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闪烁着技能增幅光泽的燧发枪爆出一团火光。
子弹划过笔直的弹道击中最后一只骷髅，将它炸成一团粉末。
灵船终于缓缓后退，带着青黑色的烟雾渐渐沉入海底。
大副汇报伤亡情况，好在战船上都有中级治疗者，爱莎女士竭尽全力，总算是保住了大部分人的性命。
但还是有几个年轻的船员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布拉德脸色微沉，缓缓吐了口气，说道:“好好收殓，带他们回家。”
战斗总是要死人的，在海上搏斗的人，早就已经见惯了生死。
没有人害怕，只是有着淡淡的悲意。
就在这时，二副急匆匆地跑过来，在布拉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有东西下去了？！”布拉德大惊。
二副点点头，“可以确定是银白级[微笑的乘客]，有毕业学员受伤，不过没有人死亡，[乘客]已经被这些学员消灭了。”
布拉德脸色更难看了，隐匿系的银白级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下层甲板，他这艘船是个隐匿系都能摸进去的吗？
看来回去要和军需处的那些魔法师们好好聊聊了，每年花在船上的金币能买个小别墅，结果就这？
不过，这些年轻人居然能消灭一个银白级的[乘客]，属实是出乎意料。
“打扫战场，去灵船沉没的地方打捞一下，虽然它逃了，但是一定会留下些什么，所有东西都不要放过，这艘灵船来的有些蹊跷。”布拉德说完，松开了舵盘。
随着他终止对迅捷骑士号的操控，这艘飞驰的战船缓缓减速，各种湛蓝色的光泽也逐渐隐没，有船员立刻接管了舵盘。
布拉德脱掉满身汗渍和腥臭污秽的作战服，露出强壮的肌肉，缓缓走到一副刚刚摆放好的裹尸袋旁边蹲下。
他脱下船长帽放在胸前，看着袋子里那个死不瞑目的年轻人，拍了拍那张已经冰冷的脸，“好小伙，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迅捷骑士号缓缓掉头，准备打捞灵船残迹。
布拉德挨个看了看死去的船员，这些朝夕相伴的年轻人不仅是他的部下，也是他朝夕相处的伙伴，这下，再也听不到他们训练时精气神十足的呼喝了。
“老子一定给你们报仇。”布拉德心里暗暗地说完，这才收拾心情，随手披上二副递过来的干净衣服，对后者说道：“去把下面的年轻人都叫出来吧。”
有高等级战斗力渗透到了下层甲板，无论基于什么原因，他作为这次护送行动的最高长官，都要给这些年轻人一个交代。
…………
雷云不知不觉已经远去，海风也重新变得温柔。
甲板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裹尸袋，让船上的气氛越发沉重。
无论是船员还是毕业生，都不是没有见识过生死的雏儿，但见过是一回事，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艾辰坐在船头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只牛肉罐头，已经被他吃了一半，经历一场战斗，他也饿得不轻。
战后吃不下东西？开什么玩笑，那是你没经历过真正的饥饿，习惯战斗以后，就不会吃不下了。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这东西。
大家都刻意不去看摆在甲板一侧的裹尸袋，等打扫完战场，这些遗体就会被放进下层甲板，直到抵达目的地。
到时又是几个家庭的破碎，这就是战斗的残酷。
刚才布拉德对船上的所有人发表了一场讲话，大体内容不过是嘉奖英勇作战的船员和毕业生，慰问伤者，并表示会记录这次的战功。
年轻人们很是受用，毕竟谁都喜欢被人表扬，更何况还有战功拿。
但艾辰却没什么感觉。
战功最多只能用来换取爵位，而他已经继承了子爵头衔，别看上面还有公、侯、伯三个爵位，那都是和皇家有亲密关系的人才坐得上去的位置，伯爵已经是王国边境最高军事长官了，侯爵则在王国中心掌管一方内政，至于公爵……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除非他能做到摧毁一支幽海舰队，否则这战功基本就子爵到头了。
[幽海舰队]:以[怒海灵船]为基本组成单位的死灵舰队，战船数量从～不等，游弋于不可知海域，黄金级或史诗级单位，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幽海舰队]有支，基本不出现在大陆附近海域。
可见功勋贵族晋升的难度。
吃完罐头，艾辰随手把罐头扔进海里，在米罗的披风上擦擦手。
“淦，我刚换的干净的！”
“那啥，顺手了，抱歉。”
“去你丫。”
收拾收拾心情，艾辰准备回去睡觉，没想到正好碰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从甲板下上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微笑的乘客]屡次追杀的治疗者西尔。
“啊，对不起。”西尔看了一眼艾辰，连忙试图让开，没想到伤口一痛，让她站立不稳，要看要摔倒。
艾辰连忙一把扶着她，“当心！”
西尔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谢谢你，格雷奥尔。”
艾辰摇了摇头，松开这个受伤严重的姑娘，“刚受了重伤，就算经过治疗也不该这么快出来。”
艾辰可没说瞎话，那两个脖子被[乘客]淦穿的家伙这会儿后遗症发作了，还在甲板下面哭爹喊娘呢。
治疗者虽然可以治疗强势，但也不是万能的，越严重的伤势，强行治好以后的后遗症就越严重，虽然不要命，但也很麻烦。
西尔自己就是治疗者，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明白。
“我知道，我只是……来看看他们……”西尔的目光越过艾辰，落在了远处那几具遗体上。
艾辰略微有一点好奇，遗体？
这些船员都是在和灵船的战斗中死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察觉到艾辰眼中的好奇，西尔低下头，轻生道:“其实……其实……这艘灵船可能是被我吸引来的。”
“你说什么？”艾辰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初级超凡者，还是个人畜无害的奶妈，你告诉我灵船是你吸引来的。
西尔抬起头，看着艾辰难以置信的样子道:“这是一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只能说这是一个诅咒……一个会吸引所有死灵的诅咒……”
艾辰眼睛一眯。
诅咒？死灵？
等等，这俩关键词怎么这么耳熟。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几年前开始，我的家族突然就沾染上了这个诅咒，只要附近有死灵，就一定会找上门来。”西尔想都没想就和盘托出。
艾辰左右看了看，道:“我建议你别告诉其他人，要是被这帮船员知道，你这几天的日子可不好过。”
西尔毕竟是治疗者，没经历过太多，如果是艾辰自己惹上这个诅咒，他要么在开船前就说的明明白白，要么啥也不会对外人说，最多在心底为那些死去的战士默哀。
不是他冷血，而是出于自保的无奈，其中牵扯上了海军、死者亲属、船长布拉德。
西尔之所以在之前不告诉别人，大概率只出于一个原因——侥幸。
只有艾辰知道，侥幸心理要不得，任何涉及到他人利益的事情，要么提前说个明白，大不了一拍两散，要么就什么也别说，既然准备好坑人就别抱有什么见鬼的愧疚感。
而西尔显然是后者，说的不好听就是当了彪子还要立牌坊，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没有因为侥幸而犯过错呢？
西尔点头，在岛上，她也曾和艾辰被分配到同一支队伍，很清楚他是怎样一个可靠的伙伴，他的建议，自己最好还是听一听。
艾辰把西尔带回了甲板中层，“行了，赶紧回去吧，别去看了，看了就能有用？别傻了。”
要致哀，就自己默默在心底里致哀吧，至于这姑娘内心的煎熬，艾辰摇了摇头，这就是她要承担的代价，来自内心的拷问，往往才是最痛苦的。
西尔看了看艾辰，又往舷梯出口那里望了望，最终还是点点头，眼眶含泪地返回了船舱。
艾辰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因为侥幸而做错事，最后只会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然而有用吗？那几个年轻的战士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要是说个清楚，这些年轻人至少死了个明白，而不是稀里糊涂地打了一仗就走了。
也许他们泉下有知并不在乎，身为战士哪有不死人的，可活着的人在乎，西尔自己其实也在乎。
艾辰也在乎。
把西尔拦回去，既是对她的保护，又何尝不是对她的惩罚？只是这惩罚和付出生命的船员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艾辰的立场，这件事就此平息就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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