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这个问题不必在会上商量，两个队长一碰头就能决定。但这辆大车情况特殊，加上正在运动期间，让大家商量商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林说:“那就商量商量吧。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辆车是老哈点名拨给我们队上的，意义非凡呀！一定要选个可靠的车把式。”

村支书说:“车是一样的车，关键是车上带的那个大洋马，膘分倒好，就是眼睛瞎了，没个好人使唤，随时都可能出岔子”。

“这还用商量”

“老忙人”没等别人开口就抢先说，“‘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张永鹏赶车在行，又爱惜牲口，全队再没有比他合适的人。”在场的人都赞成他的意见。

对“老忙人”的发言，李林感到意外。按他的估计，五爷爷当了贫下中农小组组长，老忙人一定有想法。没想到“老忙人”不但没计较这个，还带头提名让五爷爷的儿子张永鹏赶车，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呀。

其实“老忙人”根本不想当组长。在他看来，当组长是得罪人的营生，最好叫别人干。他当个副组长，队上有好事少不了他，为怨结仇的事找不着他，既然五爷爷顶了这个缺儿，最好不过。至于他带头提名让张永鹏赶车，一则出于对牲口的关心，二则出于对张永鹏的同情，不存在“度量”大小的问题。倒是他的做法帮了李林的大忙:既解除的怕他“闹情绪”的担心，又兑现了对美芳的承诺。

晚上下了雪，第二天天气特别冷，女村民们在队部院里剥麻，村支书在办公室算账。每过一会儿，就有人到办公室来站一站，暖和暖和。办公室里虽然没架炉子，但烧了热炕，“屋暖一盘炕”，比外面暖和得多。美芳因公公带着张子到饲养室去耍，也来这里剥麻。美芳见村支书在办公室算账，就假装取暖，溜进办公室来。村支书一见美芳，暗暗一喜。因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随便问:“这一向咋不见你？是不是又妆新呢？”

美芳正正经经地回答:“前一向我们老公公在大队上开会，我在家领娃娃。”

那个村民见村支书和美芳说话，站了站出去了。村支书急忙小声喊美芳:“哎，你过来，我问你个话。”

美芳以为村支书要说“那方面”的事，不由得一阵狂喜，赶紧来到村支书办公桌跟前，看他说什么。

村支书用更小的声音说:“你给你公公说说，叫他不要在工作组跟前说我们家的坏话。”

一听这话，美芳马上泄了气，但还是问:“他说了你们啥坏话？”

村支书说:“别人都说我们家土改定的成份对着呢，他偏说我们家是漏划富农。你给他说说，这种害人的话最好不要说。”

“行，我一定给他说。他要是不听，我就给李组长说。”

“李组长？他听你的？”

“这你就别管了。”美芳流露出几分自信和骄傲，但马上觉察到了自己有点失态，补充说，“他在我们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给他填炕烧水的，他连这么点面子也不给？”

“好，那你就赶紧说，迟了就不顶事了。”

美芳乜斜着眼睛问村支书:“我给你帮了忙，你咋谢我呢？”

“谢你？”村支书不明白美芳的意思，想了想笑着说，“给你买二斤白糖，行不行？”

“誰稀罕你的白糖！”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取暖的村民，他俩的谈话只好中断。美芳略站了站，走了。

那天下午美芳和村民们在村子北边铲土。中间休息时，美芳回家喝水。进屋一看，李林躺在炕上，就问:“你今天咋闲了？”

“唉，刚从大队回来，乏的。”李林说着，从炕上翻起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美芳也喝了半碗水，用手抹了抹嘴，笑着对李林说:“看你人高马大的，原来是个‘空壳郞’。”

“嗨呀，你没听人说嘛，‘□上没牙，刮人的钢刀’。”说着，把美芳往怀窝里一搂，用食指在美芳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那能怨我呀？你一沾人的身子，就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能不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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