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水园

《博水园》

第10章巷内命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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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空刚显现蒙蒙亮色,“喔喔喔”的鸣叫声便响彻小院。史祯言醒来多时,见魏媛锦睡得正香,便轻轻地掀开布衾,蹑手蹑脚下了床,穿好衣裳,在厨舍简单洗漱后,打开堂屋门,走到院子里。此时,几只红冠大公鸡神气十足地在院内走来走去,并昂起头,宣告着黎明的到来。史祯言将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院子中间,静静仰望逐渐散去的阴霾和即将出现的晨曦,兴奋的心情并没有随昨晚的休息而减弱。对自己来说,昨日是全家人到清为定居以来最有意义的一日,在灵玄湖日环岛上遇到的三位年少才子,才华出众,淡泊物欲,以真正的心乐为最大的快乐,给自己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初次见面,仅聊几句,彼此已是情意浓浓、畅所欲言、相见恨晚,自己也终于找回了在河北道冀州生活时的状态,也亲身体会了清为文人才子众多的感觉。当夕阳西下时,自己恋恋不舍地和妻儿一起离开日环岛。晚风呼啸,妻儿三人冷得浑身哆嗦,而阵阵暖意却不断涌上自己的心头,至今尚未消退。

史祯言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在日环岛上的每个细节,特别是白启睿讲述身世时泪流满面而深深触动自己内心的场景。刚到而立之年的白启睿是父亲白少村四十岁时所生,是白家唯一的儿子,之前均为两个姊姊。白家从白启睿祖父白胤秋开始经营茶叶。不久,白胤秋创办了胤秋茶轩,诚实待客,老幼无欺,颇获各方好评。白胤秋年少时三次参加科举考试均落榜,后来弃文从商,但仍保留文人习性,闲暇时分常常吟诗歌、赏丹青。清为庶族大地主曾德寿喜爱饮酒、品茶,也多次科举无果,在胤秋茶轩第一次购买茶叶时,便跟年龄相近、经历相仿、爱好相同的白胤秋一见如故,从此成为好友。凡遇曾家喜事,白胤秋定将精制茶叶以礼相赠;凡遇白家困境,曾德寿也会慷慨解囊全力帮助。然而,曾德寿的长子曾和春重财轻义,有一次差点把因茶叶受潮而被迫拖欠曾家债务的白胤秋告进衙门。风波平息后,白胤秋心有余悸,深感和曾家的友情难以为继。

白胤秋去世后,长子白少村继承父业,发奋图强,在短短五年内,使胤秋茶轩变成清为第一大茶轩,也使白家在清为和尚家、许家、曾家并称“清为四大家族”。曾家主人曾德寿的次子曾和培二十八岁考中进士,步入仕途,先赴扬州,后奔长安。曾德寿实现多年心愿,逐渐将家族事务交给曾和春,自己和妻子宋梦瑶一起居于博水园内安享晚年。曾和春倚仗其弟曾和培的官职,越发骄横跋扈,为了进一步扩大曾家势力,欲跟尚家结为亲家,强迫二十岁的女儿曾碧菱嫁给尚家主人尚克非的次子、膏粱子弟尚承壁。曾碧菱坚决不从,投井自尽。联姻不成,曾和春仍想方设法使曾家和尚家的关系得以巩固。尚家也借曾家势力为重,将崛起的白家视作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孤立无援的白家既要面临其他茶轩的激烈竞争,又要谨防贪婪尚家的时时觊觎,压力空前而来。

自从懂事起,白启睿非但没有切身感到锦衣玉食带来的幸福和快乐,相反却耳濡目染了荣华富贵造成的压抑和烦恼,渴望早日摆脱追名逐利的世俗环境,梦想尽快过上无忧无虑的自由生活。白少村苦苦支撑着胤秋茶轩,殚精竭虑维护每一位饮茶者和购茶者的利益。尚家联合清为其他所有茶轩共同降低茶价,使胤秋茶轩失去了一大半的客人。在风雨飘摇中,白少村准备从山南东道的夔州进购一批珍贵的香山茶,企图一举夺回市场。尚家因数月前用重金收买了白家监奴,事先得知这一消息,便悄悄派几个武林人士在回清为途中蒙面劫持了这批夔州香山茶。仰天长叹之余,白少村自知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胤秋茶轩生意一落千丈,大病一场。束发刚满一年的白启睿整日悬心吊胆,夜不能寐,不断担心父亲安危。过了两年,一直重病缠身的白少村在奴仆的搀扶下,看了最后一眼门可罗雀的胤秋茶轩,然后卧倒在床,再也没有起来。弥留之际,白少村将十六岁的白启睿唤到床前,命人把一个用灵玄湖水和天和山石做成的山水盆景端至他的面前,又用颤抖的右手指着盆景,说:“你今生之命运,必然与此相连。”言毕,永远闭上了眼睛。白启睿这才明白,父亲早就洞察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平时从不说出而已。

当被收买的白家监奴跟着尚家人来强行收购胤秋茶轩时,白启睿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家贼难防,只是为时已晚,被恶狠狠的尚家人无情地赶出了胤秋茶轩。胤秋茶轩随即更名为祥顺茶轩。白家败落,痛恨交织而又无家可归的白启睿只得投靠大姊一家人,暂时安身;不久谢绝了大姊一家人的再三挽留,独自在天和山山脚修筑了一间简易茅屋,并在旁边开垦出三亩薄田,勉强为生,不问俗事。几年后,白启睿跟结伴同上天和山的彭旭瑛和蔡丞喻不期而遇。一聊有缘,三人处世理念惊人一致,均感彼此互为知音,百年难逢,遂结为兄弟。彭旭瑛年长,蔡丞喻次之,白启睿最幼。从此,三人远离世俗烦恼,放浪任性,醉酒纵歌,游山玩水,观云赏月,超然物外,独善其身,经常探讨人生和宇宙等深奥之理,乐在其中。

正沉浸在白启睿的坎坷经历中,史祯言听见身后传来魏媛锦的声音:“夫君,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睁开眼睛,回头一看,魏媛锦刚走到院子里,便说:“小君也起床了。”魏媛锦说:“你看看天上,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起床?啸儿和承儿也起来了。”史祯言说:“我睡不着,就早早起来了。”魏媛锦说:“夫君,你上次到牛庆海家见到他妹夫董义凯,以为董义凯会带你结识曾家二位有才华的女婿,一高兴就饮得烂醉如泥,结果到第二日太阳东升才醒来。昨日在灵玄湖日环岛,你见到三位才子兴奋异常,聊了好几个时辰,夜晚躺在床上还想白天的事,今日又起得这么早;我真担心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呢。”史祯言不在意地说:“没有关系。来清为半年多了,好不容易遇到三位才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精力考虑休息的事。”魏媛锦说:“昨日你们四人幸好是在亭子里饮茶,没有沾一点酒,否则饮醉了,还不知道怎么回家呢。”史祯言说:“小君,放心吧,从牛庆海家回来第二日,我就说过以后再也不会饮醉了,肯定言出必行。”

这时,史之啸右手拿着《史记》,左手提着一个木凳,从堂屋走出来。史祯言说:“啸儿,此刻就开始晨读了,你弟弟呢?”史之啸说:“他在屋里,马上就来。”魏媛锦说:“好了,你们忙吧,我去做早食。”

吃完早食,魏媛锦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对史祯言说:“干脆你今日就不用出门了,呆在家里好好歇着,顺便辅导一下啸儿和承儿。我到鱼尾巷给一个叫何常兰的阿婆送布,然后再买点杂货就回来。”史祯言一愣,说:“我呆在家里,你出门忙碌,似乎不妥当吧?”魏媛锦笑着说:“有什么不妥当的,昨晚你没睡好觉,今日呆在家里多休息一下。”史祯言说:“啸儿和承儿都自觉读书写字,不用我操心,那我现在做什么啊?”魏媛锦说:“你如果没什么事可做,就给鸡鸭喂喂食,给花草松松土,做完了这些还有空闲的话,就去邻居王四娘家玩一玩、聊一聊,不要只知道跟文人才子在一起就高兴,平时也要多跟普通人家接触。好,我走了啊。”

魏媛锦抱着布匹出了门,一直朝城内的鱼尾巷走去。经过忠安街时,魏媛锦看见一个年少男子带着几个衙役急匆匆地朝前行进,还颇为激动地用手向他们比划着;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往日很少有衙役到这条街上来,难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正寻思着,魏媛锦听见路边有人大声聊天,好奇地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卖臙脂、钗钏等物品的中年女贾人对右边一对卖竹畚箕、竹笊篱等物品的贾人夫妇说:“你们听没听说,在前面那个巷子里,昨晚有人被杀了?”贾人夫妇惊讶地说:“谁被杀了?”女贾人说:“好像是个男的吧,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我刚才过去买蒸饼时才听别人说的。”听到这些,魏媛锦心里一紧,急忙加快脚步,无意间抬眼一瞄,发现那个年少男子和几个衙役拐过弯后,竟向鱼尾巷里去了;又慢慢地停下来,心想:“不知这被杀的人跟何常兰家有无关系?没有当然好;如果有关系,我就对人说是来看热闹的,不能说是给她送布的,以免若上不必要的麻烦。”

走到鱼尾巷口,魏媛锦小心翼翼地探头朝巷里张望,发现离巷口约十丈远的一户人家门前站着几个衙役,许多人围在四周观看,指手划脚,议论不停;屋里隐隐传出一个女子的哭泣声。魏媛锦仔细一看,不是何常兰家,何常兰家在鱼尾巷最深处,还要往前走一段距离才到;便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到了围观人群面前,魏媛锦看了看门口,侧身向一个相貌老实的男子问:“里面是谁被杀了?”男子说:“是这家的主人邱可瑜。唉,可惜啊!”魏媛锦问:“什么时候被杀的?”男子说:“大概是昨日晚上吧。”魏媛锦又问:“什么原因被杀的?”旁边一人说:“刚才听坊正说,好像是跟什么值钱之物有关吧。”

魏媛锦正犹豫是留下来看热闹,还是直接去何常兰家,忽听有人喊着:“县令来了!”围观人群立即让出一条道,县令在一帮衙役的跟随下快步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忙迎上前,对着县令跪下,说:“在下坊正李得民叩见林明府。”林县令站住后,抬手一挥,说:“起来回话。你是本地坊正,是何时到达命案现场的?”李得民站起身,说:“在下已经来了一阵。今晨,在下听邱可瑜邻里讲邱可瑜被人杀了,非常着急,忙跑到他的家里一看,发现邱可瑜倒在书斋的椅背上,胸口插着一把刀,上面沾有血迹,早已没了呼吸;他的妻子在旁边哭得像泪人一样。在下先让一个邻里赶快到衙门报官,然后守在门口。过了一阵,几个公差就到了,把邱可瑜家围了起来,然后林明府也到了。”林县令问:“邱可瑜在书斋被杀,书斋刚才除了他的妻子和你进入外,可否还有其他人员进入?”李得民说:“书斋刚才除了邱可瑜妻子和在下进入外,还有一个邻里于在下来之前也进入过。”林县令问:“邱可瑜在自家书斋被人杀了,那个邻里进入邱可瑜书斋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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