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成了？”汤远放下笔，对自己刚写的字十分满意。

“是。”底下的黑衣男子低着头回禀，“戚小姐回府时惊马，翻了马车，右臂骨折，估计要养上个两三个月。”

“出去吧。”等人出去了，汤远走到屏风后。祈延拿着一支特制的小毛笔，认认真真的描红。

汤远走过去，将自己刚写的字放到他面前：“今天加一张。”

祈延鼓着包子脸，不太乐意，于是放下笔问汤远：“爹，舅舅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女人计较，要是男人打女人就是坏人！”很明显这个女人指的是白清清，坏人指的是汤远，只是祈延年纪小分辨不出来白青枫话中的深意。

“小子，你是听你舅舅的，还是听我的？”汤远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你还记得入京时惊马的事情吗？就是那位戚小姐做的。你娘亲可是有孕在身，遇安年纪还小……你再想想？”

祈延抬头毫不犹豫：“那我听爹爹的。”

“嗯。”汤远满意了，刮刮他的小鼻子，“对于你娘和遇安这样的女孩子自然要好好护着，但对待伤害你家人的女人？那就不是女人，是你的仇人，对待仇人可不能手软。”

“那爹爹为什么不杀了她？”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嘿，小小年纪戾气就这么重？”汤远将人从怀里拎出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教训他：“这次戚小姐不知道你和你娘亲在马车上，所以我只给她一个教训。别动不动就杀人不杀人的，从哪里学的？”

“皇伯父说了，我是皇家人，伤了皇家人的都可以算是谋逆，谋逆者死。”祈延有些不明白，“皇伯父还说，他想要谁死根本不需要理由，我也不需要。”

汤远脸上的笑消失，捧着祈延的脸郑重的教导：“你皇伯父说的不对，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任性。就拿这位戚小姐来说，她本人是不讨人喜欢，但你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

“她的父亲是戚将军，镇守边疆四十多年，他有三子一女，其中两个儿子都死于战场。往上数，戚将军本来是兄弟五个，光是为朝廷战死就四个，戚将军那一辈只剩他一个，至今五十多岁还坚守在战场上……戚家满门忠烈，代代如此，就算是有小小的私心，全天下的人也会支持。”

祈延模模糊糊的好像理解了什么，就问：“可皇伯父说戚家人心大了，想要把女儿嫁给皇帝，戚小姐想要嫁给爹，爹以后会是皇帝吗？”

“爹不会做皇帝。”汤远拍拍他，“说实话，若是可以我宁可让戚家继续掌兵权，戚家大节上从未含糊。所谓私心，也不过是失去兵权后的无奈之举罢了。”

回京后赵平襄经常把祈延接进宫教导，一些想法汤远并不认同，但汤远不会在这时候与皇兄唱反调。皇兄教祈延杀伐果断，那他就教导祈延仁政怀柔。

汤远叹一口气，摸摸祈延的头：“你也跟你皇伯父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你喜欢你皇伯父吗？”

祈延迟疑了一下，道：“皇伯父他待我很好，只是有时候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有时候我觉得皇伯父很喜欢我，有时候又觉得皇伯父很讨厌我……”

“你皇伯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汤远将人抱回怀里颠了颠，“爹，今天告诉你一件事，祈延也长大了，应该能明白爹的意思……”

“什么事？”祈延拽住汤远的衣袖，小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爹，要不，等过几年再告诉我？”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逃避呢？”汤远拍拍祈延的后背，“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你皇伯父才是祈延的亲生父亲……当初毅王叛乱，京城也不太平，你皇伯父……你父皇就把你托付给我。现在我们回京了，你父皇只有你一个孩子，爹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你。”

汤远没听到回应，低头一看，祈延紧咬着牙关，无声流着泪，哭的小鼻子都红了：“爹，我不是你和娘的孩子？遇安也不是我的妹妹？”

“乖。”汤远赶紧安抚他，“我是你的亲叔叔，你娘就是你的亲婶婶，遇安还是你妹妹，哭什么？”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祈延只顾摇头。

汤远又叹了一口气，也不哄人了，任凭祈延靠在自己怀里，将他衣服都哭湿了。

祈延哭了一阵，汤远递过去一杯水：“来，补点水还能继续哭。”

祈延打了个哭嗝再也哭不下去了，抽抽噎噎：“怪不得爹不喜欢我……”

“嘿。”汤远把杯子往旁边一扔，揪着祈延的脸：“臭小子，嘴怎么这么坏？”

祈延被他捏的说话都含含糊糊：“爹你又欺负我！我要跟娘说！”

汤远神色讪讪的收回手：“你也就会这招了。”

汤远不自觉又叹了一口气，父子两人陷入沉默，书房里只有祈延的打嗝声。汤远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好让他舒服一点。

“爹，”祈延先耐不住性子，一边打嗝一边道，“以后我要进宫陪皇伯父吗？”

“是父皇。”汤远纠正，他不知道怎么跟祈延开口，斟酌着：“在其他人看来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你父皇的意思是把你过继到他名下。”

“过继？”祈延不解，“可是爹你不是说我是他的儿子吗？为什么还要过继回去？”

“皇帝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汤远一把将他的头发揉乱，“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对皇兄能更亲近些，你父皇的身体……”

祈延又打了个嗝：“爹，你给我扎一针吧，我不想打嗝了。”

“行。”汤远抱着他，“我们顺便一起去看看你娘和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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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祈延看到白清清那一刻，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他窝在白清清怀里，任凭汤远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出来，气的汤远牙痒痒。

“这是怎么了？”白清清把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裳放到一边，将祈延往怀里揽了揽。

“没什么，祈延要到宫里长住了，不舍的离家罢了。”汤远抱过女儿，对白清清解释道。

夫妻两个多年，白清清对汤远和祈延再熟悉不过，一个照面就将事情原委猜个七七八八。只是让这么小的孩子进宫，她着实不放心。

“不然白天进宫，晚上回来睡觉，好歹让祈延熟悉一下环境。”

“你当皇宫是书院呢？”汤远给了她一个眼神，“放心，有皇兄看着呢。”

放心？放心什么？不过白清清知道汤远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将祈延送回去，就转移话题：“今天乐安公主送来了请帖，邀我去参加赏花宴。”

“赏花宴？”汤远在京城也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只瞥了那请帖一眼，见上面写的是安王妃，就道：“乐安公主善交际，为人八面玲珑，前几天还给祈延遇安送了见面礼。想来她举办的宴会也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这也不是白清清第一次收到请帖了，只是之前胎象不好都没答应。这次是乐安公主下帖子，她再不答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白清清多见不得人呢。

尽管不太喜欢跟一群不认识的女人们聚什么会，但白清清也不能一直缩在安王府不出门，她还能在府里宅一辈子?

心里有了决定，白清清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带遇安祈延一起？”

“带上遇安吧，祈延就算了，我明天要把他送进宫。”汤远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白清清柔和的侧脸，啪叽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汤远最欣赏的就是白清清那股子韧劲，不管是富贵还是穷困，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环境，想法子让自己过得更好。自信却不清高，有原则却不迂腐，跟她在一起永远不会担心自己会倒下，因为背后还有一个人可以依托。

白清清可不清楚他满肚子柔情蜜意，手忙脚乱把他的脸推远了：“孩子还在呢！”自从她知道汤远给孩子吃了开智丹，现在祈延遇安智力跟七八岁孩子差不多，就再不肯当着他们的面跟汤远亲近……七八岁都记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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