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甲午

《一个人的甲午》

第八十七章 潮起潮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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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深强如墨。米绪独自沿着江边缓缓走着,俄而停下冶头望着天边的的星辰,神情说不出的寂寥落莫。

谆嗣同默默的跟随在光绪后面,作为现在光绪身边最亲近的臣子,这次被光绪特旨召到身边陪同光绪南下巡视,谆嗣同几乎包揽了光绪日常的各项事务处理,官场当中对于风向的把握最是敏感,眼见着谭嗣同从西洋考察回来不过半年,就一跃成为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显见得皇上对其将有大用,背地里已经暗暗送了谆嗣同一个。“小军机”的称呼。不过在谆嗣同的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这一路行来言谈间,皇上对自己的信任栽培自不待言,然而最近接连生的事情,特别是皇上连杜怀”的事情都不避讳自己,让谆嗣同不免有些惊心。论亲疏远近,他自问远不及陈卓、吴绍基、刑天等人,论功绩,他至今毫无尺寸之功,更加是提也不用提。可皇上连上面这些人都没有告诉,反而给自己交底,这其中的意思学问,即便是向来直道而行磊落耿介的谭嗣同,也由不得不生出几分困惑。此刻再看到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谆嗣同心中更多了几分不安。

“谆嗣同!”光绪忽然转过身望向谆嗣同,目光在黑夜中闪闪亮。“你说说看,联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谆嗣同微微一怔,驱前几步走到光绪身边,垂答道。“事关江山社稷,谈何对错之分?据微臣所知,最近这几年,会党之辈纠结于南方各省,暗布势力遥相呼应,声势已渐有不可抑制之状,这次更是企图行刺皇上,其用心已经是昭然若揭。

微臣以为,对付这些会党之辈,无非是四个字,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光绪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看着谆嗣同。“那联到底应该是杀人还是诛心呢?”

“当杀则杀,当诛则诛!只不过杀人容易,诛心却是难之又难!”谆嗣同皱紧眉头,迟疑了一下忽然昂说道。

“皇上,微臣心中有一疑问,斗胆请问皇上,还望皇上恕罪。微臣以为会党之流所言共和二字,其根本就是要取大清江山社稷而代之,既然如此,那便无有丝毫妥协退让的余地,当杀则杀,当剿则剿,

光绪只是摇头苦笑,“要真是这么简单,联又何须如此?你不明白的。这些人和你想的并不完全一样。我们称他们为匪,可是他们中间却不乏慷慨赴死舍生取义之人,更不乏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的抱负!他们其实也和联一样,眼见国势衰微列强环伺,愤懑不甘中想为国家找出一条振兴之路,只不过他们想走的这条路,代价太大了,联所以委决不下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语嗣同脸上显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光绪的这些话对他而言确实过于深沉了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时代,谆嗣同对于这个时代当中的革命党人知之不多,当然也更不可能知道,在另一个历史当中再过十二年,他所处的时代就将一去不返小满清轰然崩塌,而国家的振兴依然遥远迷茫。

“皇上既然有不忍之心,可否将他们为朝廷所用,大清眼下最缺的就是懂西学的人才,他们若能为朝廷效力。则可为我大清去一心腹大患。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光绪看着浮嗣同,心中不觉摇头感慨。大抵读书人都是如此,想问题过于天真,鼓吹共和的人如何会为朝廷所用?反过来,那些革命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天真?以为推翻大清就能够建立共和,却不知身处内忧外患当中的这个国家,根本就不是一句共和能够挽救的,即便共和是救国之道,可眼下整个国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文盲,连字都不认识,更不要说知道什么是共和,这样的共和怎么能够建立起来?

历史当中武昌的枪声响起的时候,共和的饰造者们还在国外喝着咖啡,在报纸上看到义的消息匆忙回国,而后便是一个军阀割据的烂摊子,要钱没有,要军队也没有,空有一面共和的旗帜,被不同的军阀插在不同的城墙上面,然后国家被打得十疮百孔,日本人趁虚而入,百年之痛不复回!,

黑暗当中,光绪默然的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去评论那些人那些事,他只是也怕自己和他们一样,以为自己是对的,其实却已经错了。

“这几年联对他们过于宽纵了,联是有些不忍,大清多少年来都如同一潭死水,不思进取死气沉沉,倘若能够有一些热血去惊醒这个国家,未尝不可为。可是一味热血,未必就是好事,有时候反而会让国家的振兴之路走得更艰难。算了,不去说它了”

光绪挥了挥手,似乎是想将心头的烦乱挥去一般,脸色已经变得决然。

“当杀则杀,当诛则诛!联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联不仅要杀人,更要诛心!联已电令广东、福建等各省彻查会党,中日之战在即,联不能在与日本全力一战的时候,还要提防会党在南方作乱,还要防着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江风虫绪扫才才的愁闷落寞,神情典定果※

刚刚谆嗣同跟在光绪身后,看到光绪从小树林那边过来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实在是说不出的焦急。他深知眼前的皇上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是最近生了这么多事情,牵涉朝局的方方面面,能不能迅妥善处置,于朝廷下一步决策至关重要,怕就怕皇上被这些事情困扰其中,失去了以往的决断力。

此刻眼见皇上重又恢复以往乾刚独断的果决,谆嗣同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中这一定下来,谆嗣同才想一疏忽忘记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今日因为皇上心情不佳,又一直忙着处置那个6少华的事情,没有时间禀报,此时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份信递给光绪。“皇上,这是顾思渝写给皇上的信,晌午过后送到江南制造局,微臣一直没有寻到空隙呈递给皇上。”

光绪心头一震,眼前忽然又出现了顾思渝那日默然离去的情景,不由得怔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联身边能够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光绪默默的叹了口气,望着谭嗣同淡淡说道,“联不想看了。还是你替联烧了吧!”

灯光昏暗的小屋中,6少华慢慢睁开眼睛,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刚光绪转身离开后,行刑的士兵便给6少华的眼睛蒙上黑布,让他背对着枪口跪在地上。片刻后,一排枪声响起,惊起飞鸟无数,6少华只来得及抬了抬头,便感觉头部一沉,整个人晕了过去,醒来后已然身处在这间昏暗狭小的屋子里面。

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一念及此,6少华下意思的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阵剧痛猛然传来,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在舌尖迷茫,6少华顿时痛的差点叫起来,感觉的到痛说明自己还活着!

一时之间,6少华百感交集小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墙上,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伤。暗中传来,6少华仰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

片刻后。郝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目光冷冷的盯着6少华,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的味道。

“为什么不杀我?你们想要干什么?”6少华愤然挣扎着,拼命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软根本就没有力气,刚一用力便又跌坐在地上。

“你既然想死,为什么刚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时候还如此激动?”郝冷从身后拖过一把椅子,坐在6少华面前,眼中的嘲讽味道更甚。

“贪生之意人人皆有,想活着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你们玩弄这一套未免也太拙劣了吧?”6少华毫不退缩的望着郝冷,最初心头的那点。慌张茫然慢慢散去,整个人忽然间也平静下来。来。“杀你,于我而言不过须臾之间的事情,我只需点点头,你顷刻之间就会血溅当场,至于羞辱你,我深更半夜把你从刑场拖到这里,就为了羞辱你一番?我闲得有病吗?

说到最后,郝冷的神情已经阴沉了下来,声音冷的像冰。

“那天伏击皇上的人一共逃走了3个,当中有一个是静安药铺的老板叫赵绍升,昨天晚上他们三人都被处决了,就在刚刚绑你的那棵树旁边,黄泉路上,你想陪他们还来得及

6少华脸色大变,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逼视着郝冷大声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我也杀了,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杀你是皇上的旨意,可是老子不甘心这样放了你,你想死还不容易?”郝冷也缓缓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转身从桌上拿过一把转轮手枪,右手猛地一晃,将子弹全部到在了手心。紧接着他却出人意料的从里面捡出一颗子弹上进枪中,一下子递到6少华面前。

“我和你赌一把,这枪里有一颗子弹,你只需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一枪,如果枪没有响我就放了你,天涯海角随便你去到何处。如果枪响了,就算你命不好,你说你不怕死,敢试试这个吗?”

6少华一脸的错愕震惊。面前这个人阴冷很辣他这几天已经领教过了,此时实在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郝冷轻蔑的眼神冷冷扫过,停在6少华的脸上,猝然间,6少华猛地拿过枪,将枪管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胸口剧烈起伏。

“生死都在你的手指上面,我等着,”郝冷目不转睛的盯着6少华。

忽然之间,6少华将枪口转向郝冷,大声说道。“我也想赌一把,既然同志已经上路,我也不愿芶活,倘使能拖一个垫背的,杀一个满清朝廷的鹰犬,也是黄泉路上一件快事!”

郝冷静静的望着他,只是摇头,似乎这一切全在意料之中。然后。他摊开左手,露出手心里面那颗黄澄澄的子弹。

原来刚才那颗子弹郝冷根本就没有放进枪里面,不过是

6少华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还没有明白过来,郝冷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重重的推到墙上。“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做政治,不是你们喊的那些口号你以为不怕死就可以救国吗?你连最起码的骗人的把戏都看不懂,你又怎么看得懂这个国家的重重危机!……望着都冷怒不可遏的狂怒大吼,6少华满脸涨红,感觉自己就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心中更是一片迷乱。

许尖,郝冷慢慢松开6少华的领口,神情重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淡。

“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是皇上让我对你说的。皇上还让我告诉你,热血和信仰并不能救国,国家的振兴终究要靠实力。皇上不想杀你,就是想让你看看他走的路对不对,能不能救这个国家于危亡之中。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何妨拭目以待呢?”

说完,郝冷转身大步而去,消失在那片看不清的阴影当中,黑暗中传来他冰冷彻骨的声音。

“过会儿会有人送你上船去香港,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了,一个人不会永远都有好运气,是为你的共和而死,还是为国家振兴而活,自己好好想想吧,”

福建马尾军港

正在沉睡中的南洋舰队海军士兵,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有好事者透过营房的窗口向外望去,整个军港营房里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一个个荷枪实弹举着火把,在黑暗中透着肃然的杀气。

一个军情处的军官从黑暗中大步走来。将一份名单递给南洋舰队代理司令萨镇冰。

“奉皇上旨意查办与会党勾结之相关人员,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能漏掉,还请萨司令协助!”

萨镇冰也是刚刚被从司令部内叫起,此时一肚子困惑,借着火把的微光看去,名单上面一共有十七人,排在第一个的便是半年前刚刚从英国留学回国,现担任振威舰舰长的徐海明。

“这个这个不会弄错吧?他们都是南洋舰队不可或缺的人才啊!”萨镇冰握着名单,神情一片惶然,却也不敢多问多说什么。来的人是军情处直接指派,奉的又是皇上的旨意,谁敢阻拦?

黑暗之中,便听见一阵撞门声和叫喊声,一间间房门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撞开,一个个海军官兵从房间里被拖了出来,徐海明也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一边走,他一边仰头高喊,“为何抓我,我犯了何罪?!”

“勾结会党,阴谋叛乱,这还不算是罪,这是谋逆的大罪!”军情处军官大步上前,冷冷的注视着徐海明说道。

“证据何在,我和谁勾结了,我有谋什么乱了,不说清楚我绝不离开军营内一步!”徐海明高声大喊道,顿时,被抓的十来个海军军官也是齐声呼应。

萨镇冰搓着手,也有些焦急了,军情处招呼都不打就到自己这里来抓人,按理是断然行不通的。可是军情处背后便是皇上,谁敢多言?此时见徐海明高声大喊,也是赶忙上前对军情处的军官说道。

“无故辑拿海军军官,人心不服恐节外生枝,你看军营当中喧哗已起,要是闹出什么乱子出来。谁都不好收场啊?”

萨镇冰的话说的很温和,倒有几分低声下气的样子,但是话里话外却是死死的拿住军情处那个军官小真要是激起军队哗变,恐怕第一个掉脑袋的便是他。

寂静当中,军情处军官却是冷然一笑。环顾众人大声说道,“八月十三日,皇上于上海遇刺,经过彻查,名单上的海军宴兵均与刺杀皇上的乱党来往密切,现奉旨辑拿这些官兵,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萨镇冰心头一震,顿时面如死灰,一言不”

上海码尖

顾思渝站在码头上面,身后拖着一个行李箱,还是当年从美国回来时候带的那个行李箱。

小姐,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多喝水”

“大小姐,老爷说他就不来送你了,让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到了那边要一个什么来着,对了,老爷说是电报,一定要一个电报回家报平安

老妈子、丫环在顾思渝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她却似乎充耳未闻。信已经让人送给光绪了,他会来码头吗?如果他真的来码头,自己还会走吗?

顾思渝心中说不出的紧张和茫然,只是不住的望着码头外面的通道。人头攒动的嘈杂中,她的心却一阵空似一阵。

汽笛声再次鸣响,船员又在催促旅客登船,顾思渝终于没有见到她想要见到的那张面孔,迟疑片刻,默然的走上船舷梯。

微风当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顾思渝慌忙回过头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一刻她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但是泪水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只是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就像是做了场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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