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万重山

《过万重山》

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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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交握在一起时, 脉搏会靠近,隔着薄薄的血管同频跳跃,鼓动。相爱的人总喜欢控制不住肢体接触,或许是因为血和肉无声, 却能承载万千情意。

你不敢承认的, 不肯坦白的,身体帮你作证。

空调遥控器掉在床底, 盛夏天, 房间里闷热难当, 皮肤上沾了一层薄汗,向满想伸手去捞,却被沈唯清拽回来。

她很久没有这样淋漓尽致过,甚至把沈唯清给逗笑了,俯首在她耳侧,舌尖裹她耳垂, 嘴上还忍不住犯诨:“你这是掉水里了?”

这才到哪啊?

向满脸上有泪也有汗, 通红着脸,不由分说张口去咬沈唯清肩膀,沈唯清一声闷哼, 受了, 而后锁着她脚踝,一扯,分开, 埋首向下。

向满觉得自己刚从高空跳下来,就又被抬到了云端,一脚踩下去,全是虚浮。她的手指插进沈唯清的发梢里, 久久平静不了。

这感觉太难受了,心里空出来的那块,想要一些实质的东西来填补,可沈唯清不肯如她愿,还故意发出一些明显的吞咽声,像是给她上刑。

向满再次流下眼泪,这次与情绪无关。

“你起来。”

沈唯清自下方抬眼,幽幽看她,那眼神里全是挑衅。

向满快发不出声音了,哑着嗓子重复:“你没完了?起来啊。”

“是谁没完?”

沈唯清再度探身过来的时候,带着如海水般潮湿的气味,向满皱着眉偏头躲,沈唯清却不依不饶,扣着她下巴把她脑袋扳过来,故意让她尝。

“......你有病吧!”

沈唯清狠起来,不由分说绞她舌:“你有药啊?”

确实是病得不轻,早知道有这么一遭,他不至于什么准备都没有,只能服务她,顺便动腰让她感知,除此之外再做不了别的。

就这么干熬。

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片刻过后。

“......家里真没有?”

他还不死心,问向满。

向满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皱起眉看他:“你说呢?”

也怪不了人,要怪怪他自己准备不足,谁曾想今晚能走到这一步?

沈唯清翻过身,平躺,望着天花板灼灼喘气。向满的床太小了,两个人挤着不大宽裕,他在这自我冷静呢,向满却故意贴他手臂,顺便探过手来。

“我可以帮你。”

沈唯清捉停她的手,脸色黑沉:“别,我不想。”

说不清是为什么抗拒,大概是因为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他不想以此做结尾。到底还是有些浪漫主义和仪式感,可向满什么时候又听过他的话了?

她挣脱他的桎梏,颤着手,探着,眼睛紧盯着他的脸,看他反应。

“向满,老实点。”

“不。”

“你技术不行,我无福消受,歇了吧。”沈唯清多少有些气急败坏,很想抽烟,可是烟盒空了。

“......”

向满不服气。

她跨坐过来,无声地以动作做反驳,却被沈唯清按住,狠狠瞪她:“你非得这样是吧?”

向满点点头。

她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沈唯清也清楚,只是暗自不爽,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向满这将碰不碰的试探,骂了一声,干脆团住她的手指,带着她的节奏。

向满如愿以偿,抿唇笑着,手上不停,俯身轻轻亲沈唯清唇角,轻声问他,分开的这一年多,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沈唯清很坦白,他加快了两下:“男人,能怎么解决?”

紧接着深深呼吸,看着向满的眼睛,忽然起了点促狭的心思,反问她:“你呢?”

他眯起眼:“你又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了是不是?”

向满不肯回答。

......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人,女人,没有根本不同,小玩具又不犯法,www.youxs.org,唯一令人难以启齿的是,她会想起沈唯清。

在那些难受的深夜里。

她会想起他的脸,想起那让她心悸而愉快的侵略感。

沈唯清笑了,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加快了,另一只手扶着向满的后颈下压,再次与她唇舌交缠,混沌不清地坦言,告知他的真心:

“满满,我也一样。”

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感情。

www.youxs.org,是因为爱,非关其他。

我所有难以抑制的动情时刻,脑海里都只有你一人。

......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折腾到天蒙蒙亮。

夏天夜短,窗外天光正揭幕,两个人都是一夜没睡,这会儿困极,沈唯清从背后圈住向满,心下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宁过。

睡意上涌,他看到向满在调手机闹钟,于是伸手过去,夺了下来。

“没折腾累你是吧?”他把手机压在枕头下,又把向满往自己怀里揽紧些,“睡一天。补觉。”

“不行,下午还要去店里。”

“一天不去会不会死?”

他原本以为向满离开北京后工作和生活的压力都会少些,可如今看来不是的,她就好像古时候被皇上远调边陲的大臣,看着升官涨俸禄,其实是拿命换钱。

他锁住向满的手,自后攀附于她耳侧轻轻亲吻:“你老板就这么压榨你?”

“不算压榨,毕竟给我的回报我很满意。”

如果没有离开北京,如果她没有独当一面,现在的薪资和提成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更不要提完成她那张计划表上的事项。

沈唯清笑着问她:“攒了多少钱了?”

没有必要隐瞒,向满如实报了一个数字,那数字让沈唯清意外。虽然客观上来说不算多,但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起步。

“......嗯,那我躺平,你养我吧。”

向满打了个呵欠:“赔本的买卖我不做,你有什么价值?”

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沈唯清自后面撞了她一下,意味明显,□□还不够?

“不够。”

“?”

“起码洗手做羹汤,包揽家务,不要惹我生气,不能吵架顶嘴,”向满一条条列出来,“你大概是对现在择偶市场不够了解,你以为软饭那么好吃吗?”

向满说起前段时间来自钟尔旗的吐槽。

和郭蒙分手后,钟尔旗一直没有再谈恋爱,眼看年纪一点点上去了,她被爸妈勒令出去相亲,找的都是合乎长辈标准的优质男性,只是那些优质男性们开口提及对另一半的要求,往往是女方不需工作多努力,取得多大成就,最重要的是照顾家庭和孩子,他们下班回家,能有口热菜热汤。

钟尔旗简直无语,问爸妈,这跟当初和郭蒙谈婚论嫁时,对方家里人提出让她辞职有什么两样?兜里几个子儿啊,就敢有这种要求?

钟尔旗爸妈觉得是女儿太倔:“不用你拼命工作,在家享福,还有什么可抱怨?”

照顾家庭是享福?

钟尔旗把自己的年薪摆出来,质问相亲对象:同样的条件,我们换一换,你照顾家庭,愿意吗?

结果对方把她拉黑了。

向满讲到这段咯咯笑,笑够了,便沉沉睡去了。

沈唯清却毫无睡意。

或许向满刚讲的这故事只是随口闲谈,但落在他耳朵里,就有了额外的思索。

他自认为不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可有些事情,他想要负更多责任,这与男女无关,你爱她,就会不由自主为她多做些,多想些。

哪怕她并不需要。

向满的闹钟是下午时分响起的,也顺道吵醒了沈唯清。

他皱着眉,面色不愉,向满装作看不见,起身,洗漱,化妆,换衣服,临出门前犹豫片刻,还是走回床边,俯身亲了亲沈唯清的脸。

“晚上几点回来?我等你。”他嗓音有刚醒来的沙砾感。

向满挑眉,一时哑言。

不是难回答,而是这句话虽平常清淡,却太过亲昵了,归属感也太过明显,让人心里扬起春风,向满险些被这春风吹了个跟头。

她磕磕绊绊回了个模糊的时间,出了门。

今天要和齐星晗开例会,可她直到店里,所有店长和经理到位,视频会开始了,她心情还牵挂着家里,还有家里那个人。

这太不自在了。

向满这段时间不大对劲,齐星晗眼尖,自然瞧得出来,一开始以为她是因为新店选址的事情压力太大,后来店址解决了,她却还是总出神,这就值得品味了。

例会结束之后,齐星晗把向满单独通了个视频电话,她们如今真的相熟,也没必要拐弯抹角,齐星晗直接开门见山问向满,最近工作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是不是对公司有什么建议?又或者,你对你自己的接下来的职业规划有什么新想法?

除了接下来要自考学历的打算,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这话其实问得很明白了。

向满也不是习惯推拉的人,她直接给齐星晗吃定心丸:“我没有别的规划,公司只要继续用我,我就愿意继续干。”

她那计划表,如今都在按部就班地实现,一切都令人满意。只是前不久她给云梓办实习证明,看到云梓的出生年月是零零年后,不由得猛然一惊,而后算算自己的年纪,竟然离计划表上的三十岁大关很近了。

第一次为自己做人生计划的时候,本能觉得三十岁很遥远,路还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可走着走着就这么一步步地过来了,向满并不认为三十岁有多么可怕,只是有些感慨时间的流速。

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我警告你啊小满,别这么说,”齐星晗笑着,“我们这些早就过了三十岁的女人,难不成都要原地去世?”

“时间真的不重要,而且很多事情,年纪轻轻时是做不了的。”

比如敢于决策,比如承担决策的后果。

这些需要你的人生阅历和走过的路做背书,二十岁出头时的一些不安和纠结,彻夜难眠的沮丧,现在回头看,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

齐星晗对向满说:“等四店开始营业了,我会给你再调一下提成比,让你的薪资再上一个台阶。”

向满还是会心虚,而齐星晗安抚她:“你要知道,能用钱留住一个好员工,这简直太划算了。”

她还对向满讲了另一个提议:“我当时说过对你的期许和安排,你到一个新城市去拓市场,是敲门的砖,是打仗的先锋,但现在,我更希望你去新的战场。”

按照齐星晗的计划,亟待开发的市场星罗棋布,向满已经让这座城市的几家门店步入正轨,就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揭一场新的战役。有了经验,过程只会更加顺利,只需要复刻流程就可以了。

“当然了小满,这只是提议,如果你想要安稳一些,留在那,或者回北京来,我在公司办公室给你安排岗位,也是可以的。”

“一切看你的意愿。”齐星晗对她说,“但我觉得你未必是愿意居于一隅图安稳的人。”

......怎么会有人不爱安稳呢?

向满想起自己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喜欢的城市买个房子,有一份稳妥的工作,过自由又平淡的日子......好像直到两年前,她离开北京时依然是这样想的。

是这两年,她孤军奋战闯天下,似乎把骨子里的野性都给激出来了,她还是她,还是那个万事稳为先的人,谨慎,妥帖,可她不再惧怕挑战了,当风浪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想躲了,而是想迎战。

“人会变的,小满,又或许,你其实原本就是这么个人。”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抛去一切身外物和别人的评价,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满在二十九岁的这一年,第一次,认认真真考量这个问题。虽然给自己下定义和标签是一件无用的事,但向满发觉她从未真正审视过自己。

见人见事后才能见己,人要看清别人很容易,看清自己却很难。

尤其是当得出的答案与预期相差甚大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

向满特别不想承认,她被齐星晗诱惑到了。

她想要继续迎战,即便那很累,但翻山越岭的过程真的很快乐。

......

向满开完会,回家的路上还在琢磨齐星晗的提议。

刚走到公寓走廊,电梯门一打开,却闻见了饭菜味。

公寓楼的通风实在太差,谁家做了饭,做了什么,都清清楚楚,空气里弥漫着肉香,谁家在炖排骨?

向满走到自己家门口,才察觉出这味道极近。她猜到是沈唯清在家里开火了,可是掏出钥匙拧开门,家里空的,无人。

于此同时,隔壁传来碗碟相交的脆响。

向满早就知道隔壁搬来了新租户,可从来没有打过照面,她放轻脚步声,挪了两步,瞥见隔壁没关门,怪不得饭菜味道这样明显,她再次伸头望,看清里面忙碌的人,愣了。

沈唯清用脚把门缝踢开,朝向满勾勾手指:

“回来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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