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点的时候，美芳和张永鹏就琢磨着，是不是做点小买卖什么的，也好多赚点钱。这年头，单靠种庄稼一辈子也种不出个万元户来。思来想去，最后定在村头儿开个小饭店。村头儿那条路，常有赶路的乘客、司机停下喝水吃饭，所以，生意肯定差不了。

孩子本来就长在五奶奶身边，几天见不着爸妈不想也不找，美芳跟张永鹏就放开手脚干自己的去了。

他俩先选好了地点，就在村头马路边上，稍稍装修，两个月时间，他们夫妻俩的饭店“红火”饭店就开张了。开业初，生意并不好做。那些过往的司机乘客，并没注意这里有了个小饭店，没来过，也就不知道味道如何，就不愿来。慢慢的，总有司机想在路过这时停下来歇歇脚的。好在美芳悟性比较高，没学多长时间，却做得像模像样。那些司机常年出门在外，吃遍了沿路酒家饭店，对这家常味人情味十足的小饭店，却情有独钟。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月过去，这里就成了众司机的必停站了。加上周围几个村子里只有这一家正八经的饭店，各村有头有脸的人招待一般朋友时也都来这儿讲究个样子。“红火”饭店的生意日益红火起来。

客人中最常来的是一个叫程锐的人。提起他，周围几个村的人没有不认识的，有名的混世魔王，书没念几天就开始闯世界了。他从读书时就跟社会上一些流氓痞子混得极熟，大点儿后更是打架斗殴不误正业，现在做着的买卖，据说也是靠拳头打下来的。近三十了依然孤家寡人一个，他常说，哪个村的谁家的娘们儿姑娘，铁着心要跟他，他看不上。他们那样的人都很能挥霍，做点生意搞了点钱转头就进饭店吃喝掉。他春夏秋冬梳着大背头，头发因打了摩丝一缕一缕的，很规顺。但在并不都时髦的乡下人眼里，却像是好长时间没有洗头被油腻成缕了一般，看上去很不舒服。他脸膛黑黑的，小眼细长细长的，左脸庞上还有一颗很大的黑痣。痣中间生着一根很长很粗的毛，不知道是不是每年都换代还是一直长的，总之，超过了眉毛超过了腋毛，跟头发有得一拼。

他每次来嘴里都叼着根烟，喷云吐雾地跟他带来的人谈生意经，兴致来了，就冲美芳晃一下手:再来五瓶啤酒。美芳立刻笑颠颠地跑去拿来，伸着白嫩嫩的手倒他个杯满满。程锐就笑哈哈地夸美芳:老板娘亮堂。

乡下人都会省钱过日子，一分钱当一毛钱花，花前还要好好斟酌一番，一年到头儿甚至一辈子都不会下顿馆子。只有村里那些当官的或是有外地客户的村民，才动辄来方便一次。而程锐这类出手阔绰常来常往的，对美芳跟张永鹏来说可就是大主户。每次消费少说都得百八十，比村长来吃得都多。他们极力地想笼络住他，给他享受种种地优待。程锐每次来，张永鹏都让美芳亲自招待，他看得出，那程锐最爱跟女的开玩笑，而美芳脑子转得快又会应酬，总是逗笑之间就让他们多点上一两个菜。既拉拢了客人又赚了钱，两全其美。美芳也乐意跟程锐这样的人周旋，她总在琢磨:这程锐还真有两下子，怎么能那么轻松就赚那么多钱，总能天天在外下馆子交朋友？她想，这男人肯定得有点本事，一定得跟他处好，想法从他身上多捞点钱。于是，招呼周到的同时，就从言语带笑变成打情骂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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