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今年是个灾荒年......”夏令时看着下面站着面黄肌瘦的村民，心怀不忍，鼓起勇气继续将话说下去，“之后我们村，实行家庭承包制度了，只要每年交够公粮，这块地，你们想怎么耕种都可以。”
话音刚落，马上引起人群的一片议论，谁也没想到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土地。
有的村民问道：“这岂不是和地主一样，耕种自己的田地......”
夏令时忍着内心的恐惧，继续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乡亲们，今年是大荒之年，领导给我们掌了特权，可以分地承包，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只要在秋收之后能收获要求的粮食！”
话刚说完，喧闹的四周一片死寂，不知道何时，突然有个村民高呼一声新国万岁，随之而来村民振臂高呼，这国还是心系他们，给予了一条活路。
为什么说是活路呢，因为就这片土地，他们可以一半种稻米，一半种时蔬，只要有时蔬，就能保证大家不会吃不上饭，不会被饿死。
分地是按照家庭人口算，规则一出来，出外地打工的劳动力纷纷跑回来等回来种自己家的地。那段日子汪家村少见的热闹，连平日爱碎嘴的大叔阿姨都满脸喜气，等着分田。
莫家四口人，分了四块地，大人两块一等田，哥哥算是半个劳动力只分到三等田，莫轻青这个小屁孩只有五等田，除了种点野菜种不了什么好东西。
虽然是如此，可莫家人依旧喜气洋洋，一天过着一天，只有莫轻青一直平淡着脸，数着米缸里的米，忍不住叹了口气。
饿着肚子，还每天笑嘻嘻，这是什么毛病！
现在山上也找不到什么吃食，莫轻青有想法也无用武之地。之前本想着莫清河出息了，发家了，努力了，总能多搞点米粮回来，可越来越干净的米缸，让莫轻青认清了自己老爸，还是个废物老爸。
这天，莫清河和李子期傍晚归家，家家处处都升起炊烟，只有莫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李子期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去深怕女儿出了什么事情。
一进屋，就看到女儿拿着自己小凳子坐在大院中央，气鼓鼓的用麻布做小袋子，很是可爱。
“怎么没煮饭呀？”莫清河想逗逗自己女儿，刚刚嬉皮笑脸的说句话，就被莫轻青瞪回来。
“没米怎么煮？”
自己又怎么惹怒大小姐了？莫清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求助的看着妻子，李子期已经看过米缸了，还是那些米，所以她也不知道女儿在生气什么，她也尴尬的回看莫清河。
见自己父母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她气恼地说：“这个米做干饭只能吃半个月了！”
“喝粥可以吃一个月呢......”李子期笑着说。
“稀粥起码可以吃两个月。”莫清河赶紧回复一句，气着莫轻青狠狠的把刚刚做好的麻袋套到莫清河身上。
“阿爸，我长身体，不喝稀粥，要是再弄不到吃的，你就让我饿死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李子期记着抱起莫轻青，哄道，“我们家还有芋头还有地瓜呢，妈妈今天给轻青烤地瓜哈。”
被莫轻青这么一闹，莫清河也从这种平淡安逸的生活里醒过来。
三天后的一个大早，亲完自己还在迷糊的妻子，迈开两条大长腿离开家走向县城。
第一个要去得地方，就是朱格君的国民餐厅。
朱格君最近过的也不算好，很明显比起前段时间，这个男人瘦了不少。
饥荒年最终也影响到了国民餐厅。
莫清河刚刚坐下来喝口热茶，朱格君就开始沮丧着脸倒苦水，朱家村也有很多人因为饥荒过不下去，好几个离得近的亲戚，一个个的上门来打秋风，自己和妻子脸皮薄，没把住把不少吃食送了出去。
而且靠着国家吃饭的企业，国家有难，福利也减少。这无疑给他的快吃不饱饭的生活雪上加霜。
“现在我们中午吃的公粮也减半了，之前是二两米饭两个肉包子，一荤一素，现在只有两个地瓜一两米饭一素一个肉汤。之前一餐饭可以养一家人，现在吃的都不够我家两口人吃。”
看着朱格君惆怅的脸，莫清河被凡尔赛到笑出来：“一两米饭，够我们家喝一餐稀粥了。”
朱格君张开大嘴，顿了半天，才哭丧着脸小声说：“对不起嘛。”
这次来不是和朱格君打嘴炮的，莫清河从莫轻青给他织的麻袋里掏出一封信给朱格君，说道：“你先看看。”
信里是莫清河大哥给他寄的家书，顺带一点提点，朱格君看着发愣，“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有动作。”莫清河指了指天上，“快要恢复高考了。”
“这是个好事呀。”朱格君两手一拍笑道。
“想不想挣钱？”莫清河把信收回去往火堆里一放，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恢复高考必定少不了阅读书籍，可高考停滞这么多年，去哪里找来教科书，又去哪里找来试卷。
这可是一个大空缺。
莫清河能找到，大不了就叫自己大哥去拿几本书回来，只是这东西拿回来了去哪里印刷又是一回事。
他是没本事去厂里偷偷印刷，主意就打到了朱格君身上。
朱格君面色一冷，声音也沉下来：“莫兄，这可是刀锋上舔血的事情啊。”
“先不说你这个消息的真假，就算是真的，私印文书，被公安抓到，我们还能活过明天吗？”
这时候飞过两只喜鹊，支支呀呀的叫唤，惊扰了正在对视的两人，朱格君突然笑了，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真不知道，你家有钱有势怎么把你丢在乡下吃土，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莫清河听后怂了怂肩膀，“想通就行，东西我都会给你准备好，路子就要靠你打通了。”
朱格君点点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地上写道，你二我三。
莫清河没答话，便是许诺。
过了半个月，这天下班前朱格君去邮差收到一个大包裹，果不其然是大量的教科书和试题，他趁着夜色携带大包裹匆匆回到家中。
自从莫家分了四块地之后，送饭煮饭的重任就降临到莫轻青身上，饶是莫轻青再节省用米，米缸还是见底了。
可也总不能老吃地瓜啊。
莫轻青想了想把地瓜条混合着红豆加入一些蔗糖熬了一份软糯的地瓜粥，提着一个小罐晃悠悠的给莫篙送去。
天气热起来，怕干粮变味，虽然很多学生都不吃午饭，可莫轻青不愿意让自己哥哥肚子，索性她每天都给自己哥哥送点午餐，这可羡慕了不少人。
这天学校外头格外热闹，莫轻青看着好奇，基本三个村的知青都跑来学校了，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她干脆猫在他们旁边听讨论。
“真的开放高考了？”
“千真万确啊，城里都说遍了！”
“真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能回去了。”
“十多年了，你还知道考什么吗，z就想着回去。”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说着话，莫轻青大致也明白国家今年恢复了高考，知青们大喜过望跑来学校确定呢。
这道与我家无关，莫轻青心里想着，把吃食递给哥哥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她没想到高考恢复一事，和她家太有关系了！
高考消息一出，知青就有了新希望，每个人都写着信让家里寄点书过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有书给你呢？
在知青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黑市突然出现了教科书题册和题集，一本五元，但是一套一共有十本，全部买完需要五十元，这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莫轻青听到莫篙说的事情后，还撇了撇嘴，心想这么贵的价格谁买的起啊，真是想赚钱找错了门路。
事实上，莫轻青那点浅薄的社会阅历，让她的想法与现实背道而驰。
独一份的教科书汇总秘籍，多少学子趋之若鹜，消息放出第一天就卖出了二十套，第二天卖出了五十套。朱格君拿到钱烫手的要命，骑着自行车赶忙来到汪家村，把钱往莫清河怀里堆。
“不做了不做了，不敢做了......”朱格君喘着粗气说道，“莫兄，你可不知道黑市情况，太可怕了，一群人从晚上站到白头就是为了等这一套书籍，才两天的功夫，抛去成本我们就赚了2800块钱，这可是我多少个月的薪水啊。”
拿到钱的莫清河脑袋也有点发蒙，等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操作过于树大招风，“是不是这些人给外省的朋友带的，要不最后卖一次，卖个200套，卖的出去就卖，卖不出去砸在我们手里，接下来稳一点，可别出去了。”
朱格君也有最后干一波大的心思，没多想点点头，又骑着单车扬长而去，只剩下莫清河拿着1120块钱傻乐，乐完还要和莫轻青说：“轻青呀，爸爸过两天就把你的米缸填满。”
莫轻青：......
最后一次卖书的口信一出，知青和家里有要参加考试的家长越来越疯狂，卖出的人一站书就被抢的干净，没过两个小时，人去楼空，连张纸都没有。
下午，莫清河摸到朱格君的食堂后院，两人一边吃着国民餐厅的红烧肉，一边偷偷分钱，即是是家里一直没穷过的朱格君看着这么多钱，也红了眼睛，实在忍不住问道：“莫兄，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干一票。”
这次轮到莫清河摇头，“招的风太大了，你后面处理干净没有，可千万不要被人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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