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紧紧的抓着小兴的棉袄袖子，小兴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当时小兴还奇怪，她为什么在自己的家里比在外边还紧张，搞得好像她跟小兴出去玩还是安全的，她自己的家才是个危险的所在似的。她的手哆嗦着，一步步往前挪，好像她不是回到自己睡觉的屋子，而是被押赴刑场，她要去受刑，要皮开肉绽、要上夹棍、要接受酷刑，越接近她家的堂屋，她紧张得越厉害，她的手心里冒着汗。前边几步远就是她家的草房的屋顶，两扇木门近在眼前，小兴想这两扇门翠翠在打开的一瞬间是什么感受？会是吃人的魔鬼张开的大口么？

终于到近前了，小兴伸手推开那两扇门:“吱扭扭！”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翠翠躲在小兴后面跟着小兴进屋。

“谁呀？”屋里是翠翠她娘王玉芬的声音。

“是我呀大娘。”小兴回应着。

进去后小兴才看清屋里比外边亮不多少，她家屋顶没有糊顶棚，模模糊糊能看到房梁的秫秸把子和沤得发黑的木头檩条，屋子正中间的炕上，从房梁上垂下一根细铁丝，铁丝在底部弯了一个勾，勾上挂着个小墨水瓶改装的煤油灯，那如豆的灯火跟个黄豆粒一样大。

翠翠的娘王玉芬还不到四十岁，身子胖胖的像个弥勒佛。她正一手抄在袖筒里，斜倚在炕头上的一摞油乎乎的被子上悠哉游哉地抽着旱烟袋。他爹张兴五跟王玉芬一样，也倚在被子上抽旱烟。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大襟的黑棉裤黑棉袄，裤腿用黑带子扎着，王玉芬的一对尖尖的小脚傲然的挺立在炕头上，像两个尖尖的竹笋。要不是她的脚上散发着恶心的浊臭气，那两个笋尖可以掰下来炒肉吃。在狭窄的炕前的地上并摆放着两个瓦罐，一个很大，里面是半罐黄黄的尿液，那股尿骚味直冲鼻子。有个孩子跳下炕，站到尿罐跟前掏出***就往里尿尿，哗啦哗啦拉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很响，小兴看到尿罐里的尿液翻起雪白的浪花，泡沫在水面上漂浮。男孩子提上裤子悄没声地爬上炕，安静地坐在炕上。然后又一个下了炕，也脱下棉裤，拿***在尿罐里呲，尿罐里的浪花和泡沫还没散去，又新添了一层浪花和泡沫，浪花翻滚层出不穷。一股新鲜尿液的骚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过了一会儿他尿完了，提上裤子回到炕上，也是安静的坐下，小兴以为完事了。可是，又一个孩子爬下炕，小兴看了看尿罐，里面的浪花还在漂浮，小兴以为他会继续在尿罐里制造浪花。可令小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没去那个大号尿罐那儿，而是奔向了旁边的一个小点的瓦罐，他掀开了上面的盖子，小兴以为他要干啥，他要干啥……他掀开后小兴就明白了他要干啥-——那是个屎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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