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宴看着那一池锦鲤,追逐着鱼食，在水里游来游去。而表妹总是左抛一下，右抛一下,她似乎很喜欢看着鱼儿游来游去，有时故意抛的很远,惹得鱼儿游出去又游回来。
表妹是故意的。
她似乎总在乖巧的时候露着一丝调皮。
仿佛一块糖，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甜的，只有咬下一口后才知道里面原来带着酸。
沈清宴笑着说：“抛那么远做什么，方才不是说绣香囊绣的手酸，现在不酸了？这碗自己拿着。”
顾舒窈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鱼太肥了，我想让它们多游一点嘛。”
沈清宴被她胡扯的理由逗得哭笑不得：“又在胡说。”
顾舒窈：“真的啊，我描了一下午的芍药。”说着，埋怨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芍药的花瓣好多,好复杂,我描了好久呢。”
沈清宴内心波澜起伏,他的表妹真是将所有的天赋都点在撒娇上了。他将碗放在一旁，握起顾舒窈的手：“这只手酸？”
顾舒窈点头。
沈清宴认真看着她的手心，里面有一道红印,顿时心疼起来：“这怎么弄的？”
被鞭子勒的,那个突厥细作力气太大，她勒的半天才把他勒晕,虽然带着牛皮手套，但也被勒出了红痕。
“缕彩线弄得呀。”顾舒窈小声道,“我一根一根挑的，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她的确是缕了一下午的彩线。嗯，说不定手心变红也有这个原因,不算撒谎。
顾舒窈说的理直气壮。
沈清宴手覆上去，拇指在她的手心缓缓揉着。
“别一口气绣完，我又不急着要。上次你送的那个还好好的呢。”沈清宴道，“好了些吗？”
顾舒窈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有些出神。
“小月亮，你为什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兮兮的？你别调皮啦，免得你娘又要打你手心。”
“你傻啊，他们叫你去爬假山你就爬，摔下来怎么办！你看你的手，都蹭红了，差点就会破皮的知不知道啊！算了，你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小傻子，我不说你了，我帮你吹吹，呼呼，这样就不痛啦。”
“别哭啦，小月亮听话。本来就笨，越哭越笨，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哎，算了算了，你想哭就哭吧，你今天的课业我帮你抄。”
“噗，这个时候不傻了？还知道我们的字不一样？不是让你照着我的来练吗？行啦，当我跟你一样那么笨吗，我会模仿你的字来写的，放心了吧。”
顾舒窈扬起一抹笑：“表哥，你帮我吹吹就不痛了。”
沈清宴目光微动，将她的手握起。顾舒窈的指尖微凉，沈清宴缓缓抬起她的手，在要放在唇边时，停下来。
“每天就知道使唤你表哥。”沈清宴轻轻拍了她的手心一下，“晚上让丹红去拿玉容膏帮你揉。”
呼呼没有了。
沈清宴转身去吩咐晚膳。
顾舒窈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渐渐淡去，无声道：“终究……我们还是长大了啊。”
沈清宴压下那阵心浮气躁，刚才他差点要将表妹的手贴在自己的唇上。表妹是个爱撒娇的性子，她还小不懂事，他可以由着她，但他自己必须要有分寸。
夜色渐浓，随着暮鼓声起，行人们渐渐归家。黄胜却在这个时候拜访王府，他也是被逼到没办法了，沈清宴正在用膳，听得黄胜前来，太阳穴就开始跳。
偏厅里，黄胜正急着打转，见着沈清宴到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压低着声音道：“太子殿下出宫了。”
见着沈清宴要发怒，黄胜赶紧补充道，“太子殿下去了平康坊，那帮突厥人也在那里，王爷，您看您是不是……”
沈清宴扶额：“太子为何会去平康坊？”他最近不是一心扑在骆府那小姑娘身上么？现在大半夜平康坊风流，别说人家小姑娘怎么想，若是让朝臣知道了，定是要参他一本！
黄胜哪里知道内情，他原本在平康坊玩的开心，突然看见了乔装打扮后的太子殿下，吓得魂儿差点都掉了，连滚带爬来向上司报告。
平康坊这个地方，说它不正经吧，但它的确是教坊司下朝廷开的，里面也有许多单纯喝喝酒就听听曲儿的地儿，像他们六部平日里小聚就有不少同僚喜欢去平康坊，喝着酒看着胡姬跳舞。但太子身份特殊，平日里无风都会掀起三尺浪，更何况现在还给出了风。
沈清宴大概知道黄胜的打算。若万一太子被认出，他在那里，可以推说是旁人喝醉看错了，出现在平康坊的是安亲王。毕竟两人是堂兄弟，不说模样，两人的身形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此事不必外传，你就当没看见太子。”沈清宴道。
黄胜连忙点头。
这顿晚膳是用不完了。
沈清宴问清楚太子作何打扮后，换了一身相近的，带上侍从策马出发。
沈青云纳闷，他哥最近怎么这么忙碌，见到偏厅里的黄胜后，好奇道：“黄大人，暮鼓都快敲完了，我大哥怎么又出去了？”
黄胜心里苦，正盘算着说辞，就见到顾舒窈也出现了，那句平康坊顿时咽了回去。
“王爷也是为了公事。”黄胜含糊道，“下官告辞。”
顾舒窈知道礼部最近忙得要命，并没有疑惑沈清宴突然外出。今晚，她也将十分忙碌，早上抓到的突厥细作已交给不良帅，她得去做个收尾。
换上那一身面具女郎的装扮，朝永乐坊而去。
不良帅牢房之恐怖，让那两个细作吐出不少东西。
顾舒窈看完口供，说道：“依照他们的说法，是二皇子阿史那拓云指示他们冒充高句丽人，挑拨高句丽和大夏的关系了？”
不良帅沉吟片刻：“你觉得呢？”
顾舒窈想到那个草原上的眉目深邃的男人，摇摇头：“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两人不老实，他们这是胡乱攀咬人。”
不良帅好奇问道：“你如何能这么肯定？”
顾舒窈道：“阿史那拓云此番来不了长安，本就是他计划之中……”
没说完，就被不良帅打断：“我怎么听说他是被你捅了一刀才来不了的。”语气里贱意满满，顾舒窈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啧啧，你说说你这个女人欠了多少债。”不良帅感叹道，“年轻人，听老人家一句劝，欠什么别欠感情债。”
顾舒窈虎着脸：“您叫我来就为了说这些？”
“咳咳。”不良帅正色道，“突厥人今天去平康坊，你去盯着。”
顾舒窈不想干，她还要回去绣香囊呢，果断拒绝：“大帅，不能因为我突厥话说得好就可逮着我一人用啊。我好歹也是绣罗使，这种盯人的活儿，我不接。”
不良帅就知道她觉得是大材小用了，慢悠悠道：“听说安亲王突然离府，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顾舒窈眉头一跳。
不良帅：“安亲王的确敬业，现在估计也在平康坊陪着……诶？你这就走了吗？要不你还是别去了，这种盯人的小活儿还不至于让你出马，要不回来呗！诶？走啦？”
顾舒窈头也不回地朝平康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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