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万灵剑瞬间便刺穿了那身青衣, 深深地没入了胸膛。金丹期修者的身体虽算不上铜皮铁骨，但是想要刺穿却也不是易事。

因此，这一剑, 足以说明裴姝用了多重的力气。

修真者的眼力极好, 即便隔着百米之远，他们也能清晰的看见那剑刺得多深, 那溅出的血多红，多浓。

“裴姝！你住手！”

姬不夜的脸『色』瞬间变了。

镇魔大阵外罡风肆掠，大乘期以下的修者想要穿过罡风非一时之功，若是强行突破，重者丧命, 轻者也会受严重的内伤。

因此，只姬不夜距离裴姝最近。

也只他看得最清楚。

看得见那血像是流不尽的溪水一般, 源源不断的滴下来, 刺红了他的眼睛。

可她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笑。

“裴姝，你住手。否则，本尊定不会轻饶！”

他出声威胁，可便是连他己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声音多的哑。

青衣女抬看了他一眼, 却只对他淡淡勾了勾唇, 随即, 轻轻地摇了摇,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沉。

她说：“师尊，弟谢您多年教导之恩。”

下一刻, 只见她伸手一吸。

一滴金红的心血猛地从她的胸腔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裴姝的手心。心血离体的刹那，她霎时面如金纸，身体猛然晃了晃。

一瞬间, 姬不夜的心狠狠的颤了颤。

近似恐惧。

“裴姝……”

可话未说完，他便看见，裴姝随手一扬，下一瞬，心血瞬间没入了裴月的胸腔之中。

“这是我欠她的，我还。”

她说。

话音未落，万灵剑像是得到了什命令，忽地冲了过来，狠狠地刺了她的背部！

识到她要做什，姬不夜瞳孔骤然紧缩，怒吼道：“裴姝，你疯了吗？！你给本尊停下，停下！”

边说，他边全力攻击镇魔大阵。

然而，便是大乘期的他，十灵力下去，也无济于事。

一根金『色』的灵骨从青衣女的背部飘了出来。

那是裴姝的本命灵骨！

“这也是我欠她的，我还。”

她握住本命灵骨，口中念诀，金『色』灵骨化为一道灵光，没入了裴月的眉心。只一瞬，裴月本来苍白的脸『色』便已经多了红润。

而裴姝，面『色』却越发惨白，眉目间已是蕴满了死气。

这根本命灵骨，她蕴养了二十年，与她一体而，经过千锤百炼，还受过凤凰血脉的灼烧，已经不仅仅只是金丹期修者的灵骨可比了。

当初，裴月的灵骨被剖出，用途却只是『药』引，便是因为她的灵骨虽带凤凰血脉，比之裴姝，却脆弱太多。

它做不了支柱的。

而如今，裴月了裴姝的灵骨，便是脱胎换骨。

从此，她不但能够恢复健康，还将拥与裴姝一般的绝世天赋！她再也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夫俗了，而将为修真界的绝世天才。

她的道途，会比无数人更加坦『荡』。

曾属于裴姝的本命灵骨快速地修复了裴月的身体，本还在昏睡的少女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裴姝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身影。

她眨眨眼，似是『迷』茫的唤了一声：“姝姐姐……”

“好好活下去。”

她听见青衣女如此道。

“不要，不要！”

人的声音凄厉刺耳。

可裴姝却已经再也看不清了。

没了心血，没了本命灵骨，她甚至连凡人也不如，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滴下，让她本来就已经模糊的眼睛越发不中用了。

身体上传来一阵比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

但裴姝的心却是前所未的轻松，她抬起，用模糊的眼睛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天空，任由狂风吹打着她的脸。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人！

从此后，这一，她谁也不欠了！

绝峰之上。

绝艳的女扬起了唇角，张开了双手，闭上眼睛，朝着深不见底的万魔窟纵身一跃！

“裴姝！”

镇魔大阵轰然破裂，姬不夜终于飞身而入，猛地朝绝峰之上冲了过去。

然而，到底是晚了。

她的青衣划过他的脸，像是一阵永远也抓不住的风，从他的手中飘然而过。

他徒劳握住，手心却永远是空无一物。

“姝姐姐……”

裴月终于反应了过来，识到发了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茫然地看着那一望不见底的深渊，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

彷徨不知所措。

她转，看见数不清的人朝这边疯狂的跑了过来。

闻人师兄、无愁哥哥、还爹爹和哥哥，他们都飞身冲过来，怔怔的站在崖峰之上，望着那望不到尽的深渊，苍白了一张脸。

混『乱』间，不知是谁踩到了她的手。

裴月痛呼了一声，本能地收了己的手，眼忍不住就了泪，可这一次，再也没认来安慰她了。

她的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像是旁边的老树上最后的一片树叶，在枝桠上晃『荡』了许久许久，最终孤独的落了下来。

无人理会。

“裴姝，裴姝……为什，你为什要这样做！”

满是怒气的熟悉声音让裴月本能地看了过去。

是她的师尊，姬不夜。

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师尊，泰山崩顶也面不改『色』的问月剑尊，此刻满眼的失落和痛楚，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

“师尊。”

她慌忙唤了一声。

姬不夜没看她。

裴月心一堵，看向其他人。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身红『色』喜服的高大男人身上。

忽地，恍然想起。

对了，今日，是她与闻人师兄的道侣大典。

过了今日，她就要为闻人师兄的妻了！

“闻人师兄……”她望着心上人，情不禁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想要牵他的手，可还未碰到，便被用力推开。

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掌心擦在尖利的石上，传来钻心的疼。

“姝儿，姝儿……”

她怔怔抬，便看见今日将要与她举行道侣大典的男人双膝跪在了地上，英俊的脸上是无掩饰的痛苦，晶莹从他眼中一晃而过。

“阿姝！”

仲无愁忽地朝万魔窟跳下，然而根本无用，一股罡力反震过来，他的身体被反震了去，重重落在地上。

“噗——！”

他喷出一口血，铁青着一张脸，不信邪的还要朝下面跳。

“没用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尤长沉着一张脸，一步步走了过来，声音很冷，“万魔窟底下布满了罡力，便是大乘期修士也下不去。”

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嘲讽。

“我不信！”仲无愁倏然摇，“若是如此，阿姝是怎跳下去的？！”他握紧了双拳，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还想要再跳。

然而，才刚站了起来，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再次摔倒在地。

万魔窟的罡力便是大乘期修士也难以招架，更何况仲无愁紧紧只是个筑基期。

没死在那罡力反震上，已经是幸运了。

眼见着他还不死心的想要站起来，他的师尊，音门的门主立刻拦住了他，沉声道：“无愁，放弃吧，没用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已经被万魔窟的罡力反震了来。

刺啦——！

利剑在地上滑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男人被罡力反震出数十米远，才勉力停了下来，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滴鲜红从唇角处冒了出来。

那是姬不夜。

在修真界堪称第一的问月剑尊。

便是他，也无穿过这层罡力，甚至还受了伤。

大乘期剑修的身体是何的坚固？

可就是如此，也莫可奈何。

“……那裴姝呢？”仲无愁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声音满是不解和『迷』茫，“她为什能下去？”

“为什？！”

“因为她练了天经啊。”

尤长嘲讽的开口。

此言一出，姬不夜、闻人靖都猛地看向他。

姬不夜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裴姝，练了天经？”

其他人不知，但是出身天啸门的姬不夜和闻人靖，一个是剑尊，天啸门的战；一个是掌门弟，未来的掌门。

两人都是宗门内的核心人物，然知道天经。

“天经？”仲无愁和裴家父面『露』疑『惑』。

尤长道：“天经，乃是本门祖师所得，是医修圣典，可死人肉白骨，起死之力。然而，起死，说得好听，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一命换一命？”

心口像是被利刃狠狠划了一刀，血肉模糊也不足以形容其惨状。

“她怎会练天经的？怎可能？她难道不知道天经是什吗？！”闻人靖哑着嗓，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油锅炸了一般，“怎会，怎可能……她怎可能练天经，她不是……”

“对，她不是医修，但她依然练了天经。”尤长截断他的话，冷眼看着面前恍然失措的男人，一字一顿的道，“她为什要练天经，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救命之恩，哈哈哈哈！她心心念念的，便是要还了这糟心的救命之恩啊！”

众人猛然一震。

“她明明答应过老朽的，可这个傻，她还是练了！”尤长声音满是怒气，但眼中却是无掩饰的痛惜，“傻，傻！若是早料到是这般结果，那何必千方百计的把她救来？！”

“倒不如，倒不如……”：

倒不如就让她死在年前，死在轩辕鼎下。

如此一来，至少……她死得其所；至少，她不会再经历希望绝望；至少，那时的她，还是幸福的。

她的师尊，她的爱人，她的朋友，她的亲人……至少都是爱她的。

而不像是如今，满身屈辱，满心苦楚，满腹心酸，口难言！

“尊上。”他忽然转，看向静默在一旁的玄衣男人，“您可知，裴姝只一滴心血？还给您心爱的小弟的心血，是她最后的一滴了。”

一滴心血。

只一滴心血！

可为什？

裴姝，你为什不说？！

姬不夜身形一晃，他抿着唇，半晌才提着剑，站了起来。

忽然转身，大步朝走，他的步很稳，可谁也没看见，他提着剑的手指早已泛白，血顺着手腕缓缓流了下来。

万魔窟上的风越发大了。

为防被镇压的魔物冲出禁锢，张天元不得不带着众位长老重新加固镇魔大阵。

地上的血迹早已经被吹散了。

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似乎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一醒，便可以装作什都没发。

但真的是如此吗？

万灵仙裴姝，这个名字在年前便烙印在了修真界所人的心中。年前，那是曾用命守护这个世界的英雄，是曾被无数人仰望敬佩的存在。

本以为，英雄命短，叹息无数。

可年后，英雄却醒了。

苏醒的英雄似乎就不是英雄了。

她还活着，那她曾经拼命换来的荣光，似乎也慢慢变得黯淡了。

那个昔日的女英雄，在他们的心中褪去了光亮，反而渐渐的为了一个冷血薄情的负恩之人。

她救过无数人的命，可大家都忘了。

他们只记得，她还欠一个人的命，所以这一都必须记得这恩情！

而如今，这世间，终于再无万灵仙了。

姬不夜走了。

仲无愁也被师门带走了。

裴长晋走了。

裴无韦也走了。

万魔窟上，似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冷寂。

张天元与众位长老在重新布置阵。

“去吧。”须臾，张天元走了过来，垂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裴月，“你如今已不再是凡俗之人，莫要负了这身得之不易的天赋。”

裴姝的心血和本命灵骨没入她的身体后，她便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人，加上天经的辅助，天赋之强，甚至高过曾经的裴姝。

如今的她，没修炼过一天，却已经跨过练气期，直接筑基了。

裴月身体颤了颤。

目光却带着『迷』茫和懵懂，她抬，望向一直单膝跪在崖峰旁边的闻人靖。

他身上还穿着喜服。

大红『色』本应是喜庆的，可此刻，却仿佛染满了鲜血，满身都是血腥之气。

罡风吹散了他的发髻。

他就这样跪在那，仿佛了一座没灵魂的石雕。

俊美，却毫无温度。

“掌门师伯，我……”裴月抿了抿唇，声音颤抖。她想问，我应该怎办？可是话到嘴边，却忽然不敢问了。

“走吧。”张天元『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看了看一直跪在那的闻人靖，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是呀，姝姐姐已经死了。

当着他们所人的面，跳下了这万丈深渊。

死了。

可人死不能复，他们还活着，活还得继续。

裴月猛地站起来，鼓足勇气走到了闻人靖身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道：“闻人师兄，我们先去吧。你这样折磨己，想必姝姐姐也不愿看到的。”

“为什？”闻人靖忽然抬，“你为什不拉住她？”

那一瞬，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是带着恨。

恨？

裴月难以置信的僵在了原地。

他们是马上要举行道侣大典的夫妻，他们身上还穿着对的喜服，红『色』映得两人的脸似是也泛着红光。

可这一刻，裴月只觉得恐慌。

身上的喜服，忽地重如千斤，几乎是要压垮了她。

“抱歉。”

须臾，闻人靖率先道了歉，目中曾闪过的冷恍若是她的幻觉。

“没关系的。”她忙摇摇，也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己，“我知道你不是故的，你只是太伤心了而已，我不怪你的……”

“对啊，姝儿肯定很伤心吧。”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猛地握紧了双拳，眉目间都是压抑的痛楚和后悔，“我怎就以为她不会在呢？未婚夫要和别的女人亲，她怎可能不在乎？”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喃喃语，面『色』青白难看至极。

“闻人师兄……”

没她说完，便见男人忽地用力撕碎了身上的喜服，霎时，那身华丽的衣服化身万千碎片，红『色』洒满了满地。

“这身衣服，不该是今天穿的。”他如此道，“月儿，你也脱下来吧。”

裴月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她精心准备的衣服。

上面的鸳鸯，也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那时，他说，世间万物都不及这身衣服美丽。

她欣喜若狂，满怀期待，之位今日穿上它，然后一步步走向她的心上人。

而现在，他说，这身衣服，不该是今天穿的。

多的滑稽可笑。

她身晃了晃，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晕过去了。

甚至只是晃了一下，身体的灵力便动流转，不用她考，她便已经稳稳的站好了

裴月这才恍然想起。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命在旦夕的凡间姑娘了，而是修真界中的天赋绝伦的筑基修者。

便是她一止步筑基期，也至少能再活上百年。

曾经的两个月，如今的上百年。

能活上百年的筑基修者，怎可能这般轻易昏过去？

“抱歉，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用这个。”闻人靖哑声道，“如今，也不用担心你的身体了，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本来……这本来也是一场不应该存在的婚礼。”

裴月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的朝下掉，惶恐地看着闻人靖，声音颤抖：“闻人师兄，你是讨厌我了吗？我错了，闻人师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喜欢你的。如果我不说喜欢你，你也不会取消与姝姐姐的婚约，姝姐姐……姝姐姐也不会……”

“闻人师兄，求求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可以不喜欢你的，我不喜欢你了，以后，我就做你的小师妹，只做师妹就行，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奢望了！”

少女满脸都是泪，哭得那般的可怜。

俏丽的脸上满是惶然和祈求，水润的眸盈盈楚楚。

闻人靖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发出尖锐的疼。

“你没错，是我，我错了。”闻人靖道，“月儿，抱歉，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嘴上这般说着，可眼底明写着懊悔。

他后悔了。

他说不怪她，说她没错。

可为什，不敢看她？

裴月咬着牙，却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她怕。

怕得到那个让她害怕的答案。

“……那我先走了。”顿了顿，她开口道，“闻人师兄，你要好好的。姝姐姐，姝姐姐也不愿看到你如此的。”

“是吗？”

闻人靖笑了，笑容满是苦涩，“她现在肯定很恨我吧。”

裴月没说话。

但是这一刻，望着那深不见底的万魔窟，她心中却忽地起了一丝怨气。

为何？

姝姐姐，你为何要选择今天？

为什！

**

万灵仙用命还了救命之恩，纵身跳下万魔窟。

发了这大的事情，裴月与闻人靖的道侣大典然是无举行了。宾客们发散去，天啸峰上，已经弟换下了上面的红绸，挂上了白绫。

门内上下的弟手臂上发地带上了黑纱。

裴月恍惚的走到了天啸峰，举目望去，是一片的苍白，那早已没了一点的喜『色』，每一处都写着哀。

曾救过无数人的万灵仙，她的死亡，确实值得这一切。

她不敢再看下去，只觉得己似乎要溺毙在这片哀嘲之中。她跌跌撞撞的朝下面跑去，本能地先跑了问月峰。

“师尊呢？”

她问打扫的童。

童看了她一眼，道：“师姐，尊上去了静室。”

“我去找师尊。”说着，她便朝静室而去。

童看了她一眼，目光点奇怪，想说什，终究还是闭上了嘴，什也没说。这一路上，裴月已经收到过无数这样的目光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习惯。

她不敢再待下去，避开童的目光，径直朝静室跑去。

师尊，师尊说过会护着她的。

她想见师尊了。

而且姝姐姐不在了，师尊定然很伤心。

所以，她要去安慰师尊。

裴月这般想着。

砰——！

然而，这一次，静室外的阵挡住了她。

裴月虽是筑基期，但到底没正经修炼过，对灵力的运用不熟练，被阵反震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眼眶发红。

然而，除了一点皮肉伤，身上却还是完好无缺的。

她身体内的灵力能够发的修复她身体上的损伤，那一点擦伤很快便被灵力愈，消失无踪了。

裴月怔怔的看着己转瞬间便完好无缺的手心，忽然撅的身体很冷。

“师尊！”她抬，用力喊了一声，“是我，月儿。”

无人应她。

她咬着唇，再次唤了一声：“师尊，我是月儿。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你让我去好不好？我好担心你。”

“去吧。”许久，静室终于传来了姬不夜的声音。

裴月眼睛一亮，然而还未她开口，一柄剑忽然飞了出来，落在了她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还一本书，上面写着月灵心。

“这是月灵剑。”男人并未出面，声音平淡无波，“你拿着，去修炼吧。”

月灵剑也是极品灵剑，比之裴姝的万灵剑也不差。

而月灵心，也是上乘剑修心，这两物，放在修真界皆是会被无数人争抢的宝物。

“师尊……”裴月握着剑却不甘心，她不想要这些东西，她只是想要见见师尊。

可不她说完，一股灵力便托起了她，瞬间把她送了出去。

“你如今既是本尊的弟，身体也恢复，便不能辜负了这身天赋灵骨。”姬不夜的声音传了出来，“去吧。”

裴月落在了外面，她握着剑，忽然像是到了年之前。

那时她刚刚来到这。

满心害怕和惶恐，而如今，年过去，似乎到了原点。

而此刻，静室，姬不夜闭着眼，被罡气反震的伤势不轻，丹田处传来阵阵的灼痛。

他强迫己入调息。

可万魔窟的罡气却暴戾非常。

静室中，盘腿调息的男人面『色』忽青忽白，青筋暴起，那一股股气似是要爆裂开来一般，看上去吓人得紧。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笑靥。

清冷绝美，却灵动鲜活，望着他的目光中，还盈盈笑。

“师尊，我练万灵剑第十式了！”刚刚及笄的少女兴奋异常的跑到他面前，兴冲冲的道，“您看，我练给您看。”

说着，她面『色』一正，拔出万灵剑，便开始练了起来。

万灵剑，是极上乘的剑。

一共十二式，想要练它，绝非易事。天啸门建宗这多年来，练万灵剑第十式的剑修不过人。

而裴姝如今不过刚刚及笄，剑却已经此造诣，世间也是寥寥。

除了因为她资质好，与她的勤奋苦练也息息关。

剑道一途，本就艰难重重，想要所就，便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师尊，弟练得怎样？”

一套剑下来，少女的额上已经溢满了汗水，但眉目间却都是采飞扬的笑。

这是他的弟。

由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弟。

从她还是幼童开始，他便倾注了无数心力，如今终于了果。

他该骄傲的。

他确实也是骄傲的。

可那一瞬间，对上少女灿若星光的眼睛，他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拽住，骄傲之语，似什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尚可。”他听到他己如此说道，面『色』沉肃，“不过是点小绩罢了，切莫骄傲。再练一百遍，明日检查。”

说罢，他便大步转身离开。

“哦，弟谨遵师尊教导。”

余光之下，他看见了少女黯淡下去的眼睛，脚步微微顿了顿。

可最终，他终究没转身，而是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

忽然起身，飞身朝医峰而去。

画面忽地再次一转。

鲜红的血染红了她最爱的青衣，也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她说：“师尊，弟谢您多年教导之恩。”

不，不要！

他想要大吼，想要摇，可却什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曾经捧在手心，花费了无数心力教导的孩，在他的面前一跃而下！

尸骨无存。

“尊上，您可知，裴姝只一滴心血了。”他听见尤长这般说。

心口蓦然一疼。

他猛然忆起，他为了救裴月，冷漠的『逼』她挖出己的心血。

他对她说，这是为了还恩。

可为什？

裴姝，你为什不告诉我？

若是知道裴姝只一滴心血，他怎可能『逼』她这样做？！

“噗……”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下一瞬，姬不夜猛然睁开了眼睛。

脸『色』阴沉至极。

须臾，他忽然起身，随即，直接朝着医峰飞去。

“天经，在哪？”

医峰上，他看着尤长如此问道。

而此时，医峰上却不止他一人。

仲无愁也来了。

闻言，也看向尤长。

尤长看着两人，问：“你们想用天经救裴姝？”

姬不夜和仲无愁没说话，但沉默即是默认。

尤长笑了，却没说什，直接把天经拿了出来道：“这便是天经，千年来，它问世，想要练它的人不知其数，但能练的寥寥无几，最终能用它救人的，更是少之少。”

仲无愁伸手想去接，但在他动手时，姬不夜已经率先抢了过去。

仲无愁面『色』微微沉了沉。

“便是如此如何？”姬不夜捏紧了天经，一字一顿的道，“本尊想要做得事，救得人，便是天道也拦不了。”

“可若是本人不愿呢？”尤长如此道。

姬不夜手上一紧。

尤长继续道：“万魔窟下全是魔气，修真者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多的魔气，此刻，怕是裴姝早已经被魔气侵蚀的尸骨无存、形俱灭了。况且，尊上，您觉得裴姝真的还愿活下来吗？”

“年前，她以身为器，本该死去。但我们这些人，都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离开，于是，硬是用尽手段把她留了下来。”

“为了让她苏醒，不惜伤害无辜的人，违背本心也要做。”

“可结果呢？”尤长的眼中终是忍不住起了嘲讽，“她是醒了，但她得到了什？尊上，无愁，你们真的是想要救她吗？”

就像你们既然那在乎齐月，那为何不……用己的命去救呢？

天经，一直都在天啸门，从未变过。

这句话，尤长到底没说出来。

他只道：“天经不是万能的，尊上，若您真的疼惜裴姝，那便如了她的愿，让她安心的走吧。”

一阵寂静。

仲无愁面『色』沉然。

而姬不夜什也没说，捏着天经，转身便朝走。

见此，仲无愁也立刻跟了上去，堵住了姬不夜的路。

“尊上，您身份高贵，乃是剑尊之身。”仲无愁如此道，“天经需要一命换一命，你的命太重了。不若拿给晚辈，让晚辈来练。”

“让开。”

姬不夜没答他的话，只沉声说了两个字。

仲无愁没让开，再次道：“您的命不是您一个人的，若是您用己去换了阿姝，待阿姝醒来，她该怎办？再让她还一次命吗？！”

此话一出，姬不夜终于看向了他。

他的目光是冷的。

“你的命，她便能坦然接受？”他终于开口，“仲家就能接受？”

“我心悦于她。”仲无愁忽然如此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心悦于她呢？”姬不夜冷冷勾了勾唇，嘲讽，“当真如此吗？那裴月呢？你既然心悦于姝儿，那为何要为了裴月伤害她？”

仲无愁面『色』一变。

姬不夜不再看他，转身欲走。

“那您呢？”身后，仲无愁道，“尊上，您是为了什要以命换她？仅仅，是因为师徒之情吗？若是如此，为何当初不用此救月儿？”

“尊上，这真的是师徒之情……唔！”

话未说完，一股灵力猛然打向他。

仲无愁顿时重重飞了出去，喷出一大口血。

待他再抬时，前方早已没了姬不夜的身影。

他擦了擦嘴上的血，讽刺的笑了。

问月峰上。

姬不夜刚落地，身便是一晃，须臾，一丝鲜红从嘴角一出，眉间似魔气跳动。

那是他入魔之兆。

师徒之情……

仅仅是因为师徒之情吗？

师徒恋，不容于世。

怎能超出师徒之情！

**

是夜。

尤长站在万魔窟上，俯首，朝下面望去。

然是什也看不到的。

“傻，你现在可是得偿所愿了？”半晌，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只愿你真的能抓住那一线机吧。”

万魔窟，还一个名字，便是上古魔古战场。

在这，除了魔气，然还留魔之力。

凤凰，也是上古魔之一。

万魔窟，便是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的埋骨之地。

所以，说不定还留残弱的凤凰之力。

选在这一日，便也是因为，这一日，是落之日。

每到这一日，将是魔之力最活跃的时刻。

所以，万魔窟，既是死地，也是她最后的一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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