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志起得非常早，因为今天他家杀年猪。

腊月二十五了，已经没有谁家再去挖路了，他爸决定在今天杀猪，所以他要起早到背后竹林去拉竹枝丫引火。

他起来的时候见爸爸孙富荣正在挖灶窝，要烫猪便只有在院坝中临时挖一个灶窝，杀猪之后还可以将就蒸一下粑粑。

“生伢，你去拉竹丫子的时候也砍起两张棕巴叶来扭挽子挂肉！”孙富荣头都没有抬，依旧用条锄不断地挖着。

“好，我记得了！”

孙天志将竹丫子拉好便去找矮小的棕树，因为高的他够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一株他能够砍粽叶的树，急急砍好拉上竹丫把回家。

“生强，快把竹丫拿来我把火发着！”姐夫张元峰正在灶窝边喊他。

“姐夫，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孙天志将竹丫丢在灶窝边，将粽叶拿到燕窝头放好。

“爸让我请起五叔和忠发叔来帮忙，可是五叔今天有事！爸让我先烧水，他去请贵远叔，随便看哈哪些有时间一并请来帮忙！”

“生强，我听你姐说到隆场读书之后成绩还好，是吧？好好读咯，外面打工也不好打呢！”张元峰看着走到灶窝边的孙天志说道。

“姐夫，我知道了！你快去打水来放锅头吧！火我来看！”孙天志催促道。

“你这人！就是，锅里面一点水没有，不去打水，生强提得动？”孙多艳正在洗蒜苗，听了弟弟的话便笑着数落起丈夫来。

张元峰憨憨一笑，“兵伢，你看你妈和你舅两姊妹就知道欺负我，快些长大帮爸爸哈！”

他走到妻子孙多艳身后用手摸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快速进屋提着两桶水倒在院坝中支在临时灶窝上的大铁锅中。

“生伢，长这么高了，听说你到隆场读书了！”许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从他家灶门口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微笑问孙天志。

“忠发叔好，嗯，去隆场了！”孙天志小声回答。

“你三四年没有回家了，忠发叔，生强当然长高了！我家兵伢都要两岁了！”孙多艳接口说道。

张元峰从怀中摸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忠发叔，我之前说的那个，你看行不行，明年我和你一道去干工地，这边进厂工资太低！”

“老三，出年我们一道去看看吧！也不知道老板还要人不?”中年人孙忠发回答。

“生强，去拿两张凳子出来给贵远叔他们！”孙富荣带着两个人走进院坝吩咐孙天志。

走在前面的四十多岁的男子手中拿着明晃晃的杀猪刀，来到灶窝边看了看已经要翻滚的水，“荣哥，要不就动手吧！一哈还有几家要忙呢！”

“他爸，饭已经摆好了，请贵远叔们先吃饭吧！”李桂英走出来说道。

“来，来，大家先吃饭！三儿，你凑火进去也来吃吧！生强，你看着火，不要让它息了，一哈好烫猪！”

“我知道了，爸！姐夫，我来凑，你去吃饭！”孙天志来到灶窝前边对张老三说道。

“生强，你先去吃，我先看着！”

“我一哈再吃，一哈我又按不了猪！”孙天志笑着说道。

“好，那你看好，我去吃饭去了！”张老三笑笑走进屋去。

孙天志才端起碗吃饭，外面已经传来猪叫声，他端着碗跑了出来。

“贵远叔，我爸们这猪有300斤没得？”张老三按住被抬到长条桌上的猪尾巴，喘着气问道。

“差不多，软点不大！这猪算肯长的，我记得你妈去拉来的时候也只有三十来斤，也不过才半年的时间！”

端着锑盆出来的孙富荣笑着说道：“哪里有300斤，我看260就了不起了！”

“三哥，赌不赌，有300斤多余的算我的！”孙忠发笑着说道。

孙贵远提了提挽在左手上的索子，右手不断用水拍打猪脖子，“300斤倒确实没有，但至少290斤，三哥你也太心很了吧！”

“生强，先去拿一沓钱子来！”孙富荣笑着喊儿子。

“我看也是，三哥你那秤太大了吧！”这是后来跟随孙富荣和孙贵远来的何生辉。

“按好了，动手了！”孙贵远吆喝一声。

孙天志一只手端起碗，一手拿着钱子从堂屋中走了出来，便听到猪凄厉的叫声。

杀猪刀沾满血迹丢在地上，孙贵远从孙富荣手中接过接猪血的盆，左手再提了提索子，“三哥，我来接！”

猪很快不叫了，按住猪的几人都松开了手，“生强，钱子递过来！”

“脱了毛衣换新衣，上天庭去吧！”孙富荣撕了几张钱子在猪肚子上烧了起来，嘴里念叨着。

“生强，你把柴抱到灶窝那里，你姐夫他们会凑，你在五嬢家吃过肉了，今天杀猪，你不去请她们来我们家吃饭吗！”

孙天志答应一声，飞快跑了出去。

“你看五叔回来没有，请他一起过来！”孙富荣吩咐。

“和五嬢讲忙不赢，喊她来帮忙切油炼；回来的时候随便看看你六嬢在家没有，虎子晚上再去喊他吧！”李桂英担心儿子不会说话，走出来吩咐。

见孙天志独自回家，孙富荣有些奇怪，“建国两兄弟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们去赶场了，五嬢说一会儿上来，六嬢没有在家！”孙天志将自己这一趟的情况说了。

“三哥，忠发会倒肠子的，你们先忙着，还有几家都还没有杀呢！我去看看！”孙贵远将猪肚开了之后便要到下一家去。

孙家湾的屠夫只有两个，这几天他们非常忙。

“那下面忙完了记得过来吃饭，贵远叔！几兄弟喝几杯！我在焦谷带有一点高度酒回来！”孙富荣笑着说道。

“贵远叔，来抽支烟再走！”张老三起来发烟。

“忠发叔，生辉叔，慢慢弄，早的不是！先抽烟！”

孙天志用镰刀削了一个小竹管，然后提着已经摆在簸箕边的猪尿包和猪小肠往河沟而去，这是杀猪这一天他们的活路，把猪尿包清洗干净然后捶打吹大装肉，小肠则是翻过来洗干净用来装香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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