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是可怜啊!被关了十年,终于出来了吗?就是他啊!”
“长得倒是挺标致,但是这少白头一看就是短命鬼啊!”
“看他那会变色的眼睛,是不是被虎妖附身了啊!”
“都离的远点!担心沾了晦气!”
路边的行人们对着在街上孤独狂奔着的少年指指点点。
虎头镇,是一个封建制的小镇。
白煞,白家大公子,一出生就长有浓密的白发,还有两颗虎牙,长大后蓝色的眼睛还能变成猛兽一般的黄棕色,被视为不祥之兆。
本来父亲打算把他扔到河里溺死,以绝后患,幸好温柔的母亲求情,才保全了他的性命,但对他万分嫌弃的父亲给他起了一个极凶的名字,视他为煞星,名为白煞。
白府院子里,白煞的两位弟弟正在练剑。
地牢内,白煞的四肢都被铁镣铐死,身上捆着重重的铁链,无法动弹。
自从他出生以来,就一直只能被关在这个地牢里,没有任何事做,在漆黑的地牢,凭借特殊的双眼,他时刻都能看清楚一切。
他一直盯着那扇门,等待着牢门打开的那一刻。
只有母亲在给自己送饭时那扇门才能打开,才能有人陪自己说话。
牢门再次打开,一个妇人提着篮子走了进来,不同于父亲和弟弟们恐惧和厌恶的表情,她的脸上,写满了温柔与同情。
“娘,弟弟们是不是又在练剑了?”白煞突然开口询问道。
“啊......”妇人放下篮子,愣了一下,稍作犹豫,最后还是按实回答,“是啊!煞儿你的武术直觉真的很强啊!”
“嗯我可以感受到院子里有淡淡的杀气流露过来。”白煞微微点了点头,对母亲微笑着,两颗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由于父亲觉得晦气,白煞一直理着光头,本来父亲还打算挖掉他的双眼和犬齿,但都被母亲拦下了,也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敢睁开眼,张开嘴。
他对战斗和杀意的感知能力非常强,就好像一只白虎一样,可以随时发觉身边的威胁。
“你明明可以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战士的,但是你爸就是这么老古板,非要迷信你是不祥之兆。”白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食物给白煞吃,一边看着白煞狼吞虎咽,一边给他讲述外面的事。
半个小时的快乐时光很快就过去,白夫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地牢。
门关上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刚刚关上厚重的铁门,白夫人就用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良久,咳嗽终于停下,白夫人看了看手掌里咳出的鲜血,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望铁门。
一个月前在城里的医院确诊,她是肺癌晚期。
她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她并不怕死,在这个阴暗的世家永远没有正常的生活,她甚至想要快点解脱,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被常年关在地牢里的长子,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看过外面的风景。
一旦她死了,没有人再去担护他,她丈夫很快就会把白煞当成她身亡的诅咒来源,无情地灭杀掉,那么他的一生,就只有监牢里的黑暗了。
哪怕只有一瞬,她也希望儿子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光明。她可以察觉到,每次一开门,白煞就会贪婪地用目光拼命捕捉着门外的世界。
门外只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但这对于白煞已经算是一个新奇的地方。
儿子的眼睛很好看,忧郁中带着温柔,是最能体谅别人的个性,他有才能,早晚他会遇到能够容忍他天生异象的归属之地。
白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渐渐下不了床,她已经有十天没去看望白煞了。
白家家主坐在她床边,手里的烟枪二十四小时不断地冒着烟,叫骂着打算如何把白煞剖腹挖心,祭天以换取白家人的健康。
这使得白夫人格外惶恐不安,浓重的烟味使她剧烈咳嗽,她的病情也因此更重了。
今天是白煞的十三岁生日,天上电闪雷鸣,大雨将至,白煞的父亲嚷嚷着这是极度不祥的征兆,喝了几两酒后,离开了病房,称他今天就要杀死白煞。
白夫人无法再在床上躺下去了,她拔下了身上维持生命用的瓶瓶罐罐,燃烧着她生命仅剩的生命力,一步一步,走向关押白煞的地牢。
天上终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彻底打湿了白夫人的衣服,但这无法阻挠她解放儿子的决心。
她赶在丈夫赶来之前来到了地牢,病魔压榨着她的身体,让她骨瘦如柴,但她还是举起了斧子,砍向了捆着白煞的铁链。
她这辈子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这一斧之上,精钢打造的锁链居然应声而断。
“跑。”白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剩下的力气不足以支持她站立,她双手撑地,对白煞喊道,“你是自由的!从今天起,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白夫人用最后的力量,把白煞推出了牢门。
白煞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对世界的认知第一次有了颜色这个概念。
在昏暗的牢房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他听母亲说过世界的美好,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尽管天上乌云密布,大雨滂沱,但他还是激动万分,那双几乎从来没有走过路的腿居然下意识地狂奔起来,在这个他未曾踏足过的世界,这片土地上奔驰。
十三年没有舒活过的筋骨,今天彻底打通,让他感觉全身无比的舒畅。
看着欣喜若狂的儿子奔出了视野,两行泪水流过母亲干瘪的脸庞,最终与脸上的雨水混为一体。
白夫人的身体,静止不动了。
十三年的活力似乎在一瞬间迸发出来,白煞的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结舌,在后面追赶的白仁等人完全无法追赶,他身上的铁链当啷作响,赤裸的双脚踩踏着水坑,激起大量水花,他跳过围墙,跃上屋顶,拼命地跑过一条条街。
他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人惊奇的目光和流言蜚语,他只顾挥洒着压抑十三年的力量,不知不觉地狂奔了一整天。
冒着暴雨和雷电,他一口气逃离了那个束缚了他十三年的恶魔老巢。
他跑到悬崖边,蓝色的双眼眺望着最远的地方,他的吼声与雷声融为一体。
冒着雨,白煞穿着破旧的衣服,走在坎坷的山路上,碎石打碎了他的脚,暴雨淋湿了他刚长出来一筹的白色短发,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忧郁,刚才的兴奋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不安与恐惧。他第一次感觉,是他害死了母亲,他感受到了身上的诅咒。
他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身体,他拼命撕扯着头发,用碎石试图划破眼球,但因过于激动只划破了自己的额头,他想用石头磕掉自己的虎牙,头撞在岩石上,血流不止,他失去了意识。
脆弱的少年,静静地躺在荒野,任由风雨冲刷着。
一道闪电过后。
一个穿着风衣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风雨中。
他带着黑色的护目镜,黑色的皮手套,下颌留着短胡茬,看起来约为二十五岁上下,嘴里叼着熄火的烟斗,左右腰间和背后,一共插着四把狙击枪。
“瓦西里王牌,这个少年......”瓦西里的身后走出一个身穿降灾者服饰的少年,看着躺在地上的白煞,同情地说道。
瓦西里取下嘴里的烟斗,将男孩一把抱起,夹在臂弯里,带着属下缓缓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白煞终于苏醒了。
他躺在温暖的床上,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柔软而又温和。他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包扎好了。
他旁边一个看起来比他稍大一点的男孩正在照看着他。
“你醒了?”男孩抬起头问他。
“在下雨天躺在路面上,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可不行啊!”瓦西里拉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
“瓦西里王牌!”少年有礼貌地站了起来,朝瓦西里鞠了一躬。
“小鬼,你从哪里来的?”瓦西里说着坐在了白煞的身边,取出烟斗叼在了嘴里,但并没有点燃。
看着眼前的两人,白煞似乎想起了虚弱的母亲用最后一份力气把自己推出监牢的画面,以及被父亲追杀的画面,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惶恐。
“你不该带我回来的,我身上有诅咒。”白煞的眼中布满了惊恐,下意识地远离瓦西里。
白煞死死闭上了眼睛,用枕头裹住头,抿紧了嘴巴,试图把自己身上的不祥之兆遮掩起来。
瓦西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摘下了手套,大手轻轻扯开了裹住白煞脑袋的枕头,右手温柔地盖住了白煞的脸,让他的眼睛和嘴都放松。左手则慢慢推开了护目镜。
“你那个也叫诅咒的话,我算什么?”
白煞感觉到了抚摸自己脸的手的异样。这只手,有六根粗壮的手指,很粗糙,又很温和。
白煞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与瓦西里对上了视线。
瓦西里微笑着,嘴里的烟斗开始冒出烟圈,他的双眼中,共有四个棕色的瞳孔,每只眼睛有两个。
四个瞳孔,给人带来的,是双倍的温和。
“诅咒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瓦西里指了指自己的异眼和异指,“天生异象,只会使我们比常人更加独一无二。”
“这是上帝的恩赐,绝不是恶魔的诅咒!”
三个月后,白煞来到了圆盾训练场,“索敌战神”武来锁的训练场地。
“那就是那个叫白煞的新学员吗?白发好帅呀!”
“蓝色的眼睛真漂亮!”
“真有个性!好羡慕!”
白煞挥舞着手中的锁链弯刀与队友练习,他明白自己找到了归宿。
“白煞队员,你的代号名确定是冢虎吗?”一个负责管理降灾者信息的队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纸和笔,“考虑好了吗?最终确定一下。”
冢虎,坟墓里的老虎,他确实觉得自己本来应该已经是坟墓里的死人了。
但现在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一刀逼退对手,走到了信息登记员身边,忧郁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对方,嘴角微微上扬,毫不忌讳地露出尖利的虎牙。
特意留长的银色头发精干地扎成一束,随风飘扬。
“不,我的代号,叫‘虎煞’吧!”
“另外,把我的名字改成白彩!”
虎煞已经是过去了,就把它当做自己的一个代称吧!
今后的生活,自己要活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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