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下

《天穹下》

第二十一章 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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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内,坐在余岁肩上的小东西瞪着老大的眼睛,使劲瞪着院门外的王冬隐,当时余岁在遁寻着木偶神祗潜入王冬隐梦境之时,它可是为此白白消耗了自己的心头血,几十年的道行就这样付诸东流,所以此时在见到这简直就是被狗屎砸中的少年,小东西心里有些怨气。

余岁则是瞧见王冬隐那灼灼的眼神,伸出手掌轻轻捂额,皱了皱眉,有些头痛。他知晓王冬隐的变化,但是却没想到这变化来得那么快,而且刚刚好被撞见,这种事情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吗?要知道他之所以能这么快适应,也是因为自幼跟着箐箐,对于一些东西早已是见怪不怪,但是现在面对王冬隐,就好似要从头至尾颠覆对方的世界观。

“余岁,那是什么?”

王冬隐再次重复了一句,迈步走入院子,在距离余岁一米外停下脚步,就这样望着余岁肩上的小东西,内心有种奇妙的感觉,虽然不知那究竟是何物,但是却让他生出一种亲近之感,好似冥冥中有着丝丝缕缕的牵连。

世间山水神祗,除了被敕封之外,从人类愿望中诞生的神祗皆属于无中生有,与天生地养的鬼怪有些相似,但也却只是相似罢了,而王冬隐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奇特的情绪,还是归结于那锦衣神祗,因为那锦衣神祗本身便是鬼怪之属,只是无数年前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成为了一方神祗。

余岁可不知道此事,只是想着该如何摆平眼前的麻烦。

“传闻在人间背后还存在一方世界,与人间背道而驰,但却相互依存,天上两轮月,却无日光,神鬼居所的鬼界。”

余岁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目光落向那不知何时已至门外的妇人,他从未见过此人,但是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那妇人只是瞥了一眼余岁肩上的小东西便收回来的目光,视线落在缓缓转身的王冬隐身上。但是这哪怕只是略带的一眼却让小东西身子颤抖起来,余岁轻轻抖了一下肩膀,示意小东西安心,但是小东西身子却是颤抖的愈发厉害,那股恐惧让的余岁都是能够感受到,虽然余岁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但是内心却是震惊起来,当初在面对箐姨的时候,小东西虽然也很是害怕,但是也不至此。

王冬隐转过身看着门外的妇人,锦衣华服,若是只看妆容,当得上雍容华贵四字。王冬隐开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并没有回答王冬隐的问题,妇人只是绕有兴趣的看着后者,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倒是有意思的很,也不知那……人?是好心还是有所谋,竟然会在你体内种下一缕神种,是给你一场造化还是鸠占鹊巢?”

王冬隐紧皱眉梢,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坐在房檐下的余岁默不作声,一半心神落在那妇人身上,一半时刻关注着肩上小东西的变化。

妇人继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知道指的什么吗?”但是说完妇人又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看过了便看过了,既然凭着机缘抓住的东西,那么便看看有没有能力拿的住了。”

余岁身体再次紧绷起来,因为妇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倒是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但是对方那直视灵魂的目光让余岁很不自在。

“路还长,慢慢走,珍惜当下。”丢下这句话,妇人便离开了。

两人一鬼在铺子内沉默许久,然后王冬隐说道:“有空的时候我还会来的。”

余岁沉思着妇人话里的意思,小东西则是渐渐平复内心的悸动。

王冬隐离去之时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在城外南边的一处潭水淹死的那个孩子?”

只是不待余岁回答,王冬隐便已是离开了。

关于那个溺死的孩子余岁还记得,是这些年来少有的记忆犹新的事情了。那是余岁五岁那年的夏天,那时余岁刚到箐箐铺子一年些许时间,天一热,孩子就喜欢玩水,而小城外南边的那处潭水却是出了名的阴凉,即使在炎炎夏日,潭水依旧清凉,就连一些妇人夏日捣衣也喜欢去那边。

那位不幸溺死的孩子并不是小城人士,而是离着小城不远处的一座村子,只是余岁并不记得当时在场的人有王冬隐。跟余岁一起的还有箐姨,只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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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候的余岁还不知鬼怪一事,所以当时看着潭水中半截身子露出水面的孩子和陆地上被人围在中央的显得浮肿的尸体余岁只感奇怪不已。最后围成一圈的看客突然被拉开了一道口子,一位妇人和汉子踉跄的跑来跪在尸体旁痛哭不已,而水面上那个孩子也是在这一刻发疯似的向岸边游,只是每一次手掌触及岸边就好似被锤击胸口,身体倒飞回水面。

一次又一次。

后来的余岁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情,也大致知晓了其中的缘由,世间冤魂厉鬼若是没有领路人是无法投胎转世,残存在阳间的孤魂野鬼每一刻都是煎熬,时辰变幻,日月更替,四季流转,山河气运种种这些皆有神祗气象,更遑论那些仙人执掌的宗门家族,若是被出门在外的修行之人撞见,一拳打杀,平白多一份功德,不要白不要。

而孤魂野鬼中常见的水鬼,无论深海沼泽,江河水域皆是有着水鬼的身影,水鬼拉人溺死更是常有之事。箐箐跟余岁说过,水鬼每拉一个人,便可恢复自由身,得以走上岸边,足可去找人领路投胎,只是这般行径就算是转世投胎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半点功德没有不说,还留有一份业障。

余岁没来由的抬起手掌摸着下巴,当年他能见到那溺水孩子化作的水鬼是因为箐姨的缘故,但是王冬隐若是能见到显然是不大可能,但是既然不可能的事情为何王冬隐还要故意提起,又让余岁疑惑不已。

肩上的小家伙已经平复了下来,但是神色却是萎靡的很,无精打采的。此刻在小城北边,老少皆有的一群人进入了小城,他们服饰各异,但是各个气势不俗,显而易见的外乡修行人。

在薄州的一处乡野小路上,身穿红色长衣的箐箐意态闲适的走着,漫无目的,似乎又是有意为之,天空乌云密集,很是厚重,一点点的向地面压下来,而如今距离箐箐离开的时间差不多两个月了。箐箐看了一眼天空便是收回了目光,视线中,一名中年男子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对面。

中年男子相貌倒是平常,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格外的诡异,透过那双眼睛看去如眼观星河,似眼中孕有星空。男子手中拄着一把样式古怪的长剑,没有剑鞘,也只有一侧有剑锋,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把直直的长刀。

箐箐的目光落在那长剑上,脸上有了笑意:“怎么?这便是你的依仗?”

男子拿起长剑,竖在自己身前,手腕翻转,打量起长剑,问道:“不算差了吧?”

箐箐嗤笑一声,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谈,“记得当年在中土的时候,你可是让我吃了不少闭门羹。”

男子顿时苦笑起来,用长剑没有开锋那一侧轻轻敲打着肩膀,心底悱恻不已,当年要不是你成天找我麻烦,我至于躲着你吗?

“看样子箐箐姑娘记性是不太好。”

箐箐不以为然,笑脸盈盈:“我记性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让你再长些记性倒不是不可以。”

男子顿时悚然,他知道这位从来不会开玩笑,哪怕是笑言,于是赶紧说道:“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真有事。”

箐箐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对方。

中年男子哀叹一声,知道今天怕是有些麻烦了,不过一想起宗门嘱托,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留在薄州,而那什么水月宗真的是吃饱了撑着了,李月然是吧?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一剑确实不俗,但也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出来吧?臭显摆。不过男子对那李月然还是由衷的佩服,即使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但是后者修行资质他也必须惊叹,仅仅是五境结丹便得天地青睐,让的多少同境修士惊颤,不敢在五境停滞,要么破境,要么掉下来从头来过。道法通神四字可不简单几个字,这一份得天独厚的道运会让同境修士如山岳压身,无论走的多快多远,前方始终有一道追赶不上的身影。所以说薄州现在修行人有一个很诡异的现状,因李月然跌境之人不敢破境,而因此破六境之人若再无其他机缘,一旦被李月然追上心中便会有挥之不去的心魔。可以说是整座薄州,因为李月然一人便改变了整个修行气象,但是长远来看,并不全是坏事,虽然现在李月然停滞在五境多年,但是只要李月然后续一路扶摇直上,那些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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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跌境或是破境之人心魔自会消散。

因为到那个时候,便彻底算是两个世界之人,再无可比只说。

之前那一剑,起始于水月宗,当真是一剑万里,只不过中年男子疑惑的是,即使李月然几乎是占了一州大部分道运,但是对于远在中土的宗门而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无非是九州之地多了一位大道可期之人而已,只是突然得了宗门的传信,再看了看这笼罩了整座薄州的厚重乌云,如今再加上眼前这半点没有道理可言之人,事情便没有这么简单了。

一场席卷一州的雨水,那么在雨水的冲刷下,又会清洗掉多少痕迹?

中年男子重新双手拄着长剑,叹了口气:“要下雨了。”

箐箐点头说道:“我很记仇的。”

小城里,早在一群外乡人进入小城之前,东街的铁匠铺子便是关了门,北街的曹疯子更是破天荒的缩在了破烂屋子里,连门都没有的大门结果被曹汉子寻来两块大的木板给搁在门前当门了,自己则是随随便便的躺在地上,目光看着角落里一把剑鞘满是裂纹的剑,上面布满了灰尘,神色有些恍惚。那锦衣华服的女子找上了说书先生,或者说是说书先生早就在等着女子,因为当时女子来到说书先生门前的时候,老先生已经站在门外等候了,当见到女子时,说书先生笑着作揖,女子倒是没有因为老人的客套而还礼,坦然的受了老人一礼,老人哑然,好在对此见怪不怪。

对于女子的来访,说书先生有想到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在他的预算里,至少与女子的见面也是在一年之后,这一切似乎真如那位所言,有些早了,自己提前来到小城,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提前了,赶赴阳州的水月宗子弟提前回到薄州,那远古地府一角提前的变故,以及这原本黯淡无光的小城如拨云见日一般。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但又在那位的意料之中。

一场积淀许久的雨水终于是从云层倾泻而来,声势之大,几乎瞬间小城便模糊起来,缭绕了一层雾气,云层中雷电交加,这便是今年的第一场雷雨。

整座薄州,皆是迎来了同一场雷雨。

那群外乡人被这雨水砸了个劈头盖脸,在不断的谩骂声中狂奔进了小城,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破败屋舍纷纷运气震散身上的雨水,只是方才的狼狈模样让的这群人心中仍是有怨气。他们之中有些人熟识,有些来自同一家宗门,也有独自在外修行之人,都是追寻那道剑气而至,境界有高有低,不过最高的也不过四境,且皆是昔年跌境的四境。他们自然是知道之前那道剑气出自于谁,放眼整座薄州,如今能以五境修为如此出剑唯有一人,水月宗李月然。

一位跟随宗门师兄游历的年轻男子好奇的问自己师兄:“师兄,咱们就这样追着那道剑气,就算最后追到了又有什么用?”

年轻男子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屋舍的众人都是听见了,而他那位师兄对此却是置若未闻,但是他却是知道,他的这位师兄也是当初从五境跌回四境,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再入五境,就连宗门的一些师弟师妹都是慢慢的追赶上来,要知道在宗门,他的这位师兄的资质也是极好的,只是一蹶不振之后再无起色,宗门对此无比失望。

沉默的中年男子,神色中已是笼罩了些许暮色,嘴角留着胡渣,其实早年间他比李月然要更早进入五境,阴阳两颗金丹品色极好,此人也是有大毅力之人,当时硬生生碎了阴丹壮大阳丹,在附近宗门也是引起了一阵风波,只是没想到后来李月然跻身五境,天官赐福,术法通神烙印金丹,更是独揽道运,让整座薄州的金丹修士如履薄冰,金丹之境再难望见出头日,于是纷纷选择破境,只是匆忙破境却会导致五境不圆满,日后终有缺陷,所以有小部分人选择了跌境,错开李月然,从头再来。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尴尬所在,李月然自从跻身五境之后便停滞不前,一晃便是一甲子过去,而李月然不破境,他们即使从返五境,结果还是一样,所以便有了这段追寻剑气的路程。

结丹后的李月然便一直待在水月宗不外出,所以他们不知道李月然实力究竟到了那一步,他们要去确认,从那道剑气上面看出一些端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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