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夜，星空下。
这个时节晚上的风很凉爽，适合搭配烧烤、西瓜、啤酒。
很多影视剧都会这么一个场景——楼顶，更可能是医院楼顶，搭着很多竹竿，上面晾晒着海洋一般的纯白床单。
演员会在里面穿行，迷失。
往往都是敌暗我明。
被打黑枪，但死不了。
反派跑掉。
简单一点的观众就会期待他们下一次对决。
“所以哥哥干嘛要说这个？隐喻我是反派？”青衣胳膊撑着躺椅扶手，观察南知意表情。
南知意柔和地笑：“这个很容易理解吧？
当然是想给你一点挫折，让你更期待。”
“那反派就是哥哥。”她很确信：“而且我已经够期待了，才不要什么挫折。”
“不要啊…”
南知意有些淡淡的忧愁，苦恼。
手撑着腮边思索。
“不要。”青衣摇头，语气更坚定了。
她现在更想要即时反馈。
像是嗑瓜子那样的，正向的即时反馈。
比如亲亲。
抱她下楼睡觉也可以。
哄睡觉更好。
多个睡前亲亲也不是不行。
她就是这么纯粹
“你不是要和我聊天嘛？总得找个会往正经方向发展的话题吧？”南知意捧起倒满气泡水的玻璃杯，通过会畸变的透镜看青衣。
顺便看杯壁上一个个气泡破裂。
意为，他很有耐心，乐意倾听。
“也是。”青衣像是不纠结于之前的心思了，更轻松，拨弄自己纤长的手指玩
她若有所思，说：“纯粹谈情的确更适合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说，就那样享受淡淡的温馨。
不过那种风格应该更符合月晴姐。
她和哥哥在一块时肯定很温柔。
我适合什么呢？”
“你也挺适合的。”南知意想起她坐在画架前画青鱼时的场景。
她系着围裙做饭时的画面也一闪而过。
不过就厨娘风来说，同时被他想起来的还有山潇雪。
论照顾他，还是这位既是姐姐，又是老婆的更自然，更契合。
“所以还要聊天嘛？”他笑得不太正经。
先歪了画风。
青衣端坐，两手叠放，腰肢挺立，模样温婉秀致，气质一下就出来了。
她柔柔一笑，轻声说：“不久前和哥哥相处，我也是这样的。
可越熟悉，越亲近，我就没法子保持了。
明明我也很喜欢自己这样，端庄的，清雅的，像月晴姐一样。
哼……和哥哥在一块，会自然而然活泼一点，更想笑，唇角就没敛平过。
要是月晴姐的话，再亲近她也能抚着哥哥的头发，让你搂着她腰，脸贴在她胸口，说哥哥像小孩子一样吧？”
“……”
这倒是实话。
南知意没法反驳。
不过在师姐面前他确实算小孩啊！
当一当孩子又怎么。
他不羞耻
“呐，所以哥哥，你觉得哪个样子才是真的我？”青衣忽地俯身，揽住南知意胳膊，扬起脸睫毛闪闪，风格一下从温柔清雅换成了活泼俏皮。
南知意想了想，上半身后仰，歪头疑惑道：“我应该也有表现出过有差异的性格吧？正经的不正经的？温柔的自由的？没有吗？”
“有。”青衣颔首。
“那不就是了！”南知意松了一大口气似的，拍胸口。
还擦了把汗。
是浮夸风。
像是在担心自己夺舍的事实被发现一样
“衣衣本来就是复杂的，哥哥是这个意思吧？”被逗乐之余，青衣问。
“大多数人都是复杂的，不单纯，不是二极管非黑即白，但也有例外。”南知意点头。
青衣眸子上挑，想了想说：“比如青歌？”
“不对。”南知意忽地揪自己脸，摇头：“我不是说你举得例子不对，而是说我刚才说的有问题，方向跑偏了。
应该说，大多数人的认知和判断是复杂的，因为信息源不同，信息量也不同。
但性格的话，会固定。
像咱俩这样可以这样，又可以那样，转换没有心里障碍不凝滞的，是少数。”
“嗯……所以衣衣特殊？”
“是，很特殊。”
“哼哼哼”青衣笑起来，表情带点骄傲。
但这点骄傲时间不长，就变成了无谓。
她不在意特殊。
“特步特殊不重要啦，衣衣就是衣衣，也只是衣衣。”青衣说的轻轻松松，目光却很坚定。
盯着南知意，诉说自己的心思。
“我偷偷和你说。”南知意望了眼什么都没有的头顶，招手叫青衣过来，在她耳朵边说：“其实师姐啊，就是你们月晴姐。
她虽然成道了，很厉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会影响她，让她不是她。
可是从某狭隘一点的角度理解，其实她在一些方面不如你的。
比如，她会在我面前怎么都行，只是我师姐我娘子；但在你们面前，她就变成了月晴姐，很有威严。
你就不一样了，你永远都是衣衣！”
“……”
青衣眼睛微眯，锤了南知意胸口一下，语气无奈说：“歪理，哥哥就知道忽悠我，还不是哄我开心。
这样和月晴姐一对比，我就更普通好不好。
月晴姐那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有任何身份。
我呢，只是青衣。
欸，不对。
我在归乡那边也有其他身份的！
只是哥哥不知道而已。
哼，果然是狭隘的角度。
哥哥连自己都忽悠不过去吧？”
“哼哼”南知意举手投降，却略带不满地反驳：“这是想哄你开心好不好，只是逻辑怪了点，不太容易接受而已。”
青衣白他一眼，声音凉凉的，机器人一样：“哥哥是把衣衣当傻子了吧？”
“哼哼哼”他只是笑，不承认不否认。
青衣目光幽幽盯了他几秒，审判一样。
不过很快她也痴痴笑起来。
很开心。
这样聊天她很喜欢。
也没必要纠结于谈情，求亲亲嘛
该有的总会有的。
不着急。
回到家里。
都过了十二点。
青衣直接回了家，没再跟他下来。
洗洗漱漱，收拾完自己后，躺在床上，南知意一时有些睡不着。
看了一遍可以说剧本出自自己之手的电影，他稍有些不平静。
这是因为有了不同的境遇。
之前写出来的时候，检查的时候，他可没其他想法。
但现在……
他自然而然就把那女主和师姐的分身小晴联系在了一块。
处境看似很相似，实则也很相似。
不光是小晴跟女主，也是他跟那男生。
到这会，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女主竟然和小晴性格也挺相像的。
像青衣，像潇雪，又像小晴，他到底预判了个什么融合怪出来……
而且谈‘命定’的话，于小晴是不是也有一点必然在？
电影的结局的是那样，现实呢？
他最后会选择避开，让师姐去处理吗？
完了，骗不过自己。
他肯定会自己处理的。
得趁早和师姐说，坦白自己推测大概率会被小晴勾到手的事。
然后再由师姐定。
是早点收了小晴，还是放纵，任由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觊觎自己夫君。
想完事情。
没几分钟南知意就睡了。
推开那扇门，去到那个世界。
被小晴‘折磨’的世界。
睁眼还是草原。
但这边接近边缘，牧草已经不怎么丰茂了。
多是结穗的芒草。
扎成一捆可能当扫帚用。
“夫君你回来啦！”甜美但催命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南知意扶额，无声叹息。
“嗯。”他没什么生气地回。
坐起身，看到小晴。
她换了身打扮。
束着长发，高马尾；上身是几层短衣，白色淡青色，都很薄，领口贴合颈子，只看得到一截儿肌肤。
下身穿着很长的马面裙，水墨黑白，褶子规整层叠，转起圈圈来会像开花一样，肯定很好看。
鞋子是布马靴，黑色白底，尖脚尖。
整体风格侠客一般，英姿飒爽，只差一把审美上精美大过实用价值的佩剑。
嗯……还有马。
骑狼还是怪了点。
南知意眼睛打量着她，眼前一亮，情绪刹那起伏，又恢复平和。
“这身挺好看的。”他说。
“真的？”
阴月晴起身转了一圈，让裙摆飞扬。
同时笑魇如花，身后长长的马尾彩带一样飞舞。
绝美。
南知意冲动了一下，想动笔给她画下来。
但一想，最后风格肯定会偏向师姐那边，就没说。
人家特意换了这身给他看，还是别让她背地里伤心比较好。
“真的。”南知意点点头，伸手说：“拉我起来，出发了。”
小晴呆了呆，有点舍不得：“这么急吗？夫君才刚回来…”
“不是说有我在干什么都一样吗？口是心非？”南知意笑笑。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表情有些局促：“就是，就是赶起路来夫君都不怎么理我……想先说说话再走。”
“边说边走。”南知意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渣，走向不远处趴着的巨狼。
小晴连忙跟上，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我会理你的。”她忽然听到这么句话，猛地抬头看向南知意背身。
“虽然我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处境，但在那边的时候，我想了想，觉得不该太苛刻。
所以，我会理你的。
也不会因为师姐，而对你太严厉了。”南知意边往前走，边说。
阴月晴呆了呆，想着一天没见，夫君是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然后极开心的应了声：“嗯！”
在这个世界，用这个身份，她还没法知道南知意怎么了。
就有些好奇。
心情还有些微妙。
毕竟是被夫君‘忽视’了。
所以她用小晴的身份，小心翼翼问南知意：“夫君……你对我太好的话，她会不会，嗯，不开心啊？”
“我又不会瞒着师姐，什么都会告诉她的，你别管了。
而且这边的事还是她给我找的，哼哼，让她再放纵我。”
“哦…对不起，夫君，我是麻烦。”阴月晴低着头，语气低落，一下没了精气神。
南知意驻步回头，蹙眉无奈道：“你这是什么关注点？我有说你是麻烦吗？我因为你而忽略师姐还不开心？”
“……”
小晴不出声，低着头自愿挨训，默认自己错了。
“好了，我也不想这么说你，可你总得……欸，也不是，不怪你，还是因为你不是她们。
要是她们说自己是麻烦，我肯定当成玩笑，然后哄她们的。
甚至我还会自嘲”南知意敲敲脑壳，自省之后，回头继续往巨狼那边走。
小晴迈着小碎步跟上。
她明明可以跑开的，但就是选择了这种小碎步的方式。
那蹭在草上的脚步声，南知意都忍不住去看。
然后就笑了。
笑完后，骑上狼，俩人向着雪山的方向继续前进。
草原很快就到了边缘。
原本只是看得到的荒漠戈壁变成近在咫尺。
能摸到，能嗅到。
是寂寥和死亡的味道。
到处可见几乎风化的白骨骷髅。
气温也高很多，还干燥。
披着一身厚毛的巨狼都伸出舌头，喘息起来。
南知意觉得走的再远些，狼的脚垫都会受不了。
既崎岖难走，又温度高烫jiojio。
为难它了。
“不是喊着要我和说话吗，现在怎么不出声了？”南知意体贴巨狼，这会跟在它边上走。
小晴则还在狼背上。
“不能因为夫君委屈自己对我好就不顾夫君的想法只想自己好呀”阴月晴甜甜的笑。
南知意明白了，没纠结这方面，随意说：“我基本什么都能接受，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好，你依着自己的性格来就好。
只要别联系到师姐。”
“小晴知道”一身侠客打扮的她倒像个没出阁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
刚开始可不是这样。
南知意还记得前几天，小晴简直就是南夭夭的翻版。
那个野性…
缠在他身上就不下来。
对他什么都敢说，敢做。
现在怕是见识到了他的‘险恶’，才收敛不少。
往前看。
不远处有个坡，看不到对面是什么样。
地表乱石坎坷，多青黑褐色；枯黄的丛生植物干瘦，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坡顶，逆光看，似乎卧着个什么东西。
很大，有角。
一对角，各有一米多长，很尖利。
加上那个体型，要是对着个人直冲过来，也是相当可怕了。
“那是什么？还活着吗？”南知意指着那玩意问。
小晴瞄了一眼，摇头：“没气儿了，许是牛之类吧，看不到具体的样子，得上去看。”
看那个角确实像牛。
但隔壁上都没有多少绿植的，牛这么大的食草动物能生存吗？
还是有绿洲，它被追到了这里？
南知意做好了有什么凶兽在啃它的心理准备，慢慢接近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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