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参加考试，青枫和三省书院的几个同窗一起，李崇文、章林、王立行、李显，加上青枫正好五个人。
白青枫本来是不想跟王立行相互作保的，但其他秀才人家也早就有相熟的朋友相互作保，贸然换对象并不容易，加上这些人都是三省书院的同窗，多少有一份面子情，白青枫也就同意了。
他们一行人跟着镖局打算一早就去省城，就在城门口集合。白清清也难得腾出空来送白青枫去科考，她坐在马车里交代青枫：“……一次没考好还有下一次，可千万不要压力太大，伤了身体。”
“姐，我知道。”白青枫也有些无奈，他姐比他还紧张，一些小事翻来覆去的讲。
白清清又翻出他的书箱帮他检查：“也对，你也有一次经验了，不用我多说。”她看到书箱里有一本笔记，是关先生的笔迹，就问：“关先生怎么说？”
白青枫脸上的笑收了收，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沉重，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次有八成的把握能考上。”
“不错，关先生说八成那就是肯定你能考上举人了。”
白青枫朝她的方向挪了挪：“姐，我，关先生他……”关先生强行给他和关凌霜定亲后，他就对这个老师亲近不起来，更何况关先生始终对他姐有很大的敌意。
“别想那么多，好好考。”白清清这三年冷眼旁观，关先生真的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对青枫可以说是倾囊相授，而且除了始终希望白青枫与她拉开关系，没有干涉白青枫任何事。
三年中她无数次生起退婚的心思，但最终没有施行。
现代亲家双方不和的夫妻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反正她和关先生也没多少交集，白清清只能这么安抚自己。
这时汤远在外面敲敲马车壁：“到了。”
白清清掀开帘子，李崇文和章林已经到了，身边都有家人相送。
“堂姐，堂兄。”白青瑶妇人打扮，站在李崇文身边姿态极为娴静。就连李崇文眼睛盯着白清清瞧，她也只是眼神哀怨，一点不高兴都没表现出来。
白清清和白青枫只是跟她点点头，对这个堂妹并不亲近。
白青枫跳下马车，跟同窗打了个招呼：“李兄，章兄。”
李崇文对他一笑：“有好些日子没见堂兄了。”又寒暄两句。
章林本来也要上前打招呼，等看到白青枫腰上的玉佩，身上的红色锦袍就停下了脚步。
白青枫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对两人笑了笑：“这不是取个好兆头嘛。”他很少穿这样张扬的衣服，但不得不说这衣服料子是真的好，那流光溢彩的金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白清清被汤远扶着下马车，先去跟镖局的人打了声招呼，托他们多照顾三省书院的这些学子。
别看在读书人中她名声不好，凤阳县人说起她也总是说她是个混不吝的，不像个女子，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对白清清的评价都很高。镖头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当然白清清也送上了自己的“心意”。
“清清姐。”
白清清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关凌霜也来了。三年了，她身上少了几分少女的活力，反倒是多了几分清愁和温和柔顺。
“怎么不去跟青枫说说话？”白清清看着那边正在和汤远说些什么的白青枫。
关凌霜抿着嘴笑了一下：“我先来给清清姐打个招呼。”
白清清皱着眉看她：“怎么又瘦了那么多？青枫惹你生气了？”
关凌霜脸上一红，赶紧摇摇头：“没有，青枫师兄对我很好的。”她讷讷，“只是前几天病了一场。”
“去吧，一会儿青枫就要走了。”白清清拍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
关凌霜怎么能不多想？她转身去找青枫的时候睫毛有些湿，三年了，白青枫会给她送礼物，会关心她的身体，但始终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看到了关凌霜，白青枫脸上的神情很温和：“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不是说不用来送？”
关凌霜的心又下沉了几分，站在白青枫几步开外：“我跟爹说过了，一会儿就回去。”
“那就好。”白青枫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了，求救的目光看向汤远。
汤远有什么办法？他轻咳一声：“你姐找我，我去看看她做什么。”
关凌霜和白青枫就看着他走到白清清身边，自然的牵住白清清的手，然后被瞪了一眼，也不生气，两个人你推我闪的，动作间全是自然亲近。
关凌霜神色不免黯然，这就是她和白青枫之间缺少的东西。白青枫和白清清对她都很好，但那种好不是对亲近的人的好，更像是对一位客人。
白青枫对她很温和，但很少与她说笑。她始终害怕白青枫有一天会抽身而出，那到时她该怎么办？
这场婚事可以说是他们父女两个强求来的，强求来的东西怎么能心安呢？关凌霜又如何能不郁结于心？
当时听到这个诊断关先生大发雷霆：“你想要嫁给白青枫，我用尽手段给你定下了这场婚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郁结于心？！是我给你气受了，还是白青枫给你气受了？！”
都没有。
关凌霜也不知道她究竟还想要什么，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深想。
关凌霜挤出一个笑脸，拿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是我特意求的平安符，你带上吧。”
白青枫接过荷包，毫不迟疑的挂在自己腰上，取代了那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关凌霜神色这才好了几分，脸上的笑也明亮了，抿着嘴看着白青枫笑。
“再过段时间天就冷了，你不要再做这些了，小心冻到手。”
关凌霜羞涩的看他一眼：“没关系，家里炭火。”顿了顿才小声说，“我喜欢给你做这些。”她给白青枫做了很多东西，香囊、外衫、鞋子，有的送了出去，有的没送出去……
白清清也在和汤远说这两个人。
“你看，青枫跟他未婚妻关系是不是不怎么好？”
汤远不以为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还行吧，青枫不讨厌她。”
是啊，可也仅仅是不讨厌。白清清心里知道，当初关先生闹出了那一些事情，彻底绝了青枫喜欢上关凌霜的可能。青枫性子是软，可有时候又很倔。他认下这场婚事，他对担起对关凌霜的责任，但更多的怕也是没有了。
见白清清还是忧心忡忡，汤远拉着她往另一边走，一边还问：“这人怎么还没来齐？也不怕考试迟到？”
白清清拍开他的手：“在外面呢，你注意点。”她越来越怀疑汤远当初是故意骗婚，那个害羞小和尚的形象好像是她的错觉。要是当初她看到的是现在这个汤远，她肯定不会同意婚事！
“怎么了？”汤远又故意往她身边凑。
白清清就拉长声音：“没什么，就是想念当初那个小和尚了。”
没想到汤远只是沉思几息，就一本正经的回答她：“这个可以有，我衣柜里还有一件僧衣，晚上回去可以试试。”
白清清脸一黑，环视一圈，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松了一口气，狠狠拧了他一把，“想的美！”气哼哼的推开他。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王立行和李显才姗姗来迟。白清清对他们两个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是青枫的同窗，便也没特意过去打招呼。
镖局很快就要出发，白清清才去找白青枫说话，想着关凌霜和青枫差不多说完了。
看着关凌霜红着眼圈，白清清也不能不管，拉着她安抚。
汤远则是走到白青枫身边：“只要你一句话，我和你姐姐可以想办法退了这场婚事。”
白青枫揉揉自己笑僵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反正娶谁都是娶，我也不讨厌她。”
他看得出来关凌霜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这三年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他身上，哪怕他不动心，也不想伤害她。更何况，他也不敢刺激关凌霜，他想起关先生告诫他的话，心里也有些沉重。
“优柔寡断！”汤远哼笑一声，“随你，反正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自己选的。”
白青枫还是摇头：“她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我对她不够好。”嘴上不说，他还是因为“逼婚”的事情有些迁怒关凌霜。尽管知道关凌霜是无辜的，但人心都是偏的，他更在意姐姐。
“出发啦！”
车队缓缓前进。
白清清看着车队离开，问身边的汤远：“你说青枫他这次能考中举人吗？”
她还记得现代学过的那篇《范进中举》，举人对于读书人来说真的是一道槛儿。迈过去就能到一些小地方做个小官，迈不过一辈子就只是个贫民百姓，最好的出路也就是找个地方做教书先生。
“你该祈祷他别考上，真考上了，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他那个岳父。”汤远缓缓的说，“关先生现在想要通过女儿掌控青枫，以后青枫进入朝堂，你觉得他能忍得住，不通过青枫插手朝堂？”
“一个读书人，一个有雄心壮志的读书人，因为残疾断了前程，你觉得他会不渴望接触朝政，不渴望权力？”
“清清，你对青枫太过心软了。”汤远在白清清耳边叹气，“你怎么就不对我心软一点呢？”
白清清缩缩脖子，只当是没听见他后半句话。她也知道，关先生想要青枫做一张无瑕的、纯白的任他涂抹的白纸，所以才会这么排斥跟青枫亲近的自己。
可有句话叫：想要打老鼠，又害怕伤了玉瓶。更何况现在关先生还没有做出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对于关凌霜做弟媳，她不反对，唯一反感的是婚事不是青枫主动的。反而关先生不喜她这件事，她早就知道，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犹豫的越久，青枫与关先生的牵扯就越深。”
白清清斜他一眼：“我不用你帮忙也能解决婚约，你不用激我。”
“真的不用我帮忙？”汤远伸出小拇指比了比，“我要的报酬真的很少的。”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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