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刀

《以爱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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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地图被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在一方被拭净的桌子上摊开,上面被各种颜色的笔标注上破楼房、旧研究所、荒废写字楼等这些建筑的位置及描述,这是贰拾贰自治小队这些年来的旅行必不可少的心血之物。

陈硕站在地图前,伸出食指在画好的标记上指指点点,给林征讲解着。

“根据你们之前的描述,你们大概是从这个研究所出来的,那里面的那些炼金术器具,以及天花板上的纹样,我们在后来的——这里,也一样见过。”

他的手指随着话语从研究所的位置滑到了另一处标记上,那里的记述是「一栋被废弃的写字楼」。

林征看着这些建筑的关系,沉默思索着,陈硕看着他的模样,便问。

“你知道这些建筑隶属什么组织吗?”

“我不太清楚,也不敢确定,但……”林征回头看了看正在与老友寒暄的白望汐,脸上露着担忧的表情,“白望汐学姐和我的意见都是,怀疑这些建筑是和平派的。”

“那可麻烦了,谁人都知道和平派是与研究院有直接联系的,但……倘若这些建筑里的那些真是和平派的……那那些事情难道……”陈硕皱着眉。

“什么事情?”

“……人体实验。”

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搭在腿上,面色凝重。

“准备好了吗。”法尔科特从外面踏过门框而来,背手问着少年。

少年听他这么说便站起身来,眼睑微微低垂,没有正视法尔科特,一副颇有心事的模样,但即刻便抬起头看着法尔科特的眼睛,神情坚毅。

“准备好了。”

见他这副样子,法尔科特也再没什么话说,便扭身离开了房间,少年迟疑了一下,也随即跟着他的脚步踏出房门,来到了打开着大门的客厅,透过那一方小小的门框,得以见到外面被风来回抚弄的白沙地。

风中裹挟了些许咖啡的香气。

少年心中一惊,而法尔科特面不改色,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次的情况。

随着一个身影的出现,少年瞪大了眼睛。

克里斯蒂及肩的白发被微风摊开在空气中飘摇,偶尔一两缕拂过他线条流畅的面部,唯独遮不住那双白色睫毛下映着如水晶般光芒的明眸,一身端庄笔挺的燕尾服轻轻包裹在他的身上,收腰处勾勒着较好的曲线,如同熟练画师的曲形排线,上衣在此处叉开化作燕雀之尾修饰其身后,显得平衡不头重脚轻,笔直延长的黑色长裤连接着一双素雅的黑色皮鞋,虽是最简单也最常见的搭配,但当它被套在平时以懒散著称的克里斯蒂身上之时,一种新奇与特别的美感就在此间被呈现了出来。

少年觉得,此时的克里斯蒂并非是出差归来,而是去了什么地方被包装成艺术品,但却不愿一直禁锢于博物馆之中做万人赞叹的展品,而是打破了玻璃,再偷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咖啡杯,回归了自然,逃到了他们面前。

有什么正在发热。

“哟,早啊法尔科特,这些天辛苦你了,我是来接少年回去的。”

法尔科特并没因为克里斯蒂异常的装扮而有任何改变,依旧是板着一张同样如同某副名画中勾勒出来的脸,不满地看着克里斯蒂。

“唯独这个时候,你才有一点可以跻身于我们之间的模样。”

“有吗?”克里斯蒂听他这么一说,审视起自己的装扮来,“不过,我们也该说一些正事了吧?”

“指什么。”

“你没去开会,不需要我帮你转告一下内容吗?”

“那你说说。”

“是这样,他们只是在交流一些各自那边发生的事情,以及……”

“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唉……就是说啊,有更多的人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以及那个「外面的组织」,你知道的吧,但是我有特权,我可以随意出入,你就不行了……啊,我要说的是,有其他的人,也来到了这里,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就是我们都认识的,和我走得很近的那个……我还见到他了呢,在回来的路上。”

克里斯蒂与法尔科特凑的很近,这方便他用极小声说着那些外人压根听不明白的话,法尔科特理解了他的意思,但仍然满脸严肃。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驱逐?”

“那像是我会做的事情吗?”

“不,你绝不会这么做。”

“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克里斯蒂露出一个绕有趣味的表情,“啊呀,差点忘了,少年,我们该走了。”

法尔科特向后一退站到少年面前,从口袋里迅速摸了一把枪出来,歪歪头示意身后少年,少年便也抽了匕首出来做出备战状态。

“我一直都好奇,你这样的家伙要是死了会怎么样,所以说——”

“所以说。”克里斯蒂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准备好长眠了么?”

“那我可真是感谢你,跟我想的一点都一样,你果然想要与我稍稍战斗一场,罢了,陪你玩也好,但就是……好麻烦啊。”克里斯蒂叹了一口气,脱下燕尾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外衣,然后随手扔到了一边,从裤子口袋中同样拿出一把手枪来。

“那么,请赐教。”克里斯蒂看着法尔科特,一如往常地笑着。

贰拾贰自治小队的所有人与白望汐林征以及白令行进在白沙之中,他们顶着已经失去不少热力的太阳,感受着这毫无改动的温度。

此次的目的地是那栋写字楼。

几人走了相当久,期间休息了几次,吃了点叶晰随手捏出来的饭团,田韵在那边发表着自己的论话,偶尔陈硕会跟薛原探讨一些事情,走走停停的状态之中,写字楼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沙之中,它缓缓地睡着。

白令凑上前去,玻璃大门紧紧地被锁着,他回头看了眼白望汐,会意的白望汐将小铁丝从口袋中取出,将铁丝伸进锁孔之中,几下捅掏之后,门锁打开了,白望汐将锁扔到一边,门很重,且也有些生锈了,白望汐便一脚把门踹开。

灰尘与难闻的气味迫不及待地窜出大楼,呼呼地钻进众人的鼻腔,仔细分析后发现这个气味是尸臭与血腥味道,不知什么时候这栋大楼被什么人洗劫一空,到处都是人体残骸与破烂的炼金术及魔药学器具。

众人勉强捏着鼻子走进了这栋不讨喜的写字楼内。

到处横放的尸块与残骸,折磨着众人的嗅觉,更折磨着白令的内心,他对生命珍视之重,让他哪怕看到一秒这样的场景都使他的心脏好像在滴血一般。

白望汐看到了白令的异样,出于对他的安慰以及对死者最后的尊敬,白望汐好好地走到每一具尸体前,诚心诚意地向他们做了往生印。

愿每一个因战争而逝去的魂灵都能在另一个世界中获得幸福。

刀剑相碰所发出的清脆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喧嚣着,克里斯蒂犹如一只活泼的小兔左右跳跃着躲避子弹,他手中的小刀也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变得明亮。

“只会躲吗?”法尔科特扔掉了手里已经没有子弹的苟延残喘的手枪,在另一侧口袋掏出了一把新的。

两人同时举起了手枪,无情且冰冷的枪口深深注视着对方。

枪声响起,法尔科特侧过身子躲开呼啸而来的子弹,但他的脸上仍然被弹药画上了一丝赤色,随后他急速俯下身子朝着克里斯蒂带着方向跑去,对方也像是并没有被法尔科特的枪击伤到的样子,不过法尔科特不去思考那些,只要有一发子弹击中他,就算是成功。

法尔科特正快速地绕在克里斯蒂身边,敏捷地躲闪着来自那人的枪声,随后突然凑近抬脚飞踢克里斯蒂举着枪的胳膊,克里斯蒂则是紧紧攥紧了手枪顺着他的力度向上跳跃落在后方拉开距离,法尔科特再次凑近转身对着他的腰腹处一记横踢,而克里斯蒂则一个侧翻躲开他的攻击范围绕到他身后朝他后脑开枪,法尔科特一个紧急低头躲开子弹,随后他挥起手中枪支脚跟碾地朝着克里斯蒂的太阳穴击去,克里斯蒂向下躲避,法尔科特抓住这个时机脚下使力横扫绊倒克里斯蒂,趁他还在地上的时机一脚踩住他肩膀另一条腿屈膝跪地支撑身体,俯下身子将枪口对准克里斯蒂的额头。

“笑什么?”法尔科特看着笑得开心的克里斯蒂,面露不解,“输了就这么开心?”

“哈哈,也不是,就是说,只有你觉得你赢了吧?”克里斯蒂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意味深长。

法尔科特注意到,克里斯蒂的右手中的那把手枪同样也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你觉得我们两个之间谁会先说拜拜呢?”克里斯蒂用枪口顶了顶法尔科特的太阳穴。

“你的左轮手枪只能装六发子弹,据我计数,你刚刚已经朝我开枪了六次,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拖延时间,再苟延残喘一下么?”

克里斯蒂笑了笑,垂下了拿着枪的手。

“哈哈,不错!你很灵敏嘛,如你所说,我的枪里确实已经没有子弹了,那么——你要做什么就请便吧。”

克里斯蒂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在里面,好像他笃定了法尔科特不会开枪,或者他的枪里也没有子弹。

可是,以上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无情的枪响回荡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内,法尔科特面无表情,待命的少年也一样。

鲜红的血液缓缓从被法尔科特遮挡住的地方扩散地越来越大。

克里斯蒂依旧笑着看着法尔科特。

“你没死?”法尔科特看着克里斯蒂,语气中有些许小小的惊讶。

克里斯蒂笑了一声。

“你觉得呢?”

“……”法尔科特面无表情,也无话可说,只是缓缓地站起来,命令身后的少年。

“绑起来,关到里面的房间,不会受伤也不会死亡的身体,真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课题。”

少年的脚步声在法尔科特身后响起,并且已经越来越近,就在少年即将与法尔科特擦肩而过的时候,法尔科特一个转身抓住了少年举着刺刀的小臂。

“我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心里放不下克里斯蒂。”

“你说的没错,克里斯蒂先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为我指明了一条走下去的道路,没有人可以把他从我心中替换掉。”少年奋力地和法尔科特对峙着,法尔科特撒手侧身时少年刺空,随后又是司空见惯的两人的打斗,法尔科特灵敏地躲过少年的刺劈挥砍,少年步步紧逼,有意将法尔科特逼入墙角,强迫法尔科特也一同抽出匕首来防御少年的攻击,金属撞击声代替了原本的脚步声,法尔科特也对这样枯燥的对决偶感到厌烦,他使力弹开少年的攻击,伸手照着他的腹部一拳捣入,少年被锤地后退几步,随后快速恢复了状态,法尔科特在这个时候早已离开角落,抬腿踢向少年,少年急忙弯腰躲闪窜到法尔科特身后,手中小刀朝着法尔科特脖颈快速划过,法尔科特仰头躲过同时向后跳跃拉开了同少年的距离。

少年停止了攻击。

“不打了?”法尔科特站直身子,看着停顿的少年。

“没有必要了。”少年收起小刀。

法尔科特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克里斯蒂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应该是刚刚克里斯蒂躺的地方才对。

但是随后法尔科特就不觉得疑惑了,因为后脑传来的冰凉的触感,告诉了他克里斯蒂在哪里。

克里斯蒂下手干脆,不给法尔科特发言的时间,便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响起,带血的子弹穿透了法尔科特冷白的皮肤,染上一朵朵赤红色的花朵,子弹掉落在地,法尔科特缓缓倒下,身体逐渐消失。

少年惊愕地看着消失的法尔科特。

“这……克里斯蒂先生,这是什么……?”

“我们做了无用功。”克里斯蒂扔掉手中的强力胶,“就算想尽办法克制住他的行动,从而击败他,我也还是没想到这一步……从一开始,真正的法尔科特就不在这里,这只不过是一个投影罢了,我就说……法尔科特怎么会忘记关注我的情况呢,毕竟我才是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啊,还以为他脑子经常不用坏掉了呢,呵……”

“投影……?不对,投影为什么能这么切实地攻击我?”

“你以为……投影只能投出虚幻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克里斯蒂转过身,背对着少年,看着窗口外湛蓝的天空,“我们生活的地方,本来就是一个投影,我们作为虚构的存在,生活在同为虚构的天空之下,来自其他地方的虚构的投影到了同样虚幻的地方,自然就不再虚幻了。”

“什么……什么虚构的……我不太明白,克里斯蒂先生。”少年摸了摸脑袋。

“投影仪你总见过吧?”

“嗯,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投影仪投影出的物体,都是有一个原版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一个实际的物体用以参考,是无法映射出任何事物的。而法尔科特的情况就是,我有两台投影仪,两台投影仪投影的事物本不在同一空间内,可是我将他们投影到一块荧幕上,他们就叠加在一起,对于荧幕这个空间而言,两个本不相干的物体就在这里切切实实地相遇了,你听懂了么?”

少年表情复杂,夹杂着害怕与惊讶。

“也就是说……我们,法尔科特,以及我们所生活的这棵星球,不过是一个更大的世界的投影吗?”

“没错,你直接关注到了更有用的东西。”克里斯蒂头也没回,浅浅地肯定了少年。

“那克里斯蒂先生,你知道那个更大的世界……在哪里,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所以,才会一直寻找着,对吧?因为寻找着自由的你我,到了哪里都一样,也会在某处再次相遇吧?”克里斯蒂面露笑意,看向敞开的房门。

门口,蹲坐着一只有些瘦削的白猫。

写字楼差不多有七十多层,虽然这里的气味令人难以忍受,但似乎只是被遗弃了一个多月左右,电路还算完整,在陈硕的一番努力下整栋大楼恢复了通电,电梯也可以使用了。

简单看来,这里也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办公楼,为了寻找到最关键的信息,他们打算直接去档案室。

档案室也一样锁着门,只不过开门方式是用房卡,没有锁孔白望汐也没办法撬锁,陈硕从裤口袋中掏出可伸缩的便携扳手,将门整个拆了下来,才终于可以进入档案室内。

灰尘盖在久久不动的档案夹上,即便开了灯也无法掩盖被这里荒废的事实。

白望汐在架子前流连,其他人也在寻找着记录关键内容的夹册,时间在此处流逝,不知不过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终于一个贴着「实验」标签的档案拿在了陈硕手中。

“这里面一定有我之前说的人体实验。”陈硕抖掉书上的灰尘,等到众人都围在他身边时,他翻开了册子。

上面印着很多他们从没见过的字母,虽然封面上贴着他们认识的字,里面的语言他们却从来没见过。

“这……?”陈硕呆在原地。

白令看了眼那本书。

“我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这些是古语,是三百年前的最常用语,我因为之前一直在各个地方流浪,这种语言我很熟悉,翻译交给我好了。”

“那就拜托你了。”

白令接过档案,细细看了起来,但随后眉头紧皱。

“不出我所料……这些人果然在用炼金术……做诸如此类的事情。”

“……什么事情?”白望汐走到他旁边,看了看那本档案。

“……这里面记载着,这栋大楼的主人——也是那所研究院的主人,通过炼金术的提纯技术,以人体为反应物,提炼人的灵魂,并将灵魂再度提纯,融合,以找到,或直接构成通往卡巴拉的道路……用以实验的人,必须得是品德高尚或多才多艺的优等生,劣等生他们也要,只不过那样的人都被他们当做祭品,直接献祭给卡巴拉了……这册档案是以往的实验记录,从这表格上来看,从实验开始至今,至少已有几千人葬身这场实验之中……”

在场的孩子们都被这样的翻译结果震惊地哑口无言,白令也咬紧了牙关,满脸怨恨。

“如此对待生命……卡巴拉怎会回应这样的人,竟还未顿悟……对了,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实验负责人的名字叫……岛崎圆,你们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么?”

“没有。”白望汐思索了一下,并没在脑中搜索到相关的记忆。

“我查到了。”田韵举着一台微型的电脑,陈硕在他旁边一同盯着屏幕,表情复杂,“这个叫岛崎圆的人是和平派四领头之一,也就是说,这里是和平派的领地。”田韵说完这话之后看向白望汐,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白望汐小姐,你知道这件事吗?”白令问向白望汐,同时带着审视的目光。

白望汐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不知道,和平派向来不把高层的事情公布,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和平派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意外,和平派的冷酷程度几乎人尽皆知。”

脚步声从深远的走廊响起,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白令招呼其他人找地方做掩体,自己站在外面应付不知名的来者。

一个身影出现在白令面前。

那是一个深蓝色头发,衣着奇异的人,手中拿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太刀,由此看来,他可能也是为了方便战斗才削减了衣服的布料,使四肢与腹部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的腹部,横跨于肌肉之上的,也有一道黑色的剪刀纹。

“卡巴拉的交易者……?”白令皱着眉,审视着对面的人。

“我本来以为这栋楼里已经没有生还者了,没想到今天又冒出个漏网之鱼来。”那人侧过身来,手抬起太刀,锋利的刀剑直指白令的鼻尖,“没想到你这杂鱼还知道卡巴拉,我看你也有剪刀纹,想必可以让我战得尽兴吧?”

薛原躲在书架后面,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个声音……好像……”

白望汐隔着一条走廊看着薛原,她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

“不会真的是……?”

白望汐悄悄探出一个脑袋,看向正在与白令对峙的那人,可当自己刚刚看清来人,对面的薛原就突然站起,对着那个来人呼喊着。

“林昭?”

那人看了一眼白令身后的人,面露惊喜之色。

“嚯,小原,好久不见啊。”

“林昭……这个名字……”白令想到了一些什么似的,“林昭……你是林城的孙子?”

“嗯?对,你怎么会知道我爷爷的名字?”

白令松下一口气。

“当年就是我收养的你的爷爷,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林昭觉得颇有意思,撂下了太刀。

“那也就是说,你是我爷爷的养父?”

“……叫老师更贴切一些。”

“哈哈哈哈……好,老师!能在这里相见,也着实是有缘分,不过……可惜……实在可惜,倘若你们见到的是三年前的我,说不定能为团圆感到喜悦,然而现在……”林昭话音未落,再次挥动手中太刀,剑指众人,“我已经走上一条再也不能回头的不归路,早与你们这些芸芸众生分道扬镳,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很抱歉,我也为要亲手埋葬自己的亲人与故友感到惋惜……但,你们必须死在这里。”

林昭突然拿着太刀冲上前去,对着白令就是一记横劈,白令急忙炼出钢板格挡,同时自己向后躲闪,却不料钢板竟被那把刀径直劈开。

白令见情况棘手,自己在手中炼出更加坚固的钢板,阻挡住林昭劈来的太刀,同时大喊着。

“快走!这里有我!”

“一个也别想从这里出去。”林昭腾出一只空闲的手一把抓起拴在自己项圈自带的锁链上挂着的两个柱状物,紧接着收回手中太刀,手指勾着那两根细圆柱之间连着的锁链使其在手中转动,随后将它们扔到空中一个转身踢飞到白令面前,白令被这一阵极快速的动作弄得有些反应迟钝,甚至忘了该如何躲避这他看不懂的攻击,紧接着林昭握紧太刀冲到白令面前,以常人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出刀收刀,以及击打那两根如同刀柄一样不知是什么的物体,几秒钟——不,大概只是一秒钟之后,林昭退回到原来的地方,收起太刀以及那两根柱状物,停在原地,面带笑意。

几乎是在林昭退回的过程中,几道金色的光芒迅速出现又消失,宛如RPG游戏中主人公的刀挥过的痕迹,几道光芒交叠在这一方小小的房间内,在那之后,白令全身的袖子、裤腿、上衣几乎都出现了不等大且数目众多的破口,每一个破口中露出来的皮肤几乎都被画上红色的刀痕,白令身上绽出无数赤红色的花瓣,随后他便扑倒在了地上,同时房间里的书架也尽数崩塌。

灰尘与纸屑在房间中飞舞,倒落的书架残块将众人压在压强之下,宛如发生了地震一般,脚下的大地在颤动,屋内设施都变成了夺人性命的杀手。

白令是第一个从废墟里爬起来的。

“哦?这都死不了?我斥重金利用科技复刻出来的次元斩竟在你这里头一次失利,而且还是输给了你一介理科生。”

“不是理科生……是炼金术士。”

“那跟学化学的有什么区别?”

白令疲惫地笑了笑,抬起深蓝色的眼睛盯着林昭,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他的手中正有一颗洁白如纸般的不规则矿石。

“这就是……化学与炼金术的区别,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昭看着那块白色的石头,面露不解。

“白钻石?”

“怎么可能是那种没用的东西,这是……贤者之石啊,这是我的老师——林云涛先生,除我这个家伙之外最大的成就——这是一阶的贤者之石啊!”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东西,能让人长生不老对吧?但是也仅限于长生不老与充做万能反应物吧,这玩意也能给人类疗伤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个人类了?”

“哦?难不成我斩了个妖怪?哦……等等,你刚才说,你的老师的成就……那我大概知道了,你是荷姆克鲁斯?”

“知道的名词还挺专业嘛。”

“原来如此……盘古小说网,你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成物啊。”

白令虽利用贤者之石恢复了一点生命力,但仍然因受伤而有些虚弱,林昭抓准白令在那边晃晃悠悠的时机,以极快的速度将白令撞到在地,紧紧攥住白令握着贤者之石的手的手腕,使其紧紧贴于地面,白令试图反抗,却无法挣脱开林昭的怪力,林昭拔出太刀从上方一下刺入贤者之石外加白令的掌心内,剑刃插进地面,鲜血从那颗贤者之石下渗出,白令咬着牙,另一只手炼出小刀来使劲挥向林昭的太阳穴。

林昭自然察觉到了这拙劣的反击,空闲出来的手一把抓住白令刺来的手腕以中止他的攻击,随后重重敲击其手腕使小刀脱离手掌后自己一把接住小刀将白令另一只手也扎到地面以控制他的行动。

“没想到这样就结束了,真是让我不够尽兴啊,明明都是与卡巴拉有契约的人,为何你却如此弱小……罢了,既然是个弱者,自然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林昭再次提起了那两根柱状物,“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两把打刀,只不过是研究院最新的产品,它可以通过吸收周围能量聚合成刀刃,这样出来的刀又热伤害又大,并且还有光芒,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能复刻出只在游戏里才有的次元斩,不觉得很帅气吗?”

林昭笑得开心且狂妄,举起其中一把刀柄,接下来,大量能量会被这个装置聚集,伸出的刀刃会直接扎穿白令的头颅。

至于那颗贤者之石——它也已经报废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击飞了林昭手中的刀柄,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瞳孔已经缩小,正惊讶于这未知的威胁,于是他抬头寻找,在交叠的废弃物之间,薛原举着一把枪,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昭。

“我认识的林昭不是你这样的家伙。”

“呵……啊……哈哈……我变了?你的意思是我变了?你不是也变了很多吗?这样的战争之下,谁能保持最初的本色啊,你告诉我?为了活下去,你又能做出来什么事?”

“……”薛原皱了皱眉,依旧没有放下手枪。

“好吧……”林昭从白令身上起来,一把拔走了太刀,白令下意识地用四指覆住伤口,随后缓缓拔出插在另一只手上的小刀,白令痛苦地蜷缩起来,流出来的血有一股变质化学药品的刺激味道。

“看来,你会是哪个更让我满意的对手……不错……不错!小原,没想到我们也会站到这个位置上来。”林昭的表情中带着一点无奈,语气中透露着悲哀的味道,但他仍然笑着,看着面前那个曾与自己形同手足的总角之交,眼中毫无光芒与生气,抬起的太刀闪着寒光,锋利的刀刃仇视着薛原。

战争,夺去了太多人的太多东西。

所以,在心里祈祷,不要再有战争。

林昭突然飞速冲到薛原面前,薛原急忙向后躲避同时向他不断地开着枪,太刀以看不见的速度划过薛原面前阻挡住了子弹,连帽衫来不及躲避,被刀划开了一道细长的缝隙。

薛原抬腿踢向林昭拿着太刀的手,却被对方快速察觉到并抓住了他的脚腕,林昭手奋力一挥,薛原无法反抗地被甩到了一边,薛原被这一下重重摔在旁边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力量……!”薛原咬着牙,看着林昭如是思考着。

太刀划破了空气朝着薛原劈下,后者匆忙滚到一边快速起身,继续朝着林昭开枪,子弹飞速地朝着林昭刺去,而他只是不慌不忙地嗤笑一声,一把挑起拴在一起的刀柄,横在他面前,在子弹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刀柄喷射而出,构成了金白色的刀刃,发着炽热且明亮的光芒,子弹就如同一团棉花一样缓缓落在地上。

“这……?”薛原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昭的防御。

“不必惊讶,这把刀的形成来自于吸收周围的能量。”林昭笑着看向薛原,紧接着以谁都无法察觉到的速度突然消失了。

几秒后,薛原才发现,他并没有消失,而是以肉眼都无法捉摸的速度移动到了他的身后,与此同时,薛原感到自己的左臂脱离了与身体的连接。

最后,巨大的痛楚从断臂处蔓延到大脑,薛原痛苦的跪下,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红色,而是透明的液体蔓延了一地,薛原强忍着痛苦查看断臂处的情况。

那不是人类的结构组织,薛原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导线与机械构件。

自己……是个机器人?不,拥有如此可以和人类以假乱真的机能,还说自己是仿生人才对,不过十几年过去,自己竟对此事毫无感觉,痛处渐渐消失,恐怕也是用来感受的电路被流出来的导电液弄得故障了,林昭对面前的一幕也很惊讶,其他人也渐渐从废墟中重新站了起来,因为薛原的机械构造被展露出来,林昭一时陷入震惊之中,恍惚中,有什么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趁现在……快跑啊!”陈硕看着呆愣的薛原,大喊道。

薛原才意识到现在恐怕打不过林昭,便朝着门口踉跄地奔去,林昭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紧握着太刀朝他的方向追逐着。

一阵黑影将林昭撞到一边,薛原回头一看,那是田韵,田韵个子很高,因为因此重量也并不轻盈,他暂时拖住了林昭的动作,白令抓住这个机会站了起来。

“快离开那!田韵!”

田韵闻声迅速后退与林昭拉开距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林昭被突然升起的厚重的混凝土墙封闭了起来,这样厚度的墙,就算是用他那把万能的太刀,也得砍个几分钟。

林昭拔出能量刀来,可是周围可用能量太少,难以支撑起这把刀的需求量,于是他便卯足了力气挥动手中太刀,一分钟后,混凝土墙被横空劈开,林昭一脚踹掉上半部分,从满是扬尘的小空间内走了出来。

已经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了,也没有任何声音。

“……让他们跑了……也好,改日再去找他们吧。”林昭低下头,思索着刚才涌入眼前的画面,伸出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究竟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两个少年与一名少女奔跑在昏暗的走廊中,这里看上去像是实验室。

他们来到了这栋建筑的尽头,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缸中满是蓝色的未知的液体,半透明的成千上万的人影在里面挤着,不断呻吟。

高大的少年怀里,抱着早已冰凉的幼年的薛原。

白发的神明降临在一众人的面前。

“孩子们,谢谢你们带我来到这里,我会带走这些人的灵魂,给他们最后的幸福。”

“您就是卡巴拉吗?救救我们的朋友吧,他还只有13岁啊!”矮个子的少年朝着神明祈求着。

“我很抱歉,孩子,我虽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但我无法凭空改变任何事情,想要拯救你的朋友,必须拿出等量的事物来和我交换。”

少年陷入了沉默,他悲伤地看着阖眼安静的薛原,一边的少女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年迈的声音在神明身后响起。

“那个……您就是卡巴拉大人吗?请问这位少年是……死去了吗?”

“看来是的。”

“那个,您刚刚说救活这位少年,需要等价的事物,您看老朽这廉价的灵魂,能否换回这位少年的灵魂?”

“您是……啊呀……查尔科老先生……您的灵魂,简直太过尊贵了,没有问题。”

“太好了……要好好活下去啊,年轻的孩子们……”

神明挥动圣洁的手,老人的灵魂在缸中渐渐消散,随后神明摊开手掌,蓝色的光球缓缓出现。

“这边是薛原的灵魂,我已将他再度拼起,只是他的构成已和之前大相径庭……这缕包含了我神力的灵魂,已无法融入他原来的肉体,否则他原本的肉体将会分崩离析,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矮个子的少年,坚毅地看向神明。

“我有办法!卡巴拉大人!请您将他的灵魂交给我吧,我会修造一个不会崩溃的身体出来给他!”

神明满意地笑了,变出一个玻璃小瓶,将灵魂封入瓶子之中,递给了少年。

“等你锻造出那副躯体,将灵魂放入其中即可。”

随后,神明挥动双手,缸中的灵魂逐渐变得越来越明亮,在那之后便缓缓消失了,神明也慢慢地离开了这里。

唯留几位少年和瓶中的灵魂,清澈、蔚蓝且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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