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 47 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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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到自己,会有什么事情?没有先例皇上想不出来。皇上认为,宗室的事情,不好问内阁文臣,午饭后去问魏国公。

魏国公最近忙乎一些事情,也是担心徐景珩的身体情况,一直留在北京。本来前几天要走,听皇上说有江湖女子进京,还要为了徐景珩打架,他老人家到底还是梦想能娶个儿媳妇的,又留了下来。

魏国公听说皇上的问题,完全不在意地笑:“皇上,烦恼楚王,还是烦恼其他人都不告诉皇上?”

皇上有模有样地思考片刻,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烦恼其他人都不告诉朕。”

魏国公更是乐呵:“皇上,‘告诉是不告诉,不告诉是告诉’。”

皇上耍无赖:“要知道。”

魏国公自然宠着皇上:“好。臣也知道那么一点儿。据说当年老楚王犯糊涂,做下错事,被罚去世。他犯下的错事,还和现在的楚王有关。”

皇上迷糊:“那楚王进京,要忏悔?”

魏国公略加思索:“不一定。当年那件事情,至今没有定案。臣猜测,其中不光牵扯到老楚王。”

皇上小小的惊讶:“楚王要清查?”

“很可能是。清查,求皇上做主,给老楚王一个公平。”

皇上小眉头一皱,随即松开。既然如此,他就答应楚王,他且要看看,到底这个案子,还牵扯到谁。

皇上心大且自信,当即命令刘成学给楚王回信,答应他进京。随后皇上就放下这个事儿。

六月末的太阳高照,各地方宗室的信件雪片般进京,皇上对于他们的要求,进京参加他五岁生日宴会,进京拜见太皇太后等等要求,都答应。

徐景珩想起答应皇上的事儿,感觉身体可以,趁一个好天气,带着皇上去游玩燕山,皇上一身黑色劲装皮靴小猎户的打扮,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陡峭的山间小路上,看什么都新奇。

一开始。

“徐景珩,快点儿啊……”皇上比徐景珩多走几个台阶,就会回头找,误以为徐景珩累到了,兴冲冲地接过来徐景珩手里的一个小包裹,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拎着一个,精力充足,快步如飞。

皇上的步子小,身形忒利索。徐景珩看着一个劲儿往前“冲”的小孩子,倒也不大担心着他的安全,只按照自己的步伐,用最节约力气的节奏,不快不慢地走着。

半个时辰过后。

“徐景珩,你看那个大蜘蛛,小蛇蛇。”皇上兴奋地呼喊,看什么都好奇,他的额头冒细汗,脸蛋儿红朴朴的,却是眼睛亮亮的,高兴的不得了。

徐景珩注意到那条小蛇无毒,笑着点头,上了山就看不到太阳天空,人不自觉地,满心满眼只有山里的小世界,他很高兴,皇上天真稚气的心灵,天然地会享受这样的过程。

再半个时辰后。

“徐景珩,要嘘嘘。”皇上累了,运起来内力行走,大眼睛炯炯有神,可皇上要嘘嘘啊。

他自己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嘘嘘,自己穿好衣服,还找到一块大石头,铺开一张虎皮,拉着徐景珩坐下来,照顾徐景珩用水。

从小皮囊里拿出来湿毛巾,给徐景珩擦脸,再自己擦脸……再把东西都一一规整好,学着徐景珩平时说话的样子,饱含热情地鼓励:“徐景珩,要坚持哦。”

徐景珩的眼睛里满是说不出的笑儿。皇上看着,不用他回答,就满心欢喜。

再再半个时辰后。

林海苍茫、烟光岚影。皇上身上的劳顿一扫而空,着迷地看着这般山景,看上看下看远方,目光从一颗高耸云天的老树,移到树梢上的白云,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般自然造化的山川景色,皇上第一次亲身体会,呆乎乎的伸手,试图触摸那七彩的云雾缭绕……

“徐景珩,开心啊。”皇上冲下方的徐景珩大声地喊,小奶音回荡在山间,到处是“徐景珩、开心啊。”皇上就眉眼弯弯地笑,大眼睛眯眯成一双月牙儿,露出白生生的小牙齿。

徐景珩赶上来,朗声大笑,大笑着抱抱这般开心的皇上,皇上就更开心,小心情和云雾一起飞飞飞。

“山川,好看。”

“好看,喜欢。”

皇上说着肯定的话,在徐景珩的怀里耍赖,山间清凉,和春天一般的温度,却和春天不一样,是山里独有的凉风习习,皇上喜欢。皇上一眼看到一只小狐狸,大眼睛一亮,就要去追。

小狐狸没有追到,却是喜欢上奔跑在山间草地、老林茂密的感觉。

徐景珩任由皇上玩耍,待皇上抓到一只小松鼠,骑到一只大老虎的背上,只宠溺地笑。

再再再半个时辰后。

皇上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是眼睛更亮。无他,皇上已经看到山顶了,皇上要坚持。

“徐景珩……”皇上口中说着话,奈何身体不听使唤,抬腿迈步的动作越来越艰难……徐景珩把包裹都背到身上,紧紧牵着他的手,慢慢稳稳的,一步一步地,朝山顶攀登。

皇上已经累得没有精力顾及其他,眼睛盯着山顶,心口感应手上传来的力量,坚持、坚持——

山风呼呼地吹,皇上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一个清晰的北京城景跃然眼底。

“徐景珩,北京城。繁华的北京城!”皇上激动地跳着,挥舞双手,大声地欢呼,偌大一个北京,皇上第一次这般瞭望,皇上很开心于这份惊喜。

皇上这般激动,徐景珩自然是愉悦于心。他看着脚下的北京城,看着身边快乐的孩子,所有的疲惫都值得。

皇上一转头,看到徐景珩的笑容,整个人一起发亮,疲惫尽消浑身充满力量。

山顶有一个专门给登山人建造的小草屋,两个人进来,打开包裹,在稻草上铺好虎皮,拧开另外一个水囊简单的漱口净手,开始用干粮用水——这还是皇上第一次用干粮。

皇上小鼻子动一动,感受到山顶的寒气,先拿一个披风给徐景珩穿上,再拿一个毯子给徐景珩盖在腿上,两只小胖手握住一张发面的千层饼,用内力焐热,发现水囊里的水冷了,也用内力焐热,再分开饼子,和徐景珩一人一半。

两个人,一口饼子,一口温水,都吃得香喷喷。

看得远远跟着的锦衣卫侍卫,瞅着手里的烤鸭也觉得没有滋味。

看得太~祖皇帝满心感叹,他当年,无奈从郭子兴那里退出来,汇同少年伙伴徐达、汤和,回到家乡招兵买马,因为太穷,每天控制饭量,每个人顿顿只有一个饼子……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皇上也没忘记拿出特制的药丸,给徐景珩服用。徐景珩无奈咽下去,生怕皇上开始犯困,发现皇上又精神饱满地逛在山顶,走走停停的,一颗小石头模样奇怪,他也要捡起来,放下心来。

等皇上玩的差不多,他看看天色,问道:“要侍卫们抱着下山,好不好?”

皇上不要侍卫们抱,耍赖:“要走下去。”

“下山比上山更累,晚上腿会疼。”

“我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皇上信心满满,“徐景珩,我们能爬上山,就能爬下山。”

“好吧~~皇上的表情如此轻松,那就下山喽~~”

“下山喽~~~”

皇上嘻嘻笑,背着小背包,拎着一个小包袱,和上山的时候一样精神抖擞地下山。

一边跳一边唱:“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徐景珩不远不近地跟着,听着他的小奶音就笑。

皇上看到野山羊,调子一变:“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打尔脑。”

清脆的童音响在山间,和那快活的山中泉水一般叮当叮当,一位登山的老人不由地心胸一亮,一抒胸襟。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皇上愣了片刻,小脑袋里回忆上次听到文老先生唱的词儿,调子一变跟上。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皇上吼的气势昂扬,昂首挺胸,一副他就是神仙的模样儿,那位老人远远看着,愣神片刻,开怀大笑。

“老朽得遇两位神仙,福气不浅,就此拜别,有缘再见。”

苍老豪迈的笑声回荡山间,一听就是□□湖。皇上运起内力,有模有样地回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人家,后会有期。”转身跑回去徐景珩的身边,一副我乖乖的小模样。

徐景珩的眼神温柔鼓励,皇上就小脑袋一扬,昂首阔步地继续唱。

皇上唱歌开心,下山看到不同的风景也开心。下山的路本就比上山陡峭,皇上第一次爬山,也没有经验,一股子劲用完了,脚步不知不觉又慢下来。

徐景珩牵着他的手,怕他摔倒,也怕他中午没睡困倦,和上山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和他慢悠悠地说话,说那颗被劈成两半的老树,说不知名的花草,和他们打招呼的小蛇小兔子……皇上就又有了精神。

到一段平路的时候,皇上虽然已经疲惫,但精神头挺好,拉着徐景珩坐下来用水,用一些采来的野果子,和一只白狐狸玩乐一会儿,果然走不动了。

皇上第一次知道,单纯走路,也能这般劳累,累得你有内力也不想用出来,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吃也不想吃,喝也不想喝,只想躺着。

徐景珩对皇上累惨的小模样,笑。他身体底子尚在,到底是比皇上一个小孩子更能吃苦。

“我们很快下山,皇上莫担心。”

“……”皇上知道,他们才爬不到二分之一,可皇上没有力气说话。

“皇上今天能坚持到现在,非常好。”

皇上人趴在虎皮上,一动不动。

“臣在外游历的时候,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有一个给予孩童祝福和力量的方法。”

皇上的两只小耳朵一动一动。

徐景珩伸手,抱着耍赖的孩子起身,在他脑门亲一口。

皇上:“???”“!!!”心花爆炸!皇上的眼睛瞪大。可皇上是皇上。皇上对上徐景珩含笑的眼睛,克制自己摸摸额头的动作,脑袋一伸。

徐景珩再亲一口。

皇上心里“噼里啪啦”放烟花,半坐。

徐景珩再亲一口。

皇上克制不住眉眼耸动,慢腾腾地,坐起来——那架势,你再亲亲,我就起来。

徐景珩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就见皇上从伸腿,半站,伸胳膊……“蹭”地站起来,眼睛亮的好似小太阳,雄赳赳气昂昂好似小将军。

皇上有了“经验”,一“累”了,就耍赖要亲亲,然后就活力满满。皇上的第一次爬山,收获满满,皇上决定,他要爬完大明所有的山脉。

夜幕降临,皇上洗漱沐浴,和徐景珩脑袋贴脑袋地闹,睡觉也抱着徐景珩睡觉,梦里都在耍赖。

魏国公得知儿子一路上宠着皇上,一时又是感叹儿子没有内力,这要有内力直接抱着皇上下山多轻快?一时又叹息儿子这般宠着皇上,不大安生。

魏国公临睡前还在祈祷老天爷,保佑他儿子平平安安的,不要求娶妻生子,只要活到老就行。

太~祖皇帝集中众位鬼魂的聪明脑袋,弄明白朱载垣为何嫌弃他笨笨——人和人不一样。就是祖先和子孙一样,那代王和蜀王的子孙,在地方上被圈养一百多年,再英雄,也养成猪了,哪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太~祖皇帝一时心里难受,一时更恨老四朱棣。今儿一天跟下来,眼看皇上和徐景珩感情好的模样,更是难受。就觉得,这是老四不做人事,导致孩子这般孤苦伶仃,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叔伯都没有……

徐达的后人,是好的。太~祖皇帝对于魏国公和徐景珩,都挺满意。就是那定国公,他也不能说什么,即使老四朱棣的妻,就是徐达的女儿。

那是他给老四娶的媳妇儿。他希望朱徐两家永远是亲家。

他记得当年,粮草紧张,后方的女人孩子都吃不饱,粮食先供应前方。可前方要打仗,还因为要时刻警戒,一个个大老爷们饭量大啊。哪里敢浪费一分内力?很多时候都没有一口热水,干饼子就凉水,硬啃硬咽……

徐达打仗多经常饿肚子,他就把自己的饼子省下来……还用内力热干粮热水囊?就是太平年月,也没有人这样用内力。

太~祖皇帝摇头失笑,就觉得朱载垣到底还是孩子。一片赤子之心,叫人感念于心。他又担心,等朱载垣长大了,还能不能记得他和徐景珩的情分?

君臣情分?难啊。太~祖皇帝想着想着,又想起他当年登基为帝后,杀出来的那些血腥。

他当年的那些小伙伴们,活着到他登基的,只有徐达和汤和。他明知汤和没有多大本事,他还是封中山候,人前人后给他面子。汤和?太~祖皇帝沉浸在回忆,蓦然想起来,他在朝堂上,好像没有看到汤家的人?

老四朱棣娶的是徐达的闺女,可看如今徐家一分为二的模样,估计当年老四造反,南京那一支根本不甩老四。老四的暴虐他知道,太~祖皇帝不敢去想,只庆幸徐家逃过一劫。

可他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时又伤心好兄弟南京这一支这百年来的艰难。

还有汤和,汤和那一支怎么了?老四狠心把汤和一家都给砍脑袋,难道连一个后人也不给留吗?

徐达、常遇春、刘伯温、汤和……太~祖皇帝当年狠心杀了那么多功臣,留下来的,哪一个不是他的心腹肱骨?他一时激愤难言,又更加恨老四那个狼崽子。

太~祖皇帝的心情不大好,第二天中午找到机会,问道:“汤和的后人,还有吗?”

皇上没听过这个名字,吩咐刘成学去查。结果是:中山候·信国公·汤和,太~祖皇帝的发小,早于太~祖皇帝参加郭子兴的红巾军。太~祖皇帝起来后,甘为贰副,与徐达、常遇春一起,成为太~祖皇帝手下支柱战将。但实际上,其人军事能力一般……

长子汤鼎在征云南时候去世,次子汤醴也在出征时候死于军中。孙辈都早逝,没能继承爵位,汤家多人早逝,但是子嗣并未断绝。只是大明的皇帝们仿佛都忘了这家人一般……

皇上也奇怪。

“直到英宗皇帝在位,汤家都没能袭封爵位。英宗年间,汤文瑜之子汤杰请求继承爵位,英宗以信国公已四十年无人继承为由,将汤家除爵。”

太~祖皇帝内心悲戚:“汤和的姻亲,可以查到吗?”

皇上不大明白,一派人去查,眼睛瞪圆。

汤和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鲁王朱檀,成为鲁王妃,没过多久,伙同鲁王阉割男童炼丹,太~祖皇帝髡刑鲁王,也把她给赐死。另一个女儿就嫁给廖权,开国功臣德庆侯廖永忠的儿子,生下廖镛、廖钺。

廖镛、廖钺是方孝孺的门生,涉及方孝孺案件。

廖家的男人都死了。汤和的女儿因此事被株连,被罚入教坊司为奴。

太~祖皇帝看得目龇眼裂,待弄明白方孝孺案件,其他朝代诛九族,大明诛十族的来由,一张鬼脸扭曲变形。

太~祖皇帝恨啊。

老四你不干人事,你有本事诛杀十族,你有本事把妇孺也杀了!国公之女做宫奴,比杀头更残酷的羞辱,老四你怎么做得出来?!!!

太~祖皇帝恍恍惚惚的,所有的鬼魂都挺震惊,都一起笑话大明太~祖。汉太~祖刘邦抓住机会,鞋底子打脚当节奏,可劲儿笑话他:“十族,十族,哈哈哈,哈哈哈,老朱,你比我牛啊,哈哈哈,哈哈哈。”

唐高祖不可思议:“对你自己的儿子,你缘何那般狠心?”髡刑鲁王?唐高祖当年,面对二子斩杀长子和三子,他都能咬牙和血吞,他想不明白,鲁王犯了什么错儿,老朱居然这般狠心?

大明太~祖不理会汉太~祖刘邦,但对唐高祖的为人一直敬佩,鬼魂愣愣的,只对唐高祖说:“他年纪轻轻,信奉炼丹之术,豢养大批和尚道士,终日烧丹炼药,追求长生不老,我能不管?”

“我只后悔,管的太轻了。他十九岁,过量服食丹药,毒发身亡。”

唐高祖说不出来话了。

髡刑是上古五刑之一,强行将犯人的毛发全部、部分剃光,是一种羞辱性的刑罚。但至少有条命在。十九岁……

汉太~祖刘邦又找到机会说话了,那个幸灾乐祸:“你管你儿子,你把你儿媳妇赐死?怪不得你儿子十九岁就自暴自弃死了,你有本事直接管你儿子啊,杀儿媳妇?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那永乐皇帝随你,哈哈哈,哈哈哈。”

大明太~祖一时更伤心,想解释说,他儿子一开始是好的,都是那儿媳妇蛊惑他儿子,弄得整个王府里常年烟雾缭绕,焚香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喉咙卡住一般。

其他的鬼魂这次都站在“儿媳妇”一边,一起笑话大明太~祖,尽管他们遇到类似的事情,也是“我儿子是好的,都是身边女人不好蛊惑的……”的做法。

倒是宋太~祖说了一句大实话:“你做的比我好。你儿子儿媳妇阉割男童,你治罪。我小舅子吃活人肉,吃了一百多个……我也没治罪。”

!!!

!!!

众鬼魂反应过来,一起鬼哭狼嚎,那场景……幸亏皇上胆子大,胆子小一点儿魂都吓没了。

皇上看了半天,听了半天,对这个事儿,嗯嗯,一点儿也不同情太~祖皇帝,也不同情汤家的这个女儿。

皇家无家事。政治斗争的残酷,皇上人小,但皇上已然知道,他无法评断对和错——即使是大明建国时期的政治斗争,他也相信徐景珩说的,书本都是后人写的。

皇上无权评断真实性如何。而因为太~祖皇帝要教导鲁王,只杀了同伙鲁王妃?宋太~祖明知道他小舅子吃活人肉也不管,唐高祖说大明太~祖给鲁王剃光头,都是太过严厉……

皇上又想起,蜀王那封信中的一句话,“你忘记你的世子之位是怎么丢的吗?”皇上人焉巴巴的,他带着侍卫们出来豹房,听到北京城的老百姓都在议论牛痘,他也没有高兴起来。

天花喜热不喜冷。塞外地广人稀且天寒地冻,天花很难存活和传播。一千五百年来,自从天花辗转传入中原,中原的大夫一直研究,中原的汉人已经积累相当多的经验,但仍有高达三四成的死亡率。

牛痘基本可以完全防疫天花,凡是接种牛痘的人,目前来看没有一个死亡,北京城的老百姓都欢呼着送痘神娘娘,给他们皇上磕头……

皇上眉眼耷拉,来到徐景珩的宅子,用晚饭,听文老先生说故事,心情好一些,可又因为文老先生的故事内容,更开心不起来。

今天,文老先生讲述的是,徐景珩在一个地方游历,遇到疫情,和当地人一起预防瘟疫……文老先生故事里满城死人,贪官不放粮,奸商涨价,衙役们要把拼死反抗的老百姓一把火烧了……

老百姓……到底是什么?

皇上洗漱沐浴,面对在寝室外间等候的徐景珩,脑袋耷拉着,委屈巴巴地说出来。

“鲁王和鲁王妃炼丹,太~祖皇帝为了给鲁王一个教训,把鲁王妃赐死。”

“宋太~祖的小舅子,吃活人肉,一百多个人,宋太~祖还重用他。宋太宗为了赢得民心,才赐死那个小舅子。”

“唐高祖,面对杀了长子和三子的二子,退位做太上皇。”

徐景珩几不可见地愣神,快速恢复,他很高兴,皇上问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面对因为“皇权和亲情”迷茫的孩子,徐景珩心疼,只问:“皇上,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

皇上不知道。

“是非对错,没有人能说得清。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是理。就算你把道理都掰扯清楚,华夏人自古以来,讲究的是,‘情理法’,情在理前面。”

情理法?那就是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宋太~祖和大明太~祖,唐高祖,汉太~祖……都是对的吗?

更打击皇上的是,皇上想起来他爹的话,谁惹他不开心,他就砍谁的脑袋。

皇上垂头耷脑的,五年来听书学到的道理,跟着徐景珩见识到的一切,一个个皇帝的权利使用等等,混乱他的脑袋,小小的孩子,站在徐景珩的面前,脑袋垂到胸口,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遮住那双宝石般的大眼睛。

就连最喜欢的皇帝,唐太宗李世民,他也因为想起来玄武门之变,而不再崇拜。

皇上吸吸鼻子,心里说不清楚原因的难受。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就更难受。

徐景珩真怕皇上这脑袋掉地上,伸手,轻轻抬起皇上的脑袋,皇上果然泪流满面。

他拿过来毛巾给皇上擦眼泪,声音慢慢的,缓缓的,关心的,理解的……叫皇上光听声音,心情也安静下来。

“……皇上,这不单单是皇家的事情,天下的人,作为一个父亲,面对儿媳妇和女婿,袒护儿子女儿是人之常情。作为一个母亲,也是一样。”

“皇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权利的大小。权利有兵权、金钱等等构成。皇家子女因为皇帝给予的权利,欺压其他人,又因为皇帝的不忍心而免于死罪。

普通人家,子女欺压邻居,偷盗等等,其父母亲人用银子贿赂一番,免于死罪或者轻判……

这就是世人‘情理法’的结合,也是‘情理法’的势力博弈。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真正的是非对错。”

皇上小小的心灵更加迷茫。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徐景珩:“那……鲁王,为什么最后也死了?”

徐景珩一笑:“皇上你等等,再具体的事情,臣都忘记了。余庆,你去查历史上类似案列,都拿来。”

余庆的身影一闪不见。

皇上傻乎乎地睁开眼睛看着徐景珩,眼里还有满满的泪水,看着更可怜。

徐景珩摸摸他的脑袋,忍不住,更是笑:“皇上,臣不是万能。”

皇上愣愣片刻,却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一下扑到他怀里。

“徐景珩不是万能。”皇上大声喊出来。

“对,徐景珩不是万能。”徐景珩重复一遍,只抱着小孩子笑。

于是皇上也笑。

皇上瞬间感觉,这些事情,他都可以不要去考虑,都可以不要去在乎。徐景珩不是万能的,徐景珩记不住鲁王、宋太~祖小舅子的事儿,这要皇上莫名欢喜。

皇上确认,这才是他的大事。

北京城的熄灯时间到,宅子里的火把都熄灭,外间的蜡烛也熄灭。皇上爬到床上,打着小哈欠就要睡觉。余庆把厚厚两本“砖头”拿来,徐景珩坐在床上,对着一根微弱的烛光,粗略快速地翻一翻,大体明白。

“皇上,这只是臣的大体猜测。鲁王在太~祖皇帝要治罪的时候,被罪责都推给鲁王妃,心里应该是有愧疚。太~祖皇帝赐死鲁王妃的时候,没有站出来,是为没有担当,他更愧疚。

他本就聪明读书多,一心追求长生不老也是意识到,人间的一切,该有的,他都有了。皇位,那个时候,太子朱标还活着,任何皇子都对皇位不敢有心思。

太~祖皇帝护着他,只剃掉他的头发,看似宽容,对鲁王而言,却是莫大的羞辱……鲁王被治罪后,开始害怕皇权,又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做皇帝,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追求成仙之道……”

徐景珩说了半天,发现皇上闹小脾气,躺的规规矩矩的,不光不要听,还闭眼装睡。

他收起书本,熄灭蜡烛,给皇上盖好被子。

大约一刻钟后,皇上真睡着了,眉眼舒展,睡得香甜。太~祖皇帝从红石头里冒出来,对上等候的徐景珩,默然片刻,先是叹气。

“徐达的后人,怎么出来你这一个?”

徐景珩不说话。

太~祖皇帝知道,论耐心,他比不过徐景珩,单刀直入:“朱载垣,很好。太好。你教导他,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家国天下的大道理,也不是懂得人心人性后的宽容善良。”

徐景珩无奈:“太~祖皇帝想说,臣应该离开皇上?”

太~祖皇帝也不知道。

“朱载垣为什么住在豹房?豹房安全吗?他经常出宫,安全吗?”

徐景珩:“……”

当年,鲁王惹恼太~祖皇帝,还有一个原因。

穷苦出生的太~祖皇帝,一生经历杀伐无数,遭遇的危险太多,就特别注重自己,以及子女的安全。他曾下旨“凡帝王,居安常怀警备,日夜不可怠慢,其常随内管及带刀人员不可离十丈地……”,规定住宿饮食出行等等规矩。

鲁王就藩后,一开始在封地励精图治,后来土皇帝做习惯了,就开始荒唐,命人建了一个院子,与鲁王妃出宿之用。这个举动让太~祖皇帝大为光火。

太~祖皇帝认为,鲁王居然能无视自身安危,违制私造府邸,出城寻欢作乐,还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明晃晃地违背《皇明祖训》,将太~祖皇帝的诏命当成耳边风!

可以说,开国皇帝中,太~祖皇帝是最关心平头老百姓的,因为他就是苦出身,他知道老百姓求救无门的苦。可他也是对子女最为护短的。

他是真心认为,他定下的规矩都是为了子女好,伤心于一片为父之心,做子女的都不理解。

沉默的对峙中,徐景珩抬手按按眉心:“紫禁城建成一百多年了,到处一股子霉味,夏天闷的人受不住。”

太~祖皇帝当胸一闷棍。

太~祖皇帝满以为,徐景珩会给他什么必须的理由,或者借口也行,就是想宠着皇上也行。

徐景珩瞧着太~祖皇帝快速消失的方向,无声笑了一下,躺下来,闭眼就睡。

西山活水到豹房的沟渠,快要完工,豹房外围的附近房屋,也都开始有了样子,地基墙面开始建造起来,做工之人的伙食好,工钱高,管理严格,安全施工……吸引很多人来学习。就连魏国公都一连去看三天,琢磨着,回到南京后,也搞一搞。

因为建房子需要的作坊,做工之人附近的住宿伙食等等街道,都陆续起来,一片蓬勃的势头,即使是最保守的理学家,也只能闭上嘴巴。

人都是从众心理,用脚投票,加上西山风景确实好,皇上和大臣都住在那边,将来治安方面,学院等等,必然都会很好。豹房附近的房子还没建好,价格就一个劲地涨,导致内城的房子的价格,都开始变化。

原来价格最高的皇城根儿,价格没有下降,还是小涨,毕竟挨着紫禁城,可涨幅不同于往年,引发很多人的注意。

魏国公问他儿子:“将来这老城区……”

徐景珩:“老城区还是老城区。”

“户籍改革,农户们做工,家族制度,要开始瓦解,建议加强里长制度。”

“父亲你担心这个事情,有空,可以去见一见工部的章怀秀,他应该有奇妙的看法。”

“研究牛痘的哪个年轻人?”

“嗯。挺不错。”

“好。为父去见一见他。家族制度瓦解不是小事。三四十年前,江南就已然有苗头,如今北京也这样,将来……说不准怎么变化。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谨记,凡事,意外太多。”

“儿子明白。父亲哪天回去南京?”

“……再等等!”

魏国公没有好脸色,板着脸离开。徐景珩:“???”一转头,看向门口悄悄探头的顽皮孩子。

徐景珩笑出来:“皇上知道?”

皇上知道,皇上不说,送给徐景珩一个小鬼脸。

徐景珩:“???”但是皇上生怕他问,学习时间怎么偷跑,转身又跑去书房了。

徐景珩纳闷他们在折腾什么事儿,其实就是皇上那天和红衣侠聊天后,跑去找徐景珩的路上,遇到魏国公。

魏国公认为,如果他儿子知道,一定会阻止。如果他不知道,一定不能告诉他。

皇上一听,非常有道理。

皇上和魏国公还怀抱希望,或者说,想看徐景珩的热闹。钦天监定下来,七月初六去天津卫看宦官们的训练,以及种痘结果。

湖广,楚王收到皇上的回信,一个人去祠堂疯狂大笑,对着他爹的牌位念念有词,状似精神不正常。夏夜凉如水,楚王在祠堂呆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吩咐下人,收拾行礼,即刻出发。

兴王得知楚王要进京,心生警惕。当年那件事情,是他诱导年少的楚王,尽管最后老楚王一个人担下来所有的罪责,可……东西厂、锦衣卫,包括内阁,都不是好糊弄的。

就凭这几年东西厂、锦衣卫对他的监视,徐景珩对他身份的明确,兴王就不敢掉以轻心。

可兴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多宗室,都要借着皇上五岁生日的名义进京,兴王生怕他进京,有去无回。

东西厂、锦衣卫,迟迟不对他动手,估计,是留给皇上自己决定——奶娃娃皇上马上五岁,正式进学,正式学习处理政务,正缺一个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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