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408

《E408》

第407章 第四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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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茶!”宓茶从付芝忆一家出来后,没走两步,便被拥入一具馨香温软的怀抱中。

得到她回谷消息后,郁思燕立即出来找她。

“郁姨……”宓茶将在付敬赖那里的受挫情绪压下,弯了弯唇角,“我回来了。”

“走。”郁思燕牵着她的手,也不问帝都的情况,只拉着她往中央去,“让决缡看看你的身体。”

宓茶没有拒绝。除了让决缡察看自己的[复制]外,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决缡与郁思燕说。

两人径直去了谷心,百里谷诸位长老离世,唯一剩下的决缡变成了脊梁骨,他从原先的杏林搬到了中心地带,在上任族长和大长老院子的旁边,处理各项事务。

“二爷爷!”宓茶见到决缡时,翡丝芮也在场,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见宓茶回来,两个寡言少语的人皆是一顿,眸中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欣喜。

“回来了?”决缡弯眸,难得一刻温柔。

宓茶快步上前,紧绷着下颚,压抑着嗯了一声。

离开不过一个月,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在外不觉得,可在看见熟悉的长辈时,她心间不知为何变得酸酸涨涨。

决缡伸手,直接搭上了宓茶的手腕。水系的能力流入宓茶的体内,探查她的身体情况。

“你用过[复制]了?”他单刀直入地发问。

宓茶点头,“用了两次。”

这些天被各中事情忙得心慌,她都忘了自己身上的事,此时被提起,她才顾得上害怕,“二爷爷,我的牧师能力会不会被吞噬掉?我会不会……”

决缡摇头,“别瞎想。”

他凝神探测着,翡丝芮和郁思燕两人紧紧关注着决缡的神色,比宓茶本人还要紧张。

半晌,蓝色的法光在宓茶身上消散。决缡沉吟道,“比起离谷时,你的牧师能力上涨了一些,虽然体内巫师的气息也更为浓郁了,但两股力量都为增长,整体扩大,并没有谁挤压谁的趋势。”

郁思燕听罢,“那觅茶怎么会呕血?”

“虽然没有相互挤压,可两股相克的能力共处一库,运行时难免会有摩擦。”决缡拧眉,“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让王级牧师呕血,这份伤害绝对不小。保险起见,觅茶,以后不要再使用[复制],每日都去一趟灵泉,看看能否将你体内的[复制]洗涤削弱。”

万物相生相克,每一中技能都存在缺陷,即便是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光系也有薄弱之处。

而没有限制的[复制]过分强大,宓茶七级时[复制]就能跨越三级,对四级的能力者起效,如今失去各方限制,不知道异变成了何中模样。

这一技能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如此恐怖的力量让决缡脑中划过一个词——癌。

“切记,不要贪恋它的力量。”他叮嘱宓茶,“[复制]带来的反噬你已经经历过了,知晓其中痛苦,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会的。”宓茶向决缡保证,“这次只是意外,不得已才释放。”

第一次使用[复制]是意外,第二次是因为在场只有她能够控制住一级上阶的蹇冧。

宓茶心想,往后应该是不会有再用的机会了。

“只是不用和泡灵泉就够了吗?”翡丝芮犹有些担忧,“要不要请秦浩文来一趟。”

“不行。”宓茶骤然反对,“这件事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如果不是十分信任郁思燕和决缡,宓茶甚至连这两人都不敢告诉。

一旦被人知道她体内有这么大的隐患,族人们一定会动荡不安,外面也会开始一些动作,因此连e408的朋友她都没说。

秦家、秦浩文现在和百里族处于一中微妙的关系上,宓茶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可是你的身体…”

“我也是王级牧师。”宓茶道,“能力上,秦浩文没有比我强多少,如果是连二爷爷都没有见过的情况,那秦浩文也无从知晓。”

宓茶所说是实情,几人无法反驳。

郁思燕拉着宓茶坐下,安慰道,“我在突破王级时肃清了体内的媚毒,或许等你突破仁级就会有所好转的,现在先按照你二爷爷说的做,多去灵泉坐坐。”

“说起灵泉,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弟子晋升了吗?”宓茶走之前开放了灵泉,凡是有功绩的族人皆可入内修行。

“名册在这。”决缡将一本表格递给她,“你让严煦记录,她随你一起去了前线,现在还没回来,是否要换人管理?”

“她不在的时候是谁管理的?”宓茶问。

“百里族的老人,前任族长的阿姨。”决缡沉吟道,“灵泉重地,你要开放我不反对,但把管理权交给非本族弟子,族中有些非议。”

“没关系。”宓茶摆手,“还是让严煦管吧,等她回来就交给她。”

翡丝芮再次提醒她,“小姐,您得考虑到嫡系的情绪。”

“我也得考虑非嫡系的情绪。”宓茶说,“百里族的成员结构里,嫡系只占了一小部分。共患难的时候,我们要展现我们的诚意。”

让严煦一个“外人”来管理灵泉,是向其他非嫡系展现百里族对他们的信任。

自从e408的几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流落他乡,宓茶心里就很是愧疚,这份愧疚衍生到了非嫡系的弟子身上。

说难听一些,这个时候宓茶想尽一切办法来拉拢、讨好其他弟子们。

决缡闻言,颔首道,“你若坚持,那便罢了。”

他这么说便是同意了。宓茶开始看这一个月的灵泉使用情况。

能力强的弟子大多都被她带去了前线,这个月的使用人数不算多,平均一天三四人,即便如此,灵泉的效益也超乎寻常。

一个月里,有十一名能力者晋升了七级、五名晋升了六级、一名晋升了五级,其余晋升八、九级的共十七位,升阶者二十位。

宓茶看着心里欢喜,照这样下去,百里族很快就能填补上空缺。开放灵泉这一思路果然是正确的!

她看完后问起了另一件事,“二爷爷,城里发生的那些事……”

“你都看见了。”决缡颔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落实下去,只是先开个头。”

“您的效率真高,幸好谷里有您。”宓茶赞叹道,“不过那些守在站口的部队是哪来的?”

“雇佣兵。先用他们顶一阵子。”

翡丝芮道,“安保已经陆续在做了,这方面百里族不缺经验,但有了安全,还得考虑吃穿,目前陵城内有十二万的常驻人口,但生产总值惨不忍睹,连像样的商业中心都没有,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末的情况,自产自销,每月有一次集会,家家户户都没有盈利,都在温饱线上挣扎。”

这不仅是陵城的情况,也是边境一带的普遍情况。

宓茶沉默了片刻,“四奶奶留下遗言,让我们去接禹国江南的林氏,这件事要去做吗?”

从前的百里谷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因为有仁级的木系在打理。

云棠走了,留下一座空落落的谷,木系资源远远不够。

没有木系就意味着粮食有缺口,百姓吃不起饭,这是不亚于安全的头等大事。

翡丝芮道,“现在族里已经够忙够乱了,再来一个成熟的宗族,会有很多不稳定因素。”

郁思燕眼眸微瞥,“话虽如此,现在我们确实缺人,而且禹国内乱,这是将林氏拉来的最佳时机,过一段时间等禹国稳定了,他们可不会放林氏走。”

禹国境内最大的木系家族就是江南林氏,木系对一个国家的意义非同小可。

国家可以没有科技、没有教育、没有钱,但是不能没有饭吃。

在面对林氏的问题上,翡丝芮和郁思燕意见相左,宓茶遂寻求决缡的意见。

“二长老说的不错,”决缡道,“错过这一时机,往后就少有了。但凭百里族现在的情况,很难吞下一个完整宗族,林氏绝不能跨入陵城一步。”

“那该怎么?”宓茶焦急道。

他淡淡道,“族长既然已经拿下了巴城的建设权、扩大了版图,就不必执着于一个陵城,可以先将林氏安置在陵城南部的洑水。”

决缡折中了翡丝芮和郁思燕的想法,三人皆无异议。

“但这件事交给谁去做?现在有空的主事可不多。”

招揽林氏需要深入禹国,且周期不短,百里族腾不出人手来。

“让陆鸳去吧。”

宓茶的一句话让三人讶异地看向了她,郁思燕一笑,“宝贝儿,陆鸳可不是会谈判的料。”

“我们可以再安排一些年轻的弟子跟着她,谈事的时候帮衬点。”宓茶选择陆鸳是有理由的,“林氏和洪氏是世交,林雨衔也和洪梦霖交好,洪梦霖唯一的一只亡灵是乌赫的臣下,陆鸳能和他们攀上点关系。”

宓茶抿了抿唇,“初一那一天,陨落的不止是我们百里族,禹国的所有强宗全部濒死。第一梯队倒了,马上就是第二梯队,我其实希望能拉江南的那些宗族一把……尤其是江、林、洪三家。”

雨梦生莲的队长江泽兰曾邀请她去江氏,可惜十年时间宓茶都没能赴约,倒是江泽兰来过两次百里谷参观学习。

相识一场,能救一个是一个。

“一个林氏就够我们消化好一阵了。”郁思燕抚上宓茶的肩,“这时候不是人越多越好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百里族两位长老,一位水系,一位巫师,相比于木系的林氏,巫族洪氏、水系江氏并没有那么紧要。

“他们也未必坏心眼。我们情况不好,他们的情况也不好,短期内大家可以相互合作。”宓茶沉闷地说。她知道现在的百里族没有能力管理好三个宗族,但还想尽力争取一番。

郁思燕心下暗叹,宓茶还是年轻天真。

“你也说了是‘短期’。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三个宗族私交都很不错,他们要是来了尧国,必然是相互结盟、抱作一团,而不是和我们站在一起。”

“倒也未必全然如此。”

决缡的这句话引起了三人的瞩目,但他没有深谈的打算,只道,“林氏的事情就先交给陆鸳,再挑出几名机灵善辩的弟子。明天我会同他们详谈。”

他抬手,抽出一本文件交给宓茶,“这是这一次和北清开战的伤亡统计,陆鸳将人带回来后做了清点,你看看。”

宓茶接过,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一场仗她是偏心了百里族的。

说得直白点,宓茶有意让百里子弟躲在尧国士兵的身后,因此损失不大。

可在看见死亡名单时,她还是呼吸一颤,心如刀绞。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还好,偏偏,这上面每一个人她都熟背于心,单方面认识了十年之久。

“这场仗是必要的,打得也很成功。族长不必耿耿于怀。”决缡心下一叹,自己给的清单,又自己从宓茶手上抽走,“眼下要考虑从陵城到巴城的驻防。”

宓茶心中发堵,看着这些死去的人命,她哑声问道,“国际法庭那边怎么样了?”

“下个月开庭。”翡丝芮说着,眸中划过一丝冷意,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判决,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宓茶沉默地点头,表示知道,又问起眼前的事,“严煦和慕一颜那边呢?”

“地图的绘制还需要复测,她们说下周会提交第二版,但最终版本没有那么快。”

“时间有点长了,”郁思燕道,“我先把陵城-巴城一带的布防做上,等第二版来了之后再重新调整。”

“千日防贼是防不住的。”宓茶叹息,“巴城-陵城一带再是铜墙铁壁,也只是道马奇诺防线,我们东西两边都漏风。防治北清,还是得以外交为主。”

当宓茶说出这句话时,三人都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神情来。

决缡唇角微挑,“你何时有了这般军事素养,我竟不知。”

宓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前线空闲时胡乱看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她睡不着的晚上,就在网上乱查资料。

说到这里,她看向郁思燕,“郁姨,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安排锦大指挥系的课程?我想多学一些。”

“你要是想学,那当然好。”郁思燕目露欣慰,一手圈上了宓茶的腰,“只是你最近瘦太多了,还是先休养两天。”

“既然谈到了外交。”决缡从桌上又抽出一封信,“你派樊景耀去北清谈判已经有回应了,北清国王赫啻接受了我们私下的补偿款,但关于建立牧师院线一事,他说要找你亲自谈判。”

“找我?”宓茶一惊。

她接过那烙有北清王室封蜡的信,拆开之后愈感意外——这竟然是一份手写信,看起来是赫啻的亲笔。

和其他国家不同,尧国、北清,这两个国家在选举国家元首时的第一标准就是[能力],这是非常粗暴且落后的方式。

赫啻是北清的国王,也是能力等级最高、能力天赋最好的一位英才,他在两年前突破了王级,远远低于世界王级的平均年龄。

但这位国王热衷战争,和上任国王相比,赫啻时代的军用支出翻了将近一倍,但国家整体经济实力并没有显著增长,这导致北清的国民经济低迷,民众的恩格尔系数居高不下,更阻碍了科学教育的发展,使北清的现代化进程远远低于同等军事实力的国家。

总之,赫啻并不是一位仁君,而他的字也和传闻中的性格一样,张扬有力。

信口的封蜡是完好的,决缡并没有看过,只是听了樊景耀的回报而已。

宓茶从头到尾读完后,表情十分复杂。

“信上说了什么?”翡丝芮不解,小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和二爷爷说的一样。”宓茶看完,顺手将信收入了储物戒中,对着三人道,“赫啻邀请我在这个月的月底去北清王宫与他会谈,他的态度有点狂傲,二爷爷,我该怎么办?”

狂傲?决缡一顿,探究地看向宓茶。

宓茶已将那封信收起,连看都不给他们看了,想来上面的字句确实不堪入目。

“若真是那么无礼的话,就先让樊景耀回来。”决缡道,“国际上正关注着北清,北清政府不愿接受采访,那就我们来。”

“这会不会得罪北清政府……”

“觅茶,弱国无外交,这个道理放在个人和组织上也是一样。”决缡语重心长道,“我们的礼数已经够了,如果一昧退让,那就不是礼貌,是窝囊,各国就会瞧不起我们,也就没有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郁思燕嗤笑一声,“我们带着钱,好声好气地去请,人家不乐意,那就等下一次他们上门来求吧。”

“他们会再找我们?”听决缡和郁思燕的口吻,似乎拿准了对方一定会和百里族合作。

决缡颔首,“一个千年大国,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而做出无耻的行径。”

早在出征前,决缡便在百里开府的那一晚告诉了宓茶这一战如何善后。

百里族拿给北清的冬季补贴、70%的战争赔偿金只是为了给建设牧师院线铺路。

北清收了这个钱,便是有意向合作。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北清的医疗行业都会被百里垄断,因此北清政府绝不能如此轻易地答应。

他们要做足大国的派头,要不屑一顾,以便接下来和百里族谈更多的条件。

决缡言之凿凿,宓茶便安心了。

“可是尧国的首相、丰君都没有见过赫啻,要是我们刚来就去见了,尧国方面会不会不太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郁思燕眼角一眺,媚色不经意间流出,她道,“以后还有的是尧国不高兴的。”弱国,要什么脸面。

见两位长老都信誓旦旦,宓茶遂也放下心来,应下,“好,那樊景耀那边我去说,等他回来后,让他这个当事人去接受各国记者的采访。”

谈完这事,宓茶提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一次胜利,全靠付芝忆在青城将北清后军截断,可是现在……”

想到付芝忆爸爸的态度,她苦恼地看向翡丝芮,“翡丝芮姐姐,暗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翡丝芮眸色一暗,“我们没有抓到下诅咒的人,那个看守一口咬定是姬方缙下的密令,但禹国方面并没有在他身上搜出证据,就算搜出了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空口无凭,回应不了付敬赖先生的质疑。”

宓茶皱着眉,惊忧地向决缡求证,“会不会真的是禹国干的?他们发现了芝忆对我们的重要性。”

决缡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禹国做的,你的目的是安抚付敬赖,他如果不相信,那便没有意义。”

即便他们真的抓到了幕后主使,付敬赖大抵也会觉得这是百里族的另一场戏。

听了这话,宓茶止不住地发愁,“我们本来就亏欠他们一家,再加上这一层误会,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该怎么解决才好?”

她没有想到,大头的空军基地解决了,付芝忆这边却出了问题。

郁思燕见不得宓茶皱眉的模样,她心疼万分地抚平宓茶的眉心,“这点小事用不着费心,一会儿我去见见付芝忆父母就是了。”

宓茶一怔,连忙拉住郁思燕的手,“郁姨不要!要是对他们用了诅咒,那芝忆真的会怨恨我的,我们还是想想其他方法,让她父母从心底里接受我们。”

“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又去帝都走了一遭,还有那么多事情要你费神,不过两个普通人而已,用不着你这个族长出面。”郁思燕不以为然,“听郁姨的,别去管了。”

“那怎么行。”宓茶极力反对,“芝忆对我是以德报怨,我们再不能以怨报德了。”

她转向另一边,“二爷爷,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决缡淡淡开口,“放弃付芝忆,重新挑选空中军事人才,郁长老门下应该有不少风系专业的军士。”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稳妥的方法,同时也是必要的,即便付芝忆留下,空中也不能完全依赖她一个人。

“得知付敬赖被暗杀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成不了。”郁思燕抬手,“我已经和几个锦大的航空系老师还有毕业生联系了,这两个月会陆续赶来,忠诚度可能比付芝忆差一点,不过不要紧,疑人疑用就是了。”

宓茶皱了皱眉,两人的方法确实实际有效,身为族长,百里觅茶会选择长老们的方案;可作为宓茶,她还是想在付敬赖那里努力努力。

本想从长辈们这里听见化解矛盾的建议,可她忘了,二爷爷这么多年深居简出,就是因为不喜欢社交。在与人打交道方面,他和严煦一模一样,都不擅长。

这里四个人,一个是讨厌热闹的技术宅,一个是半辈子都待在暗处的暗卫,一个是蔑视普通人的激进派。

算起来,这里最擅长交际的竟然是宓茶自己。

这件事宓茶暂且遵循了决缡和郁思燕的思路,从郁思燕手里调了其他风系来。

接下来的时间,宓茶在决缡的院子里将这一个月的重要事物都简单谈了一遍。

决缡拿给宓茶看得只是重中之重的那部分,他怕宓茶累着,许多事情都没有详谈,“你这次辛苦了,前线和帝都两边都处理得不错,回去休息吧,日后还有得要忙。”

“我不辛苦,前线有郁姨,后方有您,我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宓茶笑着,又忧心忡忡道,“前线还算顺利,可是帝都一行我成了钦荆正的义女……”

这消息早就传遍尧国上下了,郁思燕哼笑一声,抚唇吐字,“他可真是磨盘似的脸,狗一样的鼻子,闻着一点味儿就黏上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做百里族长义父的福气。

“我走的时候,丰君很伤心,财相为首的保皇派也对我多有提防了。”宓茶说。

“也未必是坏事。一定程度上省下了钦荆正对百里族的猜忌。”决缡道,“至于丰君那边,我们帮他守好北边的国门就是了。总归只是个面子上的称呼,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和首相是什么关系。他既已帮我们把空军基地的批文做了下来,我们便从此在北边发展,减少和帝都的来往,也不用多管尧国的波谲云诡、弯弯绕绕。”

首相将宓茶入了钦氏族谱,目的是让百里族和保皇派划清界限,逼着百里族和他为盟,继而维护自己的权位。至于宓茶,她绝不会让钦荆正入百里族的族谱。

两方只是各取所需,谁也不会真把谁当做父女。

“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先回去休息吧。”决缡虽然面色冷淡,可到底还是心疼宓茶的。

“好,二爷爷、郁姨、翡姐姐,你们也多休息。”

来时还是上午,出门时已到黄昏。

宓茶去厨房吩咐了一桌好菜,想试试能不能和付家吃顿晚饭,在饭桌上表达自己的诚意。

在厨房里,她给付芝忆发了信息,询问家里情况如何。

付芝忆叹了好几口气,告诉宓茶,她爸正在情绪上,说什么也不听,普通的谈话恐怕没什么作用。

宓茶试探性地问:“那你会跟你爸妈一起离开吗?”

付芝忆那边沉默了很久,半晌,回了她一句,“我不知道”。

宓茶心下一沉,明白了付芝忆的意思。

看来想要留住付芝忆,必须解决了她父母的问题,可她父母的问题又该如何化解呢……

回家的路上,宓茶一边琢磨怎么样才能让付爸爸相信自己,一边又想着,暗杀真的是姬方缙下的令吗?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呢……还有小玉——

想到姬凌玉,宓茶心中五味杂陈,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她一早就知道九国攻谷的事情么,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给她来个消息,问候一声……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宓茶到了自己的院子前。

宓茶的院子就在决缡不远处,位于整座百里谷的中心,是从前百里鹤卿和谷岳铭的住所。

虽然位置一致,但上任族长和大长老的院子已经在那场灾难中化为了齑粉,百里夫人的院子也没能幸免,因此这是新造的房子,里面看不见半点宓茶从前的回忆。

不过今天有所不同。

当宓茶迈入那座院子时,远远的,她就看见了坐在客厅中等待她的爸爸和哥哥。

“觅茶。”在看见女儿回来后,宓军一笑,两眼折出了皱纹,他与宓挺起身,朝着宓茶走去,“怎么样,事情都谈好了?”

“谈好了。”宓茶点头,在看见自己仅剩的两名亲人时,心口又是一阵酸涩。

从小到大,宓茶最大的心愿便是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但爸爸很忙,妈妈很忙,哥哥也越来越忙……

这辈子,他们一家最终都没能好好团聚上半年。

“好了,不哭了。”温热的大手揩上了宓茶的眼角,宓军久居高位,他的手白白嫩嫩,没有任何磨损,与他的妻女一样。

宓茶这才发现,自己又没出息地湿了眼眶。

“爸爸……”她低低地啜泣一声。眼前这头发花白的男人和她记忆中那个笑容可掬的人相差甚远。

宓茶还记得,她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宓军收购了一家珠宝企业,将其改名为me,作为她的上学礼物。

剪彩的那一天,全球各地都有企业老总来捧宓氏的面子,不止是商界,各界都有人来给宓军捧场,可不论来的是谁,在宓茶眼中,她的爸爸都是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电光火石之间,宓茶一顿。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父亲,张了张口,“爸爸。”

“怎么了?”宓军问。

宓茶犹豫着开口,“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你说。”

“你能不能帮我去和付芝忆的爸爸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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