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内，一个很小的房间里，坐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成日的不出大门，仅有的对于腿的活动也是日落之后，溜出房间，在大祭司家幽静的后院里走一走。即使如此，被人看到了，他们会不厌其烦地催促他回去。

所以，这个男人认为没有遮掩身体的必要。他的房间是古宅里很隐蔽的一间，若非常年居住在此的房主，或者老佣人，是不会找到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会被要求拉上窗户，关上窗帘，封闭的生活。

他没有开灯，屋内漆黑一片，不知是日是夜。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道光，显得那么刺眼。

“你还好吧？”子旬问道。

“不影响做你的替身。”对方懒懒地答道。

“新玻璃很快就会给你装上，到时候，就不需要拉窗帘生活了，”子旬看出了对方的不满，“不过，就算外面看不到你，可是最好还是要穿上衣服的哦。”

“这不关你的事，我穿不穿衣服，又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对方还是发着牢骚，“只要在外面穿上衣服不就好了吗？说吧，这次需要我哪天出去？”

子旬不知道怎么回话，递给了对方一个杯子：“明天。给你这个，药酒晚上喝下。”

“还有四个小时就是晚上。”看了看拉紧的窗帘，子旬补充道。

。。。

皇上的办公室已经关了近两个小时，里面时不时会传出不小的动静。皇上坐在桌子前面，一丝不苟。能让他拿出如此态度的，只有最近并不安宁的北部。

“柯礼席，有什么事？”门被轻轻推开，柯礼席走了进来。皇上皱着眉头，似乎对打断双方的对话有些不爽，但是在另一个人也回头望向门口时，柯礼席分明注意到皇上长出了一口气。

两小时没什么进展的对话，换谁谁不累，更何况是一个七十多的眼皮都懒得睁的老人。

所以说，柯礼席这时进入，对于心力枯竭的皇上来说，是恰如其分，就像及时雨一样。皇上暗自想，无论用什么由头，赶快把他解救出去。

“皇上，赵曳庭来了。”实际上，柯礼席也是故意的，他知道，一般情况下，皇上不一定会见他。但是现在，对于只想摆脱北部使臣的皇上来说，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怎么是他？皇上暗自思忖，这个人，即使是在一天之后的典礼上当场完蛋，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对方已经是具尸体了。

算了，抬走之前，还是听听他的遗言吧。即使毫无意义，也要好过北部使臣的聒噪。

皇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使臣，还没等他开口，使臣就知趣地说，“那臣先离开了。”

“那好，改日再议，”皇上大手一挥招呼道，“柯礼席，好好安排使臣的衣食住行，有什么不满意跟我说。”

柯礼席领着使臣出门时，与站在门口的赵曳庭眼神交汇，做了一个“成功”的表情。

赵曳庭走进去时，皇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皇上，”赵曳庭轻轻叫道。

皇上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道，“曳庭，什么事啊。”

赵曳庭汇报了一些日常处理的杂事。

皇上半听半不听，心里想，这是在提前交待后事吗？如果北部诸侯也这么好对付就好了……

赵曳庭在汇报的基本差不多后，突然盯着皇上的桌子笑了起来，话也结巴了一下。

“你笑什么？”皇上这才睁开了眼睛。

“呃，没什么，”赵曳庭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这个是？”

“这是北部使臣带过来的，一个艾叶符。”皇上看着桌子上，一个金线绣的小包，里面装着特殊处理过的艾叶，几乎没有味道，可以佩戴在身上，表面上有红色的文字，“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这个上面的纹饰，特别像蓝册里的一个字符。”

“哦？哪一个？”

“只记得在第二章里，具体我得回去找一找，意思好像是……”说到这里，赵曳庭突然闭上了嘴巴，止住了说到一半的话头。

“意思是什么？”皇上皱眉。

“记不得了，皇上也知道，我从来不擅长这个……”

“是啊，你从来不擅长这个。”皇上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是第二章的呢？”

“我……”赵曳庭说不出话来。“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第二章，只是偶尔记得……”

“好了，没别的事你先走吧。”皇上看着说话杂乱无序的赵曳庭，宽和地笑起来，“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你别考虑这个了，我会叫来郑科好好问一问。”

说到郑科时，皇上加重了语气。赵曳庭没再说话，有点像做错了事情被抓住把柄的孩子，诺诺地退了出去。

他的表现，再次加深了皇上的怀疑。

。。。

“郑科，”皇上半躺在摇椅上，他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让自己更加舒适的地方。

他叫了这一句后，就没再说话，这让本就紧张的郑科更加诚惶诚恐，手脚没地放。

“郑科，蓝册第二章都准备好了吧？”老半天，皇上才又说了一句话，郑科甚至以为，皇上的说话风格就是这样的。

“准备好了……”

“第五章呢？准备了没有？”皇上加重了语气，其实他想问，第五章，有没有也告诉赵曳庭。

“都准备了……”郑科紧张得额头冒汗，实际上，他并没有只准备这两章，而是认认真真的把整本蓝册都记熟了。

本来，正常状态下的郑科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所以现在这个样子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郑科被赵曳庭买通，给他传递信息，几乎是唯一的解释。

皇上叹了一口气，他信不过郑科。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柯礼席，“柯礼席，你还能不能再做一次中间人？”

站在一旁的柯礼席突然被叫，有点惊讶，他犹豫地答应下来，没有问为什么。

“那就好，随时准备起来。”

郑科摸不到头脑，他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被撤下来了？

现在，他对皇上的印象，不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又加了一条，爱说谜语。

昏君啊，典型昏君。国家不亡都对不住他天天这么讲话。

郑科垂头丧气，被皇上的谜语打击得不轻。

柯礼席到底跟着皇上多年，适应了这种突然的变卦。随便宽慰了他一句，“没关系，皇上就是这样的。”

说道皇上为什么会如此，柯礼席其实可以理解。毕竟，亡羊补牢，也比等着死掉要好。

柯礼席见过不少人，做决策时，即使看到了不对劲的苗头，但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或者说懒得改，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失败。

皇上是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这或许也是他当上皇上的原因。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他从没有失败。

皇上有类似成功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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