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场“有始无终”的拍卖会过去已然一周时间。

秦书黎算是彻底地撕碎了跟盛淮安之间虚伪的和谐场面，她带着悦宝基本上活动的区域被限制在了二楼。

吃穿用度彻底由明莹一把手操持，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理想生活”，是人质，却更像是被秘密养着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娇小姐。

明莹也像是彻底松开了对她的控制。

这套贵宾接待室的电视能够正常上网联机，甚至怕秦书黎无趣，明莹没几天就送过来了一只猫和一整套的杂志。

基本上除了拥有手机跟外界联络这条，与自由活动不被允许外，剩余需求一并满足。

周日那天，秦书黎的怀中抱着那只蓝猫，看似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无数粉丝哭泣崩溃的盛铭追悼会现场画面。

身上披着被子，目光却有些空洞。

明莹早已司空见惯，她如往常把悦宝抱在餐桌前，一边柔声细语地哄着小姑娘，一边动作不停地把特供美食端放在桌上。

悦宝本身性格外向，除却最开始的胆怯与恐惧，几天接触就敢扒拉着明莹的双腿，羞红着脸，软声说自己想要什么玩具。

芭比娃娃，毛毛虫玩偶，厨房模拟器具套餐。

明莹想也没想就果断应下，第二天或是当天下午就会送到悦宝的手上——包裹着漂亮的丝带，像是很用心的精美礼物。

所以可以很轻易拥有悦宝甜甜的一声“谢谢明莹姐姐！”

明莹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微微侧过身，盯着秦书黎看了好一会。

秦大小姐不复往日光鲜亮丽，精气神都跟被撤走一样，怀里的肥猫衬得她胳膊纤细，身形越发单薄。

连脸上瞧着都能看出几分病气。

虽然在明莹的审美里，算是一种柔弱的易碎感，仍旧漂亮得令人舍不得移开眼，一瞧就觉得惹人怜。

她末了才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不动声色地说：

“秦小姐，这个大明星是你的朋友吗，那么年轻就没了，真叫人惋惜……这么些个佣人里还有两个也是粉丝，最近哭得见不得人呢。”

没应。

明莹就自顾自叹息：

“那么严重的车祸，人连个全尸都没有，据说身边还跟了个弟弟呢，悼念会全国粉丝都要疯了，啧啧啧……真是作孽。”

秦书黎猛地起身，就着自己这个姿势，顺手将床头柜上装饰用的水晶装饰甩向了明莹的脸，毫不遮掩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那装饰是个实心的，颠在手里也觉得沉。

明莹估摸了下自己不躲被毁容的可能性，为了保住自己脸上这个勉强算是挺立的鼻子，还是伸手从容接住了。

“明莹，现在就滚出去。”

秦书黎声音音量没收住，惊得那本安眠的猫咪炸了下毛，迈着优雅的猫步，“喵”了两声，重新卧在了她的腿边。

原本还美滋滋玩手中芭比娃娃的悦宝已经不动了。

晃动的两条双腿规矩地不动了，有些长得扎眼的刘海完美遮住了悦宝眨巴的眼，瞧着倒是直接蔫了。

明莹微微垂着头：“小姐，我方才一时间失言，但您的身体要紧，您的餐点我就放在这里，一小时后过来收。”

她认错认得及时果断。

安静垂首时的怯弱外表与那双无波无澜的双眸带来的反差感太大，勉强有了丝温情的气氛被搅弄散了。

秦书黎只冷淡地吐出几个字：“立刻，滚出去。”

便彻底转过身，厌烦地按着手中的遥控板，关闭了电视画面上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的粉丝代表。

她很久没有这么明确地表露自己的糟糕心情了。

18岁以前经常这么干，摔门砸东西，因着一些小事情气上头后还敢刁难佣人，结果常常是大哥他们买单。

却从来不会受到过一句像样的重话指责。

这么一回想，记忆却久远得好似隔着层迷雾。

明莹动作娴熟地收拾碗筷，自然地把悦宝塞到秦书黎所在的大床上，最后体贴拉上被子后便转身将要离开。

秦书黎那股郁气还没完全消散，还疲倦地紧闭双眼时。

就听她关门前的最后几句呢喃：

“秦小姐，我逗你玩呢。”

“家主最近心情差得要死，您要不要好好休息下。”

还不等秦书黎从有些发懵的思绪里抽离，就听见“吱嘎”一声——明莹用了比往常大了几倍的力度拉上了房门。

搅散了她第二句话的尾音。

*****

秦书黎在床上呆坐了很久，压着胳膊有些发麻时，才听身边的悦宝压抑着极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妈妈，你不要哭……好不好？”

她骤然有些发懵，眨了眨眼，才觉得大抵是酸涩的眼眶有些生理性地泛红，才叫悦宝紧张地误会了。

她的女儿神情低迷，像是第一天来到盛家时扯了扯她的衣袖，带着试探，又像是鼓足所有勇气般，用气音：

“妈妈是想太爷爷和舅舅了吗？”

秦书黎看着这副情景，不知为何，心间酸软地说不上话。

有些无措地舔了舔唇，努力自然地用沙哑的声音说：

“……嗯。”

她好像确实还是有些小孩子气。

哪怕重生了一次，哪怕自己的女儿都已经五岁。

面对这种眼下有些孤立无援的处境，听着电视画面里那些粉丝有些崩溃的声嘶力竭，好像有一点累。

悦宝踌躇了许久，隔着被子，像是小毛毛虫一样钻到妈妈的怀里，用着小声的气音，鼓起勇气说：

“妈妈，我还想瑶瑶姐姐，想陈妈，想初棠姐姐呢。当时我告诉她们说我一周就回去了，还拉钩了……妈妈我会不会变成小狗？”

“不会的，她们会一直等你回去陪你玩。”

悦宝就乖乖“哦”了声。

她将耳朵对到妈妈的胸口处，听着心跳的“砰砰”声，想了很久还是犹犹豫豫地说：

“其实我也想咱们在节目里交的朋友啦。比如盛……比如沈安妮姐姐、洛音姐姐和洛桑姐姐。”

悦宝懂事地咽下了那个喊不出口的名字。

过了许久都等不到妈妈应着的“嗯”声。

但她不太在乎了，撑着通红的眼眶和哽咽得令人心酸的声音道：

“妈妈，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秦书黎攥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了指节发白的地步，那抹恍惚与脆弱就这样在女儿细微的啜泣里消散了。

她声音很稳，很叫人心安。

她说：“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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