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谡发行新汉币的一个月里，孙乾出使了一趟江东，把李开培养的间谍们送了过去。

那日孙乾的几个好朋友和孙延来江边送别，唯独幕后主使李开不能前来相送，因为他表面上没有这个身份来送行。

众人齐聚渡头，间谍们个个面带坚毅，目光中透着果敢和希冀。众人目送他们登上去往江东的船只，相互深深一揖。

江风瑟瑟，离愁恻恻，飞絮漫长堤。舟楫渡江而去，间谍们羽扇纶巾，一副学子打扮，再加之平均年纪十八岁，几乎不会引起东吴方面的猜忌。

当然，孙夫人在荆州广布的眼线也没能猜透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

“拜见徐州牧孙将军！”孙乾在东吴的州牧府大厅拜见孙权。

“公祐免礼！”因知孙乾这次送了墨门最先进的攻器过来，孙权直呼孙乾表字，这是毫不掩饰地表示友好！

这次给孙权带来了三门火炮。孙乾用李开给他抄好的数据，当着孙权的面，展示了一番火炮的威风，他还私自给这种火炮起了个名字：

“孙将军，此乃我主公帐下一参军所发明的攻器，名为‘雷鸣神炮’。我荆州目前只有十门。今主公命我携三门赠与将军，以示盟好！”孙乾笑眯眯地说着，眼睛和儿子孙延一样笑起来有弧度。

孙乾故意隐瞒了李开是墨门弟子的事实，而参军，不过一个很普通的职衔。这让孙权内心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是吗！自古荆襄多才俊啊！那就多谢你家主公了。”孙权想象着把这三个家伙拉到合肥战场，打曹军个措手不及，不禁嘴角上扬。

“哼！”张昭就刘备不肯还荆州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撇了一眼孙乾，虽然只字未说，但是眼中满是猜忌。

鲁肃本来在训练水军，听说孙乾要带新式武器过来，就心痒回来一观。在鲁肃见识了“雷鸣神炮”的威力后，便起了招揽之心，孙权话音刚落，他就见缝插针地问孙乾：“公佑兄，敢问这位参加姓甚名谁？”

孙乾心想：反正告诉你你也不认识。于是道：“这位参加名叫李开，木子李，开始的开。”

鲁肃见孙乾没有接着往下说，急忙又问：“敢问李参加的表字是何？”

“额，他还没有，没有成年，所以尚无字。”孙乾支支吾吾的，好像泄露了什么机密似的。

“还没有成年…”鲁肃重复了一遍孙乾的话，表情比当年第一次看到小乔的美貌还要惊艳。

孙权和张昭也是一副“这倒是没想到”的表情。

鲁肃突然神秘地笑了笑，笑得孙乾一阵头皮发麻。

这时，孙权看到门口站着的间谍们，面朝孙乾开口：“公佑，那个李开不会正在这些随你而来的学子中吧？”

孙乾听闻后心想：你可想得美。但是表面依然恭敬：“回将军，我们李参军还需监督武库制造，未能得空前来，还请见谅。这些学子，都是我主公选拔的翘楚，他们仰慕江东水军出色、战船精良，特来求学，还望将军应允!”

“这也未尝不可。两岸原是盟军，互相学习、互相协助理所应当。什么时候，我江东也送几个学子去你们荆州学习神炮技术可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多谢将军！”孙乾话不敢多说，生怕错漏。

孙权又召见了间谍们，寒暄了一番后就请众人用午膳。

席间，鲁肃默不作声地喝着酒，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心里对那个叫李开的少年心驰神往，甚至还想象了一番他的外貌，想着想着，他突然对孙乾看了一眼，冒出了一句：“公祐，敢问你们李参军是荆州哪个李家的，荆州似乎没有李姓的大族，他不会是寒门子弟吧？”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说雷鸣神炮是孔明发明的了，哎，自己还是太老实了！——孙乾这么想。

孙乾又不禁想到：鲁肃之前可是挖过诸葛亮和庞统的，虽然那两次失败了，但是这次可真就未必了！毕竟卧龙和凤雏毕竟是荆襄名士，在荆州尚有根基，而李开却是交趾来的边民，还是奉师命来的……

对了，他是奉师命而来的，那是不是就不会背叛了？可是，墨门只想扬名，万一江东有办法让整个墨门倒戈呢？那损失，绝对算得上惨重啊！

孙乾嘴里嚼了半天的菜，想着想着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最后终于吞了下去对鲁肃说：“子敬兄，其实李参军是非常仰慕我家主公的一个少年，他不远万里从交趾而来特地投靠我家主公，我家主公就是被他的诚意所动，才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给了他一个参军的职衔。

要说门第，他倒是真没有，可是我家主公用人也不重门第，颇有当年高祖之风。”

“交趾？一个边民。敢问他是如何学会制造这么精良的神炮的？”鲁肃性格倔强，这个问题他绝对会追问到底的。

孙乾此时只剩一脸苦笑，他可以想象李开对墨门的忠诚，却实在摸不准墨门对刘备到底有几分决心。

“额，李参军其实是墨家子弟。”孙乾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为今天要是不透个底，鲁子敬是决不罢休的。

“墨家子弟？墨家……”江东众臣纷纷重复墨家这个词。

“墨家竟还存世？”孙权发话问孙乾。

“是的，孙将军。墨门自秦初避乱交趾，尔来已有四百多年。”孙乾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个已经招供了的罪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哦~交趾，墨门……”鲁肃笑眯眯地斟了一杯酒，举到面前：“公祐兄，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带来了墨门的火炮！”说完先干为敬了。孙乾如何听不懂鲁肃的言外之意：多谢你带来了墨门的秘密。

“墨门”两个字在孙乾耳朵里仿佛加重了声调，变得特别响亮。他默默地喝了一杯酒，不敢去想江东会怎么做。

安排好间谍们之后，孙乾便独自坐着船回荆州，孙权这次送他的回礼比之前几次出使都要多得多，让他的心情和这艘船一样，愈发沉重。

孙乾只能宽慰自己，关于火炮的事情即便自己骗人说是孔明发明的，孙权也会打听出来其实是李开从墨门带来的。纸是包不住火的，不是我的错。

孙乾还不知道，就在当天晚上，孙权就立马派遣交州刺史步骘挥师南征胶州九郡，还吩咐要好好笼络交趾太守士燮。

孙权发誓要收编整个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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