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所见统统说给了沈谧知道，暗一的脸色不是很好，徐勉送回去之后就彻底昏死在自己的床榻上，若非他见多识广，怕是也会跟徐勉一样经不住这样的刺激。
一个九岁的孩童，先杀人，后屠猫，比她的手段更狠辣的是她的心机，暗一不由得想起那夜他在将军府亲眼看到慕芊芊偷走了慕婉婉的那本册子，他看到了，却再也找不到。
那次之后，王爷见慕婉婉不高兴，让他找机会去慕芊芊房里将那本册子寻回偷偷还给慕婉婉，他虽然去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册子，房间里没有烧过东西的味道，他还翻了从慕芊芊房里的炭盆，一丝烧过纸张的痕迹都没有。
不是烧了，却能藏得连他都照不出来。
这个孩子的心机怕是不止他所听到的那么简单。
沈谧也沉默了好一会，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根本不知道一个九岁的女童到底哪来的心机能够算出旁人的谋算，这人，简直比慕远还更具威胁。
“圣上。”暗一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趁现在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可。”闻讯赶来的沈清洲第一个阻止，“在宫里出事，死得不明不白的，必得引起朝野震动，如今慕远革职的消息还未放出去，明日早朝百官得知此事之后必得追根究底，若是慕芊芊这时候死了，皇兄没法对百官解释，更无法给慕远一个交代。”
“属下不明白，一个罪臣，圣上既然铁了心要削去他的官职，为何要给他一个交代？”
“因为事情还没有查清。”对于这个，沈清洲也很是无奈，“事情没有查清，这就不算革职，只是停职查办，在这期间若是慕远的任何一个家眷出了事，都会变成皇兄无故发落无罪臣子，以至臣子家眷出事。这样的罪名，皇兄不能担当着。”
“慕恒。”高位上的沈谧忽然开了口。
“什么？”沈清洲顾着跟暗一说话，一时半刻没听清他的呢喃，本能地问了一句。
沈谧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跟他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提了嗓音重复了一次自己方才的话，又补充了解释，“慕恒，朕没有发落慕恒，如今他人在哪？”
跟自己的哥哥对上眼，沈清洲就明白了那双眼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慕芊芊既然连这都能算计得到，就自然会知道，若是这个时候慕远的家眷出了事，会给他们惹上多大的麻烦，那么那个被忽略掉的慕恒，就有可能是慕芊芊下手的目标。
匆忙行了一礼，沈清洲带着暗一一路直奔将军府，慕远被送到了别院，将军府立即关闭封锁，府里的人还留在里头没有迁出，沈清洲带着暗一翻墙进去，一路直奔慕恒的房间——
推开房门，少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沈清洲站在门口，没有迈步，心里已经慢慢凉透。
暗一上前探了他的鼻息，猛地抬起头来冲着沈清洲摇了摇头。
青年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光芒已经散了个干净，他木然转过身，呆呆地往前走着，一步又一步，走出了慕恒的院子。
暗一跟在他身后，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无能为力，眼看王爷一时半会不会有回应了，暗一吹了个口哨，召来了守在将军府里的兄弟们。
暗四从屋顶上窜了下来，代替暗一陪着沈清洲在将军府里漫无目的地走。
暗一则是径直回了王府，闯入徐勉的房中，那人还在昏迷着，暗一也顾不上那许多，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一把提了起来，手上抖了两下，将人给抖醒，“醒醒，随我去验个尸。”
徐勉从昏迷中醒过来，一听这话险些又昏死过去，可暗一揪着他的衣领，这个动作让他浑身难受，连呼吸都困难，只得挣扎着试图挣脱暗一的桎梏，“你松开，要去哪儿？”
“慕恒死了。”暗一的话简单利落，“我觉得是慕芊芊做的，你去看看，是怎么弄死的。”
身上再不舒服也禁不住这么一吓，徐勉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暗一也不管，将人扛上肩膀，带着他蹿上屋顶，一路直奔将军府去，将人带进了慕恒的屋内，这才放下他，猛地一掐他的大腿。
“啊——”昏死过去的徐勉被疼醒，惊叫一声之后猛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四下环顾了一圈，看了眼那个趴在桌上的少年，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暗一身上，“这是哪儿？”
“慕恒屋里，验尸。”暗一懒得跟他多说，将他的身子拧了过去，直直面对着趴在桌上的慕恒，另一只手还停留在徐勉腿上，随时准备他一晕自己就下手掐。
徐勉倒是没晕，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反倒是平静了许多，挣扎了两下从暗一手里挣脱，上前搭上了慕恒的手腕。
早已经没了脉搏，手都是冰冷的，他摸不出来什么，屋内也没有点灯，借着从推开的大门透进来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形，徐勉也没了法子，只能松开手，“把人抬出去，在这我看不清，没法验尸。”
暗一倒是没反抗，将人扛着就带出了房间，直接搁在院子中间，头顶着月光，徐勉看得清清楚楚，“是断肠草。”
知道跟暗一解释被断肠草毒杀是什么模样他也听不懂，徐勉索性就不解释，直接告诉他更直白的消息，“断肠草发作得很快，所以如果你怀疑是慕芊芊所做的话，她应该是没有时间亲自给慕恒下毒的，怕是买通了什么人，或是早早安排了人候着慕恒，总之她一定有帮手，将这个人找出来，慕芊芊就逃不脱这罪名。”
“多谢。”暗一匆忙道谢，急着去找人证。
在他身后，徐勉叹了口气，替慕恒将被弄乱的头发理了理，又整了整他的衣衫，摆了个看起来稍微体面一些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抖开，遮在慕恒脸上。
暗一去而复返，“你跟我走，留在这儿不安全，我送你回王府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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