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婉愣了愣，瞧着面前下跪的徐勉，迟钝的脑子稍稍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转过身去，一眼瞧见了那位传说中的溪王爷。
黑亮如夜的长发被发冠束在脑后，露出他轮廓柔和的清秀脸蛋来，而那双眼……微拖着慵懒睡意的那双眼，即便是这样的眼神也叫人沉溺其中。
连这般灿烂的骄阳撒在他身侧都显得黯然失色。
他长得是极其好看的，浑身散发的气质更是犹如他的封号一般，若溪水清清，粼粼澈澈。
身后徐勉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颤音，“王爷恕罪，小徒年幼轻狂，并不是有心要置喙王爷，还请王爷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这一次。”
这一跪免不得引来不少百姓好奇的目光，沈清洲眼珠一转瞥了四周一眼，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去处，于是转身走向王府，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随本王进来。”
挺拔的身影带着侍卫消失在视线尽头，痴愣在远处的慕婉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教徐勉拉住了衣袖，又是一声饱含无奈的轻斥，“你啊你啊，这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还不快随王爷进去。”
男人率先步入王府大门，她被牵着衣袖跟着往前走，步伐不稳几乎踉跄，被突如其来的震荡惊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待跨过王府大门的门槛，才宛若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天！
她这是做了什么！
当街辱骂王爷不说，还教正主逮了个正着，虽然心里对他有诸多不满，可那到底是王爷，皇室贵子，哪里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可以随意胡说的，何况还是在街上，听去的百姓不知多少，连王爷本人都听了个清楚，若是一朝降罪下来……连累将军府倒是不要紧，人渣也不需要同情，可万一连累了外祖父跟娘亲，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慢了半拍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震如雷响一样的心跳声坦然昭示着慕婉婉的心惊，来不及想对策，已经让徐勉按着跪在了王府大厅，面前是正位坐着的沈清洲。
“不必。”弗了弗因为坐下而稍微有些褶皱的衣袍，沈清洲这才将眼神转向跪在下位的慕婉婉，“既然是将军千金，进了王府就应该以贵客待之，起来吧，赐座。”
慕婉婉让这一声“贵客”吓得身子一抖。
按照她的思路，沈清洲是个腹黑心性的，表面上看着像个好人，实际上却谋算着怎么害死别人，是不是他每次害人的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看着和气，稍稍说错一句什么，下一秒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王府自有婢女听了吩咐，上前扶起她来，又搀着坐上了下位。
徐勉启唇试图替小徒弟分辨两句。
沈清洲已经瞧出了他的意图，提前开了口，“不必说，本王不会同一个女娃娃计较这么多，你们且先退下，本王有话要同小姐单独聊聊。”
围绕在大厅里的婢仆们很快悄无声息地退下，徐勉看了眼慕婉婉，本想暗示她不可再胡说，可对方的眼神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也只得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告了礼退下。
“小姐说本王做事不光明，净干些缺德事，不是个好人……”人群散尽，沈清洲发出一声轻笑，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可否详细说说？”
慕婉婉的注意力教他这句话给吸引了去，视线交汇上他的，就再也难以离开。
沈清洲真的有一副很好看的皮相，他长得过分清秀，气质也温和，更致命的是那好似有吸引力的眼睛，乍看惊艳，再看也难以自拔。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铁石般的心肠，他怎么能将自己拒之门外，怎么能对他亦师亦友的外祖父即将死亡的事实视而不见，他怎么不肯出手帮忙，他怎么能……
满目的鲜血再度充斥了慕婉婉的视线，断开了沈清洲那双眼给的蛊惑，她大口呼吸着，缓解着剧烈心痛带来的窒息感。
这样的反应沈清洲见多了，多的是初见他的人因为反应不过来而险些窒息，过了一会又像这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所以这次，也理所应当地以为慕婉婉只是顶不住“见到了王爷了”这样的压力，并没有将她这个反应放在心上。
耐着性子等慕婉婉呼吸平顺了些，才重新开了口，“让本王猜猜，是因为本王怀疑将军府，派人进府中暗探一事？”
他坐直了身子，往慕婉婉身边靠了靠，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逼近，视线直直地盯着对方微垂的眉眼，“你可知道你父亲手握重权，稍有不慎他就可以颠覆整个大安，本王要保住大安，保住圣上，如今只不过是怀疑，你便这么看不得？”
慕婉婉回以沉默。
慕远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若他怀疑的是慕远，那怀疑十个都不重要，杀十次她都不会有意见，她恨的只不过是沈清洲这个人，和徐勉……和徐勉的隐瞒欺骗而已。
“你知道，暗探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事情开诚布公地去调查，会引起朝臣不满，百姓慌乱……”沈清洲试图给她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话说出口自己却疑惑，他这样的身份，做什么都不必同她解释的。
慕婉婉却打断了他难得的好心，抬起眼跟他对视，认真道，“王爷，臣女可否大胆问王爷一个问题？”
“你大胆的事情做了不少。”沈清洲没有明着回答。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需要王爷的帮忙，否则很快会死亡，王爷会帮吗？如果不会帮，又是为什么？”许是他的气质太过温和，那股子恨意对着这张脸都难以激发，慕婉婉没发现的是，她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话才落地沈清洲就给了回应，“本王为什么要帮忙？一个人是死是活自有定数，皇兄是明君，不会教臣民冤死，不是冤案就不是无辜，本王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一个该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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