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郭云深的大限就在最近，具体是哪一天也没个数，他实在不愿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然而程廷华对他的帮助，他也记在心里，也不可能放任程廷华因为他那条辫子导致身死，这简直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若是知道郭云深确切的死期，他还能够打个时间差，做一个两全其美的安排。

但他前世了解的内容来里，只是指出了郭云深是1900年身死，并没有个具体的时间。

似乎明白殷皓心中的纠结，郭云深淡淡一笑，说道：“你应该会些看相之类的术法吧。怎么，看出了我大限将至？”

化劲宗师，就已经能够在大限到来之际有所感应，更遑论他一个罡劲大宗师了。

只是这些日子里，一直为了避免徒惹伤感，他才没有提出来而已。

“……”

殷皓沉默以对，虽然他并不是如同郭云深所说有着看相之类的术法，但有前世了解的信息在，他确实知道郭云深距离大限不远了。

对于殷皓的沉默，郭云深只是笑了笑便不在意，宛若一个看开了世俗一切的高僧大德，他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讲述道：“我是农民出生，家里没钱上私塾，就连种地也因为地太薄，而养活不了家里人，后来为了活命只能到处去拜师学艺。”

“这东学一榔头，西学一棒槌，学的很是杂乱，后来才渐渐的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武道风格。”

殷皓没有打断老爷子的话，只是充当着一个合格的听众，静静的倾听着老爷子的絮叨。

“当年，我学艺有成之后，遇到了一个恶霸，想要教训一番，结果使力太大把人打死了，当时我后悔极了，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地至理，也是人道法律！因为杀人了，我被官府逮捕要秋后斩。索性一些师傅朋友们到处活动关系，这才勉强保住了我的一条命，可依旧要坐八年牢。”

“牢狱中生活不好过啊！可再不好过那也得过不是？”

“在牢狱中，我项上有枷，脚上戴铐，活动空间有限，可依旧是勤练武艺，武艺这玩意，一天不练就手生，三天不练就退步，七天不练就手潮了，只有天天练，那才能有战斗力。”

说到这里，郭云深扭头看对殷皓说道：“武艺是养家糊口的饭碗，总不能丢了吧？”

没有等待殷皓的回到，郭云深自顾自的说道：“于是这练的久了，便有了这半步崩拳的成名绝技。”

“现在我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再加上早年练武伤了身体，现在老了一些毛病都爆发了出来，只能在乡村修养，还美名其曰‘归隐’！”

“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老喽，这不服老不行啊！”

郭云深苦笑着摇摇头，叹道：“练武练武，这练的终究也不过是武，纵使练到我这个地步又如何？顶多也就是延长些寿命罢了，不突破见神，永远也无法将这些寿命握在自己手中！一旦气血衰退压不住体内积攒的暗伤，那也只能乖乖等死！”

他看向殷皓说道：“老头子我老了，一身气血也开始衰退了，往年积攒下来的暗伤也快压制不住了，剩下的时日也就这几个月了，不需要你在这里陪着我渡过剩下的时日。”

“你一直想让程廷华剪掉辫子，现在又因为他的来信两相为难，应当是看到了什么吧？”

接着他摇了摇头，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殷皓劝道：“程廷华帮过你不少，甚至还教过你练拳，不要为了陪我这个苟延残喘的糟老头子而进退两难。听我的，去一趟吧！”

“否则的话，老头子我也只能自绝于此，了断你的回顾之忧了。”

面对郭云深情深意切的劝说，甚至以性命相逼，殷皓也只能点头答应：“吃过午饭我就出发。”

见殷皓点头应允，郭云深不由会意一笑，显然是十分满意殷皓的选择。

他如何不知道，殷皓其实本身就比较倾向于去救程廷华的，只是他的大限在前，殷皓一直难以决断罢了。

如今他刚才的那番话，就是为了替殷皓下达决心。

殷皓想要在他膝前尽孝的心，他理解，但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

相比起来，还是程廷华的性命更为重要。

郭云深收回目光，双眼迷离的望着堂外天空，呢喃道：“把全身的赘肉都练成肌肉，能随时调动身体，控制骨骼，运用腹腰腿骨骼各处的力量拧成一股，就是明劲。”

“心有感动，能闭合全身毛孔，锁住元气，将至刚力道化为至柔，便成了暗劲。”

“劲力练透全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发力，能调理内脏，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就是化劲宗师。”

“原本拳术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没路了，但在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讨论和摸索下，总算是为拳术再开了前路。”

“杨露禅借道家金丹之说，将精气神收敛成一个，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点，开创出了立于化劲之上，将全身气血合拢抱而为一，随聚随散的抱丹之境。”

“我和董海川共同开创出了，将暗劲凌空勃发，打出明劲的效果来，出手一寸之后，仍可以伤人的先天罡劲，凌空一寸打的境界。”

“之后我又根据古语中的‘打破虚空，见神不坏’，提出了洞彻自己身体最细微的地方，时刻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圆满的状态，而成就不坏不漏的境界。”

“只是至今为止，都没有谁能够走到这一步，即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都困守于此，甚至怀疑这个见神不坏的境界到底是不是只是空想。”

郭云深平复了一下心神，对殷皓说道：“你呀，天赋很高，又一直痴迷于拳术，若是你真有心，那就在突破见神后，来给老头子我上炷香，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头子我就行了，也让我知道，这拳术上见神不坏的至高境界，并非是老头子我的空想！”。

殷皓沉重的点点头，坚定的道：“我会的，只此一生，我都将会奉献在拳术上。”

话落，一股庞大的时运，从冥冥之中，落在了殷皓身上，使得他大道劫运图承载的气运值，猛然多出了一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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