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房内气氛正好，屈凝本想问出那句话“齐鑫，你喜欢我吗？”
如果少年点头，那自然就水到渠成地在一起，若是对方摇头，那也没关系，她可以原地表白，能让少年知道她的心意，也给自己创造一个展开追求的正当理由。
可天不遂人愿，关键时刻就是有人来搞破坏。
屈凝扭过头看着唤自己的方文希，眉头一皱，实在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为的什么才用上那样尖利的嗓音，把自己的名字唤出了嚎丧的意味。
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再开口，甚至对上自己的视线还心虚地瞥过头，一副再没了下文的样子。见此情形，少女脸色微黑，神情便显得更加不耐。
方文希咬着下唇，刚喊出口就后悔了，果然，他亲眼看着那人清贵的脸上，前一刻还绽放着春风一样醉人的温柔，然而一偏过头脸上的笑意就收敛得一干二净，眉目瞬间冷淡下来。
这样的表现，好像她所有的温情都只愿倾注在另一个少年身上，旁人再怎么也分不走一丝的注意。
站在原地的方文希莫名有些委屈：明明，先前她的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这样专注的爱意原本应该是独属于我的。
“那个齐鑫是小贼，偷走了屈凝对我的偏爱。”低垂的丹凤眼里难堪渐渐被忿忿取代。
在他心里，还是觉得是这段时间未见面，才令两人生疏起来，让旁人钻了空子，只要自己上前去好好和屈凝说一说话，对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方文希重新挺起胸膛，刚要走过去，突然，两声轻“叩”传来，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头带方帽的郝掌柜领着四五个伙计笑眯眯地对众人见礼，尤其看到本该在隔壁的屈凝时，不动声色间腰弯得更加恭敬了。
来二号房之前她就知道东家做过安排，布置房间的时候她也搭了把手，自然明白这满屋鲜花是要哄男子开心了。精明的掌柜余光快速扫过一圈，几乎瞬间就做出判断：
眼下和屈凝站在一起神态亲密的蓝衣少年就是东家说的人，也就是二号房的正主。
“小人叨扰各位，这番上来是为亲自将拍品交到贵宾手中。”说完上前一步，对着房内的齐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道：“万宝阁今日承蒙小公子赏光，实在荣幸之至，这些就是公子拍下的全部宝物了，请过目。”
话落，身后伙计捧着的锦盒挨个打开，头冠、玉镯、华服，一排流光溢彩的衣、饰几乎闪瞎在场众人的眼。
然而，齐鑫却目露迟疑，并没有依言上前，觉得这场面还挺尴尬的。屈凝见他纠结的眼神以为他在心疼自己的小金库，不尤心里好笑。
“怎么了？现在后悔了？”
“过去看看，有我给你兜底呢，怕什么。”
见屈凝随手招来掌柜就要在赎单上签字，齐鑫急了，偷偷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小声开口道：“屈姐姐，这些不是我的……”
“嗯？”
“我没有拍过它们。”
他声音不大，但房间里安静，剩下几人都听到了，屈凝一下子明白过来，齐小鱼没有拍，那就是其他人要的，视线扫过一旁的某人，占了她给齐鑫的房间，顶着二号的名头拍东西，到现在都没有站出来，他还真沉得住气啊。
少女眼神微冷，这是把她当冤大头吗？
她倒也没有直说什么，只是回头对着身边的少年和颜悦色地问道：“那齐鑫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少年头摇得堪比拨浪鼓。
“那咱们走吧，带你去玩。”
说完，神色淡定地把笔搁回托盘上，就要和少年离开。
“她她她……就这么走了？！”方文希都傻了。
他是觉得屈凝帮他付钱早成习惯了，所以以齐鑫的名义还是自己的名义没什么区别，反正签字的都是她，就没有站出来认下这批珠宝，可方文希从没想过她居然真的撂下笔就走，这是要他自己付？！
他要是能自己付早都签字了，九万两不是小数目，方文希自己肯定拿不出来，要是以相府的名义签下来，赵乐月确实会帮他付清，可相府其他人会怎么想他，还未过门就大手大脚地挥洒妻家的钱财购置首饰，这哪里是贤德的夫郎会做出的事情啊！
可面对掌柜含笑的目光，方文希也实在说不出不要了这种丢面子的话，人家也不会同意，他只得咬牙，忍着心里的怒火和难堪开口唤住快要跨出门槛的人。
“屈凝！”他见少女止步，心中一喜，眼里漫上委屈的水雾：“……你不管我了吗？”
屈凝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凭什么管你？”
“你非要这样吗？”方文希语带哭腔，瞥见齐鑫微微抿的唇，立刻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嘛？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屈凝见他不好好说话，还要演戏，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她真相信他伤心才是脑子进水了。
“等等！”
“你不是……”爱慕我吗？他想说。可看着少女这次头都不愿意回，却说不出口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少年换了个说法，这次是真的带了泪意。
往日百依百顺的人忽然对自己横眉冷对，方文希都要怀疑她的心是不是铁打的，才能让自己陷入这么尴尬的地步，屈凝不帮他，他就要通知相府，一想到赵家其他人会责怪他违背男德，还未嫁过去就留下奢靡不持俭的名声，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站在原地捂着脸就哭出来。
屈凝表情复杂得很，她是知道这个时代名声对男子很重要，但没想到这么重要，连方文希这种骄傲的人都看重到当众痛哭。身边同为男子的齐鑫已经面露不忍，偷偷拽她衣袖了。
哎，她其实也没想欺负人，屈凝叹口气，还是走回房中。
“我可以帮你。”少女居高临下，神色如常。
“但是今日种种你我心知肚明，都是因为你‘好像’进错了房间，对吗？”
屈凝还记得他先前对自己的解释，“来的匆忙，好像进错了房间”，这个“好像”就很微妙了。他是觉得这个房间是他的，拼命叫价，以为可以用自己对他的讨好在齐鑫面前秀存在感吗？
方文希明白她的意思，形势所逼，他现在完全相信若是不做表示屈凝不会帮他，于是他只好起身对那人身边的少年道：“对不起，擅闯你的门，还多有冒犯。”
齐鑫点点头接受了，没有说什么。
少女薄薄的眼皮半敛继续道：“亲兄弟明算账，以后咱们也算不上亲近，你给我打个欠条吧。”
欠条？少年闻言连眼泪都忘记擦，抬头想看她是不是说的真的，可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丝毫玩笑的味道。
她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再亲近他了……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方文希心里难受，这次眼里是真的有伤心的水雾泛起，可少女已经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写完后把笔墨让给他，示意他写。
方文希无奈只得提笔，写下这一封宛如“分手”的欠条。
“走了齐鑫，吃饭去，我都饿死了。”把条儿揣进怀里，屈凝拉着自己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也饿了。”
“想吃什么？川、鲁、粤、淮、扬，都能给你安排上……”
……
交谈声伴着渐渐远去的脚步消失不见，方文希呆坐在原地半晌回不过来神……
……
虽然过程糟心，但是结果喜人，屈凝带着齐鑫走在华灯初上的街边，心情特别好。
不是她斤斤计较非要什么欠条，这九万两借出去她都不在意还不还，她要的只是借着白纸黑字摆出自己的态度，打破某些人的美梦，她不是从前的她了，现在活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另一个屈凝，是一个自由的灵魂，告别荒唐再也不受“固有”形象的牵绊了。
也许在别人心里依旧是觉得她是纨绔，但屈凝相信这个“纨绔”的身份会跌破越来越多人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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