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周嬷嬷？早前悦儿说承蒙嬷嬷教导，本想当面致谢，可民妇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入不得宫。今日既然来了，免不得民妇亲自下厨，给您做几样好菜招待您。”
周氏不解这人的来意，看人不言不语觉得奇怪，可她并非刨根问底之人，便没逼问缘由，只是拉着人进院。
女子被拉入院中，周氏忙让院子里坐着的儿子将温酒端来。
“先喝几口驱寒，饺子也吃些，我这就去下厨，做几样拿手好菜，不知中贵人可有忌口？”
“……我什么都吃。”
女子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周氏。
林直端着酒壶过来，发觉女子态度怪异，顿生疑虑。
这位周嬷嬷，怎么来了？还不等他想清楚，就见女子已经快步追上他娘，直接抱着他娘的衣摆跪了下去，话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阿姐不记得芙儿了吗？”
周氏闻言，顿时呆立当场。
女子殷切道:“我是周芙，我是周芙，阿姐可还记得？”
周氏震惊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霎时间忘记了言语，就连目光都有些空洞。
原本坐在院子里颇为自在的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老爹起身走到周氏身后，见她身形摇晃，脸色苍白，忙问:“这是怎么了？此人你可认得？”
周氏没有母族亲眷，当年是从邙城逃难到清河县的，早年也不是没有寻亲过，只是邙城那时候早就空了，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林老爹很清楚这些，忽然有个人冒出来，还一副与自家老妻旧识的样子，他心中疑窦丛生，比起惊喜，更多的还是质疑。
既然还活着，为何不早些出现，非要如今出现？岂不是有些奇怪？林老爹直接阴谋论了。
周氏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子，几乎要站立不稳，强撑着心神才勉强没有倒下，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麦芽儿听到动静出来，也有些发愣。
低声问麦团团，“这是怎么了？”
麦团团摇头，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周嬷嬷怎么会抱着林家夫人的裙摆不放手？
周氏抹了一把脸上泪水，忽而又笑，只是这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与释然。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都死绝了，明明已经死心……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啊。”
她强自镇定，回头看了眼丈夫，眼中含泪道:“这是我的妹子，亲生的，名唤周芙。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
话还未说完，周氏身子一软，向后仰倒。
“阿姐！”
周芙大惊失色，“阿姐这是怎么了？”
林老爹扶着老妻，忙要按人中，后知后觉想到在场有医者，连忙唤人。
“半夏快来，快来！”
“来了，来了。”半夏早在周芙抱着周氏的腿跪下时，就默默去隔壁取药箱。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他这个局外人都吓了一跳，想来周家婶子更害怕，将心比心，他果断做好治病救人的准备。
林老爹唤人时，半夏堪堪赶回来。
“并无大碍，只是过于激动，让我来扎两针。”说罢，他便取出银针。
“慢着！”麦芽儿扶额，立刻出言阻止。
“进去扎针，屋里暖和，都别围在一起，退开些。”
虽然她不明白周氏与周嬷嬷为何有这层关系，但天寒地冻，总不能在院子里扎针，半夏浑身都是抖的，完全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麦芽儿还真怕他手抖扎错地方。
林老爹将人抱进屋躺着，麦芽儿盯着半夏烤热了手，不再颤抖，才放他进去。
“手稳点，别颤，别砸了你的招牌。”她跟在半夏身后小声交代，嘀咕个没完。
半夏脚步一顿，回头斜眼瞟她，“有本事你来？”
麦芽儿当即挽袖子。
“我来就我来，你说扎哪里？”
这人的医术，说实话她是不太信的。周氏虽只是林悦林直的娘，可在她眼里却也娘亲的角色。从小到大，周氏对她是当做自家孩子教养的。
比起其他人，这位更像是母亲的角色，她还真不放心。
半夏原本是随口嘲讽，旋即想到麦芽儿真会扎针，当即有些麻爪。
尤其是看到跪坐在床边，目光哀怨的周芙时，越发觉得头皮发麻。
“要不……你来？”半夏语气发虚。
林悦心急如焚，林老爹也是在一旁有些不安，林直立在床边盯着周芙发呆，一家三口听到半夏的话，同时转头，目光直直射来，吓得半夏差点思考遗言。
他不敢耽搁，忙搓热手指关节，取出银针，小心翼翼施针。
片刻后，周氏悠悠转醒，睁眼便看到几个脑袋，惊得险些再一次晕过去。
她抚着心口，嗔怪道:“做什么呢？都一边去，讨嫌呢？”
林老爹率先站直，低咳一声，找借口出去。
林直作为成年男子，也不好在母亲床前多留，同样寻了个理由，拉着半夏出去。
屋内只剩麦芽儿，林悦等人，两个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好奇。
周氏瞥了一眼，挥手让她们滚蛋。
“一边玩去。”
“娘，你和周嬷嬷什么关系？”林悦扯着帕子，伸着脖子，小心翼翼询问，她心中猫爪子挠一般，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叫姨母，没大没小的。”
林悦眨眼，拉着麦芽儿后退几步，认认真真问候。
“姨母好，过年好。”
周芙当即愣住。
林悦伸手:“红包～”
周氏脸一黑，伸手在林悦手腕上拧了一下。
“没规矩，去做几样好菜，席面都料理好，不许偷懒。”
看着同样面露好奇之色的麦芽儿，周氏满心无奈，“芽儿也去，别和你林悦姐学，多大人了，还这样没规矩。”
周芙素来是个守礼节，重规矩的人，若是以往，定会出言管教两个姑娘的言行举止，可今日，此时此刻，却只觉得眼热。
“阿姐怎么和小孩子计较？姨母没准备什么东西，这镯子倒是合适的很。”周芙将腕上一只碧玉镯子取下，不顾周氏的阻止，直接塞到林悦手中。
“多谢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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