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平仰起头, 鼻尖轻轻划过郁桓的下颌。
眼睛清明透亮，如上好的宝石，流光溢彩, 又如月下的清泉, 泼洒清晖。
这样浅浅地笑着，眼中尽是满足：“郁桓, 你好不容易在我梦里完完整整地出现一次, 和我说说好不好？”
“阮阮……”郁桓终于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艰涩沙哑, “这好像不是梦。”
“对，不是梦。”阮秋平说。
凑过去, 笑着亲了亲郁桓的鼻尖, 又亲了亲的额头, 说：“不提梦。”
梦里是不提梦的, 若是提了, 梦便很快醒了。
阮秋平很有经验。
毕竟这三年以, 做了太多梦了。
非只有春节才梦到郁桓，而是只有春节才有一个美梦。
其余的梦均是噩梦。
但噩梦也不总是一开头是噩梦的，很多时候, 刚梦到郁桓，郁桓也是这样健康完整地站在面前, 一切都平和自然得像是郁桓真的活了过，但慢慢地, 梦会发生变化, 梦逐渐变得不合常理，没有逻辑，结局或是突然醒, 或是郁桓在梦里再一次死去。
阮秋平梦做得多了，也生出了些异乎常人的本事。
别人做梦时，往往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做梦。
阮秋平却。
一个正常的场景中，如若是郁桓出现，那便说明这是个梦了，阮秋平在这个时候，往往会觉得感激，不舍得醒，也不舍得郁桓在梦中死去。
可次次都是事与愿违。
第一年春节那场美梦，阮秋平被几声雷电声惊醒。气得几乎想要冲进雷电府，去跟雷电母撒气。
第二年春节，有经验了，睡前做好了万全准备，先用个隔音罩将整个山洞罩住，便不会轻易被吵醒了。
只是醒后，内心总会觉得空『荡』失落——梦太真太好了，要是永远睡在里面好了。
为此，甚至都快变成了思想家，在想，如果梦是的另一个思想维度，那当梦里的场景保持和谐持续不混『乱』不崩塌的时候，永远进入到梦里也无可厚非，这样的，和郁桓永远在一起了。
阮秋平才不管什真真假假，梦与现实，说不梦里，也是另一个时空的现实呢。
甚至携着这个思想去找了梦神，想让助自己一臂之力，结果被梦神轰了出，说自己对此无为力。
既然没办法永远进入到梦里，要珍惜每一个梦到郁桓的时刻。
要这一刻当作是真的，当作是郁桓真的回了。
于是阮秋平闭上眼睛，用脸颊蹭了蹭郁桓的脸颊，像一只满足又惬意的猫。
在阮秋平准备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忽然发现脖颈上有一种很大的牵引感。
低头看向自己的脖颈，这才看见郁桓左的无名指被绑在了自己的脖颈的红绳上，取了原的那根指骨。
阮秋平脑海中有什想法一闪而过，但很快这些思想摒弃了出去。
——要是想让梦尽可地维持更长时间，那最好不要思考。
这也是阮秋平多年的做梦经验。
郁桓的指都被勒出了红痕，于是阮秋平赶紧轻轻地的指上缠的红线取了下。取下红绳后，『摸』了『摸』郁桓光秃秃的无名指，又将脖颈上挂着的另一个戒指拿下给郁桓戴上。做完这一切后，阮秋平在郁桓的无名指上轻轻亲了一下，说：“郁桓，欢迎回，我好想你。”
郁桓怔怔地看着，眼眶缓缓地泛起了红。
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抱上了阮秋平，一声接着一声地轻喊着阮阮。
臂一寸寸缩紧，声音也一句句沙哑，甚至沾染上了颤意与哭腔。
阮秋平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可心里却充盈着满当当的幸福。
这回梦里的郁桓比往年都要生些许。好像郁桓是真的死而复生，与久别重逢。
可在这时，旁边那位小姑娘却又开口，打碎了这片刻的温情。
“……你们是我爸爸吗？”
她表情又怯懦而茫然：“……我好像不记得了，但……但我知道你们是我很重要的人。”
郁桓松开阮秋平，看了眼小姑娘，表情逐渐变得困『惑』。
“阮阮……这孩子是？”
阮秋平满不在乎地挥了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好不容易回了，我还有东西想带你看呢。”
虽然阮秋平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张嘴叫们爸爸的小姑娘是什路，但梦里的事情，哪里经得起深究。
要是再深究起，发觉这一切毫无逻辑，荒诞不经，那梦要破了。
阮秋平说完，便拉着郁桓起了床，往山洞口去。
可刚了两步，小姑娘却又伸拉住衣摆，浅『色』的瞳孔轻轻晃『荡』着，似乎都快哭出了。
“爸爸，你们要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不要『乱』认爸爸。”阮秋平小姑娘拽着衣摆的拨下去，想赶紧这梦中混『乱』的小『插』曲跳过，语重心长地说，“你看我们俩，哪个像是生孩子的？”
“可是可是……”
“没什可是的，你先一个人在这儿玩会儿，我们出去还有点儿事，回再帮你找爸爸。”
阮秋平这句自然是诓她的，反正梦里的事都没头没尾的，说不回后这小女孩儿自己消失了。
“……好吧。”小女孩可怜地眨巴眨巴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快点回啊。”
郁桓出山洞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又紧紧牵上阮秋平的：“阮阮这急着带我出，是有什重要的事吗？”
“嗯。”阮秋平点了点头，笑着说，“有好看的风景想让你看。”
阮秋平牵着郁桓，想带直接瞬间移，没想到却使不出。
虽然在现实里，因青耕鸟耗损了不同灵力，只是没想到竟然影响到了梦里。
阮秋平有些沮丧。
郁桓却忽然变了脸『色』：“……阮阮，你没有下凡封神吗？”
阮秋平朝着郁桓笑：“我还要等着你回跟着我下凡和我一起校园恋呢，你都不在了，我还下什凡啊？”
郁桓：“……可我当时是看着你进了浮华门。”
“我确实进去了。”阮秋平说，“只是我还没得及下凡，便听到了你殒命的消息。”
郁桓垂下头，表情有些懊恼。
阮秋平却知道此刻一是在想：要是我当时再坚持一下好了。
不过幸好郁桓没有说出口，郁桓要是这句说出，即便这是在梦里，阮秋平也是忍不住想要打一拳的。
两个人在路上了好一会儿，郁桓转头看向阮秋平：“时间……过去多久了？”
“三年了。”阮秋平说，“距离你殒命，已经过去了三年。”
“阮阮，你好像对我活过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你已经活过好多次了。”阮秋平笑道。
郁桓却愣了一下：“……什？”
“在梦里。”阮秋平补充道。
郁桓正准备说什，阮秋平却兴奋地拉着郁桓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停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前。
“看，苹果树！”阮秋平兴地说，“它现在已经长得这大了。”
“它的果子好吃吗？”郁桓问道。
“有点酸。”阮秋平，“但不是那种难吃的酸，是那种好吃的酸。”
郁桓失笑：“好吃的酸是哪种酸啊？”
阮秋平：“你尝尝便知道了。”
郁桓伸『摸』上它的树干，声音温润：“那我年便尝到了。”
“不用年。”阮秋平低下头，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储物盒，然后从中拿出一个被保存得完好如初的漂亮苹果，一脸期待地递给郁桓，“你现在便尝到。”
郁桓接过苹果，表情有些讶然：“阮阮是一直保存着这苹果随身带着吗？”
“嗯。”阮秋平说，“我有一日做梦梦见你，你说你想吃苹果，可那是非果季，所以便没尝到，我当时在梦中的急躁和遗憾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因此半年前苹果一结果，我便摘了一个好好存着，以便下次我做梦时遇见你时，便拿给你尝了。”
郁桓捏紧苹果，声音真有些哑：“……可那是梦。”
“不，那是我与你的重逢。”阮秋平笑着将中的苹果举到唇边，“你尝尝，好吃吗？”
郁桓咬了一口。
酸涩不已，但还是说：“好吃。”
阮秋平盒子放回去的时候，竟意外翻过了一个灵力丹，这颗丹吃了，感觉身体立刻恢复了些许，带着郁桓瞬移也不成问题。
今天这梦还挺有逻辑。
阮秋平在心里暗暗想。
不愧是春节限美梦。
阮秋平牵着郁桓的带着瞬移到了断擎山。
这里昨日下了半天雪，薄薄的一层覆在贫瘠的山上，将远处那漫天遍野的血云梅映照得十分美丽。
“阮阮带我这里是为了让我看这梅花吗？”
“不，这梅花我已经带你看过了。”阮秋平笑着说，“我要让你看的东西，比这梅花好看上千千万万倍。”
“是什？”
郁桓音刚落，便见阮秋平蹲下身，伸拨开一层薄雪，净白的轻轻覆在黝黑冰冷的岩石上。
刹那之间。
无数情人果破雪而出，如同燎原的火一般，自下蔓延，又如艳红的花朵，依次绽放。
它们头顶着洁白的冰雪，轻轻摇曳在寒风之中。
它们几乎将整座山都染成了红『色』，铺天盖地地开遍了漫山遍野，远处的血云梅在它们的映衬下立刻变得黯然失『色』。
阮秋平蹲在其中，仰头朝着郁桓笑：
“郁桓，普天之下，六界之中，我最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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