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坐下，放下甜甜让她自己玩。

赵至臻便开始发问:“为什么刘汉的学识远远超过他的学历？”

赵梦愣了一下，她还以为父亲会问刘汉打她的事，哪知道赵至臻关心这个。

赵梦反倒主动解释了一下:

“从老公公进去之后，刘汉就开始酗酒，我当时没理解他的痛苦，伤害了他，他越发痛苦，变本加厉的酗酒，打我和孩子，后来突然有一天，

他变了，似乎，破茧成蝶，看破了生死，看破了一切，感觉就像掌控了一切。他再不打我了，对我百般的好，要弥补对我的亏欠，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错在哪，都是我的错。”

赵梦徐徐说完，竟然潸然泪下。

赵至臻动容，连忙安慰:“没有你的错，也没有他的蜕变。这叫福祸相依。”

赵梦艰难的点头，显然并不认可。

赵至臻解开了心中所有疑团，再不提伤感的事，问了一些生活琐事，便拉着孩子手，一起走出书房。

马惠芬立刻起身:“吃饭。”

她现在不想和女儿单独交流了，远不如和刘汉交流来的有用。

一家人坐到了饭桌上，但没有酒，谁也不提。

直接吃饭。

赵至臻随口问了一句:“刘汉，如果给你一个上大学的机会，你会去吗？”

其实还是那个问题，但他亲自问刘汉的时候，就更加不着痕迹了。

刘汉笑道:“不去。知识本身没有用，有用的是能力。这个是学不出来的。如果不是我自己想明白的道理，谁告诉我都没用。

自己解析世界，看似最艰难的路，其实锻炼的是能力，只要开个头，就像火车起步，就难在那几步，总有一个本质的东西被我抓住，不会再原地踏步。

然后就越来越快，能解析的事情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突然融会贯通，整个世界已经没有秘密，任何隐匿阴暗角落，无不通透，这个过程用不了几年。”

赵至臻三人直接被他唬住，呆呆的发愣。

可赵至臻总觉得哪地方不对，突然说:

“这世界上终身探索世界本质的社会学家也很多，可没人像你这么神奇，未来就像历史一样清晰，连十二月份这个时间都确定无疑。”

刘汉笑道:“那是他们学多了，也或者少了一点天赋，赤子之心，直接把握本质的能力。”

赵至臻怔怔思索，半晌，忽然就信了，天赋，兴趣，苦难压迫，渴望变强，执着本质，正确方法，赤子之心，没有所知障，锤炼直觉……无数条件混杂在一起，刘汉恰好都具备，就诞生了一个天才。

他忽然发现女儿真是幸运至极，如果老婆再早点发离婚证，真就离了。

赵至臻忽然又问:“如果你做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赵梦顿时有些紧张，马惠芬却兴致勃勃，她不信刘汉回答不出来，只是有用没用的区别。

刘汉云淡风轻地道:

“爸，有些立竿见影的成绩，可以提前做出来。

比如，允许农民进城卖菜。农民进城这事，过两年肯定放开，这个我担保。

城市化是必须走的一步，提前没有多大问题。

我们也不用大张旗鼓，只做别说就行了，民心所向，民意不可违，顺应民心，再来几个民，先把经济搞活，把老百姓的菜篮子丰富起来。

当然，规范也是必须的，可以指定几个街道，分布均匀一点，早晨几点之前是早市，地面划好摊位，每个摊位每天收个一毛管理费就可以了。

当然，规范也是必须的，可以指定几个街道，分布均匀一点，早晨几点之前是早市，地面划好摊位，每个摊位每天收个一毛管理费就可以了。

到点散市，也不影响交通，就是临时的，可进可退，可松可紧，视上面压力大小而定，就是别掐死。

再比如，旧物市场，选个市中心的位置，先放水养鱼，谁都可以过来卖旧物，家里不用的东西，给急需的人，比新的便宜，还不要票，多好？

然后等壮大了，再管理，老百姓就退出了，会有个体户专门干这个，专门收旧货卖旧货。

老百姓也方便，去了就能卖。个体户也诞生一批，发展了个体经济。

到十二月份，每一个旧货摊发个执照就完事，那只是发照日期，开业时间写去年都没问题。

你不敢写别人敢写，全国第一个个体户的荣誉，就属于别的城市了，那可是意义重大的事情，只有第一才会被历史铭记。”

刘汉随口道来，轻松随意，却洞见万里，仿佛说的就是真实存在。

赵至臻三人面面相觑，无比惊悚。

赵至臻终于慨叹说:“你的建议非常好，当然风险也不小，好，这两把火先烧着。看来女儿每天只顾扯淡了，什么进步也没有。”

赵梦顿时羞红了脸颊:“我没养孩子吗？”

众人哈哈大笑。

随后赵至臻聊起牛棚岁月，讲他每天靠口琴渡过劳动之外的时光，这就是真正的交流感情了。

马惠芬和赵梦心中恻然，悲喜交集，无声落泪。

赵至臻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很旧的口琴，递给刘汉说:“送你留个纪念，苦难才能炼成真金。”

刘汉郑重接过。

仔细观察，这是二十八孔回声口琴，不锈钢琴身上有‘国光’两个大字。下面小字是:上海国光口琴厂。

这个年代最流行的乐器就是口琴，一般人家都有，各种品牌无数，学校甚至经常有四五十人的口琴合奏。

而这个口琴，是最高级的一种，回声口琴。

赵梦一脸期待的凝望着他，问:“你会吹口琴吗？”

“会。”刘汉随口说完，又加了一句:“一首追梦人，送给我的梦。”

赵梦顿时欢喜的脸颊通红，全身发颤。

眼看甜甜大幅吸气，又要尖叫，马惠芬抢先一把抱起。

刘汉把口琴放在唇边。

优美的旋律响起，独特的口琴音质，自带沧桑。

这首歌，他前世吹过无数遍，只为怀念那永远无法忘却的梦。

此生，他的梦重圆，终于有机会亲自弥补这过错，亲自吹给她听，以至于格外饱含深情。

赵梦惊喜的笑容如画，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的明眸如清灵湖水荡漾，精神随着音乐流转，淼淼浩荡之间，仿佛掠过人生百年，这感受只有后世的6d电影能比。

马惠芬彻底惊呆了，这从未听过的优美旋律，这无限婉转缠绵，秒杀了她的全部记忆。

赵至臻震撼的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吹了半天牛，不会吹口琴的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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