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大鹏，刘汉插好门，赵梦便紧张地问:
“你这算不算投机倒把？”
那梨花开居然卖了一百块，这可顶她半年工资了，刘铁树的先例在那摆着，由不得她不害怕，感觉就像一座大山压着，让她窒息。
“梦，你放心吧，这是合法交易，更何况没人知道，赵大鹏的舅舅还在法院，你说怎么判投机倒把？”
刘汉先安抚了赵梦，然后掏出那一千块递给她:
“这是卖盘子的钱，明天你先买两套衣服，我们这破烂不能穿了。记着，从里到外，包括鞋，不要买布料做，我立刻就要穿，我去救爸爸，必须体面一些。”
赵梦傻了，她终于见识了投机倒把的威力，比刘铁树还厉害啊。
但债务的大山也在那压着，还要救刘铁树，她实在无法开口规劝刘汉。
只能纠结的收好了钱，打算等婆婆回来，让她赶紧把债务还了。
先消灭一座大山再说，不能两面都压着。
刘汉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你自己也必须买，不要舍不得花钱，不会花钱就不会赚钱。打个比方，现在来了一个港商，你穿什么样，人家就开什么价，打发要饭的不用花钱，明白吗？”
赵梦懂了，哪有女人不喜欢新衣服的？
更何况这么充分的理由，她欣然点头:“放心。”
刘汉又想起一件事:“自从爸爸进去，你拿了丈母娘不少钱吧？都还上。”
他是有数的，他欠下的债务，几乎都是赵梦悄悄还上的。
赵梦激动的眼含热泪，重重的点头，让妈妈相信刘汉变好了，这很重要。
“早点睡吧。”刘汉拿起扁担，挑着水桶出门了。
自来水入户需要八百元，这地方住的全是穷人，所以都到公共水龙头接水挑回家，就在十字路口，露天的，白天排队，一个小时能挑回来就不错了，晚上最省时间，但晚上容易停水。
赵梦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男人真的彻底改好了。
她打了一盆水，端进里屋开始擦身清洗，完后，关了灯上炕躺下，等着刘汉回来给他亲热。
她甚至有些渴望，自从刘汉开始酗酒打她，已经很久没让他碰了，因为她受不了酒气，靠近了就要吐。拒绝一次之后刘汉再不要了，他喝酒很容易睡着。
可今天刘汉也喝酒了，她却决定改变自己了。
刘汉足足挑了三趟，把水缸都装满了。
又打盆水开始擦身。
终于听到开门泼脏水声，赵梦以为他要上炕了。
却没想到，他拿出今天买的稿纸和笔，把炕桌放在外屋地，坐在小板凳上，借着二十五瓦的昏暗灯光，像小学生做作业一样，趴着开始写字。
赵梦纳闷了，思索许久，还是悄然穿好衣服，走到刘汉身边问:“怎么还不睡？”
刘汉仰头说:“你先睡，我喝酒了，别熏到你。”
然后继续写。
赵梦心中一颤，咬着嘴唇，半晌，轻声说:
“我发现酒也不是一无是处，男人有时候必须喝酒的，以后你该喝就喝，不用问我同不同意。”
“好。你先睡吧。”刘汉又抬头，温柔地说。
赵梦进屋去了，重新躺下，她不知道男人在写什么，他不说她就不问，这是天天挨揍养成的习惯，别招惹他，即便他改好了，也别轻易刺激，容易复发。
她带着幸福甜蜜的微笑，沉沉睡去。
她带着幸福甜蜜的微笑，沉沉睡去。
刘汉一直写到后半夜两点，这才把稿纸收好，悄然上炕躺下。
……
等刘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阳光照射的位置，便知道十点了。
赵梦就坐在床边，一脸温馨微笑:“你醒了，我买回衣服了，穿上吧。”
刘汉迅速换了新内裤，穿上长袖白衬衣，肥大的蓝裤子，蓝布鞋，看着就像刚上任的村长，和赵梦一样。
他叹了口气，没别的选择，每一个服装厂都生产一样的款式，全国成衣就那么几种。
就这几种，老百姓还买不起。
一般都是自己买布，自己裁剪，合不合体已经不重要，裁错了再缝上，哪个女人不错几回？几次就熟练了，省钱是关键。
赵梦有些紧张:“我买错了吗？”
刘汉赶紧道:“没有选择，哪来的错？但纯棉的衣服，成本太高，我国没有那么多的棉花，所以很快就会被更便宜的化纤取代，那就丰富多彩了。”
“化纤更贵啊，的确良就是化纤。”赵梦忍不住反驳。
刘汉笑道:“的确良是涤纶，只是化纤中的一种，化纤还有丙纶、腈纶、锦纶，就算涤纶比棉花贵也不合理，那是暂时的，因为刚刚流入我们国家，我们还生产不出来……好吧，我错了。”
赵梦脸颊晕红，刘汉明明认为她错了，还要认错。
……
刘汉匆匆赶到了南岗街，苏国庆就住这里。
这个时间，不过十点半，中午吃饭的还没回来，苏家只有一个待业的小女儿，苏月。
严格的说，苏月那不叫待业，人家根本没想找工作，当大小姐养着。
刘汉没有多想，计划没有变化快。
走到苏家门前，噹噹噹，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门才打开，露出一张漂亮的圆脸，一身港式连衣裙，胖胖的，虽然没结婚，却烫着大波浪，描着眉，擦着粉，眼波如浪，自带鱼钩。
刘汉微微一躬，温润微笑:“大小姐好，请问有老物件卖吗？”
苏月对这个恭敬称呼很受用，得有大小姐的谱儿，证明他眼光不错。
可她不知道什么是老物件，只好娇声问:“什么叫老物件？”
“就是古董，1911年之前的东西，俗称老物件。无论是石器、玉器、陶器、瓷器、骨器、青铜器、铁器、金银器、漆器、珐琅器、各种书画，古典木器家具，不分新旧，再破也不要紧。”
他说的无比全面，其实真正想收的只有瓷器和黄花梨，其他都是给苏月找的借口。
苏月果然眼睛一亮:“再破也不要紧？来，我后院有个断腿的桌子，你看看。”
“好的。”刘汉进屋，苏月重新插上门。
两人到了后院，刘汉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断腿桌子，看款式是清代的八仙桌，倚着墙角，上面堆了一堆破烂，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污垢，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但桌子腿还在。
他走过去，看似随意的用食指关节一敲，确定无疑，这就是黄花梨。
“这个十块钱。”刘汉随口说。
苏月始终在观察刘汉，越看越是兴致勃勃，闻言笑道:
“给我讲讲你怎么赚钱，这个桌子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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