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岸边坐了一会儿,沈青云等人也上岸了，摸了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问：“大哥,我们练得还可以吧？”
听得侍从报他们划完固定水域的耗时后，沈清宴赞道：“若是从往年来推测,今年的魁首当属是你们了。”
年轻人笑的肆意，沈青云立刻大声道：“这还要因他俩来了，昨天他们没来，我们几乎要慢一炷香。”
林泰也跟着附和。
窦氏兄弟二人颇为紧张的看着沈清宴，拿不准安亲王对他们到底是怎样一个章程。见安亲王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兄弟二人觉得自己快僵硬了。
“之前听说你们手受伤了，本王今日瞧着到还好，若是不影响拿浆,不如克服一下,男子大丈夫不要因一些小伤而退出。”沈清宴道。
窦氏兄弟听傻了。沈青云反应快,胳膊肘撞着他们一下,高兴道：“就是，不要因一点小伤就走啊，哪有那么娇弱,咱们可是要拿去今年的魁首的！”
“啊……”窦氏兄弟茫然的眼神里突然汇聚了光彩,冲沈清宴感激道，“好,嘿嘿，我们肯定不会退出的。”
沈青云等人还要继续在曲江边训练,沈清宴看着日头，再留下去就大了起来，遂带着顾舒窈离开。顾舒窈打算去针线坊买些新的绣线,二人正打算朝东市去，礼部的人突然找来。
“王爷，可算是找到您了。”黄胜气喘吁吁，“突厥那帮人和高句丽吵起来了，您赶紧去东市看看吧。阿史那那小子横的厉害，睡也不放在眼里，鸿胪寺陈少卿差点让他给打了。”
沈清宴颇感奇怪：“一个说突厥话一个说高句丽语，他们还能吵起来？”
黄胜道：“他们是用咱们的官话吵得。”
沈清宴无奈道：“倒是为难他们了。”
正要吩咐丹红等人将顾舒窈送回府，顾舒窈道：“反正都要去东市，我就在东市的红芳绣坊等表哥好了，你忙完了就过来。”
红芳绣坊乃是东市最精美的一座秀楼，许多长安贵女都喜欢在哪儿买绣线。
沈清宴点了点带来的侍卫，询问阿史那等人在东市何处后，便对顾舒窈道：“你且乖乖在那边，不要乱跑。”
顾舒窈点头应下。
路上沈清宴问道：“他们到底为的什么吵起来了？四方馆不是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路线么，还能撞在一起？”
黄胜道：“原本今天是高句丽使团去东市，突厥人去靖恭坊打马球，两边人并不会遇上。没想到那个突厥的宝乐公主带来的奴隶赢了阿史那的人，阿史那便带着人陪公主去逛东市了，这是他们之间的彩头。两边人都信佛，为了一尊木雕佛像争执起来。陈少卿得知后立刻赶了去，想要调解一二，被嘎朗那个憨货推了一把，好悬差点没坐在地上。”
礼部带着十多人骑马赶到时，卖佛像的店前已围了一圈人。阿史那嘎朗像只斗鸡般叫嚣，用着突厥语不知道在骂什么，肢体语言倒是很丰富。虽然听不懂他拿草原味儿十足的突厥话到底再说什么，但从他竖起的小拇指，沈清宴毫不意外这两拨人为什么能吵得这么热闹。
众人见到沈清宴来，自动停止了动作。高句丽使团微微低头，叉手一礼：“尊敬的大夏亲王，吾等小国寡民，因向往中原繁华之地，特此前来。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野蛮之辈，此尊佛像乃是我等先看上，突厥使团欲夺人所爱，还望亲王殿下给吾等做主。”
沈清宴还没说话，阿史那嘎朗便哼了声：“什么叫你们先看上，你们跟店家磨磨唧唧讨价还价，不就是三百两银子么，拿不出就别挡着别人前面，我们出了。”
高句丽使团的人被他说得脸色通红：“明明就是我们先来的！”
阿史那嘎朗：“你们来了又没给钱！万一你们要在这儿看到天荒地老，我们还得陪你们等着？”
沈清宴揉着额头，下意识地去找鸿胪寺少卿。
陈少卿拍了拍衣袖，被一群侍卫护在中间，他可不是二十好几的年龄人，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又是文官，被嘎朗那头熊伸手一推，差点没把他给拍散架。
“事情就是这样。”陈少卿低声道，“高句丽人虽然先看中的，但囊中羞涩，在讨论买不买的时候，突厥人就进来了，直接扔了银子准备拿走。正好高句丽那边也决定咬牙买下，这就起了冲突。”
“没有第二尊佛像了吗？”
沈清宴问完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傻。
果然，陈少卿道：“这尊释迦摩尼是从报国寺那边接受了九十九日的香火供奉才拿回来的，若还想要一个一样的，至少要再等两个月。他们哪里等的起，至多下个月就回去了。”
沈清宴道：“别让他们在这里吵，太丢人了。都带回四方馆。”说完，几个侍卫便打算出手，阿史那嘎朗见状，勾起嘴角：“哟，这就是你们大夏的勇士？”
他的官话说的不伦不类，沈清宴倒是听懂了。阿史那嘎朗舔了舔嘴角，将沈清宴上下一打量：“大夏的亲王都是这么弱不禁风？”
阿史那嘎朗对宿主好感度负五十，厌恶，情绪沈灰，有潜在杀意。八戒赶紧道。
沈清宴没有退缩，负手站在原地：“昔年项籍之于力尝强矣，以其不知真力所在，此所以亡。”
阿史那嘎朗：“啥玩意儿？”一把扯住身边的翻译，“他说什么？”
那翻译是一个大夏小官，当然知道安亲王是在讽刺阿史那就是个只知道用蛮力的莽夫，拿还项羽举例，最后项羽的下场大家也知道，自刎于乌江。但他也不敢直翻啊，想了想，努力道：“亲王大人的意思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让您省点力气用……”
阿史那一听，以为沈清宴在关心他，顿时哈哈大笑：“亲王殿下放心，除非死亡，我们草原的雄鹰是永远不知疲惫的。”
沈清宴：“……”
陈少卿：“……”
没想到鸿胪寺居然还藏着一个人才。
“行了，大哥，别闹了。”宝乐公主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实在是觉得丢人，“咱们走吧，继续打马球去。”
“不行，说好了这佛像是彩头，”阿史那嘎朗态度强硬，“我出四百两，卖给我。”
沈清宴道：“大夏物产丰厚，两位使者，都是想要买到各自的心头好，何必为了一件高兴的事闹得不愉快。东市里还有许多好物，大皇子这才逛了一家，整个东市要逛完还需两日，不如多看一看。这尊佛像本王且让店家先给两位都保存着，待两日后，你们逛完长安东市还想买它，再来商议也不迟。”
阿史那嘎朗第一次来大夏，听得沈清宴这话，也有些心动：“当真还有好东西？”
沈清宴笑道：“当然！”
高句丽使团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有两日回旋，总比在这里跟突厥蛮子继续争吵要好，正要同意时，有人来报安东都护府的人来了。
姜潮奉圣旨要护送高句丽使团，平安的将人带来长安，还得再将人安全带回去。见到突厥人时，顿时眼神不善。
阿史那嘎朗就不是一个能忍得住的，见姜潮那模样，顿时就嚷起来：“这个又是谁？你们大夏人真是磨磨唧唧，来了一个又一个！”
姜潮已听说两边到底发生何事，听到沈清宴的解决方法，心中不屑不过就是一个拖字决罢了，他倒是要看看两日后沈清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高句丽人对姜潮说了佛像之事，姜潮道：“只是一尊佛像，我都护府治下营州也有千年佛刹，使者倒也可以去营州再看。”
他这话说的直白，突厥人自己的翻译也听得懂，立刻对嘎朗说了。
嘎朗气道：“既然你们要去营州买了，这尊佛像就给我得了。呵，某些一天天只能吃咸鱼的穷货就算买回去，还能好好供奉吗？”
高句丽使团的脸都青了。
他们虽没有突厥人生的高大，但也是好恶斗狠之徒。原本打算接受沈清宴建议的两拨人马再次吵了起来。
红芳秀坊内，顾舒窈挑完绣香囊的彩线，又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沈清宴过来。心中纳闷，纵然高句丽和突厥使团吵起来，以沈清宴的能力，也不至于要处理这么久吧？
与人间小水仙相处久了，顾舒窈也知道他在处理礼部之事上颇有建树，也难怪圣人对他破格提拔刮目相看。
天然的地位优势，又是国子监学子出身，一脚踩在权贵圈里，一脚踩在读书人圈子里，天然的礼部人。又经过老尚书手把手的教，对于一些矛盾的处理，大多都是游刃有余，毕竟许多人见着沈清宴的那张脸，火气就消的差不多了。
顾舒窈默默想，圣人让沈清宴当礼部尚书，他那张脸也是居功至伟，谁会在沈清宴深情注视你的时候还想那些糟心事呢，和安亲王一起坐下喝酒聊天不好吗？！
然而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沈清宴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顾舒窈无聊地在秀楼看着其他绣线，突然见一张令牌出现在一堆绣线下不良人联络令牌，上面刻着只有不良人知道的暗纹。
顾舒窈眼神一暗，对丹红道：“难得来一次红芳坊，我去找她们的绣娘讨教几招，你们就在门外等候即可。”
红芳坊的绣娘们都有一手巧活儿，只教贵女，但涉及安身吃饭的手艺，其他人不得偷学，都是引入雅间内一对一的教学。
丹红等人知道这个规矩，福身称喏，命侍卫们将雅阁入口守好，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表小姐。
雅阁内，一帘之隔。
顾舒窈见着与自己联络之人，颇为诧异：“不良人中居然还有绣娘。”
那绣娘也笑道：“奉不良帅之命，特来协助绣罗使。”
两人并不多言，彼此对过信物与暗号，确认无疑后，绣娘道：“安亲王正在东市佛像店那边处理突厥使团之事，不良帅怀疑铁器案与突厥使团阿史那嘎朗有关，可能会有藏在暗中的突厥人潜伏在附近，不良帅请您赶紧过去，将他们从暗中抓出！此处我帮您掩护即可。”
难怪让她出马，整个长安最熟悉突厥人习惯的不良人唯有她！
顾舒窈挑眉，勾唇一笑：“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
我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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