宴:“没什么事,就和所有长安郎君那样,并没有特什么特别的。”

八戒提议道:那您再回忆一下别的节日?上元节后就是三月三吧,然后是寒食,端午,中秋,您应该都有印象吧。

然而沈清宴迟迟没有动,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晌,艰难的摇头:“本王好像……记不得元宵之后的事了。”

八戒一惊:那九年前的事您记得吗?

沈清宴眉头越来越紧:“记得。父亲领兵出征了,时间是那年夏天,已经过了端午。”

八戒听后半晌不敢作声。那一场仗老安亲王是打赢了,但也落下病根,在长安养了两年后便去世了。这对沈清宴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十年前上元节后到九年前的端午前,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沈清宴发现自己居然对其中发生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哪怕是用力回想,也毫无头绪。

沈清宴惊出一身冷汗。他居然缺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而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清宴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一个迷题没解开又多出一个。他本是想探究表妹性格的成因,还有她那奇怪的舞姬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此他想从表妹的过去找起,从而回忆王府与表妹间以前是否有过交集。可是现在,关于表妹的线索一点没有,倒是他自己发现原来他的过去居然也有些不对劲。

表妹曾对他说过,她小时候不怎么会说话,什么也学不好,特别笨,为此连学堂都没有去。而从母妃郑氏的只言片语里,沈清宴很肯定郑氏曾经带着他一起见过小时候的表妹。

郑氏说他心气高,不会在乎别的事,不记得小表妹很正常。

八戒道:老王妃说的也有道理啊。

沈清宴无奈道:“如果表妹说的是真的,她小时候都笨到那个程度了,本王怎么可能会忘记性格特点如此明显的人!”

八戒:……

沈清宴:“怎么不说话了?”

八戒:我就是觉得吧……幸亏表妹不在这儿,不然她听到你刚才对她的评价可能真会打死你。

沈清宴嘴角一僵。

八戒语气顿时欢快起来:哎呀呀,我之前老担心了王爷您这阵子受到太多惊吓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从刚才您的话看来,嗯……您真的就是那种,经历那么多,归来仍是少年的人啊。哪怕安亲王受到重大刺激,被爱情反复锤炼,那骨子里带出来的自恋属性依旧不改。

沈清宴:“……”

八戒见好就收,又回到正题:您的意思是老王妃和小表妹当中有一个人在说谎?毕竟老王妃可是说了小时候的表妹很可爱啊。

沈清宴:“可爱和笨并不冲突。”

八戒:……您这就是见着表妹不在可劲儿作吧。

那他们没有人再说谎,只是您忘记了那段记忆?八戒问道。

沈清宴没回答。

这也是他头疼的地方,他为什么会遗失自己十岁到十一岁之间的记忆,最关键是府里也没有人提醒他,哪怕他提起过,也会被郑氏淡去。

是母妃有意让他淡忘那段记忆吗?

不对!

他把表妹忘了!

如果十年前郑氏见过表妹,为什么表妹没有对他说起过此事?!他一直在探究表妹情绪怪异的原因,而这个原因的节点极有可能就是十年前。

沈清宴在书房枯坐半晌,谷雨瞧着天色实在是不早,提醒道:“王爷,您明日还要去礼部,早点歇息吧。”

沈清宴将写好的那张纸烧掉,心里已有了主意。

第二日一早,王府的马车来接顾舒窈。

明知这是沈清宴昨天临时给她想出来的一个台阶,顾舒窈没想到沈清宴居然真的安排了她和郑氏去上香。

表哥果然心思缜密。

顾舒窈无奈笑了笑,她也犯了长安城内大多数人在沈清宴身上犯的错。大家总被沈清宴太过出色的外貌所吸引,而忽略这个人可是十三岁就继承了王府,成为大夏史上年龄最小的亲王。众人只看到了老安亲王和当今圣人是一母同胞,理所当然的就觉得圣人喜爱并照拂沈清宴是应当的。可大家忘了连皇子面对圣人都要兢兢业业,一个亲侄子又能算什么呢。沈清宴走到今天,在官场上的心机手腕都不可少,只是他行为磊落,用的都是阳谋,面对家人与朋友时又总是会关心则乱,时不时犯犯蠢,便让大家都觉得他获得成就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可意外的。

丹红撩开车帘,郑氏冲着她招手慈爱道:“窈儿过来,陪我坐坐。”

顾舒窈从善如流的应下。在马车上坐稳后才问道:“姨母今儿怎么有兴致去报国寺?”

郑氏道:“还不是你表哥说的,云儿端午赛龙舟,让我去给他求个符,免得这小子觉得我不关心他。你听听这话,说的好像我虐待儿子一样。”

顾舒窈掩面笑道:“听说云弟特别重视这次端午龙舟,就算表哥不说,您肯定也会去报国寺的。”

郑氏叹道:“云儿一心想要拿魁首,这也是受了他哥哥的影响。哎,其实依我说,只要他们哥俩每天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魁首都要好。只不过年轻人都有那股冲劲儿,这也是好事。”

二人说了些话,郑氏便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顾舒窈见郑氏似乎有些心事,也不多话,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

马车不紧不慢的朝着报国寺而去。

王府的侍卫们已经提前一步赶到报国寺,顾舒窈没想到等她们来时报国寺已经被清场了。心中有几分诧异,毕竟郑氏不是一个喜欢讲排场的人,她性格偏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王府里吃斋念佛。

顾舒窈将郑氏从马车上扶下来,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没料到出来迎接她们的居然是报国寺主持。

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数月不见,王妃您依旧贵体康健。”

郑氏微微还他一礼。

主持引着她们往寺里走。顾舒窈对报国寺的地形颇为清楚,当初她还在报国寺里探查关于铁器的消息,虽然那次在案件上一无所获却意外见到了沈清宴。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顾舒窈都忍不住想笑。碍于四周都是人,顾舒窈端的是贵女的架子,无论容貌姿态都无可挑剔。

原以为是跟着郑氏去求符,没想到逐渐听到了寺庙里和尚们整齐的念经声。

他们走到一座佛殿,供奉着地藏菩萨。

刚迈进去的一刹那,顾舒窈不由吃了一惊。三十多个僧人敲着木鱼,念着她所不知道的经文。整个殿内两侧都点上了长明灯。

庄重而肃穆。

顾舒窈正困惑,郑氏朝她望来,对她道:“窈儿你就在此处站一会儿。”

意思是她不必跟过去。

顾舒窈视力极佳,随着郑氏的身影很快就看到那地藏菩萨坐下供奉着一个排位沈明煦。

是已经故去的老安亲王。

原来如此,难怪郑氏如此郑重了。

顾舒窈默默站在一侧,她没有见过老安亲王,但听说过他的事迹。听说他和当今圣人一母同胞,是圣人最小的亲弟弟,也是圣人的左膀右臂。

当今圣人长得像先帝,五官十分方正。但老安亲王沈明煦与已仙逝的太后容貌相近,当年太后与被誉为大夏第一美人。

听说沈明煦活着的时候,颇为羁傲不逊,不爱念书,颇喜欢一只鹰,那是他亲自熬出来的,性格凶狠但唯独对主人格外忠诚。

听说沈明煦从长安打马而过,雄鹰在他头上盘旋长啸,身为皇子,却更像是游侠。上有父皇下有太子亲哥,两大靠山都在,沈明煦活的肆意妄为,无拘无束。

只是后来先帝驾崩,圣人登基,大夏国力动荡。面对群狼环伺的挑战,圣人钦点沈明煦领兵出征,毕竟这是亲弟弟,对于其他人圣人并不放心将兵权交出去。沈明煦也不负圣人所托,他的确有带兵打仗的资质,连打了好几个胜仗。

在沈清宴十一岁那一年,沈明煦带兵出征铁勒,直接攻到了铁勒王庭,大败铁勒骑兵,同时也威慑了蠢蠢欲动的突厥。

这一仗让大夏国力翻身,再也不必担忧外部干扰,圣人可以一心发展大夏农耕经济。只是大胜铁勒后不到两年沈明煦便去世了。他在那场战争里受了很严重的伤,御医们用尽了这个时代可以用的所有手段也药石无灵。

沈明煦去世后,有不少异样的声音冒出。

有人说,这其实都是圣人的阴谋。自亲弟弟带兵出征后,威望逐渐高过他,圣人偷偷示意御医在治沈明煦动些手脚让他身亡。圣人后来对沈清宴那么好,都是欲盖弥彰。

对于这种说法,顾舒窈嗤之以鼻。

她入不良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调查了当年老安亲王的死因。没有什么阴谋,就如朝廷说的那样,老安亲王在铁勒伤的太重,回到长安后,用药吊了两年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屋子孤儿寡母。

顾舒窈看着郑氏单薄的背影略略出神。曾经沧海难为水,沈明煦这个人好像一团火,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轰轰烈烈,给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郑氏跪在佛像前,双眸微阖,双手合十。

“明煦,我又来看你了。”郑氏心中默默说道,“今儿我还把你儿媳妇带来了,女儿家脸皮薄,清宴还没有去提亲,所以我也不好让她过来,但你应该能看到吧。”

“我以前老与你说清宴这孩子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像个小老头儿一样,你偏说小郎君稳重些好。你也不瞧瞧当年谁非要去熬鹰,结果鹰差点没熬出来,你自己直接昏睡在地上,要不是我一盆水把你浇醒,你那鹰早就飞了。那天清宴与我说想去顾府提亲,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冒冒失失的样子,你没有见过吧。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儿子也长大了,有喜欢的姑娘了。你好歹也保佑一下他,让他开开窍。”

“今儿起床铜镜里我看到了自己有一丝白发,等哪一天我老到不好看了,我就不来了。原本我也不打算来看你,但今儿要来给云儿求平安符,那我也勉为其难过来瞧你一眼吧。”

“一晃眼,七年都过去了。你还是那样,可我却老了。我过得很好,只是有点想你了。”

……

顾舒窈看着郑氏缓缓站起身,在佛前站了一会儿,又点燃了一盏长明灯。直到郑氏走出来,顾舒窈颇为担忧道:“姨母……”

郑氏冲她摇摇头,微微笑道:“他杀伐重,让他多待在地藏菩萨身边沾些佛气,也能早登极乐。”

离开地藏菩萨殿,郑氏便去求了平安符。顾舒窈见状,想着来都来了,也跟着求了一个。

与此同时,皇城礼部却热闹极了。

大理寺杜少卿,鸿胪寺陈少卿,千牛卫顾承安以及执金吾裴荣全都在沈清宴这儿,为的便是昨天晚上宝乐公主无视宵禁去见一名舞姬之事。

裴荣冷着一张脸,为了打捞跳河的舞姬,他一夜没睡。本就一幅生人勿进的模样,现在气场更加冰冷。

“今天寅时三刻,我们在乱石河下游打捞起一具女尸,因河水湍急以及乱石河内乱石成堆,女尸打捞上来后面部严重损毁。经仵作辨认,此女腹部积水严重,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子时,尸体顺着河流往下飘被一巨石拦住,这才被我们打捞起来。和舞姬阿娜尔跳河溺亡的时辰基本相符。”

“确认就是阿娜尔了?”大理寺杜少卿连连追问,“那女尸不是背石头撞的面目全非么?”

裴荣道:“女尸身上的衣裳与阿娜尔所穿的是一样的。面部虽然被损坏,但可以看到她左脸脸颊到脖子处还有刺青的痕迹。基于这两点,此女肯定是阿娜尔无疑了。”

早就得知一切真相的八戒忍不住道:表妹居然还弄了一具尸体出来。王爷,您觉得那具尸体是怎么来的?

沈清宴:“……”他拒绝联想。

啊!八戒一惊一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表妹居然还有同伙啊!

沈清宴差点就翻个白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原本验尸这种事交给仵作就好,但阿娜尔与宝乐之间的爱惜匪浅,杜少卿想要自己去看一看尸体,正好陈少卿也有此意,二人齐齐看向沈清宴。

沈清宴心里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舞姬还活的好好的呢,昨天晚上还威胁他来着。

沈清宴叹道:“诸位大人一同去吧。”

杜少卿赶紧拍了拍沈清宴的马屁,沈清宴道:“我们不去,宝乐公主肯定也会去。阿娜尔的死会不会刺激到她还是未知,咱们最好还是在场看着她些为好。”

鸿胪寺陈少卿道:“王爷说的极是。”

一众人去到执金吾那边。

路上沈清宴凑到顾承安身边低声问:“表妹最近可好?”

顾承安没想到这个时候沈清宴居然还不忘他小妹,也没为难他,便道:“她那日子过得一向好。今天早上你不是还派了马车来接她吗。”

沈清宴道:“昨日表兄你回府较晚,她没说什么吧。”

顾承安听着这话怪怪的:“我回府时她都睡了,也就今儿用早膳时见着她了,瞧着……心情还行?”

见沈清宴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是担心自己以后应酬回府晚了被小妹说?顾承安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立刻替顾舒窈背书道:“小妹是个洒脱性子,不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坏了心情。”

沈清宴连连点头。

表妹那性子,可太洒脱了,就怕脱缰到抓不住。

沈清宴又问道:“我之前听表妹说她小时候开口说话比旁人要晚一些?”

这是真事,顾承安也不打算隐瞒,只是听到沈清宴提出来心里有点不舒服:“小妹她性子慢,学的便晚些。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学得晚也不影响什么,她长在幽州,除了我们大夏的语言,还会突厥语与高句丽语呢,放在你们礼部也不常见吧。”

沈清宴赶紧问道:“表妹什么时候学的突厥语呢?”

顾承安回忆了下:“好像是她当年从洛阳回来后不久吧。”

“洛阳!”沈清宴音量不由拔高,惹得前面的人都回过头来,沈清宴笑了笑,随意说了些话岔开了。

顾承安瞧他这动静,越发困惑:“王爷您今天到底怎么了?”

沈清宴道:“表兄可否告知,表妹是什么时候去的洛阳?”

顾承安道:“就十年前去的啊。我记得我娘说,王爷您当时也在洛阳啊,您不记得了?”

沈清宴心道就是这里了,他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沈清宴不想在顾承安面前表露出来,他笑道:“那个时候啊,本王记起来了。表妹那个时候的确不怎么爱说话。”

“可不是。”顾承安不疑有他,只当沈清宴是拐弯抹角找他套关于小妹的信息。

自家白菜要套回来一头猪,顾承安也不想扯白菜的后腿,十分敬业的将当年他知道的事说了。

“幽州多杀伐,小孩子心里干净受不了杀气,小妹就是这样。郎中说她不是不爱说话,是不敢说话,便建议府里的人带小妹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去一个繁华之地小妹就乐意说话了。正好一个月后洛阳牡丹花期将至,我娘就带她去了一趟洛阳。您还别说,大概过了半年,等小妹回来后原先在幽州的那些小毛病都好了。”顾承安说到此事,伸出手拍了拍沈清宴的肩,一脸感慨,“听我娘说,那时你带着小妹念书写字,也多谢你了,能有那样的耐心也不容易。”

沈清宴颇为心虚的应下这声谢。

他那时候果然和表妹一起待在洛阳!

他居然还教过小时候的表妹念书,写字,但他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等的……写字。

沈清宴顿时想到顾舒窈那一笔与他极为相似的字迹。

原来是这样!

沈清宴心里生出一丝别样的兴奋感,四舍五入,是他给表妹开蒙哒!

原来早在十年前他就认识表妹了,还跟她在一起待了五个月。他教表妹念书,写字,两人习的是一样的字体。说不定为了带表妹写字,还是手把手教的。

八戒适时开口道:在学术上,我们把这种行为叫做“养成。”

沈清宴耳朵微红,好像……有点刺激。

顾承安继续道:“小妹在洛阳待了五个月,回来后就变得开朗多了。不仅能正常念书习字,还学的特别快。因幽州常有突厥人与高句丽人往来,有一次带她去外面玩耍,见到几个突厥人,她只是与他们待了一下午,便学了十几句突厥语。就连先生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学的这么快的女郎。”

沈清宴与有荣焉:“表妹一向都是这么聪慧。”

八戒跟着补充:那可不,至今这群人都没发现舞姬和表妹之间的联系。就连王爷你也是因为开启了系统才察觉到昨夜表妹所在的位置,不然你肯定看不到她。

沈清宴:“……”这就不必提了。

没一会儿,裴荣将众人带到地方。果不其然,见到了宝乐公主。今天的她双眼通红,虽然施了粉黛,但遮不住神色的疲惫。

“我来见她最后一面,诸位大人想必不会阻拦吧。”宝乐声音嘶哑,似哭过。

众人望向沈清宴,沈清宴点头道:“我们与公主一并去吧。”

“多谢。”宝乐微微颔首,便跟着众人一并走进屋。

空荡的屋子里唯有仵作与女尸,宝乐颤抖着双手掀开白布一角,顿觉得一阵晕眩,身旁的婢女赶紧扶住她。

“我没事。”宝乐稳住心神。

裴荣又将执金吾如何发现阿娜尔尸体的过程说了一遍,特地强调了阿娜尔的特征,以此证明这具女尸就是阿娜尔。

“公主还要再检查一遍吗?”裴荣毫不客气的问道。

宝乐没有心情理会他的敌意,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阿娜尔竟然真的死了。

她宁愿死,都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

宝乐缓缓闭上眼:“不必了。”

在阿娜尔那决绝的一跳后,她便知道她们之间的友谊彻底破灭了。

接下来的事宝乐不想在听,沈清宴趁机送她出去。

在大夏的一众官吏中,宝乐对沈清宴感官一向不错。无论是此前的突厥人与高句丽人之间的争斗,还是后来她去白马书院上学一事,沈清宴待人如沐春风,既没有显得疏离也没有高高在上。

宝乐感激道:“王爷留步,不必为我耽误正事。”

沈清宴道:“您节哀。”

宝乐默默点头。

沈清宴见她这副模样,也带出一丝惆怅:“本王没有想到,您和一位舞姬居然交情如此深厚。”

宝乐自嘲一笑:“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沈清宴道:“但能有这样一段情谊也是十分珍贵的。”

宝乐微顿,她没想到沈清宴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她周围的人知道她和一个下贱的舞姬交朋友后,无一不是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哪怕是忠心耿耿的婢女也不理解她的做法。

宝乐撇开脸,低声道:“王爷真是说笑了,一个低贱的奴隶有什么可珍贵的。”

沈清宴道:“她什么都没有,唯一拥有的可能就是颗真心吧。拿一颗真心缓一段情谊,这难道不可贵吗?”

宝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发现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唯有一行泪流出。宝乐赶紧拿出帕子试去:“又让您见笑了。”

八戒看的目瞪口呆:王爷您为了套信息真的是……

沈清宴:“怎么了?”

八戒:不妨猜猜宝乐公主现在对您的好感度涨到多少了?不等沈清宴回答,八戒忍不住道,此前宝乐公主一直都是三十,普通路人好感,刚才就因为您说的那句话,顿时涨到了八十啊!

沈清宴:“……”

八戒:您那什么表情。

沈清宴:“本王在想,表妹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哟。”

八戒:嗯……您说的有道理。

知道宝乐对他好感度涨了后,沈清宴更不急着走了,继续跟宝乐套话,

“她是敦煌的舞姬,被放良后去到草原上谋生。阿娜尔什么都好,就是好赌,但她赌运一般,赚的些银子眨眼就输没了。有的赌客便让她跳舞还债,那一次她跳的一支舞名叫飞天,轰动了整个赌坊。于是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我也就知道了,出于好奇便也跑过去看。”

沈清宴好奇道:“飞天?”

宝乐点头:“敦煌飞天,特别美。尤其是夕阳下反弹琵琶,我来长安这么久也去过你们长安的平康坊,平康坊的舞姬们都不如她。”

沈清宴想过顾舒窈舞姬的身份会很复杂,没想到舞姬居然连突厥草原都去过。

为什么每当他觉得离表妹更进一步时,表妹的模样就更模糊了呢,仿佛有层层迷雾挡在他们之间。

“你不要看她在长安欠了这么多银子……”说到这里,宝乐神色又低落下去,这里面毕竟有她在推波助澜,宝乐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想再去想这些。难得有人愿意听她那些旁人看起来十分无聊的事,宝乐继续道,“阿娜尔在草原上还是有分寸的。她输了银子就会拿跳舞来抵债,她是我见过最会跳舞的舞姬,不仅仅是飞天,她还会跳好多舞,波斯舞,胡旋舞几乎什么舞都会。我们草原上的女人与你们不一样,我们喜欢跳舞,开心会跳不开心也会跳,跳的最好的看的姑娘也是部落里最受欢迎的姑娘。”

沈清宴警铃大作,按照草原这个传统,那表妹岂不是……

“没错,阿娜尔虽然面容有损,但追求她的人依旧有很多。”

沈清宴:我就知道会这样!

宝乐没有直白的说她是如何与顾舒窈相交的,但沈清宴听了这么多也能猜出来。宝乐是草原上的姑娘,她也喜欢跳舞,遇到了什么舞都跳的那么好看的舞姬,自然想去学。

两人便是这样认识了。

跨越了身份巨大差异的鸿沟,只因有了同样的爱好,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在草原上肆意飞舞。后来舞姬离开草原来到长安,宝乐说她纡尊降贵结识阿娜尔,高高在上的突厥公主忍受不了友人的不告而别,阿娜尔因此而惹怒了她。宝乐便暗中探查阿娜尔的下落,终于在长安找到她。

这就是宝乐公主与舞姬阿娜尔的故事。

待宝乐走后,沈清宴不由眯起来显然,宝乐并没有将故事说完整。

既然一开始宝乐可以不在乎阿娜尔舞姬低贱的身份,还向她学习舞蹈,怎么会因为阿娜尔一个简单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呢。

她追查舞姬的理由绝对不是这个!

但换个思路,站在表妹的身份上去思考。表妹费了大力气假扮成一个舞姬去到突厥草原,肯定不会是为了去跳舞。而她去草原谁都不结识,偏偏结识的是突厥王庭的公主,她想要在宝乐身上得到什么吗?

至于不告而别,显然是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悄悄走了。

现在沈清宴很肯定,自宝乐随突厥使团来到长安的那一刻,表妹肯定开始谋划让舞姬死去了。为了达成表妹金蝉脱壳的计划,在她在洛阳期间,肯定还有一个女人在假扮舞姬。

表妹她有同伴,这群同伴还有能力去拿到一具女尸,且这具女尸的死亡时辰还能如此贴合表妹跳下乱世河的时间,仿佛他们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人一样。

等等……

什么样的一群人能知道别人的死亡时间?

千牛卫,执金吾,监斩官,狱卒这类人都有可能知道,而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朝廷中人。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但沈清宴下意识觉得表妹肯定不会是这类人。

若真是凶杀案里的尸体,裴荣不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更何况阿娜尔的尸体要经受大理寺,执金吾,千牛卫三重检验,绝对不是凶案里来的,否则太容易被暴露。

同理,表妹的同伴也不会是三个地方的人,否则在内部也容易被查出来。

剩下的便是狱卒这一群不起眼但有时的确能够偷星换月之人。

但总觉得他还漏掉了什么。

沈清宴想的头疼,八戒安慰他道:往好处想想,至少表妹的同伴是官府中人呀,这意味着表妹大概率上是好人哟。

“同伴是官府中人……”

沈清宴低声喃喃,那一刻,一道思绪一闪而过,沈清宴不由瞪大了眼。

八戒急忙问道:您想到什么了吗?

沈清宴没说话,冲回去找到顾承安:“你们下午有什么安排?”

顾承安道:“阿娜尔之死的案子移交给杜少卿,下午帮着他一并审理此案。对了,刚才宝乐公主的婢女来说,宝乐不再掺和此案,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难怪刚才那跟着她一道出去,你与她说了什么,此前她可不像是轻易放弃的模样啊。”

沈清宴道:“就安慰了她几句,人死不能复生,这里毕竟还是我大夏境内,她也要为突厥使团考虑。”

顾承安点头:“希望她能想明白。”

沈清宴:“阿娜尔的案子表兄帮我盯着些。我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暂时分不开身。”

顾承安当即道:“放心吧。”

沈清宴又交代了黄胜几句,便策马往报国寺而去。

顾舒窈陪着郑氏在报国寺用过素斋后,便去厢房小憩。刚要躺下,听得丹红来报沈清宴来了。顾舒窈下意识就想躲。

昨天晚上是她一时激动上脑,经过一晚上的思考,理智回笼,顾舒窈并不想这么快见到沈清宴。但沈清宴显然不想给她机会,他命侍女们退下,一时间厢房里只留下他和顾舒窈两人。

顾舒窈左看看右看看,低声道:“表哥你这样不合礼数吧。”

又是一副娇滴滴的小表妹模样。

沈清宴竟分不出她到底是装的还是本性就有一部分是如此。

“阿娜尔的尸体被打捞起来了。”沈清宴单刀直入,“宝乐也看见了。”

顾舒窈没有抬头。

八戒赶紧检测:表妹情绪颜色是零,好感度一百,没有变。

沈清宴道:“我与宝乐聊了几句,她应该是放下了,你不必担心她再来纠缠你。”

听到这里顾舒窈才有了些反映,她看向沈清宴,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接受能力怎么这么好。

沈清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猜到了你的身份,你背后的那些人会杀了我吗?”

顾舒窈一个箭步走到他跟前,仰起头,裂开一个笑容,声音轻柔:“表哥你说什么?”

沈清宴:“得知真相后安亲王府会受到牵连吗?”

他知道了!!

顾舒窈心脏砰砰狂跳。

沈清宴对她的身份完全猜到了!

只是经过了一个晚上啊,他到底做了什么?!

顾舒窈做出吞咽的动作,手慢慢抚在他的胸膛上:“表哥你……”

沈清宴:“依大夏律,若无官方文牒离开大夏,按律当斩。表妹你去突厥草原却没有这样的顾及。能够这么快找到替代的女尸,并且不惊动大理寺,千牛卫,执金吾的人……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了。”

不,良,人!

除此外不做他想。

一切水落石出!

表妹是不良人,所以她才会伪装身份,她还可以有同伴,她也不怕被官府探查。

“砰!”

沈清宴一阵天旋地转,他竟被表妹直接撞倒在床榻之上。

正要起身,不知表妹从哪里抽出了布带,眨眼功夫,便将他双手绑在了头顶。

顾舒窈则跨坐在他身上,此刻沈清宴被她禁锢的动弹不得,他略挣扎了下,胸膛被表妹轻轻按住,根本起不了身。

“这就是不良人吗?”沈清宴苦笑。

顾舒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手流连般地在沈清宴脸上划过:“表哥,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聪明了,难得糊涂才是真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沈清宴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顾舒窈的对手,干脆放弃了抵抗:“我只是想了解自己喜欢的人。”

顾舒窈摇摇头:“可是你昨天晚上还说逼迫一个人说出她的秘密是残忍的。”

沈清宴:“所以我自己去查了,没有逼你。”

顾舒窈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沈清宴还有功夫打趣:“喜欢一个人,想要了解她的全部,我有错吗?”

顾舒窈:“……”

沈清宴瞧她这晃神的模样,只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他久居长安,又身居高位,自然知道不良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想到表妹居然一直游走在生死边缘,他就感到心疼。

勘破了表妹的身份之谜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成就感,而是又带来了一个新的谜团。表妹一个刺史之女,为什么会成为不良人?

顾舒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立刻道:“你不用同情我,我是自愿的。”

沈清宴道:“这就好。”

顾舒窈诧异:“你都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怕我?”

沈清宴再次道:“我说过,心悦一个人,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改变。因为表妹就是表妹,你是顾舒窈也好,是不良人也好,在我看来都是一个人。”

顾舒窈哼了声:“油嘴滑舌。”

沈清宴没说话。

顾舒窈道:“你还知道什么?”

沈清宴挑眉:“这是不良人的审问手段?”话刚说完,就被顾舒窈用力按住了,让他一声闷哼。

顾舒窈道:“表哥想试试我们不良人是如何审问犯人的?”

沈清宴道:“随你吧,我都被你绑住了。”

顾舒窈憋气。

瞧着表妹在暴走的前一刻,沈清宴见好就收道:“我与宝乐聊了几句,她就告诉我那么多。你去过突厥草原,教她跳了几支舞然后又走了。对了……”沈清宴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此次来长安怕也是因此旁的事吧,肯定不是当初所说的散心。”

身份已经被拆穿,顾舒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我来长安乃的确有别的事要办,但不能告诉你。”

沈清宴点头,也没追问。

不良人是直接率属于圣人的组织,是圣人手里的一把刀。不良人说起来十分神秘,但也不神秘,因为大部分不良人都是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有少部分的不良人,据说除了圣人和不良帅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表妹应该就是后者。

顾舒窈道:“既然话都说开了,表哥你还要随我去幽州吗?”不等沈清宴说话,顾舒窈抢先道:“别去了。我是不良人,身份见不得光,你是安亲王,是长安诸多女郎都要嫁的郎君。你是天上的月,我是地上的尘,我们不适合。以前我还以为能欺骗自己,但现在这层身份已被拆穿,再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了吧。”

没想到她这话说完,沈清宴又挣扎起来:“我不同意!”

顾舒窈没理他,似乎她做出了决定,只是通知沈清宴而已,并不想征求他的同意。

沈清宴见顾舒窈越来越冷漠的表情,焦急道:“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说断就断吗?”

“这么多年?”顾舒窈觉得好笑,“表哥莫不是糊涂了,我们今年三月才见面啊。”

“今年三月?”沈清宴低声一笑,“表妹莫不是忘记了,你的字还是我教的呢,习了表哥十年的字,表妹不记得了?”

顾舒窈整个人呆住。

沈清宴好整以暇道:“十年前,洛阳,表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以为顾舒窈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她下一刻居然跑了!

跑了?!

表妹就那样直接翻窗逃了!

沈清宴:????

“表妹?!!!”

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回应他。

沈清宴扭动着身体,他双手还被绑着呢!

好在顾舒窈没有给他系死结,沈清宴扭了半天,总算是把布带解开。

八戒弱弱道:我没有检测到表妹的杀意。所以表妹逃了将宿主一个人扔在屋里这种事,真不能怪它不预警。

沈清宴没功夫理会她,直接跑出去,但院子里哪里还有顾舒窈的身影。

偌大的报国寺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沈清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表妹被拆穿不良人的身份没有逃,可他只是随口一提十年前洛阳,连具体的事情都没说,表妹就逃了。

而且当时表妹的表情是……

害怕。

没错,他居然在表妹身上看出了害怕。

表妹的性格别扭又可爱,这一点他早就领教了。她惯会口是心非,虚张声势,好像一只纸老虎。

但无论是温柔的表妹也好,还是嚣张的表妹也好,都是充满了活力。然而就再刚刚那一刻,表妹明显退缩了。

沈清宴不得不想到顾承安对他说的话,十年前还没有来洛阳的表妹是一个不爱说话十分内敛,总是用怯生生眼神看着四周的小姑娘。

是他将表妹逼得太狠了吗?

沈清宴无比懊恼,他不该这么着急的。

表妹自己说要断关系就让她断嘛,反正他不断不就好了!之后将表妹慢慢哄回来就好,结果现在,人都找不到了。

沈清宴一声长叹,呆立在院中,站了半晌。

“清宴,你怎么跑报国寺来了?”郑氏见到沈清宴有些纳闷,“你今儿不去礼部了?”

沈清宴正打算找个理由,郑氏突然回过神:“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跑到窈儿的院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我把发表按成了存稿箱,还没设定时间的那种。:3」

怎么会这么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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