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英洗剑录

《寒英洗剑录》

第一章 冰雪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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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南陵城。

节近清秋,草木摇落,银蟾斜上树梢。千家灯火,次第点亮,古城长街,人潮熙攘,正值一晚最热闹的时候。

“站住……小贼哪里跑?”

“再跑,打断你的腿。”

一个小乞丐身如疾风,冲出“翠云酒楼”大门,脸上挂满笑意,手里捧着只烧鹅,一边跑一边啃,嘴里不时冒出好吃二字。那烧鹅是他顺手所牵,惹来三名伙计紧追不舍,怒声呵斥。

恰在这时,嗖地一声锐响,一支银白箭羽划破清宵月夜,冲上高天。倏忽间,箭羽星雨迸散,轰若惊雷,炽亮的白光瞬息照亮古城。

如此月夜,忽现电闪雷鸣的异象,成中百姓纷纷攘攘,无不惊奇。三名伙计不由收住脚步,满脸惊愕,应声望去,天幕上绽开一朵烟火,星雨四散,煞是好看,一时间,竟忘却追逐。

小乞丐凝视漫天银花火雨,也自吃惊,愣了片刻,收回目光,道:“戒律堂的星羽箭。”旋即低头,闪身转过街角。

哪知迎面奔来一少年,双双撞个正着。这一撞势道猛恶,惊呼声中,小乞丐身形瘦弱,直被撞飞出去。就在他身子将倒未倒之际,拧腰晃身,身法轻盈曼妙,就如微风托起的一羽鸿毛,眨眼间飘飘站定。

夜空中,星火一闪即灭,三名伙计回神,急忙追来,将小乞丐团团围住,一边挽袖,一边放狠话。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翠云楼的东西都敢偷,我看是皮痒,想挨板子。”

小乞丐笑意依旧,咬一口鹅肉,薄薄的嘴唇上油光闪亮,瞅着三人,有恃无恐。

灯火阑珊处,那少年身手也颇矫健,翻身弹起,手中提着一副药,他个子高挑,眉目清秀,一身衣衫还算整齐,见三名伙计要揍人,忙上前喝止:“住手。”

一名伙计眼神活泛,忙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苏公子,这家伙偷了店里的东西,我们正要抓去报官。”

少年面色冷漠,掏出一块碎银扔给那伙计,道:“这只烧鹅,我请了。”那伙计喜得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是,既然苏公子请,那我们这就回去给掌柜的交代。”说完,招呼两名同伴离去。

少年面色歉然,见那小乞丐身量瘦小,身上衣衫又脏又破,一张碳黑花脸,已瞧不清楚本来面目,只一双眼眸在灯火下灿灿生辉。

小乞丐并没大碍,少年心下略宽,急道:“你没事就好,实在对不住,我娘亲身患重疾,先生说急着用药,得先走了,我叫苏诺,有事到城北苏家来找我。”言下甚是焦急,说完便匆匆去了。

小乞丐见少年头也不回,消失在人潮中,又看了看手中油腻腻的烧鹅,一口咬在嘴里,但觉滋味无穷。

夜风如水,轻轻拂在脸庞,小乞丐望向夜空,神色立刻绷紧,瞄了一眼四周,警惕得像一只灵猫,口中喃喃念道:“这帮蠢货,星羽箭一出,我还等着让你们来抓不成,先找个地方躲躲。”皱眉思量,眼珠转了转,沉吟道:“城北苏家,苏诺……”念到这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身影忽幻,消失在灯火之中。

南陵城,高楼之巅,一个颀长的白影披着满肩霜月,目利如隼,俯视城中灯火,但见人潮来去,细如蝼蚁。夜风掀起他满头银发,飘举如雪。他迎风伫立,一动不动。

良久,一个人影凭空出现,道:“凌师兄,那人十分谨慎,没有查到踪迹。”

“有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谋害同门的叛逆揪出来。”男子微微一笑,随即冷冷道,“擅用‘星羽箭’,打草惊蛇,你们戒律堂的人,都是猪脑子吗?”

说罢衣袖轻轻一拂,银光乍闪,那人猝不及防,一片发丝给银光削下。那人哼也不敢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南陵城北,高墙耸立,飞檐连云,好大一片庄园。

苏家灯火辉煌,偏院中,少年郎正自扇火煎药,屋内传来一声孱弱的呼唤:“小诺……”

苏诺闻声,忙将手中竹扇往地上一搁,匆匆进屋。屋内一桌一榻,陈设简朴,床头点着小盏残灯,微光摇曳,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塌上躺了个妇人,残灯昏暗下,只见她双眼爆凸,一张脸瘦得皮包头骨,忽见之下,绝似一具干尸。

“娘……”苏诺跪在床前,握着娘亲干枯的手掌,“小诺在这里。”

苏母眼帘下垂,奄奄一息,提了提力气,半天才道:“小诺,娘这病好不了,以后你一个人,凡事多留个心眼。”说到这里,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苏诺泪雨簌簌滚落,伤心道:“娘,你别这么说,孩儿这就去请秦先生过来,千万求他治好你。”

话音方落,屋檐上飘下一个空灵的声音,说道:“笨蛋,她是被吸干了精气,寻常郎中,治得好才怪。”

苏诺乍闻人语,神色一愕,道:“谁?”轻轻将娘亲的手盖进被窝,惊疑出门。

屋外银月如练,地上投下一剪倩影,曼妙绝伦。苏诺仰首瞥去,屋檐上站着一人,身材秀若一支兰叶,在夜风中幽幽玉立。

“是你?”苏诺看着那人,正是街角所遇那小乞丐。

那小乞丐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苏诺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道:“我……那个姓乔,单名一个羽字。”苏诺道:“乔羽兄弟,你说我娘不是生病,是被……”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只因曾有听闻,世间阴暗之地,滋生山精鬼魅,常吸凡人精气修炼妖法,骇人听闻。

苏诺委实不愿相信,娘亲是受了妖邪之害。

乔羽双臂一张,飘飘而起,身轻若羽,翩然落在苏诺身旁。此人飞纵神技之妙,匪夷所思,可谓真人不露像,苏诺大为心折,忙引她进屋。

乔羽借着残灯微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母,惊道:“这是……玄阴之体!”

“你说什么?”苏诺莫名其妙。

乔羽眼波一转,岔开话头,道:“寻常妖孽为增妖法,食精夺魄,不足为奇,凡人若失了精魄,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干尸,你娘亲能活到现在,当不是此因。”

“那是何故?”苏诺着急问。

乔羽略略思量,徐徐道:“似这般缓缓吸食,倒像是疗伤,星雨箭,戒律堂,难道不是冲我来的?事有这等巧法,他也在这里?”说到这里,好似想起一桩往事,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疗伤?”苏诺瞪大了双眼,“那我娘她……还有救吗?”

乔羽摇头道:“精气枯竭,无力回天了。”这句话,好似一柄尖刀刺在苏诺心口,他既伤心,又气愤,大声道:“你胡说八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妖孽,你休要骗我。”说罢奔至床边,更咽道:“娘,你撑住,我这就去请秦先生来救命。”说完,急奔出门。

苏母虚弱无力,连眼睛也睁不开,两勾热泪流下眼角。

“既如此,休怪本姑娘,事成之后或能将功补过。”乔羽会心一笑。

约莫过了半刻钟,脚步匆匆,院门推开,就听苏诺急叫道:“娘,秦先生来了。”月光下,两人次第进屋。

那秦先生是个郎中,穿一袭浅蓝旧布袍,看起来十分褴褛,但双目晶亮,人极丰神。刚踏进屋,秦先生双眉皱起,眼神炯炯,搁下药箱,不住打量四周,瞥了瞥卧床的苏母,吩咐道:“小诺,你娘不行了,快去打一碗热水来。”

苏诺一听,伤心流下泪来,那敢怠慢,忙去捧来一只土碗,碗里丝丝缕缕,冒着热气。秦先生叹息一声,凄楚的目光盯着苏诺,道:“孩子,是不是有陌生人来过?你娘她,给人害了。”

秦先生这两句话,不啻平地惊雷。苏诺双臂一颤,手中的碗滑落在地,疾步闪到床边,泣不成声:“娘……娘……”他连叫两声,娘亲却听不见了。

苏诺握起娘亲的手,冰凉僵硬,肌肤上竟结有一层薄薄的寒冰,吃惊道:“怎么会这样?”

“凶手就是以此寒冰妖法,害死了你娘。”秦先生断定道。

苏诺哭了一会儿,眼中泛起一股深深的怨毒,凶恶道:“臭乞丐,还我娘命来。”他咬牙切齿,字字滴血,起身奔到屋外,大声道:“臭叫化,为什么要害死我娘?给我滚出来。”他仰天咆哮,仿佛一只发疯的野兽,月光悄无声息,静静流淌。

过不多时,一队庄丁冲进偏院大门,个个腰悬兵刃,十数个灯笼拉两边一分,中间快步走出个貌美少女,身上罩一件雪貂大氅,满脸关切,忙问:“诺哥哥,出了什么事?”

苏诺瘫软跪地,嚎啕痛哭,凄然道:“我娘……我娘没了……”

“二娘她……”少女脸颊上血色尽退,抹上一层霜白的月色,闻言进屋,叫了两声,“二娘……二娘……”

苏母没有任何回应,少女转身出门,抱膝蹲在苏诺身边,安慰道:“诺哥哥,节哀顺变。”说到这里,也是更咽无声。

苏诺狠狠推她一把,少女全没留神,跌倒在地,眼中满是委屈,盯着苏诺。庄丁见状,忙将女子扶起来。苏诺伸袖抹干眼泪,冷冷道:“苏雪晴,请你带句话给苏北乘,他若还有半点良知,还念半点夫妻情分,就好好安葬我娘。”

苏雪晴惊愕道:“诺哥哥,你怎么直呼爹爹名讳?”苏诺气愤道:“他是你爹,可不是我爹,他也从来没当有我这个儿子。”

他朝着屋里拜了三拜,缓缓站起,身影忽动,从身旁庄丁手里夺下一柄长剑,穿出门去,须臾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秦先生站在一旁,忽道:“苏小姐,苏诺这孩子性子冲动,莫做出傻事来,秦某去看看。”

苏雪晴望着苏诺离去,愣愣失神,双眸中泛起迷蒙水烟,闻言还神,施礼道:“秦先生,有劳了。”秦先生拱手一揖,拎着药箱,走出门去。

苏诺提剑寻了几条街,那小乞丐却似针沉大海,无影无踪。苏诺倚在石桥边,心下好不难过,暗暗发誓:“不刃此仇,枉为人子。”

忽听一人道:“苏公子,原来你在这儿,真叫我好找。”

苏诺抬起头,身前站着一人,正是“翠云楼”的伙计,不知他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伙计手里递过一封信函,道:“这是那小叫化托我捎给你的。”苏诺闻得小叫化三字,双目中暴起一股戾气,一把抓住那伙计手臂,神情激荡,喝道:“那叫化子现在何处?快说。”他吐字如血,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伙计被他抓得痛入骨髓,“啊哟”叫出声来,忙道:“公子……啊哟……疼死我了……你快放开我。”

苏诺见他龇牙咧嘴、涕泪交流,始知用劲太过,不由松手。那伙计不知他仇之深、恨之切,怨道:“干嘛发这么大的火?骨头都给我捏碎啦。”

苏诺抢过信,拆开一瞧,笺上字迹温婉,写着两句话:“报仇,移步东郊山神庙。”他将信笺捏在手心,撇下那伙计,头也不回往城东奔去。

南陵城东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月落林间,银光闪闪,风过竹海,涛声阵阵。

苏诺报仇心切,按信上所指,一路疾奔,来到竹海深处的小丘。但见一座残破的山神庙静静躺在寒月中,竹影摇墙,风声如诉,静谧之中,透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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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难言的荒凉。

对方底细,苏诺全然不知,莽莽撞撞来到荒郊野岭,心中半点计较也无。此时此景,不由生出几分心虚,一时间不知所措,心念忽转,暗暗思忖:“娘亲不在了,大不了拼了性命便是。”想到这里,胆气顿豪,紧紧扣住剑柄,冲破庙大喊:“恶贼,快快出来领死,鬼鬼祟祟的不是好汉。”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汉,就鬼鬼祟祟了,你能怎样?”这话十分俏皮,云音缥缈,仿佛清泉漱石,悦耳动听。

说话的正是那小乞丐,苏诺抬眼瞅去,但见高高的竹梢上,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子,着一身雪白冰绡裙,月光一映,风姿素雅。她立在枝头悠悠晃晃,好似一抹白烟,随时都会扶摇飞去。

苏诺游目四顾,不见小乞丐踪迹,甚觉诧异。那女子咯咯轻笑,道:“傻小子,别看了,你要找的人就是我。”说罢,衣衫一摆,捣虚踏风,袅袅飘落。

女子方当韶龄,容光绝丽,气韵如兰,幽幽沁人。苏诺盯着她,心口砰砰乱跳,惊为天人,见之所使飞纵神技,与那小乞丐如出一辙,苏诺这才明白过来,那小乞丐原是她易容妆扮,自己与她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害死娘亲?

念及此处,苏诺又紧了紧手中长剑,沉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扮作乞丐,害我娘亲性命,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亮兵刃吧。”

乔羽抿嘴一笑,漫不经心道:“那你出招吧。”摆出一副任尔宰割的模样。

苏诺一愣,旋即冷冷道:“若非害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也不与你为难。”

“看不出来,傻小子还懂得怜香惜玉。”乔羽眼波闪闪,笑着说。

“休要多言。”苏诺想到娘亲遇害,愤怒之极,“这世上,娘亲是我唯一的依靠,你还我娘亲命来。”左手捏起剑诀,长剑一摆,挽个剑花,掣剑凌空刺落。他含愤出剑,劲力运到十足,长剑破空,隐隐激起风雷之声。

乔羽若无其事,眼看剑尖刺及眉梢,身影忽闪,幻作一团白烟袅袅荡了开去。苏诺知她飞纵绝技神妙无方,一剑轮空,倒也不如何意外,剑势一转,散作一片青蒙蒙的剑影,分从八方刺到。这一剑八式,封死了乔羽所有退路,饶是她飞纵绝技变幻飘忽,也休想脱身。

“啊哟,看不出来呀,一介莽夫剑法这等高明。”乔羽意态悠闲,笑道,“可惜了,遇上本姑娘,那也是枉然。”

乔羽衣袖轻拂,霜雪之气荡若寒波,弥漫四周。苏诺顿觉手中长剑的分量变得极重,运到后来,几乎拿捏不动,不由吃惊。

冰寒之气无孔不入,透过剑影,覆及肌肤衣发,瞬间霜白。苏诺只感奇寒彻骨,手脚僵硬麻木,运转不灵,剑势散架,满天剑影消于无形。苏诺惊惶无措,浑身血液也快冻结成冰,愕然道:“你就是用这妖法害了我娘,就不怕遭天谴么?”

乔羽嗔道:“什么妖法,这门‘冰河凝雪功’乃我天山神功,傻小子,劝你积积口德。”

说话间,苏诺口吐白气、四肢僵冻,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外壳,玲珑剔透,将他禁锢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下暗叹:“凡人武功造诣再高,遇上这等妖女,也是不堪一击。”想到这里,深知报仇无望,不由万分沮丧。

“傻小子,你服是不服?”乔羽洋洋得意。

苏诺不甘就屈,哼了一声,绝然道:“落到你这妖女手中,怪我本领不济,就算变作厉鬼,我也要找你索命。”

“傻小子有所不知。”乔羽不以为然,一双眸子在黑夜中莹莹泛光,“收妖捉鬼,正是仙门弟子拿手好戏。”

“你……”苏诺气急败坏,这女子好似他毕生克星,三言两语间,但觉处处受制,十分无奈,索性住口不言。

乔羽见他模样,莞尔一笑,扬声道:“秦师兄,既然来了,何必躲着小妹?”

苏诺不意她竟另有同伙,对方均是妖邪一流,如今身陷贼圈,暗叹小命休矣!

那秦师兄嘿嘿一笑,徐步走出竹林。苏诺听了大喜,心里升起一丝指望,想也不想,出声叫道:“秦先生,小心,这……这妖女妖法甚是厉害。”

乔羽嘲笑道:“傻小子,他是来取你小命的,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苏诺闻言大怒,道:“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秦先生走到近处,笑眯眯地负手而立。乔羽不理苏诺,叹了一口气,道:“秦师兄,你这招移祸江东的毒计当真高明,小妹蒙受这不白之冤,就算跳进天池,也难洗清。”

秦先生道:“小师妹,你是如何找到南陵城苏家来的?”

乔羽眼神闪烁,愁上眉间,抿嘴笑了笑,道:“前些日子,小妹私闯仙霞圣境,被戒律堂弟子逮个正着,那帮老顽固竟连爹爹面子也不给,非要关我禁闭,罚抄一百遍戒律文,小妹气不过,这才逃下天山来。戒律弟子一路追,小妹一路逃,后来没法子,只好易容躲避,本想借这傻小子家里躲一躲,那知坏了师兄好事。”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倒是秦某多虑了。”秦先生听她言不由衷,真假难辨,也虚与委蛇起来,“敢情那‘星羽箭’是针对师妹来的,吓了秦某一跳。”

苏诺越听越糊涂,疑道:“秦先生,你?”

乔羽侧目瞥向苏诺,道:“傻小子,这位秦先生呢是我的同门师兄,天山仙霞派剑堂首席长老的得意门生秦鹤年。三年前,因偷练‘天圣宗’遗留下来的邪火密术,遭火毒焚身,落下极重的内伤,需吸取玄阴之气方能化解体内火毒。可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玄阴之气,师兄为了活命,情急之下,只得谋害同门师兄妹,吸取活人精气,暂缓火毒焚身之苦。”

苏诺听得目定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暗想天下竟有这等残忍之事,真是匪夷所思,狠狠盯着秦鹤年,道:“难道,我娘就是你要找的玄阴之体?”

“不错。”秦鹤年不在掩饰,说道,“你还没笨到家。”

苏诺目眦欲裂,怒道:“恶贼,原来是你。”苦于寒功禁锢,动弹不得,否则早已上前拼命。

乔羽恍然道:“我也真笨,早该想到这傻小子也是玄阴之体,否则,那能活到现在。”

秦鹤年笑道:“小师妹聪慧得紧,当初我也没想到他母子二人都是玄阴之体,倒令我十分意外。”

“你放开我,我要将这恶贼碎尸万段。”苏诺咆哮挣扎。

乔羽看着苏诺,冷冷道:“傻小子,你还是省省吧,秦师兄的手段在天山后辈之中首屈一指,即便是我,也无取胜的把握。”

秦鹤年笑而不语,苏诺大声道:“大不了让他杀了便是。”乔羽摇头道:“匹夫之勇。”

秦鹤年阴沉道:“小师妹,这小子对为兄至关重要,我要带他走。”

“秦师兄,你身为仙霞弟子,偷练邪派火功落到如此地步,那是罪有应得。”乔羽说着上前一步,虽是女流,却大义凛然,“师门仁侠教义,小妹不敢忘却,既给小妹撞见了,就不能让这傻小子遭你毒手。”

秦鹤年愠道:“如此,就怪不得为兄了。”乔羽骂道:“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休要假惺惺的猫哭耗子。”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秦鹤年恼羞成怒,以掌为刀,一记火焰刀横斩而出。乔羽早有防范,解去苏诺身上的寒冰禁锢,将之推向一旁,衣袖飘扬间,一缕霜痕飞出袖口,冲散火焰刀劲,霎时涌上高天。

苏诺重获自由,打了个寒噤,如今真相大白,倒真冤枉了乔羽,深觉歉然。他紧扣剑柄,不敢大意,但见云天之上,多了一盘朗月,银光皎洁,照亮四方。月畔仙影轻舞,如真似幻,剑气飘飘荡荡,似寒霜飞琼,漫天飞舞。

忽而,皎皎朗月收作一束清光,还原成一柄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仙剑,古意森然,卷起一丛冰刀雪剑,疾刺而下。

“这招是‘寒月天涯’,练得不错,可惜我火功更胜一筹,师妹若使嫡传‘星衍剑法’,或能与我一战。”秦鹤年闪身避退,掠上山神庙顶。半空中,仙剑凤鸣长吟,眨眼定在秦鹤年方才所立之地,寒气激荡,溅起漫天冰尘。

秦鹤年双掌一轮,一团火光呼啸而出。庙屋竹林,遇火即燃。苏诺撒腿跑出火圈之外,就这一会儿功夫,整个小丘沦为一片火海,他提剑欲上,但这等驾冰驭火的仙门神通,自己压根不会,只气得连连跺脚,火势蔓延,迫得他一退再退。

秦鹤年浴身火海,驾驭熊熊烈火,如鱼得水。顷刻,一只火麟焰兽腾空而起,巨口开合间,滔天烈焰磅礴而出,焚天灭地,威力难当。

乔羽招回古剑,剑芒散开,狂风夹雪,抵挡火焰袭击。奈何火势太强,漫天风雪寸寸消融。冰火原本相克,但她功力稍欠火候,被对方这招“焚火燎原”死死压制。

乔羽误打误撞,偶然发现秦鹤年的踪迹,自负技艺,引他来此,欲一举拿下。只是万没料到秦鹤年在短短三年间,将一身火功修炼得如斯霸道,如今想要抽身,为时已晚了。

乔羽一边抵挡,一边筹思脱身之计。顷刻间,二人飞天遁地,激斗异常激烈。乔羽想起方才南陵城中那一支“星羽箭”,不知是戒律堂的那位师兄在左近。万不得已,只好向其求救,就算被抓回去关禁闭,也总好过丢掉小命。

秦鹤年双手抓出,在烈火中抽出两条火鞭,鞭梢卷起大大小小的烈焰火圈,甩向半空中的白影。火麟焰兽在上,秦鹤年在下,对乔羽形成夹击之势。乔羽拼尽全力,也跳不出二者包围,手中仙剑幻成一团雪光,将己身紧紧护在中间。

火麟兽口喷烈焰,步步紧逼,秦鹤年火鞭抖得笔直,犹如两条火枪,猛地窜向雪光剑影。仙剑火枪僵持片刻,乔羽如负千钧,冰河凝雪功运到极致,面孔苍白,发丝间浸出漉漉香汗。

咔!

剑影崩碎,火枪去势无阻,迅疾刺到。乔羽寒功被破,仓促之间,来不及抵挡,身子下意识微微一侧,躲过火麟兽喷来的火焰,肩窝血如泉涌,已被火枪刺穿。

秦鹤年眉头微皱,不想自己奋力一击,竟被对方躲开了要害。乔羽火枪穿体,伤灼之痛几欲令她晕厥过去,身似落叶飘零。眼看秦鹤年二枪又已刺来,右手并成剑指,聚起最后一丝灵力,朝天轻轻一划,一缕雪光疾飞上天。

“这时候发讯求救,晚了。”秦鹤年面露冷笑,早料到她有此一招,收枪运诀,指向半空中的火麟兽。火麟兽凌空蹬足一跃,直奔天际,火口巨张,将那雪光一口吞尽,呲溜化为乌有。

乔羽见状,秀脸一片绝望,这下彻底玩儿完,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身子方要着地,火海中冒出一道人影,伸开双臂,将她接在怀中,不是苏诺是谁。

苏诺抱着乔羽跳出火圈,但觉她入手甚轻,好似抱着一段软玉。乔羽捂着创口,双眸中闪烁一点希冀,看向苏诺,苍白的脸蛋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傻小子,你不会仙门功法,不要命了。”

苏诺应声低头,女子面孔苍白,宛若一朵素雅的雪兰,秀发间散发缕缕馨香,幽幽沉沉,令人身心熨帖。苏诺一颗心子怦怦跳个不停,忙抬眼向着别处,支支吾吾道:“你……你帮我查明害死娘亲的真凶……那个……我……我不想欠你人情。”

乔羽听见他剧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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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声,故作不闻,笑道:“傻乎乎的,心眼倒不坏,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苏诺沉吟片刻,全没半分主意,茫然摇头。

乔羽没好气道:“那打算这样一直抱着我吗?”苏诺霎时红了脸,忙将她放下地来,搀着她右臂。

“英雄救美,可惜本事不够。”秦鹤年脚下踏着两朵火焰,停驻半空。

苏诺挡在乔羽身前,流露出男儿气概,义正言辞道:“你本事高强,却专门害人,那又有什么用?”

“傻小子就是傻小子。”秦鹤年阴邪一笑,“你若本事比我高,你娘亲也不用死。”

苏诺双目红得快要浸出血来,举剑欲刺,却被乔羽叫住,道:“且慢,傻小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眼下远远不是他对手,何必枉送了小命。”

苏诺听了大为泄气,道:“我……我又不是仙门弟子,即便再过十年,也不是他对手。”

秦鹤年笑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助我疗伤,我可以传你仙门神技,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

苏诺踌躇不决,乔羽忙道:“别上当,等他的伤痊愈了,斩草除根,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苏诺得她一语点醒,恍然大悟,盯着秦鹤年愤然道:“恶贼,你害死我娘,要我助你疗伤,那是妄想。”

秦鹤年面露杀气,徐步近前,双手各执一鞭,火鞭垂落泥地,拖起深深的焦痕。苏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秦鹤年气势压来,有若山倾岳覆,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横剑拦在乔羽身前,汗出如雨,嗒嗒滴落。

乔羽见苏诺在生死俄顷之际,并没有害怕退缩,反而生出几分难得的英雄本色,不由刮目相看,心想:“傻小子虽然有勇无谋,人品却是上等。”

秦鹤年步步逼近,乔羽说道:“秦师兄,你我素无仇怨,何必赶尽杀绝。”秦鹤年冷声道:“小师妹,若放你走,定会泄露我行踪,为兄只好先送你上路。”右手忽抬,轮起一圈烈火鞭花,向乔羽当头卷到。

苏诺舍下女子,挥剑抵挡,剑鞭相交,溅起一串火花,顷刻间,但觉手中长剑烫不能持,脱出飞出。鼻间嗅到焦臭味儿,一只手掌已被烫糊了,阵阵炙痛钻入心间。

另一条火圈盘旋夜空,又已卷下,乔羽重伤在身,聚不起一丝灵力。火鞭落下,苏诺凝视着地上女子,见她雪白的脸上尽是无助之色,霎时间,苏雪晴的影子忽然涌上心头。

在苏家除了娘亲,对自己最好的,就只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苏雪晴了。只是平时对父亲的怨意,都发泄在她身上,从来没予过好脸色,这时想来,真是千不该万不该。

苏诺心生怜惜,眼中泪花涌动,酸涩难忍。他心念急转,眼前这女子若是死了,自己万难逃出秦鹤年的魔掌,何况她说出娘亲死因真相,这份恩情不可不报,底该怎么办?

平日里,他对小妹苏雪晴的兄妹之情,因父亲之因,都埋藏在心里,此刻竟对乔羽宣泄了出来。尤其她那一双无助的眼神,与苏雪晴十分神似,竟而鬼迷心窍,把对方看成了小妹。心想此时若不护她,只怕秦鹤年一鞭落下,那就追悔莫及了。

苏诺心意暗决,蓦地咬牙,纵身一跃,以血肉之躯,去挡秦鹤年火鞭一击。这一着,不仅乔羽大惊失色,就连秦鹤年也颇感意外。但二人又哪里懂得这小子心里的古怪。

秦鹤年心想玄阴之体万中无一,委实难寻,若一鞭打死了这小子,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下一个玄阴之体。是以鞭到中途,急切间收了几分功力,却仍结结实实抽在苏诺后背,登时皮开肉绽,青烟直冒。

“啊……”苏诺忍不住张口惨嚎,只觉浑身筋骨四分五裂,似摇摇散架了一般。胸口气闷难当,热血夺口而出,整个人轻飘飘的平飞出去,远远撞在竹竿上,竹竿一弯,又将他弹回,摔入泥地。

乔羽急得流下泪来,只见苏诺着地后呻吟一声,便再没声息,忙失声大叫:“傻……苏诺,你怎么样?”

霜月如霰,烈火焚林。

秦鹤年嘿嘿冷笑,道:“这小子连命也不要了,凡夫俗子,到底是过不了美人一关。”

乔羽沉默良久,抹干眼泪,决然道:“秦鹤年,今日你给我个痛快便罢,若侥幸让我逃了去,五年内,必杀你替傻小子报仇。”

秦鹤年哈哈一笑,道:“有仙霞掌门真人教导,五年内胜我不难,杀我却是不易。”

乔羽寒声道:“你别忘了,我娘是‘琴湖医仙’,若论用毒,试问天下何人能及?”

秦鹤年收敛笑容,乔羽的话不无道理,他沉思片时,忽道:“这倒教我为难了,今日杀了你,楚师叔丧女之痛,找我报仇,被她老人家追杀,逃是逃不掉的。”眼下杀也杀不得,放也不能放,陷入两难,不能决断。

危急之中,乔羽无意中搬出爹娘来,竟将秦鹤年唬住,暗自一喜,忙道:“秦师兄,你去看傻小子是否有救,只要你不害他性命,小妹决计不跟你为难。”

秦鹤年城府深不可测,一听便知是缓兵之计,笑道:“为兄还靠他身上的玄阴之气疗伤,方才只用了三成功力,要不了他小命。”

乔羽松了一口气,肩伤痛入骨髓,只听秦鹤年又道:“师妹,为兄有一计,咱们三人远出海外,待为兄内伤痊愈,便放你们离开。”

乔羽正欲开口相拒,忽听头顶上空一人朗声道:“秦师兄,我看哪儿也别去,跟我回天山吧。”说话间,雪光划来,落在乔羽身边。

来人年纪不过十八许,一瀑银发长及腰间,眉似雪染,面如玉琢,即便在仙家弟子中,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美人物,风华不可一世。他看着乔羽肩窝伤处,疼惜道:“好妹子,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运起灵力,替她疗伤止血。

乔羽哼了一声,别开头去,嗔道:“谁是你好妹子,你好妹子一大堆,叫多了就不怕烂舌根么?”眼下若非受了伤,真想离他越远越好。

白发少年瞧她生气的模样,只当她争风吃醋,暗自窃喜,笑道:“羽妹别生气,众多好妹子中,我凌子卿就只倾慕你一人。”乔羽俏脸上挂满了厌恶,道:“也不嫌恶心。”

“凌子卿。”秦鹤年扬起脸,说道,“小师妹果然还留有后招,天山到底来了多少人?”

凌子卿随口道:“也不多,加上戒律堂,共有二十余人吧,下山时师门有令,务必捉回叛逆弟子秦鹤年,不过这等小事,小弟一人足矣。”这话显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且不论凌子卿所言真假,行踪已露,内伤未愈,当真拼起来胜负难料,此地不可久留,秦鹤年如是想。他计较已定,也不跟凌子卿多做口舌之争,便道:“那敢情好,凌师弟,好久不见,咱们哥俩亲近亲近。”话音方落,双鞭齐出,火光倒卷。

“不必客气。”凌子卿左手揽在乔羽腰间,抱着她凌空跃开,右手剑诀忽出,布下一座玄冰剑阵,数十支冰剑拔地而起。火鞭与冰剑轰然相碰,冰消火灭间,腾起一片茫茫云烟。

只听乔羽嗔道:“拿开你的臭手,别碰我。”凌子卿闻言一笑,轻轻松手。

匆匆一招间,两人均知对方修为了得,凌子卿全力应付,生恐秦鹤年暗伏后招。秦鹤年身有旧疾,无心恋战,早萌了逃跑的打算,白茫茫的云烟遮住视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凌子卿怕秦鹤年突袭暗算,戒备在乔羽身旁,不敢贸然出击,半晌听不见秦鹤年动静,心中犯疑,忽听秦鹤年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弟师妹,后悔有期,待为兄内伤痊愈,必当一一拜访。”言外之意是说,到时候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

乔羽得凌子卿相助疗伤,肩伤疼痛消了大半,听见秦鹤年遁去,才想起苏诺,惊道:“傻小子……”白影骤闪,来到苏诺落地之处,只见竹林里空空荡荡,荒草萋萋,那里有苏诺的影子。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苏诺迷迷糊糊,恢复一点神识,牙关紧咬,只觉浑身犹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火苗卷体,皮肉筋骨,灼痛难当。

忽觉凉水淹体,好似掉入大海之中,吐气间,腥咸的海水咕隆隆灌下肚。他本能的拼命挣扎,奈何四肢提不起半分力气,猛地一吸,一片气息扑进胸肺,大口喘息,但觉浑身精气一缕缕游离体外,生不如死的滋味又令他晕了过去。

晨曦破开暗云,万道金霞,照落茫茫碧海。危崖远岸,白影迎风俏立,明眸流辉,眉间隐有忧色,凝注沧海潮生,怔怔出神。海潮高若雪岭,一个接着一个,轰然拍在崖岸,飞起滔天碎浪。

乔羽本是仙门弟子,有灵力护体,穿肩之伤,几日便即愈合。这几日间,她寻遍南陵城周遭,不见秦鹤年与苏诺的踪影,心想:“就这般回天山,爹爹定会一顿好骂,若替师门除去秦鹤年这个败类,也能将功折罪,傻小子可要撑住,本姑娘救你来了。”但眼下秦鹤年去向不明,心头好不茫然。忽然忆起那厮曾说远去海外之想,这才寻至东海之滨来。

一点白光紧贴海面,远远往崖岸飞来,眨眼临近,光芒忽收,凌子卿白衣雪发,落在乔羽身旁,道:“羽妹,我飞遍近海百里,没有发现秦鹤年的踪迹,也无岛屿,依我看,那小子凡人之躯,挨了秦鹤年一鞭,这会儿多半是没命了。”

乔羽双眸冷若寒潭,白了凌子卿一眼,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凌少侠若嫌麻烦,我自己去找便是。”

“羽妹,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若能见你这样替我担心担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凌子卿见她秀眉微颦,就连生气的神情都美得让人难以自禁,只觉此生若能相伴左右,于愿足矣。

乔羽听他油嘴滑舌,俏脸微沉,道:“等除掉秦鹤年,救出苏诺,我就回天山,请娘亲做主,退了我们的婚约。”

凌子卿知她性情刚烈,说得出做得到,闻言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羽妹,我们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怎可违逆。”

乔羽眸中闪起泪光,宛若幽兰凝露,没好气道:“我就是个不听父母话的孩子,所以听到爹爹将我许配给你时,我就私自逃下天山来,你要怎样?”却原来,她与秦鹤年说起私下天山的缘由,不过是信口胡诌,其本意是为了逃婚。

“……”凌子卿无言以对,见乔羽真的生了气,眼珠急转,忙引开话头,“那个……沧海东去,乃是蓬莱剑派,秦鹤年那厮断不敢去蓬莱岛冒犯,我猜他不是往南,就是往北去了,嘿嘿。”

凌子卿人即俊美,性子又不失风流,博得一众同门师姐妹青睐,在诸多女子间周旋,游刃有余,唯独这个小师妹不吃他那一套,颇觉束手无策。

乔羽正愁不知如何甩开他,听他这般一说,登时计上心来,道:“那好,你往南追,我往北寻,务必救苏诺一命。”

“羽妹,我先陪你往北……”凌子卿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只听乔羽道:“救人如救火,秦鹤年这师门败类,若放任他多害一人,师门便多增一份罪孽,你我都担待不起。”

凌子卿虽满心不愿,却不敢当面违拗,惹她生气。乔羽指间一划,雪光忽现脚底,御剑向北,翩翩飞去。凌子卿看着她消失在天际,嘴边勾起一抹坏笑,道:“你叫我往南,我就往南。”

乔羽越是不理睬,凌子卿越是为之着迷,不能自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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