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玉食

《锦医玉食》

第8章 盐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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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笙代谢廷安将吴东临送至书房门口,随后便叫墨涯送他出门。刚吩咐完,就听见谢承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人也俏生生地从月亮门迈了进来。

“嫂嫂,我来同你作伴啦。”

谢承玉说着,眼睛瞧见吴东临,雀跃地加快了脚步:“东临哥哥什么时候入京的?”

“昨日。”吴东临说着,又向两人行了一礼,“大娘子,大夫人,东临先告辞了。”

“怎的这就要走?”谢承玉念他许久才得见,自然不依,“咱们到花厅坐吧,我叫人沏了好茶给你。”

吴东临并不停留:“这于礼不合。”

他长腿一伸便向外走,谢承玉仓促地抓了他的袖子,轻轻摇着:“就小坐一会会儿,咱们以前不是还一起玩的嘛,这有什么。”语气带着撒娇,还有那么点哀求。

“硬凑上来的,那不叫一起。”吴东临拎起腰间玉佩敲掉了她的手,扯回袖子之后,还像沾了什么污物一样拍打了几下。

谢承玉撅嘴不乐地看着他,然而吴东临始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迈出院子,身影便再瞧不见了。

沈若笙见谢承玉仍是噘嘴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笑着捣了捣她:“天神一样的人哈。”

谢承玉瞬间脸红,伸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说:“哎呀,嫂嫂不许打趣我。”

沈若笙果然不打趣了,回身往书房去:“我得去守着你哥哥了。”

谢承玉也浮现忧色:“哥哥今日可好些了吗?”

沈若笙摇头:“改日再同你闲话家常吧。”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这几日因谢廷安总是病着,到底不便,谢承玉并不怎样过来的。

沈若笙又促狭起来:“妹妹可是多日不来了,真巧今日就碰上了吴三少爷。”

谢承玉被她拆穿,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抵赖,同她入内问候过几句,便先行回转了。

谢廷安因为吴东临来才起身了会儿,对方一走,他也就被拘束着躺了回去。

沈若笙正给他盖被子,忽然手却被捉住,人也被他拉近了。

“人称东临是江南第一美男,夫人见过,以为如何?”谢廷安问,不知是因为咳嗽过多还是旁的,声音低哑地厉害。

沈若笙未觉有异,想了想说:“应当是当得起的。”

也难怪谢承玉会那样放不下,这种贵女整日拘在深闺,骤然见得这样俊美又丝毫不奉承于她的男子,定然是忘不掉的。

她应得极快,说完之后还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谢廷安方才那些许地不悦顿时越发厉害了,他攥紧了她的手:“你是我的夫人,应与外男保持距离。”

沈若笙于是纳闷了:“不是相公说叫我不用避讳,自入内便是么?我本来是不想打扰你们说话的。”

沈若笙说到这,又忍不住腹诽墨涯没眼色。

墨涯在外守着,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正巧这时暮雨端了药来,瞧见他这样便说:“看来明儿个应当是晴天呢。”

墨涯奇道:“你怎么知道?”

暮雨神神秘秘地在他耳边低声说:“听老人说过,狗打喷嚏天要晴。”

她说完便肃容进去,直到墨涯反应过来呲牙说“好啊,你说我是狗”,方才噗嗤笑了。

暮雨拿墨涯玩笑了一把,入内之后又敛了笑容:“夫人,公子的药好了。”

她刚迈入内间,见着沈若笙虽坐在床沿,上半身却是整个贴在谢廷安胸前,两人靠得极近,气氛暧昧温存,连忙又退了出去。

暮雨脸红红,失误失误……她什么也没瞧见!

沈若笙撑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她显得有些慌乱,不知是因为被人撞破即将降临的亲密举动,还是因为谢廷安所言的矛盾心思,叫她对他的亲吻竟期待起来。

谢廷安方才告诉她,让她不必对吴东临避嫌,是想让好友知道,他已有了心爱之妻。不愿她与外男接触,是想让她追随的目光,只他一人所有。

沈若笙理好衣衫,却没能理好心思,呼了一口气,扬声叫暮雨把药端来。她浅尝了一勺试试冷热,结果被里面的药汁苦的舌头发麻。

“苦得很。”沈若笙吐了吐舌,将药碗递给谢廷安,“不烫了已经。”

谢廷安用膳倒是斯文,喝起药却不是那样了。他略支起身,接了药碗闭上眼睛,喉结颤动着一口气饮尽,蹙着眉头将药碗递回去,一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若笙到一旁的檀木架上取了个斗彩蝶恋花纹的将军罐,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她将罐子夹在左臂臂弯,右手掀了盖子,拿下巴冲罐子里面点了点,示意他尝尝。

谢廷安伸手去探,拈了小小一朵杏花出来,待咸香中带着适度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溢开来,又多拈了几个出来。

“你前几日神神秘秘地将那钵杏花端走,原来是做了这个。”谢廷安一边说着,一边抽了她的手帕擦手。

沈若笙点头,自己也拈了来吃:“嗯,我觉得比起寻常甜味蜜饯,更能解汤药之苦,就给你做了些。是用干杏花浸了梅子醋,再用粗盐层层压实了腌的。比起之前我吃的盐渍樱花,味道有些差别,不过还是梅子醋和盐的味道更浓郁,不细品也差不多。”

谢廷安将手帕折好放回她手里:“之前可是病了?”

沈若笙没想到他竟然注意点在此,擦着手说:“我不常生病的,算是个意外。”

“那是怎么回事?”

“呃……”

沈若笙一时语滞,谢廷安便问出了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你在沈府,过得好么?”

虽然她嫁于他时日不算久,以他这些日子了解到的只言片语来看,总是负面的更多一些。实际上在大婚当日,他就有这样的感觉。若是她一直过得很好,不该是对于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按部就班到像是麻木地在进行着一切,全无欣喜或是羞涩,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充满不该有的无谓坦然,亦或者说,无言抵抗。

沈若笙耸了耸肩,将罐子盖好,重新放回架子上,并不看他:“大体上还成,毕竟不是打小在一起住,骤然一起生活,说没有不适应那肯定是假话。”

“会想念锡陵么?”谢廷安又问。

“也还好,只是有时想吃什么锡陵美食京城没有,就会有点可惜。”沈若笙说完,叹了口气,很快又笑了,“不过还好,我会自己做。”

谢廷安这才笑了:“听闻江南风光无限好,早也想去领略一番,如今却又多了一个下江南的理由。”

“是什么?”

“想亲身体验到底是怎样的水土,才能养出你这样可爱的人。”

沈若笙被暮雨打断之后,已经多了几分清醒,男人总是油嘴滑舌的,不可偏听偏信。

她撇撇嘴,并不接话,在他的书架上随意找了本书来看。谢廷安瞧她这般,心中微有叹息。她总是对他的亲近与疼爱充满了抗拒,甚至还说过不必对她太好。然而他如此病躯,能给予她的,也只有如此而已了。

两人陷入一时沉寂,谢廷安便也拿了书看。沈若笙无意间扫了一眼,发现他手中拿的是一本《锡陵风物志》,竟是想从书中得观她生活过的、经历过的。

沈若笙心中有些微妙之感,好半天才将心思回到自己眼前的书上。结果这书来的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她看着看着又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外面乌云低垂,雨声骤急,天边一道蓝紫色霹雳闪过,震耳欲聋的雷声便灌入世人耳中,连正朦胧睡着的沈若笙也被惊醒,因她起身得猛,身上披的月白色长衫也掉下了地。

沈若笙惶惶地喘着粗气,见谢廷安放了书页定定望向她,强自镇定地笑了笑:“打雷了啊……”

“害怕打雷?”谢廷安抚了抚她的发。

沈若笙不语,可脸上焦躁不安的神情却是表明了一切。

春雷滚滚,带来万物复苏,可对沈若笙而言,却是一种难言的隐痛。

午夜惊梦,每每都是回到六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春雷雨夜,她失去了她唯一的至亲之人。

从此孑然一身,孤影成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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