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擦干眼泪，再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爱人离去的背影，人重重的叹口气。随着声音落下，人的眼、口、鼻、耳同时流出了一股红得发黑的鲜血。
察觉到从自己身上流下的液体，人没有惊慌，他熟练地拿起早已备好的羽巾敷在脸上，取自翼星最名贵鸟类——厄里斯身下最白最软的羽毛制成的羽巾，敷在脸上比云朵还要柔软冰凉。
但人根本无心享受，他只觉得从耳朵还有身下流出的鲜血很多，如果不擦一会儿衣服很难洗，可是他已经腾不出手了。单是擦净眼中、口中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你要觉得难受就应该提前告诉翼。”正当人发愁是不是要叫人来帮自己擦耳边的鲜血时，一阵清凉感从他的耳垂处传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对于龙主的声音，人再熟悉不过了，同时他也一点儿都不奇怪龙会出现在这个房间，只要龙主去过一次的地方，他都可以无数地再次出现。
“翼出了房间，我就到了。”龙主轻声说道，他布满鳞片的手指在擦拭人耳边鲜血的同时还在熟练地给人做着按摩，看样子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了。
“有什么事？”
“本身是想告诉你，我那臭小子的实力恢复了。但没想到，翼的信息来得比我还快。”
“……”人知道龙主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但他还是沉默了。
许久，等到血液流尽。人放下羽巾，扶着桌子站起身。
“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龙主想要伸手去扶，却又缩了回去。
他没有忍心去看人苍白的脸，那场战争他活下来了，却还不如死了，痛苦让他们这些人去背负就好了。
可结果是都活下来了，他、人、欣儿、翼、钱宝儿、自己的文明、还有这个联盟，全都活下来了，没有永别的痛苦。
但他们比永别还要煎熬的痛苦。
他盯着人身下的血迹，“需要我去帮忙吗？”
“男男授受不亲。”人露出虚弱但又欠揍的笑容，“我的下面对你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吧。”
“滚！”龙嫌弃地撇过脸，仿佛再多看他一眼都是对眼睛的一种玷污，“狗咬吕洞宾，就你那豌豆大小的玩意儿，我切开一百分都比你大。”
人得意地一笑，撑着斜靠在桌子旁的长剑，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房间角落的厕所。
龙主低头看了一眼人走过路上留下的血红的小溪，痛苦地闭上了眼。
“来人。（Юr）”
随着龙主的声音落下，一直候在外面的翼族女仆走了起来。
龙主指着地上的血，说道:“收起来，交给你们文明的龙使。（Юr）”
翼族女仆熟练地蹲下取出一个玻璃瓶，开始收拾人流下的鲜血。
女仆收拾完地上的鲜血没过多久人也从厕所中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女仆，轻声说道:“麻烦了。（Юr）”
女仆接过瓶子，恭敬地行过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坐吧。”人坐回已经恢复原样的位置，将剑搁在桌旁，抬头看着还站着的龙主，挑眉说道，“还愣着干嘛？”
说着，在自己的面前为龙主摆上了一个空杯子。
龙主无言，坐到了人的面前，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见人将眼前的杯子填满。
人同样也很疑惑，他伸出手在龙主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东西呢？”
龙主立刻心领神会，但他没有拿出人心心念念的美酒，而瞄了一眼门外，打趣道:“你现在还敢喝酒？”
“也是。”人摸着下巴说道，“那就喝茶吧。”
说完，他就为龙填上了一杯茶。
“你还挺会享受。”龙主笑道，他一闻就知道这是上好的酒茶，翼族贡献给自己的依旧是这个水准了。
“这不是有翼在呢。”人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脸上却没有与语气同样的轻松，“她只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我的死亡罢了。”
人喃喃道，一时间龙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自己说话了。
人放下手中茶杯笑道:“你来不会是单告诉我你的宝贝儿子恢复实力了吧。”
“我是来让你这秘书长做点儿事情。”龙说道，“我要是不来，你都成酒鬼了。”
人没有争论，只是笑着说道:“说吧什么事？”
“血主的新名单已经交给议会了。”
“就是郦阳舒？”
“就是他。”龙点点头，“另外，翼族已经同意了这个提案，现在只等你我的表态。”
“是十二翼的共同决定？还是翼的决定？”
龙犹豫片刻，重重地说道:“都有。”
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人还是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如果没有我，她是不是早就该死了？”人淡淡地说道。
“如果没有你，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人苦笑一声，“你这算是安慰吗？”
“就你这贱骨头还要安慰？”龙笑着挖苦道，“不过，欣儿会去看着她的，短时间内你不用担心了。”
人叹口气:“麻烦了。”
“不过，你这样做真的很伤她的心。她为了你正常的活下去付出了很多，甚至连她的文明都可以不要。”
“当时我就说过，我是一个贱人，爱上我会让她遍体鳞伤的。”
人看向树叶之外的世界，翼京的雨下的很大，很惨，相信不少翼族人又要遭灾了。看到这样的雨，总会产生一种无力感，科技无力怎样进步似乎都无法战胜自然，科技所做得似乎只是帮助生命更加适应这个残酷的自然罢了。
龙主没有看窗外，这样的雨对他来说并不大，在他文明所在的星球有比之更大的雨，更大的雷，随意的一场中型雷阵雨就足以毁灭整个翼京了。
“但你这样做对翼真的很残忍。”龙主伸手将自己眼前的酒杯填满，“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她，你将那片逆鳞交到了欧阳天的手里。你这样做毁了她很多安排。”
人扭过头，严肃地说道:“但龙，我们对那个孩子做得事情更加残忍，不是吗？”
“那只是一个人的命而已。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仁慈了？”龙反驳道，眼前的人不是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更不是一个低等文明退休的领袖。
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善良的生命，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元老院放逐，哪怕当时的自己已经成为了文明中的主要战力。
他们都不是仁慈优柔寡断的人，无数生命曾因为他们生，也有生命因为他们死。那些平凡生命的生死全都取决于他们的目的是否需要这些生命。
“听翼的安排，你说不定真的可以没有痛苦地活得更久。”
“龙，不对。”人安静地听完龙的话，摇摇头，轻笑道，“我说的残忍不是他可能会失去的性命，而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选择的权力？”
“我们每一个生命自降生都有选择的权力，从选择生死，到选择是否学习，再到选择爱人，后辈。无论条件是否恶劣，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力，接受或者拒绝。而我们人生最终的结果也都是我们自己每一个或大或小的选择决定的。”
人喝下一口茶继续说道:“但欧阳天他没有选择的权力，从他降生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被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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