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163章抓丁补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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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多久,高晶晶请来一个老医师。在路上时,高晶晶就已将张克韬的情况告诉了老医师。老医师来到堂屋,仔细清洗了张克韬左手上的血迹,剔除碎骨,敷了药材,包扎起来,又用木板夹住,最后叮嘱不可沾水,不可触碰,定期换药;三个月后,效果较好的话,左手勉强能动。高晶晶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给了老医师一些钱,千恩万谢。老医师离开后,高晶晶仍是眼泪汪汪,难以自抑。张克韬说:“阿娘,不要再难过了。医师说了,三个月后,我的左手就能动了,一样正常干活。”高晶晶苦涩地摇摇头,说:“儿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骨头碎了,行动肯定会不方便的。唉,现在朝廷只要打仗,就派人四处去抓男丁。你虽躲过了,但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知别人家的男丁会怎样?啊,对了,你的姨母会不会遇到那些士卒,遇到了又该怎样应付啊?”张克韬说:“但愿姨母一家人不要遇到那些像疯狗一样的士卒。”

在万年县德茂乡鼓峰里,几个士卒将枷锁正往秦元仁的头上套去要强行带走时,惊恐万状的高莹莹迅疾上前拉住秦元仁的衣裳,并力竭声嘶地喊叫着;儿子秦保育和女儿秦保姗也一起上前拉住父亲的手,哭天喊地,不让离开。周围已有数十个士卒凶神恶煞地押解着八个男丁向前缓慢走着。这时,众多老弱妇幼匆忙赶过来,各自牵着亲人的双手或衣裳,哭着,喊着,不愿松开;那些士卒冷漠地将他们全部推走,更有甚者,直接拿枪砸去。顷刻间,哀嚎声、痛哭声、悲泣声、咒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似乎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来临。两个士卒首先将高莹莹无情地拽开,接着各飞起一脚,又将秦保育和秦保姗踢翻在地。倒在地上的高莹莹爬起来后,立即去扶早已哭成泪人的秦保育和秦保姗。三人抱在一起,眼睁睁看着被押走的秦元仁,哀痛地哭成一团。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者被踢翻在地,依靠旁人搀扶,才好不容易爬起来,气得老泪纵横,抬手指着那些士卒,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强盗,禽兽不如,抢走我的儿子,还要打我,简直无法无天。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长者儿子使劲挣扎着,不断扭头看去,悲伤地说:“阿耶,你要保重,不要太难过了,我一定会回来的。”拖延近半个时辰后,那些士卒终于把八个男丁全部带走了,身后留下多双绝望而怨恨的眼神和一片无助而凄怆的抽泣声。

听到朝廷派人到处抓男丁当兵的消息,正在家里忙碌的娄可玉和嫂子邢少梅变得胆战心惊,因为娄可江和邓普田仍在城内卖货,万一被抓走了怎么办?二人简单商量一下,将各自小孩托付给邻居照看后,便急匆匆地朝城内跑去。找到娄可江和邓普田经常卖货的地方,没有发现一人;娄可玉和邢少梅急得六神无主,不停地东瞧西看,生怕一不小心就漏掉了。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下落,二人心急火燎,只得询问过往行人,并连比带划地讲述娄可江和邓普田的外貌特征。问了多人,仍是毫无收获,二人有些垂头丧气,歇息片刻,鼓起信心,再次询问过往行人,终于从一个同样失魂落魄般的女子嘴里得知,她的丈夫也被抓走了,听说已被押送城外,准备和其他被抓的男丁一起开赴剑南道集结;接着,唐军便要大规模征讨南诏;她此时赶过去,希望能见丈夫一面。最后,那个女子建议二人同去城外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各自丈夫。二人想了想,觉得女子说的有理,均答应去城外寻找。于是,三人一起朝城外奔去。

长安城外,兵车轰隆,战马嘶鸣,一队队被抓来的穷苦人家的男丁全都被迫换上戎服,佩上刀枪弓箭,在数百士卒的严厉押送下,正陆陆续续地向剑南道方向行进。车马扬起的一阵阵灰尘遮天蔽日。整个队伍东歪西斜,时紧时松,吵吵嚷嚷,混乱不堪。自发地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的老人、妇女、孩童个个翘首企足,大声呼喊着亲人们的名字,若找到后,便激动地冲过去,热泪滚滚,哭喊不停;有的拉着双手,有的扯着衣裳,千叮咛,万嘱咐,全是一副悲恸难抑而又依依不舍的神情。被抓男丁们眼里流露出的种种无奈、畏惧、留恋和忧愤之情,充分表明了对即将征讨南诏的战争毫无获胜信心。男丁们都上了战场,意味着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幼,以后生活定然愈加艰难。上万人的哭声和喊声汇合一起,震耳欲聋,在云际间回荡着,久久不散。

一个年少女子拼命拉着丈夫的手,绝望地哭喊着:“夫君,你被抓去当兵,这么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啊?家里剩下我、你的父母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四十多亩田只有我来耕种了;我的身体经常患病,不知又能耕种多久啊?”年少女子的丈夫强忍住悲痛,安慰说:“听说我们又去攻打南诏。南诏很小,我们一定会打赢的。打赢后,我们跟着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我的父母和三个孩子,等我回来。”年少女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只得连连点头。不远处,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使劲拽着父亲的衣襟,泪水潸然,哀求着说:“阿耶,你能不能不走啊?你若是走了,阿娘可怎么办啊?阿娘卧病在床都一个多月了,知道你去当兵,急得就要起床过来,阿婆好不容易把她劝住了。阿翁和我刚才找了很久,还以为找不到你了。阿耶,你为什么要当兵啊?当兵是要干啥啊?”孩童父亲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将孩童紧紧抱在怀里,故作轻松地说:“儿啊,阿耶当兵是为了保卫家园,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家里一定要听阿翁、阿婆和阿娘的话,不要再顽皮了,啊?”孩童点了点头,说:“放心吧,阿耶,我一定会听阿翁、阿婆和阿娘的话,不会再顽皮了。你要早点回来啊!”孩童父亲说:“会的,我会早点回来的。”又对旁边孩童祖父说:“天气有些冷了,你们不要送了,都回去吧。”孩童祖父早已涕泪交加,无奈地简单“哎”了一声,说不出话来,迟疑一阵,拉过孩童的手,伤感地说:“孩子,就让你阿耶走吧;我们在家里耐心等他回来。”

站在离前行队伍约一丈远的地方,娄可玉和邢少梅焦急地看着一个个走过去的人,望眼欲穿,找了很久,也未发现娄可江和邓普田,心里越发惶恐不安。娄可玉不停地嘀咕着说:“夫君、阿兄,你们到底在哪儿啊?怎么看不见你们呢?”邢少梅也一直念叨着说:“夫君,你究竟有没有被抓去当兵啊?如果没有,那你又在哪儿呢?”过了一阵,娄可玉心里产生出一丝侥幸,说:“嫂子,莫非他们没有被抓去当兵,是我们搞错了?”邢少梅也心生疑虑,说:“是啊,找不到他们,真是我们搞错了吗?他们若在城内突然被抓去当兵,那两副挑着的货担呢?应该在附近才对,我们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没看见。他们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娄可玉迟疑地说:“我们现在回家看看吧。他们没有被抓去当兵的话,这个时候也该回家了。”邢少梅心里并不踏实,说:“我们还是再找找吧。只要他们回家了,我们就是晚会儿回家也没关系的。”又继续寻找了半个时辰,仍未看见二人。队伍快到尽头,送行的人已离开大半。娄可玉失望地说:“嫂子,不用找了,他们不在队伍里,我们还是回家吧。”邢少梅叹了口气,说:“唉,好吧,我们回家。”

娄可玉和邢少梅返回家里,走进院子,只见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娄可玉心里顿时产生出一种不祥之感,焦急地喊着:“夫君、阿兄,你们都在吗?”无人回应。娄可玉和邢少梅慌忙冲进去,到每一个房间及厨舍查看,冷冷清清,没有一人。娄可玉和邢少梅终于相信,娄可江和邓普田确实被抓去当兵了,肯定是之前在城内寻找的太久,耽误了去城外寻找的机会,使得再也无法见到他们了。突然,娄可玉感到头晕目眩,两脚站立不稳,身体跟着一晃,随即倒在地上。邢少梅吓得惊叫一声:“可玉——”忙弯腰将娄可玉搀扶起来,坐在凳子上。娄可玉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动不动。邢少梅轻轻地摇动娄可玉的肩膀,惊慌地喊着:“可玉,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过了半晌,娄可玉醒过来,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喃喃地说:“他们都被抓走了,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邢少梅想了想,说:“你不是认识户部尚书曾和培吗,我们赶快去找他帮忙,看能不能请他出面,将娄可江和邓普田从队伍里带回来?”娄可玉眼睛一亮,说:“对啊,我们赶快去找曾和培帮忙,若去晚了,队伍就会走得很远,再也没有希望了。”

再次赶到城内,经过东询西问,娄可玉和邢少梅找到了户部所在地。娄可玉对守卫户部大门的奴仆说,尚书曾和培是自己的恩人,多年前救过自己,现在自己有急事需要找他。奴仆半信半疑,犹豫片刻,进去如实禀报。未过多久,奴仆出来,说曾尚书请她们进去,并带她们前往尚书办公之处。

听了娄可玉和邢少梅的诉说及哀求,曾和培皱眉沉思,未发一言。娄可玉和邢少梅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曾和培知道,目前,杨国忠继续怂恿唐玄宗派兵攻打南诏,在长安、洛阳、河南、河北各地广泛招兵时,由于应征之人太少,便强行抓来男丁充数,造成众多家庭妻离子散、田荒地废,陷入了水深火热中。此次攻打南诏纯粹是杨国忠企图给本人增光添彩、以在朝中树立威望而已,并无多大意义。娄可玉的丈夫邓普田和兄长娄可江可能在卖货时就被抓走了。倘若不出意外,高晶晶的儿子张克韬、高莹莹的丈夫秦元仁应该同时也被抓走了。原先以为战争距离自己非常遥远,但此时看着眼前两个悲痛欲绝的女子,才深深地体会到战争带给广大普通百姓的巨大灾难。过了半晌,曾和培只得沉痛地告诉娄可玉和邢少梅,兵部和户部是两个并不相干的机构,强行征兵的是兵部,自己是户部尚书,实在无法干涉,还望二人不要过于悲伤;或许等战争结束后,娄可江和邓普田就会平安归来。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娄可玉忍不住痛哭起来;邢少梅急忙相劝,说这里是户部尚书办公之处,不可这般大声。娄可玉才压低声音,一个劲地抽泣。

娄可玉和邢少梅失望地离开后,曾和培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难以舒展开来。自己早已清楚,此次攻打南诏,兵部靠临时抓来的数万男丁当兵充数,在缺乏必要训练的情况下,就将他们匆匆送上战场,等于活活推向死亡,根本无法获胜;一旦战败,不可避免地会带来尸横遍野、人烟萧条、田园荒废、荆棘丛生的凄惨景象,最终受苦受难的仍是辛勤劳作的广大普通百姓。想到这里,曾和培仰天长叹一声,衷心祈愿这样的悲惨状况以后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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