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歌王罗四姐

《山里歌王罗四姐》

第31章 如泣如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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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如泣如诉的歌

半升绿豆择豆种/我娘养女不择家/妈妈哟害了我/千家万家都不许/偏偏嫁给财主做三房/妈妈哟害了我/嫁去三天都不满/就像路边烂草鞋/妈妈哟害了我/吃了好多隔夜饭/喝了好多冷菜汤/妈妈哟害了我/吃了好多酸辣苦/挨了好多蛮巴掌/妈妈哟害了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谁定出这吃人的规矩/

罗四姐唱着这如泣如诉的歌,深深地打动了所有前来听歌的人们。一个个村妇村姑姐妹们眼泪汪汪的。这首《半升绿豆》是罗四姐在家的时候参加姐姐伴嫁而唱出的歌。

四姐自从在芭蕉镇分别了顺子、罗富等众挑脚汉子以后,她在阿莲家里刚住了两天,便遇上了村里一户穷苦人家的女儿出嫁。四姐被请去唱伴嫁歌。她把自己原来积累的伴嫁歌全都唱了一遍。除了《半升绿豆》外,她还为村姑姐妹们唱了《蛾眉豆》《十八满姑三岁郎》等。

封建的婚姻制度及其伦理道德给妇女婚姻生活造成了许多悲剧。罗四姐在《十八满姑三岁郎》里唱道:

十八满姑三岁郎,夜夜抱郎上牙床。

半夜三更寻奶吃,我是你妻不是娘……

还有《少来守寡时时难》里唱道:

蜡树叶子四季青,时时刻刻有忧心。

老来守寡也不易,少来守寡更艰辛。

儿哭哪个哄?女哭哪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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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姐妹们听了这些如怨如诉、愤愤不平的心声,谁不为妇女的悲苦命运洒下同情的泪水。

四姐唱出的歌,一首首反映了在封建婚姻制度及封建伦理中的父权、夫权、族权、神权给妇女婚姻生活造成的许多悲剧如泣如诉,满腔悲怨之情倾泻得淋漓尽致。伴嫁哭嫁,不仅是离情别绪的自然倾泻,更多的是对封建婚姻制度。对封建伦理中的父权、夫权、族权、神权的抗争和控诉。歌声反映出来的情感极为复杂,有怨恨,有愤怒,有抗争,有疑虑……

阿莲作为四姐收下的学歌弟子,总是不离四姐左右。

邻近周边喜欢唱歌的村姑农妇,听说阿莲家里住着一位湖南来的唱歌妹子,纷纷前来听四姐唱歌和学歌。面对络绎不绝慕名前来听歌的村姑姐妹。阿莲在家里与四姐接待从四面八方前来听歌的人们。后来,四姐的歌传得越来越远,名声大噪,她被请到龙虾村教歌去了。

罗四姐每天忙着为穷苦的村姑姐妹唱歌教歌,完全忘掉了顺子哥及几位挑脚伙计们在芭蕉村汇合回家的日期,等她在龙虾村想起要和顺子哥他们约定相会合的日期后,却已经错过了与挑脚伙计们的会合日期。当四姐回到芭蕉镇的时候,顺子和罗富及其挑脚的伙计们却已经到了湖南老家的地界了。

现如今,四姐与顺子罗富等挑脚的兄弟分别又快两个月了。

这天,天高云淡。罗四姐正与一帮穷苦人在地里劳作,五十多岁的刘大伯见了四姐脸上的汗水,怜爱地说:“四姐,我们本来是请你来唱歌的,你却帮我干起了农活,看把你累得,快点歇会儿吧!”

“不累,我本来就不会干农活的,现在好不容易在这里学会了种地,也使我知道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一粒粮食一滴汗的道理呢!”罗四姐诚恳地说。

阿芳劝说:“四姐,你就歇会吧,给大家唱支歌鼓一鼓劲吧。”

“那我就唱一段吧。”罗四姐说着润了润嗓子,唱道:

哎!——

高山大岭一块沙(土地的意思),

沙里种的是棉花。

棉花出土三寸高,

背起脚头慢慢薅。

薅死草,长青苗,

打黄花、结青桃。

青桃里面吐白毛,

左手捶,右手捞。

捞回屋里结棉籽,

叮叮当,弹松毛。

棍子拨,搓成条,

依依呀,纺车摇。

嘀嘀嗒,把梭抛,

织成布匹裁缝找。

绣花绣朵好漂亮,

打扮姑娘真窈窕。

阿芳听了也接着唱道:

做事全靠辛与勤,丰收还靠用细心。

上锄锄到黄茅岭,下锄锄到青草坪。

种了高粱和糁子,又种苞谷落花生。

种得棉花好织布,种得红薯打点心。

穷人一年忙到头,饥肠饿肚苦命人。

刘大伯见日头已经落山,便向大家宣布:“大家收工回家吧!”

财主的管家路过地头,见状大声叫喊道:“你们这些穷鬼在地里不干活,唱什么鬼歌?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山,你们就收工了,我回去告诉老爷扣你们工钱!”

刘大伯说:“太阳都下山去了,你还要我们干多久呀?”

管家却指了指天空,说:“你们看见了吗?太阳下山了,可月亮会接着出来的。”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月亮出来吧!”农工们嘲笑着管家收工回家去了。管家见状也灰溜溜走了。

四姐回到了刘大伯家,刘大伯的女儿阿芳热情周到地照顾着四姐。阿芳见罗四姐心事重重,食不甘味,小声问道:“四姐,你怎么吃了小半碗饭就不吃了呀?是不是在想心上人?”

“去你的,别瞎说。”罗四姐回过神来,说:“我是在想自芭蕉镇与罗富、顺子等大哥们分别后,一直很挂念他们,加上昨晚我做了个噩梦,我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梦是反的,闺女你就安心住我家吧。”刘大伯安慰说,“你大哥他们都是一些走南闯北的男子汉,不用你担心的。”

阿芳母亲也劝道:“四姐,你开心点吧,我们家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你尽管说好了,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是呀,四姐,你教我们学歌,可我还没有学会呢,我们一时还不会让你走的。”阿芳说。

罗四姐吃了晚饭,教阿芳唱了一阵歌后,觉得全身疲倦,便上床睡了,刚入睡,她便进入了梦乡。她梦见顺子哥挑着一担盐大汗淋淋的,她拿了汗帕帮顺子哥擦汗。顺子放下担子说:“四姐,好久不见你了,你上哪儿去啦?”

“我没有上哪儿去呀,顺子哥,你们挑脚回家怎么不来叫我呀?”

顺子说:“我们在芭蕉镇等了你几天呀,可不知你到哪儿去了呀。”

罗四姐含羞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顺子哥,我一辈子跟着你行吗?”

“这怎么行呀?你爹现在都说我拐卖娘家女子呢。”顺子回答说。

罗四姐愤恨地说:“顺子哥,你怕什么,我爹早就死了。”

“你爹他没死呀,四姐,你还是回去吧,不然我真的会没命的。”

顺子正在与罗四姐说着话儿,突然一群家丁打手围住了顺子,并将他五花大绑的捆住了,一个家丁说:“今天终于抓到你啦!”

“你们快放了顺子哥!”罗四姐呼喊。

家丁大声说:“四小姐,你别受他的骗了,他已经把你卖了!”

众家丁责打顺子,四姐大声呼救。罗长生坐着轿子来到顺子面前,四姐向父亲求情:“爹,你放了顺子哥吧。”

“你还要我放了他?你被他卖了都不知道,你们给我狠狠地打!”罗长生喝斥说。顺子被打晕过去,四姐见状,一声凄厉的惨叫,阿芳被叫醒了,她问:“四姐你又做噩梦了啦?”

罗四姐满头大汗,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担忧地说:“顺子哥肯定出事了,不然的话,我不会接连做噩梦的。”

罗富自从与货主结清了众挑脚伙伴们的工钱以后,唯独顺子兄弟还没有来领取,作为工头,他也是穷苦出身,汗浸裤头的钱,挣来并不容易。他必须把钱亲自交到顺子兄弟手上。可是,当他到了顺子兄弟家里时,方才知道顺子兄弟被罗长生给活活打死了,多仗义的一位挑脚伙伴呀,怎么说没就没啦。他拿出了自己的一半工钱安抚了顺子兄弟的父母后,带着沉痛的心情回到家里。他正准备上床睡觉时,镇里的杨掌柜又找上门来了,有一单挑脚到广西平乐生意,问罗富去不去?为了讨生活,他没有拒绝,只能答应负重前行。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旺才、秋发、宁荣又踏上了征程。一路上,他们早起夜宿,半月工夫便来到了湖南广西交界之处的大瑶山中。罗富挑着担子沿着坡路到了山顶的凉亭,他在亭子里停下了担子歇息,风乍起,舒心极了。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歌声:

不种田土吃白米,不养花蚕穿绸衣。

穷人一年忙到底,破衣烂衫饿肚皮。

罗富、宁荣听了歌声觉得非常入耳,一时心血来潮,便顺口接上了腔:

山歌唱出不平事,唱得树上百鸟知。

自古穷人黄连命,一年四季苦日子。

山中又传来了歌声:

富抬富,穷帮穷,不怕豺狼毒牙凶。

只要穷人齐了心,财主恶霸变臭虫。

旺才和秋发听了歌声,说:“这好像是四小姐的歌声?”

宁荣肯定地说:“对,这一定是四小姐唱的。”

罗富大声喊道:“四小姐!——”

一群女子欢笑着从树林子里走了出来,她们各人背着一个背篓。罗富见了她们喊道:“四小姐!——”

“你这位挑脚的大哥看花眼了吧?我们这里没有小姐,你们要找小姐,只有财主家里有。”一位女子欢笑着回答说。

宁荣望着山上的一位姑娘叫道:“罗四姐!——”

“我们这里只有刘三姐,没有罗四姐。”

山林里最后走出来一位窈窕姑娘,她见了罗富等挑脚汉子们还在争辩四姐和三姐之事,她便自报家门地说:“各位挑脚的大哥们,我叫刘三姐,听你们的口音是湖南来的吧,我们这里都是壮家女子。”

“这是我们汉人的地盘,那你们不是变成汉人了吗?你说是壮家女子又有什么不同呢?”秋发问道。

刘三姐听了,生气地唱道:

阿哥说话真啰嗦,三姐心里好难过。

汉人壮人都是人,没有溪流哪有河?

罗富听了刘三姐的歌,嘲讽地说:“哟,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们是广西的壮家妹子呀。”

秋发口无遮拦嘲笑地唱道:

广西妹,广西婆,广西妹子打赤脚。

不如嫁我湖南去,坐在家里扭细腰。

刘三姐听了,生气地对姐妹们说:“春花,走!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们偏不走,”春花泼辣地对抗说,接着她也嘲讽地唱道:

湖南赖仔你莫刁,挑脚挑断你的腰。

老娘今日提醒你,你的扁担就是刀!

刘三姐称赞说:“春花妹妹,你怼,的好!”

接着刘三姐也唱道:

一担箩筐八根索,挑起白米上平乐。

平乐白米跌了价,劝你回去嫁老婆。

众女子大笑不止,罗富听了她们的嘲笑,反倒有了共同的心声,他回唱道:

广西阿妹说得对,说起挑脚我流泪。

十天半月回不来,挑脚哥哥好吃亏。

这时,山坡上一行五六个随从,跟着四个抬轿的后生也到了亭子里。一看就知道是官府衙门的轿子。轿子里坐一位官府大人,他在坡路上就听到了歌声,到了凉亭便示意抬轿人停下轿子,并出了轿门。

刘三姐没有去理会官府的人,她只顾着与罗富这些挑脚汉子们对歌。

当刘三姐听了罗富诉说挑担艰难的歌以后,心里油然生出了几分同情。刚才因为互相斗嘴埋下的阴霾也一扫而光了,她想天下的穷人应该没什么区别,看着这群挑脚汉子,要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愿意走上挑脚的路呀?大家都是一样的受苦受难,不管你是汉人还是壮人,天下乌鸦一般黑。

刘三姐同情地唱道:

挑脚大哥心莫灰,时来运转好作为。

官家财主难栽根,穷人转运天不亏。

官府大人里听了刘三姐唱的歌,当即阴沉着脸,吓唬说:“你们都是穷人,是谁让你唱出这样的歌?难道你们想造反吗?”

官府大人巡视着罗富、宁荣、秋发、旺才,他见了这些挑脚的后生,一个个身强体健,不得不带着几分同情,问:“你们是何许人也?这雪白的优质大米要挑到哪里去?”

“回大人,我们是湖南平阳人,挑脚到广西平乐。”罗富回答说。

官府大人接着又问:“ 刚才唱歌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回大人,她们都是广西的壮家妹子。”罗富一边回答一边准备挑着担子上路。

“这壮家妹子真泼辣。”官府大人望着远处壮族女子说。

刘三姐突然又唱了起来:

插花要插红花朵,吃果要吃金菠萝。

有了金鞍配骏马,皇帝老子奈不何。

官府大人听了刘三姐唱的歌,呵斥道:“大胆刁民,普天之下,英雄非王土,一个刁蛮女子竟敢唱歌诽谤皇上,扬护卫!把那个唱歌的女子给我抓来押到衙门问罪!”

“是!”扬护卫带了两名随行的官兵前去捉拿刘三姐。刘三姐与众女子当即消失在丛林里了。

杨护卫与两个官兵追进丛林,被荆棘挂破了衣裳,他们只好又回到了官府大人身边。

这时,山林里又传来了歌声:

山上来了狗花轿,狗出笼子汪汪叫。

山中老虎我见过,谁怕疯狗乱狂嚎?

官府大人听了歌,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吩咐扬护卫带了所有随同官兵前去围追刘三姐。

刘三姐等众女子抢占了山头有利地形,她们从山顶上滚下大石头,吓得官兵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官府大人责骂:“你们都是一群饭桶,我来唱个山歌教训她们一顿。”

官府大人清了清嗓子唱道:

壮族村姑你莫刁,母夜叉来卖风骚。

山中野兽怕猎枪,本官徒手能镇妖!

杨护卫及众随从官兵连声称赞:“唱得好,唱得好!”

刘三姐唱道:

十万大山山连山,我们唱歌狗搭腔。

不知哪里搜山狗,挡在路上乱汪汪。

众女子大笑。官府大人怒红了脸,气愤至极。吩咐左右对唱。

一个官兵为难说:“大人,我们不会唱呀。”

杨护卫自告奋勇说:“我来对!”

对门岭上一根竹,一边砍来一边哭。

你在那里哭什么,快给大人当小奴。

“唱得好!就这么对着她唱!”官府大人称赞。

山里又传来歌声:

天上起云云起云,我是天上一朵云。

待到暴雨倾盆下,皇帝老儿丢了魂。

官府大人听了胆战心惊,大声呵斥:“大胆狂徒,你们竟敢辱骂皇上,杨护卫,你们赶快去把她们抓来带回府衙治罪!”

杨护卫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峦,为难地说:“大人,这山高林密的我们去追也追不上她们呀,反正这里是广西刘大人的地盘,我们何不回去向皇上奏刘大人一本?”

“嗯,有道理,广西知府刘大人总是在皇上面前说我的怪话,他还说我们湖南平阳有个叫什么来着?唱歌骂了他。”官府大人一时想不起来了。

杨护卫告诉说:“是叫罗四姐。”

“对对,是叫罗四姐。听说这个罗四姐山歌唱得好,从湖南唱到了广东,从广东又唱到了广西,谁也唱不过她,刘大人在广东粤北遇上罗四姐,因为好色想占她便宜,还被罗四姐羞辱了一番。”

杨护卫说:“这个罗四姐确实是唱歌的高手,她开口就是歌,有人传唱她的歌:

东唱西唱都是歌,门外青草都是药。

岭上黄牛都是马,百鸟下堂都是鹅。”

官府大人见挑脚汉子们都走了,他也坐上轿子,由八位抬轿的官差抬着,护卫官兵跟随在后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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